棒天一早,汪禾役騎著馬帶著任雪霽返回「攸芋山莊」。
一路上,他們慢慢的行走,沿途風景怡人,可惜,雪霽沒有心情欣賞。
她整個心全都是即將與汪禾役離別的愁悵。
「怎麼了?要回家了,不開心嗎?」汪禾役問。
「可是,一想到要與你分別很久,我就開心不起來了。」她由衷的說,漂亮的眸子閃爍著失落。
「短暫的離別換來長久的廝守,很值得的。難道你不希望做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嗎?」他聲音暗啞的說,他的眼里充滿太多寵溺的味道。
雪霽沒有回答,把整張臉埋在他的背,手抱他的腰更緊了。
就這樣子,他們安安靜靜的回到「攸芋山莊」。
現在,他們在大門口停了下來。
汪禾役看著高高的牆垣、高而廣的大門,想到她即將進入其中,要相見只能等待成親之後,內心竟有一點依依不舍。
他跳下馬,再扶雪霽下來,看著她的眼神不自覺深情起來了。
雪霽害羞的低眉斂眼,兩頰泛起紅暈。
「天啊!別這樣子!你這個樣子,我真的不知道會在你家門口——」他恨不得能再多吻她幾次。
「做什麼?」
她天真無邪的模樣,只有加深他吻她的沖動,他在她耳邊輕輕吹著氣,說道︰「吻你——」
她一听,臉更紅了。
「好了,進去吧。」他說。
「你不進來坐坐嗎?」
「不了,等一會我還要去收帳。」
「好吧。」她有些失望。
他輕撫她的頭,愛憐的說︰「我們很快就能見面了。」
「那麼,我先進去了。」她留戀不舍的看他俊俏的臉龐。
他點點頭,望著她縴細的背影鑽進門內。
她不時的回頭看他,他站在原地揮著手,直到她完全不見時才跳上馬離開。
雪霽一進入大廳,就看見全家人早聚集在那兒等她了。
「雪霽,听說你這兩個月都住在汪禾役的家?」翩翩好奇的問。
「是啊。」
「听說汪禾役長得不錯,是不是真的?」以燕覺得這才是重點,她自然不希望姐姐嫁給一個面目可憎的鐘樓怪人。
「是啊。」
「那你覺得他怎麼樣呀?」以燕賊頭賊腦的問。
「很好呀!」她一副沉醉于愛河里的模樣,看得任我行猛搖頭。
丙然是——女大不中留。
「爹、娘,對不起,這些日子以來讓你們擔心了。」她充滿歉意的望著任我行和李言采。
「乖孩子,你回來就好。」李言采慈愛的說,眼角有淚。
見狀,雪霽感動得沖上前擁住了她,「娘,真的對不起你!」
「回來就好了,都怪我們平時對你太嚴了,沒考慮到你吃軟不吃硬的刁鑽性格,才會造成這樣子的烏龍事件發生。」
「娘!」她撒嬌的眨眨眼,抗議著李言采盼凋侃。
「雪霽,你待在家的日子不多了,你要好好珍惜你與兄弟姐妹相處的日子。」任我行鄭重的說道。
雪霽點點頭。
「對了,你的婚期定在下個月三號。」
「那麼快啊!」雪霽凝眸。
「我還以為你會嫌慢呢!」任我行好整以暇的說。
「爹!」雪霽杏眼圓睜,生氣的抗議道。
「算了,我看她能嫁得出去已經是謝天謝地,
為我們‘攸芋山莊’除一害了。」鴻雁笑嘻嘻的說,無視于老姐殺人般的目光。
「那麼,你這句話是暗示我們家還有其他害人的人?」雪霽挑釁的說︰「你是暗指翩翩、以燕還是維新?」
「喂,你不要破壞我和他們之間的手足之情好不好?」鴻雁面紅耳赤。
「好了,你們兩個在一起就只會斗嘴,還會有什麼建設性的話嗎?」任我行板著臉說。「鴻雁,再怎麼說,你姐姐就要嫁人了,你能不能學學維新,安安靜靜的,就讓你姐姐再刁鑽最後一個月?」
「爹!」雪霽不依的躁腳。
「好了,孩子的爹,不要再捉弄她了。」李言采心疼的說。
「比起我們這兩個月的提心吊膽,她現在所受的調侃又算得上什麼?」任我行厲聲的說。
「算我對不起你們嘛!」雪霽淚眼婆娑了起來。
「好了,雪霽,路途奔波,我看你也累了,先回房休息吧。」李言采充滿關愛的望著寶貝女兒。
「對,你先回去休息,你們也是。」任我行指著翩翩、鴻雁、以燕和維新說道︰「我和你娘還要討論婚禮細節的事。唉!這一次的婚禮,就等于一次大出血,嫁裝絕不能少的!」
「荏菽堡」張燈結彩,上上下下,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
這屋子里,恐怕只有一個人不高興。那就是汪爾思。
他懶洋洋的躲在自己的房間里,讓失戀的痛苦吞噬著他。
他覺得汪禾役真的太不上道,居然毫無任何預兆的橫刀奪愛。
自從汪禾役宣布要娶任雪霽以來,他就對他采取冷戰的態度,把自己鎖在房間,刻意與外界隔絕。
這一切,在采苓全看在眼底。她驚異一向花名在外的汪爾思會有這種反應。難道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還是汪爾思這回是認真的?
她決定去他房間,好好安慰他一下,希望他對任雪霽和其他女人一樣,只是一時的迷惑,好奇而已。
她輕叩了門三下。
「誰?」是汪爾思慵懶無力的聲音。
他已經絕食抗議了三天,誰能希望一個餓了三天的人還能有生龍活虎的精力呢?
「是我,采苓。」
「采苓,你滾!不要管我!」他暴躁的吼道。
「二哥,你不要這個樣子嘛!」采苓難過極了。
「你走!不要管我!」他聲嘶力竭的怒吼。
「二哥,我不能不管,你是我哥哥呀!」
「那麼,你為什麼不幫我追求雪霽姑娘,現在可好,她落入大哥這個冷酷男人的手里,她將來還會有好日子過嗎?」
總比你在外面花天酒地來得好吧?她心忖,卻忍耐不說出來,免得汪爾思深受刺激,萬一他想不開,那就慘了。
采苓輕聲說道︰「不管她將來是好是壞,那也是她的命,不關你的事了。你又何必為了一個與你毫無關系的人傷心難過呢?」
「我高興!」他倔強的說。
「你這又是何苦?」她嘆息道︰「你快開門吧!好歹吃點東西,不要餓死自己嘛!」
門唰地一聲由里向外開啟。
采苓看到汪爾思一張原本俊美的臉龐長出胡碴,雙眼無神呆滯,和往日翩翩公子的風采,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哥,你怎麼看起來那麼憔悴?」她急得快哭出來了。
「不行嗎?犯法了嗎?」他輕佻地說,一臉的不在乎。
「吃點東西,不要再想她了。天涯何處無芳草,這不是你的至理名言嗎?」她企圖讓汪爾思忘卻對任雪霽的愛戀。
「那是過去!」他艱澀的說。「以前我會到處拈花惹草那是因為我心里空虛,其實那並不是懂愛情。」
「是嗎?我以為你對雪霽和一般女子一樣,她終究是你生命的過客。」
他搖搖頭,「不,這一回,我是認真的!」
看到汪爾思為情所困的愁苦,汪采苓心頭有一份沉重,更有一份復雜的感慨。
愛情是如此折磨人?它捉弄了多少痴情男女的心……
令人興奮的日子終于來了。
在全家人的祝福下,雪霽坐進了汪禾役派來的八人大轎內。
她坐進轎子,悄悄的掀起頭蓋,往窗外看去。
汪禾役騎著駿馬,意氣風發,雖然他的表情仍然如同以往一般地酷,卻掩飾不了他嘴角淺淺的笑。
雪霽也幸福的笑了。
她的思緒全放在編織未來與汪禾役共同生活的美景上,因此,她迷迷糊糊拜了堂,迷迷糊糊的被送進了洞房。
她臉上掛著的,始終是如夢似幻的微笑。「荏菽堡」的庭院中,擺了一百桌的宴席,她隱隱約約可以听到嘈雜的人聲。
汪禾役什麼時候會來呢?他會不會被外面的那一群人灌醉了?她在心中七上八下的想著。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房門突然打開了。
然後,又是一陣關門聲。
雪霽心跳了一下,手心冷汗直冒。
「雪霽,你累了嗎?」是汪禾役低啞而溫柔的聲音。
「很累了。」她忘記剛才媒婆三申五令的告訴她,掀紅巾是新郎的權利,逕自掀起頭蓋,用委屈的神情看著汪禾役。
汪禾役見她不按牌理出牌,直覺得好笑,從沒見過如此大刺刺的新娘子。
「那你可以睡了。」
「不喝交杯酒嗎?」雪霽笑吟吟的舉起酒杯。
「誰教你的?」
「剛才那個媒婆嘛!」她理所當然的說。
「那麼,她有沒有教你,當新娘子就要乖乖的坐在床頭,等新郎來掀頭巾?」
「啊,我忘了!」她笑得甜美燦爛,「要不要我坐回床頭,重新蓋上頭巾,再給你一次掀頭巾的機會?」
「不必了!何必如此麻煩。來,喝交杯酒吧!」他舉起酒杯與她的手臂交錯,一飲而盡。
「現在,我們已是名副其實的夫妻了!」她喜滋滋的說。
「沒那麼簡單,難道那個媒婆沒告訴你要怎麼樣才算是真正的夫妻嗎?」
「什麼?」她一臉茫然。
「小傻瓜,她竟然沒有把最重要的事告訴你!」汪禾役沉吟了一下,眼楮亮得像耀眼的繁星,「沒關系,我會慢慢教你。」
「那麼,現在就教吧!」她轉動著那一雙漂亮靈活又無邪的眼楮。
汪禾役搖搖頭,「我看——還是過幾天再說吧。」
「不要,我要你現在就教我!」她十分堅持。
「你不累嗎?」他含笑地斜睨著她。
「不累。」她的嘴噘得老高,就算掛上三斤豬肉也沒問題。
「你不累,我可累了!」他故意吊她胃口。
「不管,我不管,我要你現在就教我!」她抓著他的手臂猛搖。
突然,他一把將她擁入懷中,重重的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個吻,兩手不安分的在她豐腴的胸前游移。
雪霽滿臉緋紅地瞪著他,不料被他深邃的目光「電」得不知所措,一顆芳心撲通撲通地在胸膛內亂跳著,手腳頓時變得僵硬而笨拙了。
他望著她半羞半怯的容顏,再度俯身吻住她,任由一波又一波的激情席卷著他們……
第二天一早,雪霽被一陣清脆的鳥鳴聲吵醒。
她一翻身,便看見汪禾役閉著眼楮,似乎仍在與周公約會。
起初,她吃了一驚,怎麼身旁睡了一個男人?
猛然才想起,她已經成親了,而且是嫁給自己喜歡的人。
她偷偷瞄著他沉睡時的模樣,喜悅不禁悄俏地爬上臉。
她偷偷吻了他的臉頰,回想起昨夜的纏綿,臉不禁紅了起來!
突然,汪禾役張開眼楮,「你的臉怎麼那麼紅?」
她嚇了一跳,「被太陽照紅了。」
汪禾役看著床前的屏風,朗聲大笑,「說謊不打草稿!」
「我的臉是隻果臉,本來就很容易紅的!」她強詞奪理的說。
「是嗎?」他一轉身,整個人都壓在她身上了。
她的臉倏地更紅了。
他吻著她,兩手也不規矩的在她身上滑動著。
驀然間,她用酩酊欲醉的深情目光注視著他,問道︰「你愛我嗎?」
「你說呢?」
「我要你親口說愛我!」
「好吧,如果你喜歡听——」他用寵愛的目光凝望她。
「算了,你好像在敷衍我!」她氣呼呼的說。
總有一天,她一定要他親口說出「我愛你」三個字。她發誓,她一定要做到。
「我不是敷衍你,而是,愛不是用說的,是用做的。」他一語雙關,令她羞怯不已。
他朗聲大笑,再度將她攬進懷里。
汪禾役才一踏進書房,正準備整理帳本時,汪爾思忽然走了進來。
汪禾役濃眉微挑,語帶慍怒,「進來也不敲門,真是沒禮貌。」
「比起你的橫刀奪愛,我這樣做又算得上什麼?」他擺明就是要來挑釁的。
汪禾役可以嗅出他渾身上下的火藥味。
他不想與他產生沖突,「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不要裝蒜!我就不相信你沒有看出來,我愛雪霽愛得要命!」他用冷硬且滿含嘲諷的聲音說。
「既然你愛她,那為什麼不去她家提親?」他扯動嘴角,眼中寒光更加冷冽了。「我是打算去她家求親的,想不到你竟然一聲不響地捷足先登了。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卑鄙小人!」
汪禾役沉著臉,壓抑滿腔怒火,「這全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你有沒有想過,雪霽她愛你嗎?」
汪爾思被問得啞口︰「可是,她跟我說過她愛我。所以,基于我們的手足之情,我希望你不要糾纏她,讓我們都能平靜的過生活。」
「你全身上下有值得愛的地方嗎?她到底看上你哪一點?」
「那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她已經是我的妻子了。」
「好,那麼你給我記著,如果你敢欺負她、讓她受到半點委屈,我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汪爾思信誓旦旦的說。
「你放心,你不會有機會多管閑事的。」
「最好是這樣!」
說完,他拂袖而去。
汪禾役聳聳肩,開始他的工作。
轉眼間,雪霽與汪禾役成親三個月了。
雖然偶爾也會有小爭吵,不過,大多時候他們都過著你儂我儂的甜蜜日子。
這一天早晨,汪禾役突然對雪霽說︰「我今天要去福州談生意,可能要一個多月才會回來。」
她秀眉微蹙,「什麼時候決定的?怎麼現在才告訴我。」
「前幾天,什麼時候告訴你不都一樣,我遲早都要走的。」他不希望她太早知道,提早替他擔憂。
「我也要去!」她嬌聲說道。
「這怎麼行!做生意是男人的事,有女人跟在身邊非常不方便。,’基于大男人的心態,他不想讓
嬌妻出去拋頭露面。
他早發現她的美麗是那麼引人注目,他不要別的男人注目她。
「沒關系的,我不會替你添麻煩的!」她用祈求而無辜的眼光看著他。
他甩用頭,「拜托,不要用那種眼光看我!你知道我會受不了,會因此答應你的請求。」
「那正是我的目的。答應我,讓我去嘛!」她抓著他的手臂,不斷使用撒嬌的攻勢。
「沒有用的,不要再說了,如果,你長得沒那麼漂亮,我或許還會考慮看看。」
任雪霽仔細觀察他的表情,發現他沒有一絲促狹的昧道。
真的是一臉很認真的表情!
她巧笑倩兮的調侃他,「哦!你吃醋哦!」
「是啊!」他居然很大方的承認了,「家里有爾思已經讓我很頭疼了,我真不敢想像,若帶你出
門,每個人對你行注目禮的滋味,會是如何?」
她抬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右臉頰哄道︰「你放心,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不會被其他人所迷惑的。」
「可是,女人出門在外,總是很不方便。」他再三找借口拒絕著。
「大不了,我女扮男裝嘛!」
汪禾役禁不起她的溫柔攻勢,終于點頭答應了。「好吧。只是一路上不可叫苦也不能喊累。」
「我才不會那麼羅嗦!」她俏皮的撇撇唇。
「你自己說的,可要記住哦!」他憐惜的將她擁入懷里。
「會啦!淑女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她難以掩飾她的喜悅,臉上不禁流露出如開心的微笑。
「恐怕是‘死馬’難追吧?」他又表現出難得一見的幽默感。
雪霽不禁怔怔的望著他,總覺得現在的他和以往的他大不相同。
或許,他是「千面郎君」。
那麼,他究竟有幾張臉孔呢?
幸好,來日方長,她多的是時間去發掘他。
「爹、娘,我準備去福州了。」汪禾役帶著女扮男裝的任雪霽來到廳堂前與汪不萎、林秋卉拜別。
汪不萎夫婦一看見女扮男裝的雪霽,都大吃一驚。
「你要帶雪霽去?」汪不萎用極度不贊同的眼光看著在禾役。
「是的,雪霽整日在家也怪悶的,我帶她出去走走也好。」
「女人出門在外,怎麼會好?」林秋卉也跟著反對。
「她現在不是女人,而是男人了。爹、娘,相信你們看得很清楚。」
「禾役,別滿口歪理。其實,你是舍不得離開
雪霽,恨不得朝朝暮暮在一起吧?」林秋卉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
他沒有否認,「爹、娘,我們就此拜別。」
「好啦!你們就高高興興的出門,沒有什麼好消息就別給我回來!」林秋卉半開玩笑的說。
「能有什麼好消息?」汪不萎疑惑的問。
「你忘了,你不是一直想抱孫子,想得頭發都快白了?」
雪霽一听,臉又紅了。她悄眼看著汪禾役。
他笑道︰「我也希望有好消息,畢竟,我的年紀也該當爹了。」
拜別了汪不萎夫婦,汪禾役帶著任雪霽走到大門口。
此時,汪福已牽著兩匹駿馬在那里等候了。
「少爺,馬匹都備妥了。」他盯著雪霽,認出是她來。「少女乃女乃!」
「不要叫她少女乃女乃,叫她任公子吧!」汪禾役說。
「是,少爺。」他用奇特的眼光看了她一眼,
「少女乃女乃,不,任公子也要去嗎?」
「是啊!不然,她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少爺,那要不要多備一匹馬?」
「去吧。等一等,雪霽,你會騎馬嗎?」
她點點頭。「在家里常騎。」
「汪福,再去備妥一匹快馬。」
「是,少爺。」
汪福一溜煙消失了。
沒多久,他牽了一只個頭小的馬過來。
汪禾役、任雪霽跨上馬背,三人一同往福州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