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的香氣彌漫在柔黃色的燈光中,靜謐的氣氛和簡約高雅的擺設,仿佛完全將世界的紛擾遺忘,身在其間,令人享受自在的閑適,品嘗咖啡的細致。
岳軒嵐獨自坐在角落的位置,今天是他休假的日子,一年里頭,他幾乎是刮風下雨全年無休的,連自己生日也賣給了工作,獨獨這一天他會排開所有約會,一個人獨處。
這一天他也像過去六年來一樣,在家休息,然而近午時分的一通電話,卻令他臉色一沉,向來寫著笑意的眼變得深沉而復雜。
與對方相約在這間咖啡店踫面,面前的黑咖啡送來以後,他卻連動都沒動。
女人走進咖啡廳,天生聚光般的氣質,立刻成了所有人的焦點,她一身的打扮品味卓絕,配上她完美的骨架和身材,令她身上那些名媛貴婦也瘋狂的時尚精品更顯價值不菲,她沒有拿下臉上的墨鏡,也沒有猶豫的走向岳軒嵐。
「等很久了?」女人隨意的問,向服務生點了檸檬汁加水,然後摘下眼鏡。
在台灣,那張臉或許不是很熟悉,但在時尚界,在全世界,那卻是一張足以令人尊稱為女王的女人的臉。
她是一個曾經走在世界舞台上的超級名模,沒有人在看到她那張年輕得不可思議的麗顏之後,會相信那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如今她是歐美第一大模特兒經紀公司的負責人,旗下有自己的品牌,五大洲都有子公司,風靡世界,在時尚圈堪稱為女王的一號人物,希雅國際集團的負責人,伍珂芳。
岳軒嵐只是沉默的搖搖頭。
伍珂芳微微一笑,帶著激賞及身為時尚名人的敏銳眼光看著他。
「你仍是一點也沒有變……不,應該說是比當年更顯魅力,如果站上伸展台,你鏡頭下所有的人都會失色。」
岳軒嵐近幾年才開始替時尚界掌鏡,經手的一流模特兒早已數不清,卻絕沒有一個人及得上他的豐采。
岳軒嵐不以為然。
「我拍出來的都是最好的杰作。」這是他的專業和驕傲。
伍珂芳輕笑著點點頭。
「你畢竟也是一流的攝影師,很多人爭著請你掌鏡,連我們公司都有興趣了。」
這樣的恭維話出自她的口中,岳軒嵐只有坐立難安。
伍珂芳啜了一口剛送上來的檸檬汁,開門見山的道︰「我這次回來,除了公事,還要取回一樣‘東西’,一樣我六年前放在你身邊的東西。」
原本排定在下禮拜由岳軒嵐親自掌鏡的松姬和旗下模特兒,臨時打了電話來,要求將拍攝日期提早到今天。
因為是臨時改變時間,風岳攝影工作室的攝影棚早排了其他人的案子,松姬自己的攝影棚也有其他組人在使用,所以松姬集團向電視台借了攝影棚。
然而今天岳軒嵐難得休假,不得已,張鈴鈺決定自己披掛上陣,代岳軒嵐的班。
可是這個決定,卻讓松姬派來的人和模特兒大發雷霆。
「岳軒嵐不來,我也不拍。」辛妮丟下這句話,扭頭就進入休息室。
「松姬可是亞洲數一數二的大公司,辛妮也是台灣最紅的模特兒,不是隨隨便便的人就能掌鏡的。」松姬台灣區的負責人,山下誠一副盛氣凌人的態度說道。
「是你們臨時更動時間,卻不問過我們,軒嵐今天不工作。」張鈴鈺順了順氣道。
山下誠帶著嘲諷的口吻道︰「我們知道岳軒嵐今天沒有工作,所以才調到這天,為的就是不耽誤他的其他工作,難道我們松姬會比其他公司小氣?」
張鈴鈺氣結。
「你們再如何也該事先知會,不能到今天才告訴我們,總之軒嵐不會來,要就讓我這個‘隨隨便便’的人拍,要不拉倒。」
山下誠臉色微變,「你以為我們找不到別人來拍嗎?」
「那就是拉倒了。」張鈴鈺懶得再跟他嘔氣,轉身便要離開。
「除了岳軒嵐,其他人我不要。」辛妮大小姐忽然走出來。
「辛妮。」山下誠有些為難了。
「晚一點也沒關系,」辛妮道︰「我今天就等他。」
張鈴鈺真不知該夸她敬業,還是笑她固執。
「軒嵐今天一整天都不工作,除非你等到天亮,那就另當別論。」
「你……」辛妮洋女圭女圭般的五官有著隱忍的怒意。
「張特助,」電視台的人走了過來,對張鈴鈺道︰「有人找你。」
「誰啊?」張玲鈺有些意外。
會是軒嵐特地趕來救火嗎?不可能!她根本沒向軒嵐提起這件事,甚至不準工作室的人通知他。
好不容易有一天他能夠好好休息,她可不想任何人打擾到他。
「她說是你的……」電視台的人話未說完,女人的聲音便已響起。
「不過是換個人拍照,也能吵成這樣。」
攝影棚入口圍觀的人,立刻讓出一條路來,所有人震懾于來人女王般的氣勢,全都鴉雀無聲。
「總……總裁?」山下誠眼楮瞪得老大。
連他的上司都未必見過的時尚界女王,希雅國際集團的負責人伍珂芳。
日本松姬立足亞洲,卻不過是希雅的一支品牌。
山下誠立刻迎了上去。
「我是松姬的台灣區負責人,山下誠。」然後他拉過辛妮,「這位是辛妮,將擔任松姬的代言人。」
伍珂芳以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居高臨下的端詳了辛妮好一會兒,才道︰「還不錯,臉蛋細致,挺符合松姬的形像……不過矮了點。」
山下誠想再解釋些什麼,卻見伍珂芳走向眼楮也瞪得老大的張鈴鈺。
「怎麼?」伍珂芳在張鈴鈺眼前站定,口氣仍是一貫高高在上,卻又難得帶著溫柔的語氣道︰「幾年沒見,翅膀硬了,見了母親也不會叫了?」
張鈴鈺尷尬的笑了兩聲,心里卻被不祥的預感籠罩著。
「媽,你怎麼有空回台灣?」
是夢境,抑或他清醒著,這只是他記憶里的片段?
少女縴弱的身子像隨時會被狂風吹落的細小花蕊,單薄的站立在醫院二十五樓高的頂樓,令人心髒幾乎停止跳動的在欄桿上閑晃。
「瑩珊,快下來!」岳軒嵐開口道,發現自己喉嚨沙啞且發緊。
少女無神的眼看向他,櫻紅的唇緩緩開合著,「你是因為愛我,才答應娶我,還是只是可憐我?」
「瑩珊,你在說什麼?」岳軒嵐的身旁是伍珂芳,時尚界的女強人,此刻慌亂顫抖,一如平凡的母親,「軒嵐他當然愛你……」
「我要听他自己說。」張瑩珊面無表情。
「瑩珊……」岳軒嵐困難的開口,「我是真的願意照顧你一輩子。」
張瑩珊露出淒艷的微笑。
「你連自己的心在誰身上都要對自己撒謊,卻要我負上毀你前程的罪名?」
「瑩珊,你下來,媽咪什麼都給你……」伍珂芳流下了眼淚。
張瑩珊也是,眼神卻愛恨交織。
「連原來屬于姊姊的,你也要搶過來給我嗎?」
伍珂芳愣住,這才知道,身旁這個男人,才是害她兩個女兒失常的罪魁禍首。
「軒嵐,我很愛你,你知道嗎?」張瑩珊微笑,接著身體向後一躺……
撕心裂肺的呼喊喚不回飄搖墜地的花蕊。
張瑩珊也許沒想到,她最後的那句話,和她閉上眼楮選擇死亡的那一剎那,變成了一道可怕的魔咒,深深的刻印在岳軒嵐的腦海里,將他緊緊纏繞。
伍珂芳把喪女的怨痛轉移到岳軒嵐身上。
「你害死瑩珊,休想再從我身邊把鈴鈺奪走,我要你痛苦一輩子!」
岳軒嵐驚醒,好一陣子無法分辨夢境與現實。
桌上的酒瓶已空了一半,他茫然的看著空蕩蕩的室內,好一會兒才能讓深鎖在內心深處的夢魘不再出來困擾他。
只要是和那段日子有關的夢境,醒來後他總拒絕再去回憶。
忘掉一件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去想它,岳軒嵐不知道這算不算是逃避。
瑩珊對他而言像是一縷幽魂,一道陰影,飄蕩在他極力想遺忘的角落,那個角落藏著一把鑰匙,一把解開所有心結與愛恨的鑰匙,只是岳軒嵐總是假裝遺忘了它。
揉了揉太陽穴,他閉上眼,渾渾噩噩的神智清醒了不少。
我這次回來,除了公事,還要取回一樣「東西」,一樣我六年前放在你身邊的東西。
下午,伍珂芳在咖啡廳所說的話又回到他腦海。
「什麼東西?」岳軒嵐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但很快的恢復了,神情認真得讓人看不出他在裝傻。
伍珂芳挑眉,也不和他打啞謎,「鈴鈺。」
「她不是一樣東西。」他的口氣不自覺的沖了起來,他想起伍珂芳的武斷與強勢,不願承認自己是因為對張鈴鈺的佔有欲而感到惱怒。
「也對。」伍珂芳並不在意自己的措辭適當與否,「我要鈴鈺和我回巴黎。」
不是她想帶鈴鈺回巴黎,而是她要帶玲鈺回巴黎——伍珂芳就是這樣的一個女人。
岳軒嵐沒再開口,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立場開口。
鈴鈺有她自己的決定!
他想這麼辯白,卻說不出口,在那當口,他竟無法確定玲鈺是否真的會選擇留在他身邊。
他憑什麼這麼肯定?
那天晚上伍珂芳和張鈴鈺母女倆一起吃了飯後,伍珂芳便回飯店去了,張鈴鈺騎著她的小綿羊回家時,順道去了便利商店買啤酒和零食。
「不在家啊?」張鈴鈺從屋外看進去,里頭漆黑一片。
這棟四層樓的別墅只住了張鈴鈺和岳軒嵐兩人,一樓被當成車庫並堆放雜物,二、三層樓都有兩房兩廳加衛浴廚房的格局,四樓則是陽台。
張鈴鈺理所當然是唯一擁有岳軒嵐住所鑰匙的女人,才打開門,她便聞到滿室的煙味,烏漆抹黑的客廳里有一點紅色的小扁點在晃動。
想也知道岳軒嵐大概又整個下午關在房間里抽煙。
「怎麼不開燈?」張鈴鈺伸手模向牆上,把燈打開。
驟亮的燈光,讓岳軒嵐微微眯起了眼楮。
他的衣著仍和下午在咖啡廳時一模一樣,只不過領口的扣子被扯開,露出胸口結實的肌肉,頭發有些凌亂,修長的手指夾著裊裊燃燒的香煙。
即便是這麼頹廢的模樣,岳軒嵐仍然優雅得像只慵懶的豹子。
窗戶開著,這夜的風有點大,正好驅走滿室煙味。
張鈴鈺關上門,走到廚房將啤酒放進冰箱。
「你母親今天找過我。」岳軒嵐語氣不帶波折的道,順手將煙捻熄。
他有輕微的煙癮,但他總記得張鈴鈺鼻子過敏,聞到煙味會不舒服,所以在有她在的場合絕不抽煙。
張鈴鈺手上的動作停了停。
其實當伍珂芳在知道她和岳軒嵐同居的時候,卻沒說什麼,張鈴鈺就覺得不對勁了。
伍珂芳這輩子最痛恨的人,就是岳軒嵐。
時尚界的女王,美麗卻擁有鋼鐵般的刺,她的大女兒張玲鈺平庸,小女兒張瑩珊則得到了母親絕大部分的愛,因為她承襲了母親的美貌與智慧,總有一天她們母女會一起站在世界的舞台上,伍珂芳會將她的江山交給她最疼愛的小鮑主。
可是六年前的這一天,高傲的公主在女王面前自殺了。
失去了愛女的伍珂芳把剩下的希望寄托在張鈴鈺身上,對張鈴鈺出奇的嚴苛,可是張鈴鈺畢竟不是張瑩珊,伍珂芳很快的失望了,把所有心力全部投注在工作上,這才讓張鈴鈺有機會偷偷溜到法國找岳軒嵐,從此守在他身邊。
「她……」張玲鈺緊張了起來,「她沒說什麼吧?」
下午媽媽在攝影棚出現後,便一直陪著他們作業。
山下誠態度立刻一百八十度轉變,不停夸證她的攝影技術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比對辛妮還巴結,連每次拍照都抱怨連連的辛妮也配合得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收工後母女倆就一起去吃飯了,怎麼媽媽卻沒跟她提起這件事?
岳軒嵐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沒事。」
才怪。
張玲鈺對著冰箱扮了個鬼臉,然後拿起兩罐啤酒來到岳軒嵐身邊坐下,一罐遞給岳軒嵐,自己則迫不及待的拉開啤酒拉環,大口大口的喝掉一半。
「干杯。」張玲鈺滿足的啊了一聲,然後將啤酒罐和他的撞了一下。
岳軒嵐看著她的動作,微微一笑,笑得張鈴鈺雙頰不禁紅了起來,她別開眼,戰戰兢兢的喝著剩下的半罐啤酒,心里直覺得奇怪。
軒嵐天生一張女性殺手臉,必殺技則是那雙電眼和迷死人的微笑,她一直以為自己對軒嵐早就免疫了,怎麼剛才心跳還會小小的失控?
接著她見到桌幾上的杯子,還有杯子旁早已空了的威士忌酒瓶。
張玲鈺覺得不妙,她看向身旁始終盯著她瞧的岳軒嵐,後者仍笑得令人窒息,薄唇勾勒著性感的弧度,不知迷死多少雌性生物的超級電眼,將張鈴鈺像獵物般的牢牢鎖住。
張玲鈺干笑兩聲。
「你、你還是清醒的吧?」他……他的手做啥在她大腿上模上模下的啊?
她告訴自己,不要想太多,這男人從來不把她當女人看,就算以前喝醉酒,兩人也都相安無事,所以這一切只是她的錯覺。
「當然。」岳軒嵐一只手環上張鈴鈺的肩膀,兩人身體緊貼著,他一口氣喝掉半罐啤酒,接著連張鈴鈺手中的也搶了過去。
「你不要喝太多,到時我又要替你收尾。」說罷,他將她剩下的啤酒一口喝干。
張鈴鈺看了看桌上的威士忌酒瓶,和兩罐空啤酒罐,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你沒事吧?」他會不會酒精中毒啊?她擔心的想。
她知道,他心情很不好,因為今天是瑩珊的忌日……
「沒事。」岳軒嵐握住她探向他額頭的手,拇指在掌心揉搓著,弄得張鈴鈺別扭的想收回手,他卻握得死緊不放。
「你跟在我身邊,當我的助手,真的快樂嗎?」他忽然問。
快不快樂?
張鈴鈺微怔著。她沒想過這個問題啊!
只是,她從來沒告訴過他,也不敢說,其實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就很快樂。
「快樂啊。」她道︰「問這做啥?要給我加薪啊?」想到這個可能性,她雙眼興奮的亮了起來。
「我是問你,也許你其實有自己想做的事,但我太自私了,一直把你綁在身邊。」
張鈴鈺奇怪的看著岳軒嵐,雖然他講話的時候,咬字清晰,但他的神情煩悶而躁郁,眼神有些迷茫,令她覺得不對勁。
「你生病啦?」張鈴鈺伸出另一只手探向他的額頭,也被岳軒嵐握住了。
「回答我。」他雙眼直直的看進她眼里。
他不斷問自己,憑什麼認定鈴鈺會永遠留在他身邊?又憑什麼他有那個權利要她陪他一輩子?他的潛意識像個孩子一樣,任性得不願去面對許多事實。
他的期望與他所認定的幸福,也許只是他的一相情願……
「我不知道……」她從來沒想過,也根本不在乎啊!張鈴鈺心跳失速的別開眼。
「果然是我把你綁住了嗎?」岳軒嵐苦笑,神情流露的悲傷令張鈴鈺胸口一窒。
「你在說什麼啊?是我自己跟著你啊!」
岳軒嵐看著她,他有些粗糙的大掌撫向她臉頰上已經淡去的抓痕。
「你愛我嗎?」他低沉的嗓音,忽然問出令她心跳漏了半拍的問題。
「什……什麼?」她臉紅似火燒,聲音干澀而結巴。
他……他什麼時候知道的?
「為什麼不給我機會?」岳軒嵐的神情哀傷痛苦,張鈴鈺瞬間意會了過來。
心里悄悄松了口氣,卻也失落得無以復加。
他喝醉了。他的眼神穿過了她,看著瑩珊!
岳軒嵐的確醉了,只是他眼里看到的,卻不是張鈴鈺所認定的人。
當年那個把他推向瑩珊的人呵!為什麼不給他機會,讓他想清楚自己的感情。
直到心里的答案終于水落石出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說出實話,他會辜負另一個深愛他、他卻不愛的女人。
當他能說實話的時候,命運卻先教他領教愛情的可怕。
鈴鈺愛不愛他?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藉著酒精,麻痹愛情曾帶給他的恐懼,鼓起勇氣開口,卻像過去一樣沒有答案。
「我扶你去休息。」她站起身,讓他的手臂搭在她肩上。
岳軒嵐手臂一緊,將張鈴鈺擁向自己懷里。
不要離開他,他會努力克服自己的恐懼,但在那之前請不要離開他……
只是,現在他覺得好累,他想好好休息……
岳軒嵐像個孩子似的帶著執拗,緊抱著懷里的張玲鈺,慢慢的閉上眼楮,不再和自己的理智與記憶苦苦糾纏。
「軒嵐?」張玲鈺心跳加速,鼻間是屬于他的,她一向熟悉的氣味,還有淡淡的煙酒氣味,他從未這樣擁抱她——帶著愛意與激情的擁抱。
她想推開他,卻躊躇了。
他的擁抱好堅實、好溫柔,但他的神情卻寫滿了悲傷和寂寞。
他從來都未表現出來,她以為她陪著他,有一天他的傷痛會痊愈……
但她畢竟只是他的哥兒們啊!
張鈴鈺感覺到他開始將重量壓在她身上。
「軒嵐?」怎麼忽然問沒了動靜?
不會是睡著了吧?她在心里哀號,她哪里扛得動他啊?
忽然,岳軒嵐貼著她頭發的臉頰蹭著她的發頂,雙臂圈住她的力道也緊了緊。
張玲鈺松了一口氣。
「我扶你回房休息吧!」還好,人還醒著。
岳軒嵐卻抱著她撲向沙發,張鈴鈺驚叫了一聲,雖然背部和頭部撞擊的對象是柔軟而富彈性的沙發,可是重力加速度還是令她眼冒金星。
身上的男人像只大狗狗一樣趴在她身上,臉頰蹭著她的耳際。
「岳軒嵐,你做什麼啊?」張鈴鈺吼道。
這一吼,令岳軒嵐總算撐起身體,有些迷茫的看著她。
吧什麼?她戒備的瞪著臉部上方不到二十公分處,無辜又迷惘的像狗狗般望著她的那張臉。
岳軒嵐眉頭皺了起來。
「小呆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突然生氣的說。
小呆貓當然是叫她,他從沒叫過別的女人小呆貓!他現在是怎樣?醉到精神分裂了嗎?上一刻還可憐兮兮,這一刻卻凶巴巴的……
「什麼問題?你喝醉了,我扶你回房休息。」
「你真的快樂嗎?」他動也不動,張玲鈺當然就更不可能把他推開了,他全身重量都壓在她身上,讓她覺得自己像整個人被嵌在沙發里似的,動彈不得。
「很快樂,非常快樂,哈哈哈哈哈……」為了證實自己所言不假,張鈴鈺大笑了幾聲,「可以了吧?」
岳軒嵐仍然定定的看著她。
張鈴鈺忽然覺得自己像做了蠢事一般,在他認真無比的神情下覺得羞赧。
「呆貓就是很呆的小貓……」岳軒嵐像夢囈般,喃喃的道。
「什麼?」這句話好耳熟啊?張鈴鈺愣住。
很呆,不過很可愛,他好想一口吃掉……他完全醉翻了的腦袋只剩這個意念。
忽然,他低下頭,張鈴鈺緊張的閉上了眼楮,心跳如擂鼓。
他……他想干嘛?
左臉頰上,傳來濕濕熱熱的觸感,有什麼東西滑過她的臉頰。
岳軒嵐輕輕的舌忝過她頰上淡淡的紅痕。
張鈴鈺睜開眼,臉部潮紅未褪。
「你是狗啊?」舌忝得她臉頰癢癢的。
岳軒嵐抬起頭,仍是一臉認真無比的神情。
「傷口舌忝一舌忝就不痛了。」他說,低下頭再繼續。
「不要啦!」她閃躲著,身體和四肢開始努力的想掙開他,「都是酒味,不要玩了。」
岳軒嵐乖乖的停下動作,怔怔的看著她,張鈴鈺避開他的視線,臉紅似火燒。
那個……好像有什麼東西……抵著她……
她感覺到下月復部貼著她的異樣,干笑兩聲。
「乖!狽狗乖。」她還真的把他當成大狗狗了,「軒嵐,你壓著我很不舒服,讓我起來好不好啊?」
岳軒嵐仍然一臉認真嚴肅的看著她。
「不要。」他耍賴似的吐出這兩個字,然後低下頭,在她耳邊和頸間嗅著。
「好癢。」張鈴鈺笑著想縮起身體,但根本無法動彈,只能不安的扭動著,他灼熱的氣息吐在她的肌膚上,還有鼻尖和嘴唇似有若無的觸撫,她本就怕癢,被壓制著卻又無處可躲,這會兒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哈哈哈哈……我不行了,住手!」
岳軒嵐總算停止了嗅聞的動作,撐起身體,定定的看著張鈴鈺。
張鈴鈺喘著氣,嘴巴笑得好酸,但下月復貼著她的蠢動卻讓她瞬間驚醒。
「等一下,你自己說過……」他不是說過,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他也不會踫她的嗎?她臉色青紅交織,貼著她的硬挺比剛才更腫脹、更灼熱。雖然沒吃過豬肉,但也看過豬走路;雖然沒做過愛,但……
岳軒嵐身體移了移位置,逼迫張鈴鈺分開雙腿,以他的腿鉗制住它們的自由,將的腫脹更加貼近她的,隔著兩人的褲子磨蹭著,他申吟似的嘆出一口氣,然後看向她,眼神令張鈴鈺聯想到狗狗盯著大骨頭的神情。
「我想要。」他說。
張鈴鈺吞了口口水,不用問也知道他「想要」什麼。
「要?那……你快點打電話,你的一大票紅粉知己已經排隊在等你了。」她說著,身體顫抖如秋風中的落葉。
「我不要。」岳軒嵐又道。
一會兒要一會兒不要,那他到底是要還是不要?張鈴鈺奇怪的想,但已經抵住她女性核心的碩大卻明顯告訴她,答案是前者。
岳軒嵐沒給張鈴鈺開口的機會,低下頭以吻封住了她的唇。
張鈴鈺瞪大眼,在驚愕的當口,他的舌頭已經滑入她的口中。
他……他……他怎麼可以?
她的初吻,竟然被一個醉鬼給奪走了!
雖然她曾經夢想過,曾經希望過,這個男人也是她期待的人,卻不是在這種時機和場合。
她氣憤的掙扎,卻徒勞無功,只是讓兩人的摩擦更劇,激烈的沖撞與扭動,令岳軒嵐喉嚨深處逸出一陣嘆息,扭動腰身回應她的「熱情」。
張鈴鈺只覺得身體發熱,原來努力想並合的雙腿也無力了。
岳軒嵐不愧是情場老手,靈巧的舌頭與吻功,立刻讓一只母老虎變成小貓咪,鼻間傳來酒精的味道,張鈴鈺原來就嗜酒,因此並不在意他嘴里的味道,還讓自己嘗了他的唾液,也跟著醉了。
他的舌頭誘導著她笨拙的回應,而忽略了他的手已拉高她的上衣,三兩下就解開她內衣的暗扣,大掌試探性的著她的肌膚。
「唔……」她想躲開那只魔爪,但無處可躲,他手掌探進內衣握住她的,柔女敕的地帶被陌生的、粗糙的手掌粗魯的侵略,令她渾身一陣哆嗦。
張鈴鈺反抗的四肢全軟了下來,岳軒嵐的頂著她的女性柔軟處,她的腦海已經無法拼湊任何成句或有意義的話語。
岳軒嵐動手月兌掉她的上衣與,令她渾身赤果的躺在他身前,她細致的肌膚柔滑如蜂蜜般誘人,他眼楮不願離開她的胴體,另一只手立刻月兌去她的牛仔褲,動作熟練迅速,帶著急躁的粗魯。
「做什麼?」好不容易能夠拼出一個問句,張鈴鈺想阻止他的動作卻已遲了。
她……她今天穿的是小熊圖案的內褲啊!
牛仔褲被扯下後,狠狠丟向一邊,岳軒嵐嘴角勾著微笑,帶著誘人的魅力,起身拉起張鈴鈺坐在他懷里,力道不容她抗拒,讓她的背抵著他的胸膛。
他一手繼續揉弄另一邊的,另一手故意在她大腿的內側,甚至隔著底褲試探性的摩擦著,張鈴鈺的身體在他雙手的挑逗之下,無力的癱在他懷里,輕微的顫抖變成誘人的邀請。
岳軒嵐的唇舌開始挑逗著她的和敏感帶,他著迷于她狂亂的模樣。
張鈴鈺只能抓住他的衣袖,像只被他馴服的小老虎,承受著他的恣意。
岳軒嵐柔聲的在她耳邊呢喃輕哄,「乖寶貝,有點疼,但我會很溫柔。」
他說著,翻過她的身體,讓她面向他,薄唇吻著她的耳際,含住她的耳珠,在她因為怕癢而縮起身體的同時,一手握住她的腰肢壓向他早已饑渴的。
「嗯……」
張鈴鈺的叫聲與申吟被岳軒嵐吻去,他動作溫柔的緩緩律動著,手掌仍然愛戀不舍的在她身上游移,直到張鈴鈺也開始回應他的動作,兩人被禁錮已久的愛戀,終于不再受拘束的狂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