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而言之,北條裊歌認為自己並不是因為接受了真澄的感情才收下巧克力的。不管那些奇怪的流言怎麼流傳,西音的兵隊長仍然繼續過著單身生活。
氣溫漸漸回升,似乎又該放春假了啊。
在大部分時間里都只想到吃喝玩樂的蘇我寧寧終于遇到了難題。
事情發生在三月初的一個周末,一名西音初中部的女生被東中的一個暴走族集團給擄走了。當時跟這女孩子在一起的幾個會員追了過去,其他人則把這件事上報到初中部的兵隊長衫山晶那里。衫山晶和另一名兵隊長七瀨優動用了自己手上的兵隊去救人,但救出來的女孩子已經被暴走族奸污了。蘇我寧寧平日最恨的就是這種玩弄女人的男人,加之後來報復的時候又扯上雙極會的夙敵——東中的血十字兵團,最終演變成一場火拼。
遠在北區的緒方真澄接到「雙極會和血十字發生械斗」的消息是在事發當天,因為擔心打頭陣的裊歌的關系,北武神逃了晚自習匆匆趕去東區。
到達的時候戰斗還沒有結束,裊歌如復仇女神一般站在漩渦的最中央,雙手各持一根鋼管,在夜風中揮舞著,幾乎沒人能近她的身。
好厲害!不愧是有著午夜修羅之稱的最強者。真澄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看到那個渾身散發著青黑色肅殺氣息的女子的時候,除了恐懼以外還有更多的愛慕的情緒。
遠處傳來警車的鳴聲,眾人立刻作鳥獸散。周遭的人突然消失,裊歌停下來,手一松,鋼管「 啷」一聲落在地上。夜風吹起她的長發和校服的裙擺,因為突如其來的停止,她出現了短暫的迷惘。
這個時候發呆可不行。躲在一邊的真澄沖出來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快走,警察來了。」
也許是因為之前用力過度還沒有恢復過來,也許是因為相信眼前的少年不敢傷害她,裊歌竟沒有反抗,任他拉著自己向邊上的小路跑去。
傍晚的東區已經亮起點點霓虹,迷離的燈光點綴著黑暗的城市,讓他們有了在迷宮中逃亡的錯覺。
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完全听不到警車的聲音才停下來。兩人都氣喘吁吁,緊握住手腕的手也松開了,莫名其妙地覺得一陣寒意襲來。裊歌一邊揉著發紅的手腕,一邊大口地喘氣。
「我們……這個樣子……」同樣喘著氣的真澄抬起頭,「好像在……私奔哦。」
罷剛到嘴邊的想要道謝的話語被他的話打擊得咽了回去。早就知道他腦子里盡是些奇怪的東西,「誰跟你……私奔呢!」她惱怒地反駁回去,轉身就走了。
走了十多步才發現真澄還站在原地喘氣,並沒有跟上來。
「喂,你還杵在那里干什麼?」她回頭叫他。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哦,只是怕把他一個人留在這里會有危險。畢竟他也是美少年嘛。她只是好心,絕對不是想跟他一起走!
看著那個矮個子的少年帶著討好的笑容快步追上來,心里冰冷的一角緩緩地融化了。在她還沒有做好心理建設的時候,某種她無法掌控的感情在心里埋下了種子,一如剛才奔跑時她感覺到的肌膚接觸的地方傳來的灼熱,那是可以讓心跳加快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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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被尊為最強,這並不表示北條裊歌就不會受傷。從混戰中退下來,第一要事就是處理傷口。再怎麼說她也是女孩子,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知道自己的性別就不該去打架。」這麼嘮叨的是修羅PUB的老板娘舞。但其實舞這麼說是最沒立場的人,想當年她好歹也是第一代的「午夜修羅」,打的架絕對不會比裊歌少。
裊歌打電話告之總部她安然無恙後,就拉著真澄到了舞這里。
三個人坐在PUB的員工休息室里。
「我想退休了。」在舞瘋狂地把碘酒往她傷口上抹的時候,裊歌突然開口。
「哪一邊的事?」舞繼續拿出紅紅藍藍的藥水。
「兩邊一起。」雙極會的兵隊長也好,午夜修羅也好,是該交給年輕一輩人的時候了。
「受刺激了嗎?」舞瞄了在旁邊靜默著喝牛女乃的真澄一眼,「想退隱江湖做好女人了?」以她對裊歌的了解,這應該是不可能的事情,「彌生那邊你怎麼交代?」
冢本彌生是上一任的午夜修羅,也是鬼組的大小姐——裊歌未婚夫春人的妹妹。私底下和裊歌是很好的朋友,但自從彌生轉學以後她們就沒什麼來往了。和春人分手後她就決定要和鬼組劃清界限,所以一直都沒有聯系。
「我給她交代什麼?她當年為了一個男人拋下我轉學的賬我還沒跟她算。」裊歌不以為然,「我亦想升學呢。國立大學估計不行,但好歹也要混個學歷的。」
「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有抱負了?」舞不以為然。
處理完傷口,舞把東西都收進醫療箱後才離去,把空間留給剩下的兩人。
這個樣子坐在一起,似乎沒有什麼話題可聊呢。裊歌打了個呵欠,決定等傷口上那些奇怪的藥水一干就走。再晚一點,宿舍就要關門了。
「你想考哪所學校呢?」從牛女乃中抬起頭,一直都沒有出聲的真澄問道。
「你問這個干什麼?」
「我……嗯……」少年支吾著,但臉上分明寫著「我要和你上同一所學校」幾個大字。
「我想考的是聖百合女子學院。」隨口想了個學校敷衍他。
「……」這個樣子的話,他無論如何都考不上啊。
沉默了兩秒,真澄不死心地再開口︰「聖百合女子學院附近還有什麼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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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假到了。
餅了這兩個星期的假期,自己就是三年級的學生。
在學妹心中,已經是老女人了吧。自怨自艾地想著,北條裊歌閑閑地坐在宿舍的窗前。還不到櫻花盛開的季節,宿舍後面的小樹林就已呈現出一片淡雅的綠意。
好不容易說服了父母讓她這個春假在學校過,按理說現在自己該躺在床上補眠,或者去街上釣兩個帥哥歌詠青春才對。
但是……
裊歌轉過頭去,恨恨地瞪了那幫在她房間里煮火鍋的家伙一眼。
趁著舍監下午有事出去,這幫家伙不請自來地闖進她的房間,找出她偷藏的鍋子就開始煮起火鍋來。
「裊歌,再不來的話肉就被小七吃完了哦。」這麼說的是剛剛才確定自己還是西音高中部的雙極會的會長蘇我寧寧。
「胡說,會長才吃得多!」通稱做小七的另一兵隊長七瀨優立刻抗議,「哇,夏子,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話的同時,碗里一整條魚都被夏子夾走了。
雙極會的高級干部們很難得地在非會議的日子聚在了一起,整整八個人擠在兩人間的宿舍里面。因為干部中的四人——財經組組長諸星千代子、第一兵隊長北條裊歌、「正」宗方干鶴、「負」八木夏子都在這一年升上三年級而要退出組織,于是整個春假就演變成了送別大會大拍賣。
依裊歌看來,什麼送別大會,都是假的,這只是會長借機混吃騙喝的借口。
這一天宗方千鶴缺席,夏子咕噥著什麼「去參加父親的婚禮了」之類讓人听不明白的話。但剩下八個人聚在一起還是很擠啊。面對第N次的送別大會,裊歌無語問蒼天。走到鍋子前坐下,還沒拿起碗,就听到內線廣播響了起來︰「311,北條裊歌,外找。男生哦。」因為舍監不在,廣播的人膽子也大了起來。
這個時候——春假第五天下午兩點十一分,有哪個男生會來找她?算來算去還是只有一個人呢。
傍屋內的人打了聲招呼,裊歌穿上鞋子走到樓下。
這次居然猜錯了!
會客室里等著她的不是號稱北武神的美少年,而是北中赤屠幫主松井征一郎。
「有何貴干?」裊歌詫異了0.1秒後問道。
「是關于真澄的事情。」眼前大熊一樣的男人回答。
丙然如此。她和眼前這個人只有過一面之緣,能夠把他們聯系起來的也只有那個名為緒方真澄的少年了。
「是嗎?」微微點了點頭,眼珠子轉了一下,思考著是要听呢?還是干脆拂袖離去的好。不經意看到了玻璃窗映出了門外正在偷窺的一群人。
「我們換個地方談。」「嘩」地一下拉開半掩的門,裊歌看著門外那群一邊捧著碗吃東西一邊以無辜的眼神望著她的雙極會的高級干部們,「不準跟過來。」
她沉下臉陰森地警告。
「會長,請注意形象!」看到室內的松井跟蘇我寧寧點頭打招呼,她對正在跟牛肉奮戰的會長大人又補充了一句。
宿舍後面的空地栽滿了櫻花樹,是西音聞名的三大約會場所之一。花期還沒到,新綠的葉子在陽光下呈現出半透明的光澤,很是美麗。
站在樹林中的兩人——其他人已經被他們嚇跑了——男的粗獷壯碩,女的艷麗如花,站在一起悄聲細語,遠遠看去,任誰都會以為這是一對戀人吧。
事實與想象卻永遠有差距,而且還差得很遠。
「真澄要考H工大。」大熊一樣的男子陳述著事實。
「啊?這關我什麼事?」完全忘記自己曾經說過什麼話的少女回答。
「原因是那是離聖百合女子學院最近的一所學校。」松井幾乎咬牙切齒了。以真澄的頭腦,即使考不上東大,隨便也能考上一所其他的一流大學,卻為了眼前這個女人而選擇了一所三流學校,他氣得快咯血了。
「啊!」低呼了一聲,裊歌似乎想起那天晚上自己說的話了,「天哪!」她掩口,「我只是開個玩笑,他居然當真了。」
「你!」大熊頭上青筋暴起,如果不是明知眼前的女人比他強,松井早就動手了。
「真是個可愛的孩子啊,呵呵。」裊歌露出妖嬈的笑容,連盛怒的松井也被她迷惑了一下。
他沒看錯,她和真澄果然是同一類人。隱藏在魅惑人心的容貌下面的,是讓人不敢領教的身手和性格。
「請你離開真澄!」就是因為是同一類人才更覺得危險,他一定不會把真澄交給這個邪惡的女人的。
喂喂,搞錯了吧,是他死纏著自己呢。皺了一下眉頭,裊歌換上疑惑的表情,「松井幫主,你這個樣子,讓我誤以為你是為了真澄來和我爭風吃醋呢。」
看到個頭一米八五以上的粗壯男子在一瞬間漲紅臉是件頗好玩的事。
「總而言之是你們的武神大人在死纏著我呢。如果你真的對他這麼不放心的話,就買條鏈子把他拴在身邊好了。」一直被糾纏著,裊歌的口氣也好不起來。
「北條小姐!」松井突然使用了敬稱,讓她不得不收起玩笑的表情,「真澄是個很單純的人,我希望北條小姐不要傷害他。」說完還鞠了一躬。
老天,那個凡事只知道用暴力解決,臉皮厚到天上地下無人能及的緒方真澄單純?
「等等,松井幫主,不要這個樣子,我們說的……
真的是同一個人嗎?」印象中的小表,除了一張臉過得去,是絕對無法和「單純」這樣的褒義詞聯系起來的任性的小孩子啊。
「我是認真的!」松井以為她還在開玩笑。
我也很認真啊。因為對方鐵青的臉色而沒有把這句話講出來,裊歌以她認為認真的表情(其實也就是面無表情)回答︰「我明白了,志願的事情我會跟他解釋清楚的。」但要誰不再來纏誰這樣的問題就不是她可以解決的了。
要去向別人解釋她根本就不該負責的事情(她自己以為)這還是第一次。不過听到真澄要為她去考一個三流學校,心情又莫名其妙地好起來。
他還不是普通的好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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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答應了松井會向真澄解釋這件事情,但裊歌並沒有去找尋真澄的意思。這個看似輕松的春假是她最忙碌的一個假期。下一任兵隊長的人選早就內定,只要進行工作交接,等到開學的時候舉行過大會她就可以卸任了。麻煩的是午夜修羅的繼任者,她一早相中了東中初中部的一個女孩。但現在是假期,她又不能去學校找人,只能每天在東區夜游,守株待兔。
等到這件事也告一段落的時候,已經是春假的倒數第二天了。
宿舍里又熱鬧起來,忙碌地準備著開學的事情,她這才想起來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曾見過那個少年了。
也許是終于想清楚放棄了吧。雖然有丟失了心愛的玩具的失落感,但更多的卻是松了一口氣。要去背負某個人的喜歡的心情,並不是件輕松的差事。
開學的前一夜,裊歌泡在修羅PUB里,享受著她成為考生前的最後一天假日。
「你來晚了呢。」一見到她,舞就這麼說,「彌生和春人剛走。」
「春人回來了?」裊歌即使對冢本家的繼承人並沒有特殊的感情,也還是公式性地關心她的未婚夫。冢本春人因為去美國治療心髒病的關系,已經快兩年沒見過面了。
「是啊,看起來也不像很健康的樣子。」舞拍拍她的肩,「不過你也不算來得太晚。」她把她推了進去。
這又是什麼意思?正疑惑著,就看到了坐在吧台前的比她早到的那個人。
整整十七天沒有見面(啊,她怎麼記得這麼清楚),再見到真澄,突然多了一分莫名的尷尬。
被舞硬推過去坐在真澄的旁邊,裊歌別扭地對他點了個頭算打招呼。
「一杯威士忌。」給吧台打了個招呼後她才正眼看真澄。老天,他居然又在喝牛女乃。
「好久不見。」真澄舉杯向她示意,又補充了一句︰「我好想你。」
呃……不至于一見面就說這麼惡心的話吧。一個春假不見,這家伙的臉皮又厚了幾分。
輕咳了一聲,裊歌開口︰「關于那個聖百合女子大學的事情,」她切入正題,「我是開玩笑的呢。」一見面就這樣解釋……感覺好奇怪哦。
「是嗎?」似乎被打擊到地應了一聲,但隨即真澄又露出魅惑人心的笑容,「那你究竟要考哪所學校呢?」
還真是鍥而不舍啊!
「我沒有向你打報告的必要。」
「我想和裊歌上同一所學校。」真澄眨了下眼楮,
「這次去歐洲我好不容易才說服父親讓我自己選擇學校呢。」所以才花了整整一個春假的時間,否則他早就回來了。
歐洲?對她這種小市民而言,他大概是屬于大少爺一個等級的人吧。雖然不清楚他家到底是干什麼的,但一想到他居然使用絲質手絹就知道不是尋常人家的小孩。
「但是我不想啊。」她維持著微笑的表情這麼回答。
「為什麼?」少年臉上的笑容消失,「為什麼你不接受我呢?!」牛女乃杯子被重重地擱在吧台上,濺出大量的乳白色的液體。
「因為我不喜歡你。」理由簡單。
「怎麼可能這樣?!」像是不敢相信這個答案,真澄近乎歇斯底里地吼道,「我是這麼英俊非凡、瀟灑多金、聰明能干,你怎麼可能不喜歡我?!」一流的頭腦、一流的Face、一流的家世,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會有女人拒絕他——在他低姿態地展開如此強烈的攻勢之後!
罷剛喝到嘴里的威士忌馬上噴了出來。能說出這樣的話的人絕對不會是正常人!
本來裊歌是打算慢慢說的,但是听到這樣臭屁的話以後,她決定直踩少年的痛處。
「我不和比自己矮的人交往。」
啊,多麼熟悉的話,似乎某人以前說過「我不和比自己弱的人交往」之類的話,連語氣也一樣。
原以為真澄會被這句話激怒,但事實正好相反。
他露出一個「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的表情,得意地從高腳凳上跳了下來,「你看,這個寒假我長高了兩公分哦。最近我每天都喝一升牛女乃哦。」
這個家伙是野獸嗎?每天一升牛女乃,簡直不是正常人的腸胃可以承受的。而且站在她的角度,實在是看不出一米六二和一米六四有多大的差別,總之都比她矮就是了。
「如此下去,年底我就和你一樣高了。」真澄繼續他天真的前景預測。
這個家伙的腦子是真的有問題吧。裊歌在心里確認。
無力地揉了揉額角,她喝了口酒壓驚,「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和比自己漂亮的男生交往。」雖然說起來很丟臉,但光就面孔而言,連她這個艷光四射的美女在他面前也要遜色三分。
「漂亮?」真澄再度被打擊到。她……她居然說他這張被女生稱為「像神祗一般俊邪」、被男生稱為「如妖精一樣誘人」的臉孔……漂亮?
「是啊,美麗得讓我不嫉妒都不行。」
「難道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才不接受我?」
「呃……是啊!」但其實還有很多其他的原因。
「是嗎?是這個樣子嗎?」真澄喃喃低語,裊歌以為他放棄了,但他立刻又抬起頭來,「如果我沒有這麼……呃……漂亮的臉呢?」
「什麼意思?」裊歌沒懂他的話。
少年的手里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把小刀,昏暗的燈光下可以看到刀鋒閃著沁人的寒光,十分鋒利的樣子。
「如果這張臉毀了,裊歌是不是就會接受我呢?」
真澄舉起刀。
「唔,可以考慮一下。」以為她是被嚇大的嗎?
真澄舉著刀的手連顫抖都沒有,刀鋒直接就劃了上去。
金屬切開皮膚似乎發出陰冷的聲音,雪白的右頰上先是出現一條紅色的弧線,然後滲出了暗紅的血珠,再漸漸匯到一起,順著下巴流了下來。
並不是開玩笑地隨便劃了一下,而是相當深的傷口。裊歌眯著眼楮注視著他。這個時候她應該沖過去奪下他的刀子,一邊哭一邊抱住他吧——電視上都是這樣演的。但也許自己真的是冷血,看到他這樣自殘,她只覺得那隱約可見的血紅色異乎尋常地美。
邪氣的眉眼,白瓷般的臉孔,都因為這一道傷口而被鮮血點綴出讓她心神恍惚的嫵媚。
見她只是注視著他而沒有說話,真澄又舉起了刀子。
第二道傷口出現,顯得更加觸目驚心。PUB里已經有客人被吸引了過來,音樂似乎停止,因為她已經听到有女客抽氣和尖叫的聲音。
「夠了。」她沉聲道。如果她不阻止,他大概會一直劃下去吧。
走到他的身邊,手輕輕地撫上正在流血的傷口,少年因為刺痛而皺起眉頭。
收回的手指上是還有余溫的血液,她移到唇邊舌忝了一下,並沒有蜂蜜的甜美,仍是淡淡的腥氣,為什麼可以如此這般打動她的心呢?
並不是第一次看到流這麼多血,但自己的傷口也好,別人的傷口也好,從來不會讓她的心髒有這種近乎抽痛的痙攣。
「裊歌,可以接受我嗎?」真澄手里握著刀子,臉上的血順著下巴一滴滴落到地上,但他像是感覺不到一樣,只是注視著她——那偏執又任性的目光突然就變得灼熱無比,讓她不敢對視。
「我……」被那樣的目光注視著,實在是說不出拒絕的話語。猶豫了一下,裊歌妥協了,「我再考慮一下。」
生平第一次,北條裊歌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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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7日,開學典禮。
櫻花盛放的季節,校園里到處是一片純白和粉色的春天的氣息。
今年的新生中也不乏一些容貌出眾、能力不俗的孩子,但那些都和她無關了。
她是考生呢。好不容易擠進了升學組,等待她的是比打架困難一百倍的東西。
重新分班的結果,諸星和千鶴理所當然地被分到快班,而她和夏子則吊在了升學組的車尾。
「我是不是選擇錯了呢?當初分明應該選就業組才對啊!」夏子老是如此抱怨著。
這一日中午,已處于半退休狀態的雙極會的高級干部四人組聚在一起午餐。從來不帶便當的千鶴和裊歌從福利社買了三明治和果汁,和便當組的兩人坐在教學樓後面的草地上。
簡直就像在野餐一樣了。四個人很難得能在一起用餐,覺得頗為新奇的樣子。其實這都是夏子為了挖出「裊歌和美少年的最新動態」而進行的計劃,其他兩人都是陪客而已。
「裊歌,你和那個北武神到底怎麼樣了?」吃到一半的時候,夏子裝作不經意地提起。
「沒有怎麼樣。」裊歌冷淡地回答。
「啊!上個月他不是為了你毀容了嗎?這樣子你居然可以說沒怎麼樣,女人,你太無情了!」夏子大叫。
「現在的傳言,是你們已經在交往中了。」諸星幫腔。
「訛傳。」裊歌立刻否認。側頭想了一下,她又轉頭問千鶴——四人中惟一有男友並且正常交往中的人,
「你說你家清涓喜歡你什麼地方呢?」
清涓是千鶴的男朋友,今天作為校籃球隊的一員到外校比賽去了。雖然只是候補,但比起一年前自閉的性格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唔。」一下被問到這種問題,千鶴的臉飛快地紅了一下,「既然是喜歡,那就沒有道理可言吧。所有的優點和缺點都該在‘喜歡’的範圍之內。」戀愛中的少女想了一下這樣回答。
沒有道理可言嗎?
「我覺得我好像……似乎……有點動心了。」雖然還有些不確定,裊歌還是坦然地說出心中的想法,立刻就換來夏子的尖叫。
「你安靜點!」訓斥了夏子一句,裊歌才繼續說道,「但要我和一個因為我比他強才來追求我的男生交往,總覺得不可靠呢。」
這還是第一次听裊歌談到自己的感情,也是第一次知道北武神追求裊歌的動機,三個人不知如何是好。
「是季節的關系嗎?連你也動心了。」安靜了一下,諸星嘲弄的話才出口。
「不要說得那麼難听,我也是迫于輿論的壓力啊。」放下大姐頭的身段,裊歌說出實話,「現在每個人都認定了是我對不起他,我也是騎虎難下啊。」上周回家的時候還有奇怪的男人在路上堵她,讓她不要玩弄真澄的感情。她一直都有很堅決的抵抗好不好,什麼時候有……玩弄他了?!
「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他?」千鶴問。
「喜歡啊。」裊歌的回答讓三人幾乎噴飯。
「那你還在煩惱什麼!」夏子搶過裊歌手里的果汁喝了一口。好險!差點兒就哽住了,「喜歡的話就和美少年雙宿雙飛好了。」
「喂,你們理解錯了啦。」裊歌又把果汁搶了回來,「我的喜歡不是你們以為的那種喜歡。」像是說繞口令一樣的話,「如果有一只可愛的小貓啊什麼的整天在我腳邊轉我也會喜歡,只是被那樣的外表迷惑,習慣有某個人圍在自己身邊而已,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喜歡啊。」
「喜歡這個東西……好復雜。」想起自己已經畢業的掛名男友,夏子也跟著發出感嘆。
「是你自己太笨而已。」諸星放下便當盒,「真是不知道你們一天到晚在煩惱些什麼。」以優雅的姿勢擦了擦嘴,諸星道,「不管是不是真的喜歡,只要覺得那個人身上還有一點自己想要的東西,那就先弄到手再說。」絕對不讓自己吃虧是諸星這個生意人的標準。
「對!」忘記了自己剛剛被罵「太笨」的事,夏子附和,「先騙到手了再慢慢玩弄好了。」
「呃……打擾一下好嗎?」怯怯的女聲傳來,四人這才看到旁邊還站著一個高中部的新生。
「什麼事?」立刻就拿出學姐架子的是千鶴。
「是這個樣子的,」學妹抹抹額頭上的冷汗,剛剛好像听到什麼不該听的話呢,「那邊三個北中的女生要見北條大姐。」雖然已經處于半退休狀態,但後輩們還是習慣叫她大姐。
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是三個穿著北中制服的女生。
「哇,有情敵上門了!」夏子興奮地大叫。
「閉嘴!」裊歌在她頭上敲了一下,站起身來。北中的女生?那一定又是和那個緒方真澄有關的事吧。自從那個少年纏住她以後,身邊就經常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情敵」,而且都是男生。第一次有女生找上門來,她該生氣還是該覺得欣慰好呢?
獨自一人走了過去。盡避已經要卸任,武斗派大姐的氣勢還在那里,站在一起,那三個女生明顯不是她的對手。
從打扮上來看,這三人並不是道上的人,反而是規規矩矩的小家碧玉型,那種一般意義上可愛的女生。
「干什麼?」裊歌故意凶神惡煞地問。
「請……請你……離開緒方同學。」盡避害怕,女生中的一人還是鼓起勇氣說道。
「啊?你說大聲點,我沒听清楚。」故意刁難人的自己真像是一個欺負公主的邪惡巫婆啊,從來不知道自己有扮演白雪公主後母的天分。
「請你……」那女生眼楮紅紅的像小白兔一樣,眼看就要哭出來了,看了就想欺負。
「緒方同學是很好的人,你這樣的女生根本就配不上他!」小白兔後面的一個女生出來助陣。
她配不上他?這還是第一次听說,新鮮!
「但是很可惜啊,真澄他已經是我的人了。哦呵呵呵呵……」
「胡說!才……才不會這個樣子!」小白兔收起眼淚反駁。
「事實放在眼前啊。真澄一向最听我的話了。像你這種還沒發育成熟的小孩子,還是回家玩布女圭女圭的好。」
鬧劇以北中的女生哭著離去收場。
真的是沒有挑戰性,這個樣子就逃走了。不過即使沒有威脅性,有蒼蠅老是在耳邊飛也是很討厭的事情,尤其是她和他之間分明就還不是那麼回事!
越想越是不甘心啊。
怎麼算都是她吃虧,既然如此……
「我決定了!」裊歌擊掌,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決定什麼?」看完熱鬧的三人問。
「夏子說得對,先騙到手了再慢慢玩弄好了!」
會說出這樣的話,一定是因為春天的關系吧,一定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