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非鴻深知自己此刻蠢蛋似的行徑,勢必會被狠狠地貼上「登徒子」的標簽。尤其當他听見公司小妹見鬼似地在身後喊叫,無疑地又讓他罪加一等;這雙重罪名令他當下決定自明日起繞道而行,避開遭人非議的窘境。
美人他可見多了,怎麼可能單就這個原因賠了自己的名聲?但是初見她的剎那,一個宏大的遠景立時而生,全身的細胞都因這個計劃而雀躍不已,哪還管得著那八卦女會在公司對他進行破壞美名的恐怖行動!
穆非鴻始終在保持些許的距離之下,亦步亦趨地跟著她。雖說早就決定跟她到天涯海角,可他壓根兒就不相信美女扛著這般重的紙箱能走多少里路——果真來到了她要歇腳的地方——這個偶爾他會來偷閑片刻的小鮑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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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約莫四點鐘,進入這芳草撲鼻、鳥語花香的公園,真是令人舒爽備至。
此刻人還不是太多。
幾個談心的朋友、運動的男女——而當這些人的目光不經意地接觸到他們兩個時,卻又都變成一張張目瞪口呆的面孔——這景象,一路上穆非鴻不知已見識了多少。
只是,他也很明白當人們的視線落到他身上時,「之徒」的標簽又要被多貼了好幾個;而這個地點又很容易讓現下的行為被繪聲繪聲成「公園之狼」,屆時他不是只要棄守這塊樂園就可了事;然而此時此刻,他甘願冒這個險。因為他知道若沒把握住這個機會,他肯定會「抱憾終生」
美人終于在一張椅子前停下,將紙箱擱在椅上,自己則坐在紙箱旁。
像是早就預期他的出現,女子輕靠椅背,一派悠閑地環抱雙手,微微側著頭,模樣煞是好看地望著他。
穆非鴻提醒自己可別亂了陣腳。雖然這次面對的是生平從未見過的絕美,但也不能因此而慌了思緒,壞了計劃。
穩下一顆怦怦跳動的心,他來到了她面前,綻出足可迷倒眾生的笑容——
「Whatdoyouwant?」女子突然開口。
啥?她在說啥?
穆非鴻僵住了笑容,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Isaid,whatdoyouwant?」以為他沒听清楚,所以女子一字一字地重復一次。
懊死的!沒事招惹個外國人,還用這麼不客氣的語氣來質問他要做什麼。老天!她把他當成變態了嗎?有長得這麼好看的變態嗎?雖然他跟蹤她的行徑是有點像啦!可是看過他的「面子」之後還令他這麼難堪,真是不給面子哪!
穆非鴻苦笑,不自覺地搖起了頭。
像是察覺到他的無力感,女子也不生氣他的跟蹤了,只是聳聳肩道︰
「Well,youdon'tspeakEnglish,then……」她站了起來。
糟!準備下逐客令了。
可是穆非鴻不想自己真的就這樣認定成之徒,還丟臉丟到外國去。
「Miss,I……Ididn'tmeantodisturbyou.Ijustthoughtthatyoumighthavetheinterestoflisteningtomypurposeabout……」
「Aboutwhat?」她揚起嘴角問。
天啊!她居然想知道他的企圖?啊不!是意圖才對。
問題是,他現在只想盡快閃人,要他用英文完整地勾勒出那美好的遠景……Oh!No!他可沒那個自信。
「I'mafraidthere'sneedtodiscussitbacauseyoudon'tunderstandchinese……」
這樣講夠清楚了吧?他要的是個中國人——起碼是個會講中文的人。既然閣下不懂,那還有必要再討論下去?
丙然她听完這句話之後便沉默不語。
確定這樣可以保住面子,洗刷「無聊男子」的罪名,穆非鴻打算不等女子的回應,轉過身預備離去。
才剛踏出一步,從背後傳來完全不帶外國腔調的標準中文——
「如果……我懂中文呢?」
穆非鴻倏地止住腳步。
他是驚喜又是惱怒。
喜的是幾乎燃燒殆盡的希望又再度復燃了起來。
怒的是——這可惡的女人耍了他!
「一直以來我都是用這種法拒絕不必要的騷擾。希望你能諒解。」凌姍決定釋出善意,她不想這個通過了考驗的男人就這麼離去。
只是當他轉過身來時,臉上的表情真可是——耐人尋味哩!
雖然迷人的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俊顏上,可是那挑高的眉毛、微微抽動的額際,在在顯示出這勉強維持住的笑容過不了多久就要蒸發……
「既然一開始就認定我是個騷擾者,那是什麼原因讓你改變了想法?」
喔……原來是因為這樣,才害他一臉哭笑不得的樣子啊!這人還真有點意思哩。雖然惱怒她的不按常理出牌,卻又盡其所能地見招拆招,這種毅力,到底就是個業務員該具備的條件。所以現在不論他準備向她介什麼產品,即使是自己用不著的,她都願意仔細听,並且誠心地向他解釋為何這麼做的原因——
「听見我說英文而嚇跑的人大有人在,而能夠鎮定地說聲‘Sorry’之後才離開的也不在少數;至于能夠堅持到最後的——雖然你不是唯一的一個,但也可以證明你沒有犯罪的意圖。」
哦喔,這席話讓穆非鴻對數年寒窗苦讀的英文有了更深一層的體認——那就是,能夠把英文說得很好的人,很難被人聯想成「×××之狼」。
「你這種嚇阻的方法確實很管用。不過說不定有些人只是來向你問個路什麼的,結果這麼一來,被你嚇得更搞不清楚東南西北了。」他舒展了眉頭,好興致地與她開了個玩笑。
看來這回自己討喜的外貌一點也派不上用場——但也幸虧他不是只有長得好看而已。
他不惱了。畢竟他某方面的能力獲得了肯定,那表示即使現在向她推薦一套她根本用不著的英文教材也不會遭到冷眼對待。
「站著說話挺累的,你把這個箱子擱在地上吧,咱們坐下來談。」她坐了下來,伸手指了指她身旁邊的紙箱。
獲得了這個難得的機會,穆非鴻心里頭的歡喜全寫在臉上。他開心地去執行這個任務,怎知原本好好的心情在俯身抬起紙箱的那一剎那蕩然無存。
老天!這紙箱的重量,即使是他這昂藏六尺身軀的男子也不可能臉不紅氣不喘地抬過一整條街!
這女人實在太強了!
盡量以背對著她的角度,穆非鴻咬著唇,使力將紙箱以及他手上的袋子一並放在草坪上。轉身之際,迅速將額前泌出的汗給拭去。
當他在佳人身旁坐定,燦爛的笑好似剛剛的工作不費吹灰之力就完成。
「嗯……小姐,你經常運動吧?」穆非鴻嘴里說著客套話,腦海里卻浮現美女抓舉啞鈴的奇怪鏡頭。
「我每天晨泳,每星期日健行,每個月登山。」她輕描淡寫的口吻。
「……」穆非鴻張著大嘴,瞪著大眼,英俊的臉上竟是一副傻愣愣的模樣。
他開始懷疑——懷疑在她的衣著之下,是否藏有運動員那般肌肉發達的健美體態。
他已經懊惱——懊惱自己太小覷了她那驚人臂力所延伸出來的意義。
「Hello?」凌姍叫喚著他,並且故意拉長了尾音,將這男人的思緒給拉回現實中來。「你準備好要告訴我為什麼跟著我的理由了嗎?」
八百年前就準備好了——穆非鴻在心里翻了個白眼——若不是你出些怪招,咱們老早相談愉快啦!
雖如是想,這話可不能隨便吐出一個字兒來。
他先不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遞出隨身攜帶的名片,然後屏息等待對方的反應。
通常的反應不外有二︰
揚起嘴角的——表示有興趣。這只需要他再加把勁即可。
皺著眉頭的——表示沒意願。這需要他戰斗力全開,全力展開一場飽防戰。
然而時間一秒一秒過去。
一分一分的過去……
眼前這位他到現在都還沒機會請教芳名的女子,就像化石般一動也不動地直盯著他的名片瞧,從她冰雕般的臉上讀不出任何可預期的表情。
害他緊張地以為遞出去的該不是自己的名片,而是早上一位表示有興趣的小姐的名片……
不過經他「很明顯」的確認之後,並不是他所以為的狀況。
奇怪的是,剛剛他「那麼明顯地」靠過去確認,竟絲毫未改她現有的舉動——根本沒有動的舉動。
害他又以為她是不是犯了一種稱之為嗜睡癥的疾病。這人通常曾莫名其妙地睡,站著也能睡,坐著也能睡,不過眼楮都會閉上才對啊,但像她這種情況的感覺又不像,所以害得他又以為……
般什麼?!這女人不會是再想什麼主意來整人了吧?
吃外國米,說ABC就很了不起了嗎?
他越想越不對,火氣一古腦兒地上來,憤怒的抽氣聲才終于讓此尊石像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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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接過名片後,凌姍有一段時間陷入了一種想法中。因為名片上「模特兒經紀人」的頭餃讓她有些意外。然後她想起了一件事,這件事又令她聯想到別的事……林林總總全一古腦兒地跑了出來,害她一時忘了旁邊有個人在等著——直到她听見濁重的呼氣聲為止。
她很歉疚地將目光從名片上移開,沒想到迎上的卻是一雙瞪著的大眼,好似在他眼前的是個什麼不知名的怪物般。
不過是多等了一會兒不是嗎?有必要出現這種惡狠狠的表情嗎?凌姍故意也「凶狠地」瞪回去,好讓他了解這樣的態度是不對的。
雙方就這麼互不相讓地互瞪著。
一種風雨欲來的詭異氣氛正在醞釀中。
「你……有什麼問題嗎?」穆非鴻繃著臉,首先打破沉默。
他的猜測是對的。
在她「思考」了一世紀之久後,決定用「極度不悅」來展開下一波的整人行動。
他大可不必理會起身離開;然而卻為了一個「絕對性」的理由,讓他義無反顧地堅持下去——因為她那懾人的美,活月兌月兌就像從古代走出來、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如果說他能在現代覓得如此的絕代風華,就算要他放段留住佳人,他也奉陪到底。
咦?剛剛他問什麼來著?問她有什麼問題?她沒問他為什麼一副想揍人的模樣算是給足面子了,他竟還反過來質問人?這是個什麼情形?她不解。
實在大可請他離去——可卻又再一次花起心思來向他解釋讓他久等的原因。
「這名片上頭很清楚地印著你的職業是模特兒經紀人。我好奇的是,為何不一見到我就跟我談,而是這樣一路跟著……害我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辦,只得幫你挑個地方讓你說明你到底要做什麼。」可惜了這麼帥氣的男人卻被當作「登徒子」來看待,凌姍搖了搖頭。
噢,又來了!先來個興師問罪是吧?沒關系,意料中的事,保證讓你有個滿意的答復——他揚起自信的笑容。
「關于‘跟蹤’這件事,原本一開始就打算向你致歉的,只是接連的一些……突發狀況讓我一時反應不過來,才會忘了這麼重要的事。現在我鄭重向你道歉,也希望先前種種的誤會能獲得你的諒解,給我一個重新向你介紹的機會。」穆非鴻一面的確誠心誠意地冀求對方的原諒,一方面卻「暗喻」著時間就是金錢的重要性;所有的游戲就到此為止吧。
凌姍對他如此慎重地——「話中帶刺」的道歉感到好氣又好笑。端出一張令人不忍苛責的俊顏,表明沒有意願處理「突發狀況」,相信聰明如她定能听出個中含意。
哎!可憐她無故被設定成這種角色,而她又不能「浪費時間」去解釋為什麼,就只能一笑置之了。
「別那麼慎重其事,事情沒你想的那麼復雜。況且咱們隨時隨地都可以切入正題……譬如,你都是用這種方式去物色你要的人選嗎?」
「這種方式我認為是最好的,但是不能常做。」穆非鴻很高興兩人終于可以開始談正事了。「壞處不用我說我想你應該明白了。好處是,我可以多爭取一些時間來觀察對方是不是能培訓成一流的模特兒。」他贊賞她的冰雪聰明,知道「跟蹤」是他用來挑人選的方式。
「從哪些方面去觀察呢?」要談也選蚌有趣的來談吧!她特地挑了個她早就知道答案的問題來問,然後看看他如何「驕傲」地公布出來。
丙然他的雙眼發亮了起來!
「從走路的姿態、身材的比例、曲線以及均稱度,最後再加上一路上能吸引多少人的目光。」這是他第一次與人分享他獨到的「識人」法,而對方是那麼特別的人,一想到將會見到她激賞的眼光,不禁驕傲了起來。
「嘻……」凌姍忍俊不禁笑了出來。瞧他那副自豪的模樣真好玩。但她很快便止住了笑聲,因為她發現對方的臉色有點不太對。
「呃嗯……原來可以從這幾方面去判斷是否能成為一個優秀的模特兒啊!真是不錯的手法。那,既然你的觀察那麼細微……不會看不出來我也曾經是個模特兒吧?」
穆非鴻剛才差點要變臉了。
不贊美也就算了,居然還笑!還好她笑的原因是以為他這次失去了準頭,沒能看出她曾是受過訓的準衣架子。
「我當然看得出來你是受過訓練的,而且還是一流的。」就是這點讓他堅持到現在。
「既然如此,你怎麼還會……要我去你們公司當模特兒?」這就是從一開始看到他的名片時,令她想不透的地方。
「老實說,我本來以為你雖然‘曾經’是個模特兒,但‘現在’應該是個上班族——因為你的紙箱里面裝的是一些辦公用具。可是跟你談過話之後,猜想你應該是從國外回來的……」
「這麼你已經認出我來嘍?」她高興地打斷他的話,等不及要听他的回答。
「啊?認出……我不……對不起!我不認得你。」
她很有名嗎?在台灣,不論是以前或現在,只要是有名氣的模特兒,他大都認得,像她這麼漂亮的,即使才剛出道,也絕對會引起多方注意,他沒有理由會不知道。除非……除非在國外就是……他以為她在國外受過專業訓練已經是最接近真實的答案了,可是剛剛一個畫面閃過,他突然覺得,他即將面對一個他料想不到的局面。
「哦……原來不是認出我了……」她顯得有些失望。「那麼,CLASSIC你應該知道吧?一直到去年為止,我在CLASSIC紐約總部擔任model有……五年之久。這家公司有多大,你應該有所耳聞才對。」
豈止有所耳聞!CLASSIC在模特兒界有如龍頭老大,再怎麼孤陋寡聞,也听過這如雷貫耳的大名。
而讓穆非鴻大吃一驚的是,能在CLASSIC旗下擔任特兒的均是萬中之選,東方面孔更是如風毛鱗角般稀少,這等「稀世珍寶」今日竟然出現在台灣的某一街道上,又正好讓他這「不識貨」的給撞上,還……還厚著臉皮想游說她進入他們的小鮑司——說他穆非鴻目前是當紅炸子雞,在他的「護航」之下,不出多久便能在台灣這塊寶島闖出一片天地……沒有地洞可以鑽,此時此刻他真想找棵樹來撞。
他算哪根蔥啊!苞她比起來。
她是名副其實的世界名模,是頂尖服裝設計師新裝發表會的常客,是國際知名雜志曝光率很高的東方面孔……當他越去搜尋這面的記憶,腦海浮現她的畫面就越清晰——她有點不一樣了,因為化妝的關系。聚光燈下不可能像這樣脂粉未施,淡眉素顏的。然而這樣的她才真是美到不可言,濃妝只會讓這世上少了如此妍美不俗的人。
啊!對了!或許一路上她已經被一些眼尖的人給認出來,這麼一來就很清楚她那一世紀的沉默是何原因了,一定是納悶為什麼同行的他竟會對她如此不熟悉。
哎!就算現在認出她來也沒多大意義了,這回的目標不是他所能觸及的,不如盡早放棄吧。
「早知道你是前輩,我就不會這麼莽撞。可是對已經造成困擾的事實,我真的非常、非常地抱歉,請你務必接受我的致意。」穆非鴻一臉誠摯地望著她,好似端出這般正直的臉就能夠替自己洗刷種種的不是。
凌姍慧黠的雙眼興味盎然地凝睇著這位俊朗男子。
他當然不會是什麼歹人之類的。
因為他那梳理得非常整齊的頭發,修飾得相當干淨的面容,一口漂亮的牙齒,在非常迷人的笑容下閃爍著無比的魅力。
然而真正讓她感興趣的,是他那種非常直接、勇往直前的方式,不像以往她所認識的任何「優質」男子——這些人大多惜字如金。
然而眼前這個比任何人都來得優質的男子,卻做著讓她訝異的事。
她清楚只要隨意的一句客套話就能立即終止這次對談,兩人從此毫不相干。可是不知怎地,她並不希望事情真的演變成那樣。
「別誤會,我表明身分並不是要你道歉,你不是非得認識我不可,這我可一點也沒放在心上。只是你剛才那麼慎重其事的道歉,好像準備結束我們的談話了……可是你不覺得從頭到尾我們根本沒談到什麼嗎?」她只知道他的職業,還有他的名字——穆非鴻,挺好听的名字。可是他知道她姓什麼、叫什麼嗎?為什麼他都不問呢?
「要談什麼?」穆非鴻一頭霧水。
「談……」凌姍真不敢相信會听到這種回答。「難道你不想知道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里?或是……請我去你的公司,說不定我有可能因為你的說服而加入你們?這不就是你原來的目的嗎?」重點是你不想分享我的經驗?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同行啊?知道了她的身分之後反而變得不感興趣。
「加入我們?這……這不太可能吧?」我都已經放棄了說——穆非鴻奇怪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沒有絕對的可能或不可能吧?怎麼你現在的表現沒有一開始來得積極呢?叫我有點失望哦!」看他好像要打退堂鼓,凌姍故意找話刺激他。
「哈哈哈……」不知為何,穆非鴻先陪笑一下。但是不管怎樣,她已經火了,不趕緊讓她明白現實狀況恐怕還會挨一頓訓。「因為我很清楚那絕對是不可能的。我們能提供什麼條件給你?你什麼樣的舞台沒走過?一個遠景還那麼好的人,叫我用什麼方法將你綁在我們的那片小天地里?」
「說不定情形已經不是你所想的那樣,說不定是因為我年紀大了、過氣了,CLASSIC才沒跟我續約……」
「我堅信沒續約是你個人意願的問題,絕不會有任何公司覺得你過氣,或年經大啊這種……這種……」這種蠢事。穆非鴻差點月兌口而出。
她瞪了他一眼,好像知道他沒出口的話是什麼。
「我跟你開玩笑的,干嘛當真?」
「哦?是嗎?」穆非鴻可憐自己到現在還被人當成傻瓜看。「那我們能不能不繼續那個話題?倒是有一件事我覺得很納悶,既然你長年在國外,中文怎能說得這麼好?」而且好得不像話,發音標準,語調輕柔。
「那是一定的嘛!因為我一年總得回大陸幾趟,家鄉話是不可能忘的。怎麼?你不會以為我是在台灣出生的吧?」說完,凌姍又見他瞪著一雙不可置信的大眼。今天到底讓他吃驚多少回了?對于自己的事,他可真是一無所知啊!
就是這樣!他就是因為這樣才一直出糗!
他不願跟她談的原因就是因沒有籌碼可用——連基本資料都沒有。叫他乖乖的、靜靜的坐著听她大談自己的歷史,說什麼他都不願意。對別人而言或許是求之不得的機遇,然而他厭倦自己老是瞪著一雙大眼,一副像極了白痴的模樣。
今天真是出師不利!以為挖到寶,結果搞得灰頭土臉。
他不能、也不想再出糗了,他要趕緊從她面前消失,而且越快越好。
「Well……」他兩手用力地拍了下大腿,倏地站起身,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故作吃驚狀。
「啊?快五點了?我還要回公司呢!真的很高興見到你,雖然我們沒有緣分成為同事,不過還是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讓我學到不少東西。再見。」
他深深地一鞠躬,起身後再送出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轉過身後以最快的速度離開現場。
快到公園門口之際,突然,听見她在身後喊他︰
「喂!穆先生、穆先生!」
他充耳不聞,快步疾走。
他知道她為什麼要叫住他,因為——他從頭到尾都不曾問起她的名字,可是他不敢問,他實在很怕看到眉郁成結的表情,和听到這樣子的回答。
「難道你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嗎?」
是的!小姐,我不知道,我孤陋寡聞,我是業界恥辱,求你饒了我吧!你讓我回去做好了功課,搞清楚了你的底細之後,再「重振雄風」地出現在你面前吧。
穆非鴻為了杜絕她的叫喚,雙手捂住了耳朵,以百米十一秒的速度跑出了公園。
凌姍望著「抱頭鼠竄」的男子飛奔而去,心里真是訝異極了!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再低頭看著擱置在草坪上那裝滿零食和飲料的塑膠袋……她他好幾聲就是要叫他回來把它帶走,怎麼他會沒听見呢?
這回換她張大著嘴,瞪著不敢置信的大眼,男子早就跑得不見人影的方向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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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好幾天,穆非鴻不敢再到街上隨便亂「跟蹤」人。他「閉關」了數日,不是為了撫平受創的心靈,而是卯足全力,對那神秘奇女子展開全面性的調查。
回溯那日頭發凌亂、心力交瘁地回到公司……
唉一進門,立即一群活像餓了數天沒進食的雛鳥(女同事們)朝著在外頭奔波了一整天、疲累歸來的母鳥(他)直吵著要東西吃……只見母鳥兩手空空地回來——
這下子原本可愛極了的幼鳥們馬上劍拔弩張了起來,你一吱我一喳地催促著母鳥再出去完成應盡的義務。
穆非鴻這只母鳥當下明白原來剛才女子叫喚他的目的是因為他忘了幼鳥們的食物。
他只得再出門一趟,折返公園。見女子已離去,而公園椅上擱著他所遺忘的食物。
上頭有一張小紙條,娟秀的字跡寫著︰
有個偉岸男子會前來拿回忘了的東西。請各位好心人士可憐他被一群嘩啦嘩啦的女人給修理,這包東西就請完好如初地讓他帶回去交差吧。
炳!真是有趣極了!
這等聰慧讓他適才的郁悶一下子全不見了,同時也讓他下定決心一窺這女子不同于一般人的歷練與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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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一般人所認知的Annabelle——凌姍,是少數東方知名模特兒以外,她深厚的武術底子才是為業界所津津樂道的。
每年在中國大陸舉行的全國武術大賽,絡繹不絕的人潮從各地涌來觀賞她精湛的拳術與兵器表演。
她擅長南拳以及雙刀。
從借來的錄影帶里看見她手持雙刀——這刀重得光只眼楮看就覺得手酸——卻讓她耍得虎虎生風。
無怪乎那日她能夠毫不費力地搬動那只紙箱。
她的名次並不是非常頂尖,但總能名列于全國前十六強之內,這當然與她必須同時兼顧兩種身分而無法專攻一項有關。
穆非鴻還發現另一件有趣的事。
每回有她的表演時,總是場場爆滿,座無虛席,且偶有知名人物出現。
有一回在觀眾席上竟然出現CarlWhite這位國際搖賓巨星。播報員興奮地表示Carl原本在日本辦演唱會,一听有凌姍的表演,馬上乘坐他的私人飛機前來觀看——這是純粹的欣賞,抑或是其中有著什麼樣的奧秘?可惜無法從播報員口中得知。只能說那邊與這邊最大的差異點在于對八卦消息持不一致的關心度吧!
穆非鴻專注地看著身著武術裝的她是那樣地英姿颯爽,心里頭不住地激動——他是認識了一個多麼了不起的人物啊!這樣深切的感動即使是在得知她的名模身分時也不曾有過。
或許多數人崇拜或羨慕她能夠接受世界舞台的洗禮。然而對穆非鴻而盲,能夠接受如此嚴厲的淬礪,那才是真正令人肅然起敬的。
連續看完五場武術大賽的錄影帶之後,穆非鴻整個人依舊沉浸在那莊嚴神聖的氣氛中……
爾後想起之前對她的誤解,實在荒謬至極。
此刻他衷心冀盼兩人還有相遇的機會,讓他能夠用最真誠的心意表達對她的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