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到哪里,豆芽?」
捧著一張諂媚的笑臉,路希單膝跪在豆芽面前,澄藍的瞳眸小心翼翼地瞅住她,豆芽卻懶洋洋的看也不看他一眼。
「哪里都不想!」
「不要這樣嘛!豆芽,」笑臉一點也不氣餒,再接再厲拉開嘴皮笑得更燦爛。「說嘛!無論你想到哪里,我都可以陪你去喔!」
豆芽沒好氣地橫他一眼。「地獄你也去?」
「地獄?」笑臉僵了一秒。「你……你在開玩笑,對不對?」
豆芽起身離開沙發走開,路希跳起來亦步亦趨跟在後面。
「這個……豆芽,地獄不太好玩耶!你……」他垮著臉吶吶道︰「不是真的想去吧?」
靠在窗傍,豆芽受不了地翻了一下眼。「我就是想去,怎樣?」
「那、那……」路希愁眉苦臉地左思右想。「好……好嘛!我陪你去,我陪你去就是了嘛!」
「這麼不情願,」豆芽嘟嘍。「誰要你陪我去!」
路希一驚,「誰說的?哪里的誰不情願?沒的事!」他討好的、夸張的大笑三聲。「哦耶!萬歲,能陪豆芽甜心到地獄一游,我……」
老天,這家伙真不像男人,男人該做的事他一樣也不會,整天只會吃喝玩樂,腦袋幼稚得跟白痴一樣,不管她如何罵他、虧他、損他,他依然嘻皮笑臉的向她諂媚討好,簡直是從頭窩囊到腳,實在想不透她怎麼會愛上這種廢物?
「閉嘴!」豆芽忿忿低叱。
夸張的笑瞬間凍結,路希的嘴不知所措地又開又闔。
「我……我又說錯什麼了?」
真希望能少愛他一點,但就如同他曾說過的,這份愛來得實在莫名其妙,好像是從久遠以前延續至今,明明那麼唾棄他的無能、無用,更生氣他找上她當這場無聊游戲的對象,卻怎麼也停不了這份愛。
豆芽嘆息地咕噥,「你是白痴!」她也是。
路希瑟縮了一下,「那你到底要我怎樣嘛?」他委屈地低喃。
懶得理會他,豆芽逕自拂開窗簾,眺向中央公園方向,隱約可見楓紅幾許,怡人的風迎面拂來,帶來幾分淡淡的秋意。
听說紐約的秋天是金紅色的,但這里看不見。
「我們去郊外吧!」豆芽慢吞吞地說。
聞言,路希不禁松了一大口氣,「郊外?」想了一下。「野餐嗎?」
「也可以。」豆芽放下窗簾,轉身步向臥室。「听說布朗區的野生動物保育公園整個園區幾乎都在叢林之中,我想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就不信那對詭異的黑衣男女也會到動物園那種地方。
「好,那我先打電話通知櫃,叫他們明天幫我們準備野餐籃。」
路希興高采烈的跑去打電話,豆芽則懶洋洋的和衣躺上床,不過眯了一下眼,意識便逐漸模糊起來。
不能怪她,大肚子的女人總是比較容易困倦。
朦朧中,仿佛里,她隱約感到似乎有一只不安分的蜜蜂在身上到處飛來飛去,揮揮手趕走,三秒後又飛回來。
這只蜜蜂一定很大,因為,它還能月兌她的衣服。
「我的肚子都這麼大了你也要?」
「任何時候我都要。」
「……」干扁四季豆他要,牙簽戳肉丸他也要,他到底是饑不擇食還是口味與眾不同?
「豆芽,我愛你!」
愛她?
是啊!他正在愛她的身體,男人是肉欲的動物,他們只知道這種愛,一旦撇開激情,他們懂得什麼叫愛?
不,他們不懂。
是誰說的,失去了、失去了野心、失去了自大,男人就只剩下一個空洞的軀殼,愛情那種東西根本不曾存在于那個軀殼里。
愛她?
不,在這種激情時刻,她不想去思考如此復雜的問題,只要此時此刻躺在他臂彎里的是她就夠了,現實從來不會如人願,——至少對她而言是如此,明天的事她從來不敢去奢望。
那種事等她活過了今天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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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到哪里都一樣,她實在不應該出去。
其實,忍上幾天不出門也不會有多痛苦,留在旅館內修改那些衣服也很有趣,但她還是出去了。
而且是和路希一起出去。
早知會有如此恐怖的後果,打死她也不會和路希一起出去,但是她不知道,所以她還是出去了。
雖然她特意選擇近郊的野生動物保育公園為目標,以免又去踫上那對討厭的黑衣男女,以為他們不可能去那種地方,但就像是早巳注定的災難,他們還是去踫上他們了。
那對邪惡的黑衣男人和女人,還有她和路希。
當時他們才剛徒步經過野禽沼澤區和爬蟲類世界,來到非洲平原區,路希興致勃勃地替斑馬和瞪羚拍照,而她則看著另一邊的長頸鹿館,突然,她覺得好像有人盯著她看,那種感覺很不舒服,就好像被毒蛇盯住一樣,她不覺打了個寒顫,猛然調過頭去看看到底是誰,沒想到竟然又是那對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男女。
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衣男人,以及那個妖異的黑衣女人。
一股涼意自腳底竄上心頭,豆芽急忙拖住路希要往回走。「走了,路希,我想回去了!」怎麼會這樣?他們居然也會到這種地方來,難道無論她走到哪里都會踫上他們嗎?
「咦?回去?現在?為什麼?」路希詫異地回過頭來。「我們才剛到不久啊!幾乎什麼都還沒看到,為什麼要……」
然後,路希看到了那個黑衣男人,而那個黑衣男人也看到了路希,就在四目相交的那一瞬間,風,靜止了;小鳥不再啾鳴,所有的動物都不安地停止了所有的動作;游客們也先後察覺到異樣,紛紛轉頭四顧,惶惶然地猶豫著需不需要采取緊急避難措施?
而豆芽,望著路希,駭異得忘了呼吸、忘了心跳,和煦的太陽高掛天空,氣候溫暖宜人,她卻冒出一身顫栗的雞皮疙瘩,冷汗直流。
就在她的瞠目注視之下,原是金發藍眼,比最美麗的天使更美麗的路希在兩秒鐘之內驀然轉變成另一個人,發黑了,眼也黑了,五官美麗依然,但雙眉及眼尾邪氣的往上挑,瞳眸陰郁冷然,還有仿佛涂了墨汁一般烏黑的唇瓣,原來的純真清澈蕩然無存,一變而為狂捐尊貴的姿態,高高在上地睨視那對黑衣男女。
但最最驚人的是,他的背上竟然無中生有冒出三對雪白的光芒羽翼,光彩奪目,宛如天使……不,比天使更閃亮耀眼。
「原來是你,是你在找我的麻煩嗎?」連聲音也變了,低沉又陰騖,令人不寒而栗。
豆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再回眼望向黑衣男人,又駭然發現那男人的背上居然也多了一副巨大無比的黑色羽翼,像烏鴉的翅膀,頭上還長出兩支附蝙蝠翼的彎角,就像傳說中的魔王撒旦,黑衣女人也是,但她的黑色羽翼小了兩號,角上也沒有蝙蝠翼。
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
是她在作夢?還是眼楮花了?或是有人不小心把電影中的道具穿出來玩角色扮演游戲?
現在還不到萬聖節吧?
豆芽難以置信地兩邊看來看去,一再揉眼楮,怎麼也無法相信自己的眼楮所看見的景象,然後,她听到黑衣男人的回答。
「除了我,還會有誰?」
而她身邊的男人聞言即眯起了暗黑的眸子。「為什麼?」
「時候到了,我要你回到我身邊來。」黑衣男人以命令的口吻說。
毫不遲疑的,「不!」她身邊的男人斷然拒絕。
黑衣男人不悅地沉下臉色。「你敢不听我的命令!」
她身邊的男人狂傲的大笑。「你不配讓我听你的命令!」
黑衣男人勃然大怒。「別忘了我是你的王!」
「你也別忘了我的力量僅次于創世之神,」她身邊的男人哼哼冷笑。「就算你是暗黑之支配者,地獄的魔王又如何,照樣拿我莫可奈何,我怎麼可能尊你為我王?」
「你……」黑衣男人咬牙切齒地怒視他片刻,驀而橫向豆芽。
一觸及那雙冷酷無情的犀利眼神,豆芽不禁倒抽了口氣,下意識躲到身邊男人背後。
「為了她嗎?」黑衣男人陰森森地盯住她冷笑。「那麼我就先除去她!」
「你敢!」她身邊的男人咆哮。
兩個邪惡不相上下的男人相互怒目以對,驚人的敵意迅速升高。
片刻後,毫無預警地,黑衣男人的黑色羽翼驀然張開揮舞起來,起碼有十二尺長以上的黑翼驟然刮起一陣猛烈的狂風,猝不及防的豆芽尖叫一聲,手舞足蹈地被吹跑,幸好身邊的男人及時探臂一把將她抓回去摟在身邊,然後,他那三對光芒羽翼也憤怒的伸展開來,更有力的反擊回去。
霎時間,尖銳的風嘯聲中,只見飛沙走石滿天亂舞,動物驚恐的悲鳴,游客們尖叫著被狂風刮到半空中飛來飛去,而對峙的兩個男人視若無睹地繼續用力揮舞他們的羽翼,愈揮愈狂猛。
于是,風嘯範圍迅速擴大,從幾十尺擴大到方圓一英里、兩英里……
然後,轟隆隆隆的,地面也驚心動魄地震動起來,仿佛天崩地裂一般,豆芽驚恐地抱緊路希的腰際不敢放。
然後,烏雲密布的天際驟然劃下一道鋸齒狀的閃電直射入草地,草地霍然爆開來,從這頭裂到遠遠的那頭,看不見盡頭。
然後,裂縫迅速擴大,黑色深淵底熊熊燃燒的是炙熱的地獄之火。
然後,仿佛電影中的特效鏡頭般,地獄之火猝然自地底裂縫中「轟」一聲呼卷上來,迫不及待地吞噬掉所有在風中狂舞的動物、游客和所有一切,只剩下豆芽與她身邊的男人,還有那一對又長翅膀又長角的黑衣男女。
游客,沒有了;鳥獸動物,沒有了;叢林沼澤,沒有了;峭壁溪流,沒有了;觸目所及僅余下一片荒蕪的狼藉。
然後,驚駭欲絕的豆芽不自覺地開始尖叫……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雅娜爾,雅娜爾……」
有人在呼喚她,但她制止不了自己,依然不停不停的叫……
「不要怕,雅娜爾,不要怕……」
不知過了多久,那一縷溫柔的呢喃聲終于穿透她淒厲的尖叫,傳入她因驚恐過度而近乎錯亂的腦海里。
「噓、噓,不要怕,雅娜爾,不要怕,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那雙暗黑的唇瓣就貼在她耳畔,仿佛催眠般低喃著。「相信我,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相信我……」
一遍又一遍,呢喃聲耐心撫慰她,直至她無法自已的尖叫被奇異地安撫住。
「……對,不用怕,我發誓絕不會讓他們傷害到你的……」
又過了好一會兒後,豆芽才抽噎著,遲疑地仰起眸來,期待能見到不同的景象——譬如原來的動物園恢復原狀了,而剛剛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
然而環顧四周,入眼所見依然是一片連根草也沒有的荒地,還有環抱著她的男人,五官明明是路希,黑發黑眼卻不是路希,渾身透著一股邪惡的氣息,背上的純白羽翼卻散發出純潔無垢的光芒。
她應該害怕的,但不知為何她竟然一點也不怕。
她懼怕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還有那一對男女,可是不包括他——無論他的模樣有多詭異。更令人不解的是,她不相信任何人,也不相信金發藍眼的路希,卻毫無緣由的信任眼前這個長翅膀的男人所說不會讓她受到傷害的誓言。
老天,長翅膀,他……他是外星人嗎?
「他……他們呢?」她抖索著嗓音問。
「走了,」他繼續安撫地摩挲她的背。「兩個都走了。」
「他們究竟是誰?想要干嘛?」
他沉默了一會兒。
「撒但葉,撒麥爾,撒旦,你想怎麼稱呼他都可以……」
豆芽倒吸了口冷氣。「撒撒撒……撒旦?!」這下子她可以肯定是在作夢了!
「……還有撒但葉的妻子,夜之魔女李麗絲……」
「上帝!」這場夢未免太夸張了吧?
「……他們希望我回地獄去,和他們一起對抗創世之神。」
「回地獄?」豆芽驚恐地凝住他,忍不住又尖叫起來。「你……你又是誰?」
他又維持了片刻靜默。
「我不能告訴你,雅娜爾,這是我們的約定,直到你相信我是真的愛你的那一刻,你自然會想起我是誰,想起所有的事。」
「但,你到底是惡魔,還是……」豆芽盯住他背後耀眼奪目的光芒羽翼,不死心地又問︰「天使?」他的模樣像惡魔,但他的羽翼應該是屬于天使的,所以,他到底是惡魔或天使?
他自嘲地淡淡一哂。「都是,也都不是。」
「可是……」
「不要再問了,」他嘆息著。「我不會……不,是不能告訴你,除非你相信我是真的愛你……」
「我怎能相信?」豆芽月兌口道︰「誰都看得出來我有多丑陋,你卻老說我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你還是不明白嗎?」他無奈地呢喃。「其實我從來沒有看清過你真正的容貌,事實上,沒有人看過,因為你不讓任何人看見,包括我在內。你總是把自己隱藏在霧暈之中,除了隱約可以看見眼色和發色之外,我根本不知道你的長相如何,但我依然愛上了你,因為你是那麼高貴優雅,是那麼柔和地充滿慈悲的心,我愛上的是那樣的你,不是你的容貌,所以無論你的外表如何,對我來講,你依然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黑色的唇瓣溫柔地在她鬢發上摩挲著。「懂嗎?因為我愛你,所以對我而言,你就是世上最美的女人,這樣你明白了嗎?」
「但……」好像有一點明白,卻又有更多的無法理解。「但是我明明一點也不高貴也不優雅,更別提什麼柔和或慈悲,老實告訴你,我心里只有好幾拖拉庫的怨恨,別人是死是活都不關我的事,再悲慘我也不痛不癢……」
她喘了口氣,再繼續叨叨絮絮地說個不停,堅決否認自己身上有哪一點和「美」這種字眼有任何關連。
「看到乞丐,我很高興有人比我更落魄;電視報導地震、水災,死得人山人海,我只會幸災樂禍的說活該;就像剛剛一大票游客消失在我眼前,我也只慶幸還好不是我被吞噬到地底,這輩子最渴望的事就是能把欺負過我的人踩在腳底下,同情、關心、難過那種詞句從來不曾出現在我的字典上……」
「但你身上散發出的光芒依然是那麼慈悲,高雅。」
她是電燈泡嗎?還是日光燈?說不定是探照燈?
「請問是幾瓦特的?」豆芽嘲諷地咕噥。
他輕嘆,「我知道你不會輕易相信我,雅娜爾,所以不要再問了……」說著,他雙臂輕托將她橫抱在懷里徐徐往前走去。「一切都得等你相信我的那刻到來,你自然就會明白了。」
豆芽本能地環住他的頸項。「你為什麼一直叫我雅娜爾?會不會是你認錯人了?」
「沒有認錯,你本來就是雅娜爾。」
「……你的意思是說,我的前世是雅娜爾?」
「是,也不是。」
「喂,」她忍不住捶了他一下。「你別老是這樣打啞謎好不好?這樣誰听得懂嘛!」
「不懂沒關系,」他低下黑眸笑看她。「其實你已經更多信我幾分了。」
「誰說的?」豆芽想也不想就矢口否認。「我根本就搞不懂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可能會相信你?又是撒旦又是魔女的,拜托,你是在說故事嗎?還有你的翅膀,我不知道你還會變魔術呢!啊∼∼對了,那兩個人是演員嗎?那些游客全都是嗎?草地轟隆一下裂開,又冒出火來,那一定是電影特效,是你花大錢想讓我開心的吧?告訴你,那該死的一點都不好玩,我嚇都嚇死了……」
她埋在他頸項間,又抱怨又詛咒,實在無法理解所發生的狀況,更難以相信親眼所見到的景象,寧願把這一切都當作是假的,那還比較容易接受一點。
對,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直到他突然停下腳步,她納悶地仰起雙眸。「怎麼……款?」
燦爛的金發嘲諷似的對著她閃閃發亮,純真無邪的藍眸茫然地東張西望,不解自己為何會處在一片荒地之中。
「咦?這……這里是哪里?我們不是在動物園嗎?怎麼……怎麼跑到這種地方來了?」垂眸,更困惑,「還有,我干嘛抱著你?」旋即轉為關心。「啊!你不舒服嗎?要不要去看醫生?」
豆芽瞪著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沒錯,她該死的是在作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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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離開動物園,剛過午時,豆芽和路希便回到旅館里,淋過浴後直接爬上床睡覺,很阿Q的打算把在動物園里發生的事當作是一場夢——噩夢。
一覺醒來,天已全黑,早上發生的事果然成功的被她丟在夢里留給周公去頭痛,梳洗過後精神飽滿、神采奕奕地走出臥室,隨即發現路希和沙利葉在客廳里說話,而沙利葉一見到她就愣了一下。
「卡露蜜?」
「嗨,沙利葉,你來啦!」
「呃……是啊!」沙利葉的眼神很奇怪,盯著她看個不停。「我以為你們會玩到很晚,沒想到竟然那麼早就回來了,後來又看到電視報導說動物園被一場莫名其妙的颶風刮跑了,連游客都消失不見,警察找人找得雞飛狗跳、人仰馬翻,所以我趕緊跑來問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路希一問三不知……」
豆芽不由申吟一聲,好像被戳了洞的氣球一樣,所有的精神全漏氣跑掉了。
「是嗎?」她是不是應該多睡一會兒?
沙利葉繼續盯著她看。「你呢?你不會也說什麼都不知道吧?」
「我?」豆芽在路希身邊落坐,路希立刻親昵地環住她,她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是有……呃,兩只怪‘鳥’在決斗,不小心把動物園斗不見了。」
「嗄?」沙利葉听得滿眼茫然。
豆芽聳聳肩,不打算就那件事作更多的回答。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又如何回答別人?
現在,她只想忘掉那件事,反正被毀掉的不是她的動物園,消失不見的也不是她的親人,只要不影響到她,別人的事讓別人去傷腦筋就夠了,她自己光是要安安穩穩的活下去就已經不簡單了,哪有精神去管別人的閑事。
「你餓了嗎?」路希關心地問。
很好,這個才算是有建設性的問題。
「早就餓了,不過……」豆芽正視沙利葉。「麻煩你先告訴我,沙利葉,你干嘛一直盯著我看?」
「你變漂亮了!」沙利葉月兌口道。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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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了解到自己有多丑之後,豆芽就幾乎不曾再照過鏡子,但此刻,她坐在化妝台前面盯著鏡子里的自己整整十五分鐘了,因為沙利葉說的那句話。
她變漂亮了!
就是這句話使她在用過晚餐後,當路希進浴室沖澡時,她立刻跑到化妝台前照鏡子,愕然發現沙利葉並沒有說謊。
她果真變漂亮了!
不過這句話還是有點語病,對于過去那個丑不拉幾得連她自己看了都想吐的康豆芽而言,現在的她確實是「漂亮」多了,但就一般人的標準來講,她也只不過是月兌離了那個「丑陋」的字眼而已。
皮膚變白變細了,原來的老鼠眼起碼大了一倍,上面還多了一道明顯的雙眼皮;鼻子和嘴巴則變小了,頭發豐厚,一絲絲夾雜在黑發中的白發閃閃發出迷人的銀色光芒,好像是特意挑染出來的,不但不奇怪,反倒顯得非常雅致。
現在,她應該可以留長發了吧?
總之,她不再是一只丑小鴨,而是一個「普通」人,一個不再會因為太丑而令人側目的「普通」女孩。
這又是另一樁令人無法理解的謎,為什麼會這樣?
她從不做保養,也沒有做過任何整型手術,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突然改變了?甚至連過去被徐家男主人虐待的累累疤痕都逐漸消失了,因為懷孕嗎?
是听過懷孕會讓女人有所改變,但不是這種改變吧?
「豆芽,你不累嗎?」
鏡子里多了一道身影,路希腰際圍著浴巾望著鏡子里的她。
「睡了一整個下午,怎會累?」豆芽漫不經心地應道,仍凝視著鏡中的自己。
「不累?那……」單膝跪下,路希自後環住她,下巴靠在她肩上,藍眸亮晶晶的眨著曖昧的光彩,嘴角邪氣的揚高。「我們來做‘運動’如何?」
專注于自己的眼神終于移開,溜到一旁去瞥著身邊那個漂亮得沒天理的男人。
「路希。」
「嗯?」
「你覺得我變了嗎?」
「變了?」路希怔了怔。「哪里?」
奇怪,他不覺得嗎?
豆芽又看回鏡中的自己。「好吧!那老實告訴我,你到底覺得我哪里美?」
「你這雙翠綠色的眼楮最美,」凝住她的瞳眸,路希不假思索地說,然後撩起一繒發絲,「還有你的頭發,銀亮耀眼,真的好美!」他贊嘆地俯唇親吻。
翠綠色的眼楮?銀亮的頭發?
不是他的眼楮有問題,就是他看見的根本不是她,而是另一個路希口中所呼喚的女人——雅娜爾。
真是見鬼了,雅娜爾到底是誰?
皺著眉頭,她再次移開目光,故意匆略心底深處那個告訴她她就是雅娜爾的聲音,她已經夠混亂了,不想再搞得更糊涂。
「明天晚宴後……」
「午宴。」
「咦?是午宴嗎?」豆芽蹙了一下眉,然後聳聳肩。「不管是什麼宴啦!總之,宴會過後我們就可以回羅馬了吧?」
「對,不過……」路希又秀出那張哀怨的臉,活像嬰兒乞求吃女乃似的瞅住她,「陪我去嘛!豆芽,好不好啦?陪我去嘛∼∼我一個人好無聊耶!」可憐兮兮地抽了抽鼻子,他噘高了嘴。「還有那些女人,我真是不懂,宴會里男人多的是,為什麼她們一定要纏著我呢?」
只有他不懂。
她仍然不想去,但是……
「好吧!不過用過餐後,頂多只再待個半個鐘頭,我就要走了喔!」
打從動物園回來後,她就開始懷疑,難道不管她走到哪里,那對黑衣男女都會出現在她眼前嗎?
她有理由這麼懷疑,卻又無法肯定,所以想再試一次看看,如果在這場午宴上他們又踫頭了,她就無話可說,只好相信自己的懷疑是正確的。
基于某種不可解的理由,那對黑衣男女矢志要做她的跟屁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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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懷疑果然沒錯。
幾乎才剛踏入宴會會場,豆芽的背脊就開始發冷,不由自主地挽緊了路希的手臂,隨即發現原本眉開眼笑的路希早巳先她一步斂去笑容,擺出一張酷酷的臉,神色冷峻,目光嚴酷地射向會場另一頭。
「老天,路希,你怎麼了?」沙利葉也察覺到不對勁了。
路希悶不吭聲,眼神更形凌厲,豆芽趕緊向沙利葉使了一個眼色,然後用下巴指指大廳另一頭的黑衣男人。
「麥爾•波任?」沙利葉錯愕地呆了呆。「怎麼你們已經認識他了嗎?」
豆芽也呆了一下。「你也認識他?」難不成沙利葉也有翅膀?請問是黑色的還是白色的?是一對還是幾對?
「不算認識。」沙利葉搖搖頭。「我不是說過有人在打擊路希的公司嗎?就是他!」
「原來如此。」豆芽恍然大悟。
「你們呢?你們又是怎麼認識他的?」
豆芽遲疑一下。「不巧在動物園踫上的。」
沙利葉眉毛挑高。「動物園?」不是那個被大衛魔術變不見的動物園吧?
豆芽苦笑。「我不是說有兩只怪鳥在決斗嗎?哪,就是他們兩個,一只長蝙蝠角的大烏鴉,和一只長三對翅膀的畸形鳥。」
「三對翅膀?」沙利葉失聲驚呼,表情怪異。「你也看見了?」
豆芽再度怔了一下。「你……你也看見過?」她以為他會听得莫名其妙,沒想到他竟然也見過。
沙利葉頷首,「一次。」左右看看,再壓低嗓門俏聲道︰「他父親去世那年,路希一接手公司,便要求把總公司遷到羅馬去,我和羅弗寇都極力反對,由于他一個人爭不過我們兩個,最後生起氣來,眨眼間突然變成另一個人,背上還冒出三對翅膀來,再一手一個掐住我們的脖子威脅說要殺死我們,嚇得我和羅弗寇立刻舉白旗投降,二話不再說,趕緊把總公司遷到羅馬去,事後他卻完全不記得那件事。」
豆芽听得怔仲半晌。
「那……你知道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嗎?」
沙利葉兩手一攤。「全然不知。」
「他是怪物?」豆芽喃喃道。
冰冷的藍眼高高在上的瞥下來。
豆芽脖子一縮,連忙改口,「呃,我是說,他可能是外星人……」
藍眸依然不悅地瞪著眼。
豆芽嘆氣。「好吧!他不是人,這總可以了吧?」
沙利葉噗哧失笑,藍眸改瞪向他那邊去,他急忙吞回笑意。
「我是查到了一點資料,不過……」他偷覷路希一眼。「等回羅馬後再說。」
「可以,那……」豆芽點頭同意。「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我已經訂好機票了,明天早上頭班飛機。」
不過還是要等這一餐吃完才能離開,而這一餐,真可說是豆芽有生以來最食不下咽的一餐,事實上,不只是她,所有與會的來賓都有同感。
由于路希與那個黑衣男人之間的敵意太過于強烈,光是眼瞪眼就已經夠駭人了,驚心動魄的氣氛由他們周圍迅速蔓延至整個宴會廳,賓客們噤若寒蟬地猛吞口水,連話都不敢說,不到十五分鐘,菜都還沒上完,大家就搶著表示已吃飽了,而後隨便寒喧兩句便爭先恐後告辭,五分鐘後,來賓跑的一個不剩。
這大概是有史以來歷程最短的一次宴會,八成可以列入金氏紀錄,超沒面子的主人發誓再也不發帖子給那兩個罪魁禍首,而豆芽只慶幸他們兩個沒有爆出翅膀來亂揚風!
至于路希,麥爾•波任一離開他的視界範圍,他立刻回復正常開始像個小孩子一樣咕噥抱怨,無邪的藍眸哀怨地在豆芽和沙利葉之間來回穿梭。
「我什麼都還沒吃到耶!為什麼要離開呢?」
豆芽和沙利葉一人先給他一顆爆栗吃,再帶他去路邊攤買熱狗面包啃。
「唔,這攤熱狗不好吃,還是……」
「閉嘴!」
死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