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到哪里,豆芽?”
捧著一张谄媚的笑脸,路希单膝跪在豆芽面前,澄蓝的瞳眸小心翼翼地瞅住她,豆芽却懒洋洋的看也不看他一眼。
“哪里都不想!”
“不要这样嘛!豆芽,”笑脸一点也不气馁,再接再厉拉开嘴皮笑得更灿烂。“说嘛!无论你想到哪里,我都可以陪你去喔!”
豆芽没好气地横他一眼。“地狱你也去?”
“地狱?”笑脸僵了一秒。“你……你在开玩笑,对不对?”
豆芽起身离开沙发走开,路希跳起来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这个……豆芽,地狱不太好玩耶!你……”他垮著脸呐呐道:“不是真的想去吧?”
靠在窗傍,豆芽受不了地翻了一下眼。“我就是想去,怎样?”
“那、那……”路希愁眉苦脸地左思右想。“好……好嘛!我陪你去,我陪你去就是了嘛!”
“这么不情愿,”豆芽嘟喽。“谁要你陪我去!”
路希一惊,“谁说的?哪里的谁不情愿?没的事!”他讨好的、夸张的大笑三声。“哦耶!万岁,能陪豆芽甜心到地狱一游,我……”
老天,这家伙真不像男人,男人该做的事他一样也不会,整天只会吃喝玩乐,脑袋幼稚得跟白痴一样,不管她如何骂他、亏他、损他,他依然嘻皮笑脸的向她谄媚讨好,简直是从头窝囊到脚,实在想不透她怎么会爱上这种废物?
“闭嘴!”豆芽忿忿低叱。
夸张的笑瞬间冻结,路希的嘴不知所措地又开又阖。
“我……我又说错什么了?”
真希望能少爱他一点,但就如同他曾说过的,这份爱来得实在莫名其妙,好像是从久远以前延续至今,明明那么唾弃他的无能、无用,更生气他找上她当这场无聊游戏的对象,却怎么也停不了这份爱。
豆芽叹息地咕哝,“你是白痴!”她也是。
路希瑟缩了一下,“那你到底要我怎样嘛?”他委屈地低喃。
懒得理会他,豆芽迳自拂开窗帘,眺向中央公园方向,隐约可见枫红几许,怡人的风迎面拂来,带来几分淡淡的秋意。
听说纽约的秋天是金红色的,但这里看不见。
“我们去郊外吧!”豆芽慢吞吞地说。
闻言,路希不禁松了一大口气,“郊外?”想了一下。“野餐吗?”
“也可以。”豆芽放下窗帘,转身步向卧室。“听说布朗区的野生动物保育公园整个园区几乎都在丛林之中,我想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就不信那对诡异的黑衣男女也会到动物园那种地方。
“好,那我先打电话通知柜枱,叫他们明天帮我们准备野餐篮。”
路希兴高采烈的跑去打电话,豆芽则懒洋洋的和衣躺上床,不过眯了一下眼,意识便逐渐模糊起来。
不能怪她,大肚子的女人总是比较容易困倦。
朦胧中,仿佛里,她隐约感到似乎有一只不安分的蜜蜂在身上到处飞来飞去,挥挥手赶走,三秒后又飞回来。
这只蜜蜂一定很大,因为,它还能月兑她的衣服。
“我的肚子都这么大了你也要?”
“任何时候我都要。”
“……”干扁四季豆他要,牙签戳肉丸他也要,他到底是饥不择食还是口味与众不同?
“豆芽,我爱你!”
爱她?
是啊!他正在爱她的身体,男人是肉欲的动物,他们只知道这种爱,一旦撇开激情,他们懂得什么叫爱?
不,他们不懂。
是谁说的,失去了、失去了野心、失去了自大,男人就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爱情那种东西根本不曾存在于那个躯壳里。
爱她?
不,在这种激情时刻,她不想去思考如此复杂的问题,只要此时此刻躺在他臂弯里的是她就够了,现实从来不会如人愿,——至少对她而言是如此,明天的事她从来不敢去奢望。
那种事等她活过了今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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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到哪里都一样,她实在不应该出去。
其实,忍上几天不出门也不会有多痛苦,留在旅馆内修改那些衣服也很有趣,但她还是出去了。
而且是和路希一起出去。
早知会有如此恐怖的后果,打死她也不会和路希一起出去,但是她不知道,所以她还是出去了。
虽然她特意选择近郊的野生动物保育公园为目标,以免又去碰上那对讨厌的黑衣男女,以为他们不可能去那种地方,但就像是早巳注定的灾难,他们还是去碰上他们了。
那对邪恶的黑衣男人和女人,还有她和路希。
当时他们才刚徒步经过野禽沼泽区和爬虫类世界,来到非洲平原区,路希兴致勃勃地替斑马和瞪羚拍照,而她则看著另一边的长颈鹿馆,突然,她觉得好像有人盯著她看,那种感觉很不舒服,就好像被毒蛇盯住一样,她不觉打了个寒颤,猛然调过头去看看到底是谁,没想到竟然又是那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男女。
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衣男人,以及那个妖异的黑衣女人。
一股凉意自脚底窜上心头,豆芽急忙拖住路希要往回走。“走了,路希,我想回去了!”怎么会这样?他们居然也会到这种地方来,难道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会碰上他们吗?
“咦?回去?现在?为什么?”路希诧异地回过头来。“我们才刚到不久啊!几乎什么都还没看到,为什么要……”
然后,路希看到了那个黑衣男人,而那个黑衣男人也看到了路希,就在四目相交的那一瞬间,风,静止了;小鸟不再啾鸣,所有的动物都不安地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游客们也先后察觉到异样,纷纷转头四顾,惶惶然地犹豫著需不需要采取紧急避难措施?
而豆芽,望著路希,骇异得忘了呼吸、忘了心跳,和煦的太阳高挂天空,气候温暖宜人,她却冒出一身颤栗的鸡皮疙瘩,冷汗直流。
就在她的瞠目注视之下,原是金发蓝眼,比最美丽的天使更美丽的路希在两秒钟之内蓦然转变成另一个人,发黑了,眼也黑了,五官美丽依然,但双眉及眼尾邪气的往上挑,瞳眸阴郁冷然,还有仿佛涂了墨汁一般乌黑的唇瓣,原来的纯真清澈荡然无存,一变而为狂捐尊贵的姿态,高高在上地睨视那对黑衣男女。
但最最惊人的是,他的背上竟然无中生有冒出三对雪白的光芒羽翼,光彩夺目,宛如天使……不,比天使更闪亮耀眼。
“原来是你,是你在找我的麻烦吗?”连声音也变了,低沉又阴骛,令人不寒而栗。
豆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再回眼望向黑衣男人,又骇然发现那男人的背上居然也多了一副巨大无比的黑色羽翼,像乌鸦的翅膀,头上还长出两支附蝙蝠翼的弯角,就像传说中的魔王撒旦,黑衣女人也是,但她的黑色羽翼小了两号,角上也没有蝙蝠翼。
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是她在作梦?还是眼睛花了?或是有人不小心把电影中的道具穿出来玩角色扮演游戏?
现在还不到万圣节吧?
豆芽难以置信地两边看来看去,一再揉眼睛,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见的景象,然后,她听到黑衣男人的回答。
“除了我,还会有谁?”
而她身边的男人闻言即眯起了暗黑的眸子。“为什么?”
“时候到了,我要你回到我身边来。”黑衣男人以命令的口吻说。
毫不迟疑的,“不!”她身边的男人断然拒绝。
黑衣男人不悦地沉下脸色。“你敢不听我的命令!”
她身边的男人狂傲的大笑。“你不配让我听你的命令!”
黑衣男人勃然大怒。“别忘了我是你的王!”
“你也别忘了我的力量仅次于创世之神,”她身边的男人哼哼冷笑。“就算你是暗黑之支配者,地狱的魔王又如何,照样拿我莫可奈何,我怎么可能尊你为我王?”
“你……”黑衣男人咬牙切齿地怒视他片刻,蓦而横向豆芽。
一触及那双冷酷无情的犀利眼神,豆芽不禁倒抽了口气,下意识躲到身边男人背后。
“为了她吗?”黑衣男人阴森森地盯住她冷笑。“那么我就先除去她!”
“你敢!”她身边的男人咆哮。
两个邪恶不相上下的男人相互怒目以对,惊人的敌意迅速升高。
片刻后,毫无预警地,黑衣男人的黑色羽翼蓦然张开挥舞起来,起码有十二尺长以上的黑翼骤然刮起一阵猛烈的狂风,猝不及防的豆芽尖叫一声,手舞足蹈地被吹跑,幸好身边的男人及时探臂一把将她抓回去搂在身边,然后,他那三对光芒羽翼也愤怒的伸展开来,更有力的反击回去。
霎时间,尖锐的风啸声中,只见飞沙走石满天乱舞,动物惊恐的悲鸣,游客们尖叫著被狂风刮到半空中飞来飞去,而对峙的两个男人视若无睹地继续用力挥舞他们的羽翼,愈挥愈狂猛。
于是,风啸范围迅速扩大,从几十尺扩大到方圆一英里、两英里……
然后,轰隆隆隆的,地面也惊心动魄地震动起来,仿佛天崩地裂一般,豆芽惊恐地抱紧路希的腰际不敢放。
然后,乌云密布的天际骤然划下一道锯齿状的闪电直射入草地,草地霍然爆开来,从这头裂到远远的那头,看不见尽头。
然后,裂缝迅速扩大,黑色深渊底熊熊燃烧的是炙热的地狱之火。
然后,仿佛电影中的特效镜头般,地狱之火猝然自地底裂缝中“轰”一声呼卷上来,迫不及待地吞噬掉所有在风中狂舞的动物、游客和所有一切,只剩下豆芽与她身边的男人,还有那一对又长翅膀又长角的黑衣男女。
游客,没有了;鸟兽动物,没有了;丛林沼泽,没有了;峭壁溪流,没有了;触目所及仅余下一片荒芜的狼藉。
然后,惊骇欲绝的豆芽不自觉地开始尖叫……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雅娜尔,雅娜尔……”
有人在呼唤她,但她制止不了自己,依然不停不停的叫……
“不要怕,雅娜尔,不要怕……”
不知过了多久,那一缕温柔的呢喃声终于穿透她凄厉的尖叫,传入她因惊恐过度而近乎错乱的脑海里。
“嘘、嘘,不要怕,雅娜尔,不要怕,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那双暗黑的唇瓣就贴在她耳畔,仿佛催眠般低喃著。“相信我,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相信我……”
一遍又一遍,呢喃声耐心抚慰她,直至她无法自已的尖叫被奇异地安抚住。
“……对,不用怕,我发誓绝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的……”
又过了好一会儿后,豆芽才抽噎著,迟疑地仰起眸来,期待能见到不同的景象——譬如原来的动物园恢复原状了,而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然而环顾四周,入眼所见依然是一片连根草也没有的荒地,还有环抱著她的男人,五官明明是路希,黑发黑眼却不是路希,浑身透著一股邪恶的气息,背上的纯白羽翼却散发出纯洁无垢的光芒。
她应该害怕的,但不知为何她竟然一点也不怕。
她惧怕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还有那一对男女,可是不包括他——无论他的模样有多诡异。更令人不解的是,她不相信任何人,也不相信金发蓝眼的路希,却毫无缘由的信任眼前这个长翅膀的男人所说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誓言。
老天,长翅膀,他……他是外星人吗?
“他……他们呢?”她抖索著嗓音问。
“走了,”他继续安抚地摩挲她的背。“两个都走了。”
“他们究竟是谁?想要干嘛?”
他沉默了一会儿。
“撒但叶,撒麦尔,撒旦,你想怎么称呼他都可以……”
豆芽倒吸了口冷气。“撒撒撒……撒旦?!”这下子她可以肯定是在作梦了!
“……还有撒但叶的妻子,夜之魔女李丽丝……”
“上帝!”这场梦未免太夸张了吧?
“……他们希望我回地狱去,和他们一起对抗创世之神。”
“回地狱?”豆芽惊恐地凝住他,忍不住又尖叫起来。“你……你又是谁?”
他又维持了片刻静默。
“我不能告诉你,雅娜尔,这是我们的约定,直到你相信我是真的爱你的那一刻,你自然会想起我是谁,想起所有的事。”
“但,你到底是恶魔,还是……”豆芽盯住他背后耀眼夺目的光芒羽翼,不死心地又问:“天使?”他的模样像恶魔,但他的羽翼应该是属于天使的,所以,他到底是恶魔或天使?
他自嘲地淡淡一哂。“都是,也都不是。”
“可是……”
“不要再问了,”他叹息著。“我不会……不,是不能告诉你,除非你相信我是真的爱你……”
“我怎能相信?”豆芽月兑口道:“谁都看得出来我有多丑陋,你却老说我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你还是不明白吗?”他无奈地呢喃。“其实我从来没有看清过你真正的容貌,事实上,没有人看过,因为你不让任何人看见,包括我在内。你总是把自己隐藏在雾晕之中,除了隐约可以看见眼色和发色之外,我根本不知道你的长相如何,但我依然爱上了你,因为你是那么高贵优雅,是那么柔和地充满慈悲的心,我爱上的是那样的你,不是你的容貌,所以无论你的外表如何,对我来讲,你依然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黑色的唇瓣温柔地在她鬓发上摩挲著。“懂吗?因为我爱你,所以对我而言,你就是世上最美的女人,这样你明白了吗?”
“但……”好像有一点明白,却又有更多的无法理解。“但是我明明一点也不高贵也不优雅,更别提什么柔和或慈悲,老实告诉你,我心里只有好几拖拉库的怨恨,别人是死是活都不关我的事,再悲惨我也不痛不痒……”
她喘了口气,再继续叨叨絮絮地说个不停,坚决否认自己身上有哪一点和“美”这种字眼有任何关连。
“看到乞丐,我很高兴有人比我更落魄;电视报导地震、水灾,死得人山人海,我只会幸灾乐祸的说活该;就像刚刚一大票游客消失在我眼前,我也只庆幸还好不是我被吞噬到地底,这辈子最渴望的事就是能把欺负过我的人踩在脚底下,同情、关心、难过那种词句从来不曾出现在我的字典上……”
“但你身上散发出的光芒依然是那么慈悲,高雅。”
她是电灯泡吗?还是日光灯?说不定是探照灯?
“请问是几瓦特的?”豆芽嘲讽地咕哝。
他轻叹,“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我,雅娜尔,所以不要再问了……”说著,他双臂轻托将她横抱在怀里徐徐往前走去。“一切都得等你相信我的那刻到来,你自然就会明白了。”
豆芽本能地环住他的颈项。“你为什么一直叫我雅娜尔?会不会是你认错人了?”
“没有认错,你本来就是雅娜尔。”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前世是雅娜尔?”
“是,也不是。”
“喂,”她忍不住捶了他一下。“你别老是这样打哑谜好不好?这样谁听得懂嘛!”
“不懂没关系,”他低下黑眸笑看她。“其实你已经更多信我几分了。”
“谁说的?”豆芽想也不想就矢口否认。“我根本就搞不懂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可能会相信你?又是撒旦又是魔女的,拜托,你是在说故事吗?还有你的翅膀,我不知道你还会变魔术呢!啊~~对了,那两个人是演员吗?那些游客全都是吗?草地轰隆一下裂开,又冒出火来,那一定是电影特效,是你花大钱想让我开心的吧?告诉你,那该死的一点都不好玩,我吓都吓死了……”
她埋在他颈项间,又抱怨又诅咒,实在无法理解所发生的状况,更难以相信亲眼所见到的景象,宁愿把这一切都当作是假的,那还比较容易接受一点。
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直到他突然停下脚步,她纳闷地仰起双眸。“怎么……款?”
灿烂的金发嘲讽似的对著她闪闪发亮,纯真无邪的蓝眸茫然地东张西望,不解自己为何会处在一片荒地之中。
“咦?这……这里是哪里?我们不是在动物园吗?怎么……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垂眸,更困惑,“还有,我干嘛抱著你?”旋即转为关心。“啊!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去看医生?”
豆芽瞪著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错,她该死的是在作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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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离开动物园,刚过午时,豆芽和路希便回到旅馆里,淋过浴后直接爬上床睡觉,很阿Q的打算把在动物园里发生的事当作是一场梦——噩梦。
一觉醒来,天已全黑,早上发生的事果然成功的被她丢在梦里留给周公去头痛,梳洗过后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地走出卧室,随即发现路希和沙利叶在客厅里说话,而沙利叶一见到她就愣了一下。
“卡露蜜?”
“嗨,沙利叶,你来啦!”
“呃……是啊!”沙利叶的眼神很奇怪,盯著她看个不停。“我以为你们会玩到很晚,没想到竟然那么早就回来了,后来又看到电视报导说动物园被一场莫名其妙的飓风刮跑了,连游客都消失不见,警察找人找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所以我赶紧跑来问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路希一问三不知……”
豆芽不由申吟一声,好像被戳了洞的气球一样,所有的精神全漏气跑掉了。
“是吗?”她是不是应该多睡一会儿?
沙利叶继续盯著她看。“你呢?你不会也说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豆芽在路希身边落坐,路希立刻亲昵地环住她,她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有……呃,两只怪‘鸟’在决斗,不小心把动物园斗不见了。”
“嗄?”沙利叶听得满眼茫然。
豆芽耸耸肩,不打算就那件事作更多的回答。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又如何回答别人?
现在,她只想忘掉那件事,反正被毁掉的不是她的动物园,消失不见的也不是她的亲人,只要不影响到她,别人的事让别人去伤脑筋就够了,她自己光是要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就已经不简单了,哪有精神去管别人的闲事。
“你饿了吗?”路希关心地问。
很好,这个才算是有建设性的问题。
“早就饿了,不过……”豆芽正视沙利叶。“麻烦你先告诉我,沙利叶,你干嘛一直盯著我看?”
“你变漂亮了!”沙利叶月兑口道。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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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了解到自己有多丑之后,豆芽就几乎不曾再照过镜子,但此刻,她坐在化妆台前面盯著镜子里的自己整整十五分钟了,因为沙利叶说的那句话。
她变漂亮了!
就是这句话使她在用过晚餐后,当路希进浴室冲澡时,她立刻跑到化妆台前照镜子,愕然发现沙利叶并没有说谎。
她果真变漂亮了!
不过这句话还是有点语病,对于过去那个丑不拉几得连她自己看了都想吐的康豆芽而言,现在的她确实是“漂亮”多了,但就一般人的标准来讲,她也只不过是月兑离了那个“丑陋”的字眼而已。
皮肤变白变细了,原来的老鼠眼起码大了一倍,上面还多了一道明显的双眼皮;鼻子和嘴巴则变小了,头发丰厚,一丝丝夹杂在黑发中的白发闪闪发出迷人的银色光芒,好像是特意挑染出来的,不但不奇怪,反倒显得非常雅致。
现在,她应该可以留长发了吧?
总之,她不再是一只丑小鸭,而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不再会因为太丑而令人侧目的“普通”女孩。
这又是另一桩令人无法理解的谜,为什么会这样?
她从不做保养,也没有做过任何整型手术,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突然改变了?甚至连过去被徐家男主人虐待的累累疤痕都逐渐消失了,因为怀孕吗?
是听过怀孕会让女人有所改变,但不是这种改变吧?
“豆芽,你不累吗?”
镜子里多了一道身影,路希腰际围著浴巾望著镜子里的她。
“睡了一整个下午,怎会累?”豆芽漫不经心地应道,仍凝视著镜中的自己。
“不累?那……”单膝跪下,路希自后环住她,下巴靠在她肩上,蓝眸亮晶晶的眨著暧昧的光彩,嘴角邪气的扬高。“我们来做‘运动’如何?”
专注于自己的眼神终于移开,溜到一旁去瞥著身边那个漂亮得没天理的男人。
“路希。”
“嗯?”
“你觉得我变了吗?”
“变了?”路希怔了怔。“哪里?”
奇怪,他不觉得吗?
豆芽又看回镜中的自己。“好吧!那老实告诉我,你到底觉得我哪里美?”
“你这双翠绿色的眼睛最美,”凝住她的瞳眸,路希不假思索地说,然后撩起一缯发丝,“还有你的头发,银亮耀眼,真的好美!”他赞叹地俯唇亲吻。
翠绿色的眼睛?银亮的头发?
不是他的眼睛有问题,就是他看见的根本不是她,而是另一个路希口中所呼唤的女人——雅娜尔。
真是见鬼了,雅娜尔到底是谁?
皱著眉头,她再次移开目光,故意匆略心底深处那个告诉她她就是雅娜尔的声音,她已经够混乱了,不想再搞得更糊涂。
“明天晚宴后……”
“午宴。”
“咦?是午宴吗?”豆芽蹙了一下眉,然后耸耸肩。“不管是什么宴啦!总之,宴会过后我们就可以回罗马了吧?”
“对,不过……”路希又秀出那张哀怨的脸,活像婴儿乞求吃女乃似的瞅住她,“陪我去嘛!豆芽,好不好啦?陪我去嘛~~我一个人好无聊耶!”可怜兮兮地抽了抽鼻子,他噘高了嘴。“还有那些女人,我真是不懂,宴会里男人多的是,为什么她们一定要缠著我呢?”
只有他不懂。
她仍然不想去,但是……
“好吧!不过用过餐后,顶多只再待个半个钟头,我就要走了喔!”
打从动物园回来后,她就开始怀疑,难道不管她走到哪里,那对黑衣男女都会出现在她眼前吗?
她有理由这么怀疑,却又无法肯定,所以想再试一次看看,如果在这场午宴上他们又碰头了,她就无话可说,只好相信自己的怀疑是正确的。
基于某种不可解的理由,那对黑衣男女矢志要做她的跟屁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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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怀疑果然没错。
几乎才刚踏入宴会会场,豆芽的背脊就开始发冷,不由自主地挽紧了路希的手臂,随即发现原本眉开眼笑的路希早巳先她一步敛去笑容,摆出一张酷酷的脸,神色冷峻,目光严酷地射向会场另一头。
“老天,路希,你怎么了?”沙利叶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路希闷不吭声,眼神更形凌厉,豆芽赶紧向沙利叶使了一个眼色,然后用下巴指指大厅另一头的黑衣男人。
“麦尔·波任?”沙利叶错愕地呆了呆。“怎么你们已经认识他了吗?”
豆芽也呆了一下。“你也认识他?”难不成沙利叶也有翅膀?请问是黑色的还是白色的?是一对还是几对?
“不算认识。”沙利叶摇摇头。“我不是说过有人在打击路希的公司吗?就是他!”
“原来如此。”豆芽恍然大悟。
“你们呢?你们又是怎么认识他的?”
豆芽迟疑一下。“不巧在动物园碰上的。”
沙利叶眉毛挑高。“动物园?”不是那个被大卫魔术变不见的动物园吧?
豆芽苦笑。“我不是说有两只怪鸟在决斗吗?哪,就是他们两个,一只长蝙蝠角的大乌鸦,和一只长三对翅膀的畸形鸟。”
“三对翅膀?”沙利叶失声惊呼,表情怪异。“你也看见了?”
豆芽再度怔了一下。“你……你也看见过?”她以为他会听得莫名其妙,没想到他竟然也见过。
沙利叶颔首,“一次。”左右看看,再压低嗓门俏声道:“他父亲去世那年,路希一接手公司,便要求把总公司迁到罗马去,我和罗弗寇都极力反对,由于他一个人争不过我们两个,最后生起气来,眨眼间突然变成另一个人,背上还冒出三对翅膀来,再一手一个掐住我们的脖子威胁说要杀死我们,吓得我和罗弗寇立刻举白旗投降,二话不再说,赶紧把总公司迁到罗马去,事后他却完全不记得那件事。”
豆芽听得怔仲半晌。
“那……你知道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沙利叶两手一摊。“全然不知。”
“他是怪物?”豆芽喃喃道。
冰冷的蓝眼高高在上的瞥下来。
豆芽脖子一缩,连忙改口,“呃,我是说,他可能是外星人……”
蓝眸依然不悦地瞪著眼。
豆芽叹气。“好吧!他不是人,这总可以了吧?”
沙利叶噗哧失笑,蓝眸改瞪向他那边去,他急忙吞回笑意。
“我是查到了一点资料,不过……”他偷觑路希一眼。“等回罗马后再说。”
“可以,那……”豆芽点头同意。“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我已经订好机票了,明天早上头班飞机。”
不过还是要等这一餐吃完才能离开,而这一餐,真可说是豆芽有生以来最食不下咽的一餐,事实上,不只是她,所有与会的来宾都有同感。
由于路希与那个黑衣男人之间的敌意太过于强烈,光是眼瞪眼就已经够骇人了,惊心动魄的气氛由他们周围迅速蔓延至整个宴会厅,宾客们噤若寒蝉地猛吞口水,连话都不敢说,不到十五分钟,菜都还没上完,大家就抢著表示已吃饱了,而后随便寒喧两句便争先恐后告辞,五分钟后,来宾跑的一个不剩。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历程最短的一次宴会,八成可以列入金氏纪录,超没面子的主人发誓再也不发帖子给那两个罪魁祸首,而豆芽只庆幸他们两个没有爆出翅膀来乱扬风!
至于路希,麦尔·波任一离开他的视界范围,他立刻回复正常开始像个小孩子一样咕哝抱怨,无邪的蓝眸哀怨地在豆芽和沙利叶之间来回穿梭。
“我什么都还没吃到耶!为什么要离开呢?”
豆芽和沙利叶一人先给他一颗爆栗吃,再带他去路边摊买热狗面包啃。
“唔,这摊热狗不好吃,还是……”
“闭嘴!”
死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