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卡門的吉普賽舞曲開始,那男人和兩位朋友便瀟灑地分別跳到三張桌子上,隨著音樂踩踏著輕快的舞步,響亮的彈指,有力的手勢,動作一致的扭腰轉身……
「原來這就是佛朗明哥舞!」柯雪琴贊嘆地喃喃道。「那男人可真迷人!」
「那個卡門才叫風騷……哎!吧嘛打我?」柯建雄撫著自己的手臂,困惑地責問弟弟。
「她就是安婕!」柯建霖憤怒地比畫手語。
「就是她?」柯建雄吃驚地再看回那個吉普賽女郎。「難怪你不肯死心!」
一會兒後,吉普賽女郎也被男人拉上桌子合跳,雖然桌面不大,但兩人默契十足,配合的天衣無縫,跳得再激烈也沒人掉下來。
而在音樂的最後一拍時,兩人竟然抱在一起,當眾熱情的擁吻起來了,四周的人又叫又笑的不斷給他們喝采的掌聲;唯獨柯建霖看得雙眼冒火,差點沖上前去,幸好被柯建雄阻止了。
「這是人家的生日會,你不能在這里鬧事!」
「可是她……」
「我們站在這里,她一定會注意到的。」
丙然,當男人放開吉普賽女郎後,居高臨下的吉普賽女郎立刻注意到他們了,她錯愕地怔了怔,旋即轉首對男人說了幾句話,那男人也跟著朝他們這方向看過來,點點頭,男人先行跳下桌子,再將吉普賽女郎抱下來,之後便朝主人那桌走去,吉普賽女郎則直接往柯建霖這邊走來。
「你怎麼找到我的?」畢安婕好奇地問。
「我找丁佳蓉,卻發現你也在這里。」柯建霖忿忿的比畫。
「原來如此。」畢安婕聳聳肩。「那好吧,既然被找到了,我們就談一談,把這件事做個徹底的了結吧!」
「好,我們走!」柯建霖伸手要牽畢安婕的手,畢安婕立刻退後兩步。
「等一下!」
「等什麼?」
「等……」畢安婕回頭看,「他!」她以詢問的眼神目注迪亞戈。「怎樣?」
「我跟伊莎貝爾說過了,她說我們有事可以先走,反正我們表演過了。」迪亞戈只對畢安婕一個人「說」,因為……「伊莎貝爾還要我轉告你,小心一點,別忘了卡門是怎麼死的!」
「卡門?死?」畢安婕朝柯建霖瞄去輕蔑的一眼,不屑地哼了哼。「恐怕死的會是唐•荷西吧!」她咕噥著,帶頭走向他們的車子,迪亞戈緊隨在後。「總之,我們先回飯店去,換下衣服後,再找個地方好好談談。」
「等等,他是誰,為什麼要跟我們一起走?」柯建霖嫉恨地瞪住迪亞戈。
「他?」畢安婕笑著回身挽上迪亞戈的手臂。「我爸爸不是告訴過你了嗎?」
「告訴我什麼?」
「我已經結婚了,他就是我老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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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拉納達是旅游勝地,自然也有許多高級飯店,畢安婕和迪亞戈就住在一家四星級飯店的六樓套房,柯建霖等人便也進宿同一家飯店里。
畢安婕和迪亞戈才剛換好衣服,柯建霖就來敲門了。
「這麼急干嘛,我都還沒洗臉耶!」
畢安婕沒好氣地看著柯建霖兄妹相繼進房里來,尤其是柯建霖,他怒氣沖沖地直沖到陽台前才止住腳步,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再猛然回過身來質問,表情是憤怒中帶著絕望的。
「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和別人結婚?」
畢安婕慢條斯理地走到他正前方與他面對面,這件事,無論逃避多久,終究必須由她與他正面解決。
「為什麼不可以?」她反問。
「你是我的女朋友啊!」柯建霖憤怒地比畫。
「我們早就分手了!」
「我不同意!」
「在你有未婚妻的情況下,你的不同意,我不接受!」
「欣儀是爸媽替我安排的!」柯建霖抗議。
「可是你也沒有勇氣堅定的拒絕,」畢安婕冷淡地道,因為生性懦弱的他只能依賴父母生活。「我可沒有興趣做你腳踏兩條船的其中一條船!」
「但我愛你啊!」
「因為你愛我,所以我非跟你在一起不可,這種愛未免太自私了吧?就算你是真心愛我的,你也是愛你自己比愛我多,所以要犧牲我來成全你自己!」
「不……不是這樣的,是……是……」柯建霖想反駁,卻不知該如何反駁。
一旁的柯建雄與柯雪琴,眼見弟弟的表情越來越慘淡、越來越絕望,不由相對一眼,彼此都明白只能按照爸爸的交代來做,不管畢安婕是不是結過婚了,無論要使用多麼卑鄙的手段,她都非做弟弟的小老婆不可!
因為,爸爸把弟弟的問題交給他們處理的時候就很清楚的說過了,倘若他們搞不定這件事,將來遺囑上的財產分配名單就會少掉兩個人的名字了。
所以,他們非搞定不可!
于是,柯建雄先安撫地拍拍柯建霖的背,再轉注畢安婕。「畢小姐……」
「多明尼克太太。」畢安婕立刻糾正他。
柯建雄靜了一下。「畢安婕,不說別的,建霖是個啞巴,你就該給他多一點體諒與同情吧?」
「啞巴?體諒?同情?」翠安婕喃喃道,驀而爆笑。「戈戈,告訴他!」
迪亞戈莞爾,「我也是啞巴。」他比畫著手語。
「咦?」柯建雄三人全傻住了。
「不僅如此,因為他是個啞巴,就被父母丟進了孤兒院里。」畢安婕無限歉疚地凝望著迪亞戈。「但今天,他是個擁有一座橄欖園和一家公司的成功男人,因為他從不去抱怨已無法改變的事實,也不會浪費時間同情自己、可憐自己,總是努力的一直往前走。所以……」
目光移向柯建霖,「你弟弟不需要諒解,也不需要同情,他需要的是,有人教他如何做個真正的男人!」她冷然的說出那個懦弱的男人真正欠缺的。
柯建雄頓時無言以對。
「但有些事是勉強不得的,」柯雪琴無可奈何地說。「建霖的個性就是這樣,無法改變了。」
「借口!」畢安婕嗤之以鼻地道。「那是你們的縱容,所以他才無法改變。」
「但改變並非三朝兩夕就可以成功的,而就目前來講,他需要的是你。」
「所以?」
「呃……」柯雪琴遲疑一下。「我爸爸的意思是,只要你不計較名分,他絕不會虧待你的。」
畢安婕不可思議地瞠圓了兩眼,旋即嘲諷地大笑起來。「為什麼我得放棄我愛他,他也愛我的男人,而選擇一個他愛我,但我根本就不愛他的男人?請給我一個我能接受的理由!」
「因為……」柯雪琴嘆氣。「建霖沒有你就活下下去了呀!」
「所以就必須犧牲我老公和我,來成全他一個人?」畢安婕冷冷地問。
「不然你要眼睜睜看著他死嗎?」柯雪琴憤怒地反問。
「是你們養成他那種懦弱的個性的,後果自然也得由你們自己負責,」畢安婕淡然道。「請不要任意推給別人,謝謝!」
「你……你太無情了!」柯雪琴怒罵。
「我無情?」畢安婕哼了哼。「只因為我不肯為你弟弟犧牲,我就是無情?那麼,為什麼你不能替我和我老公想一下?」
「他……」柯雪琴瞄一下迪亞戈。「是個極為出色的男人,要另外再找一個老婆並不困難。至于你,我說過,只要你不要求名分,柯家絕不會虧待你的,這還不夠嗎?」
這還不夠嗎?
這還不夠嗎?
竟然說得出這種話來,她以為柯家是世界主宰嗎?
「你為什麼不提我愛迪亞戈,而迪亞戈也愛我這件事實?」畢安婕已經快失去耐心了。「最重要的是,你知道迪亞戈為什麼會變成啞巴嗎?」
柯雪琴皺眉。「那跟這又有什麼關系?」
「關系大得很哪!就是我……」畢安婕再次把視線拉到迪亞戈那邊,愧疚地凝視著那個她深愛的男人。「害他變成啞巴的!」
「耶?」柯雪琴吃驚地猛眨了好幾下眼。
「是我害他變成啞巴的,所以我發過誓,要用這一生來讓他幸福得忘了曾經受過的苦,也幸福得連失去聲音那種事也變得沒什麼了不起了!」畢安婕深情地喃喃道。「從我出生開始,我們就相識了,歷經許多事故、長久時間,但我們終究還是又團聚了,而且彼此深深相愛,憑什麼要我們為了你們柯家的自私而分開?」
這下子,連柯雪琴也啞口無言了。
「可是……」在絕望中,柯建霖掙扎著想找出理由挽回她。「如果你不想和我結婚,就不應該答應和我交往啊!」
「你這麼說真的很奇怪耶!」畢安婕哭笑不得地道。「記得你說過,在你國中時也曾經交過一個女朋友,那你應該賴定的人是她,而不該是我吧?至于我,在你之前,我交過的男朋友更多,那又該怎麼說?」
「但我愛你啊!」
又來了!
「我不愛你!」畢安婕斬釘截鐵地道。
「可是……可是……我真的好愛你啊!」
「我•不•愛•你!」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那樣冷酷地、絕然地傳入柯建霖耳際,他張著嘴呆了好半晌,終于無力地垂下腦袋,徹徹底底的絕望了。
柯建雄和柯雪琴也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柯建雄想了又想,忽地模模身上,低咒一聲。「我的手機放在房間里,我去打電話給爸爸!」
現在,也只能向爸爸求救了!
柯雪琴頷首,柯建雄便匆匆離去了;而迪亞戈同情地目注那個懦弱的男人,可憐他,卻無能為力;畢安婕則是完全的無動于衷,像那種廢物般的男人,她徹頭徹尾的看不起,又怎麼可能去接受他?
接下來的三十秒鐘,是畢安婕這一生中最最悔恨的三十秒鐘。
其實這也不能完全怪她,在面臨突發的緊急狀況時,多半人都會目瞪口呆的傻住,除了驚駭之外,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就像柯雪琴;但也有些人會出現一種非自主性,純粹出于本能的反射性動作,就像畢安婕。
當柯建霖毫無預警地突然朝陽台奔去時,畢安婕先是一怔,再見他伸手攀住了陽台鐵欄桿,她並沒有想到要不要救他,只是下意識拔腿沖了過去,在他翻身跳到陽台外時,她反射性地趴地撲滑過去,雙臂自鐵欄桿中伸出去,驚險萬分地及時揪住了柯建霖的褲腰帶。
然而,她這個姿勢也只能緊緊地捉住柯建霖的褲腰帶,根本沒辦法使力把吊在陽台下方的柯建霖拉上來。
而迪亞戈,一見畢安婕沖向陽台,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但保護她的本能促使他緊跟上去,再見畢安婕險險地捉住了柯建霖的褲腰帶,他不假思索,立刻跨出欄桿外,兩腳站在僅有五、六公分寬的陽台邊緣,一手抓住鐵欄桿,然後蹲下去,伸長另一只手臂去抓住柯建霖的褲腰帶,畢安婕趕緊放開手,好讓他使力將柯建霖拉上來。
「快,抓住欄桿!」
起初,柯建霖也听話乖乖的抓住了欄桿,沒想到當迪亞戈正準備幫助他爬上去時,他卻突然歇斯底里地怒吼起來。
「誰要你們救我的!」
他一邊吼,一邊松開抓住欄桿的手,對迪亞戈胡亂揮拳,意圖阻止對方繼續救他,卻沒考慮到被他打到的人會怎樣,畢安婕才眨了一下眼,兩個人就一起掉下去了。
「迪亞戈!」
她驚恐地再次伸長手臂想要捉住迪亞戈,這次卻沒來得及,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兩個人往下墜落、墜落、墜落……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