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賠妻 第7章(1)

因為他說,他不能丟下小姐不管,她無法將尋找哥哥的下落托付給他。

扮哥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天涯海角,她也要找到他。而她確信,只要有一口氣在,他一定會努力活下來,為了小姐,也為了她!

她也知道憑一己之力想找到哥哥,難如登天,而她唯一可以求助的人就是玉哥哥。

棒天一早,她女扮男裝帶著吉兒出門,讓吉兒帶著她的口信上莫家鏢局找藍玉鳴,她必須見他一面,然後來到奉香樓等候消息。

雖然她很討厭奉香樓這種地方,可是這座喜歡互通流言的酒樓卻有最隱密的包廂,既可以在這兒打采消息,又不會教人看見。

泡了三亞茶,听店小二細細道來皇城近來傳得紛紛揚揚的流言,包括蔚氏大當家有斷袖之癖——這個流言害她差一點把喝在口中的茶水吐出來,當下,她真的很想為如皓發下重誓,保證他貪戀,可是終究忍了下來,她總不能為了逞口舌之快,教自個兒成了人家注目的焦點吧。

怎麼會有這麼匪夷所思的流言?不過,這不是她此刻關心的問題。

值得慶幸的是,如皓確實把小姐保護得很好,皇城沒有任何關于小姐的流言,可是相對的,也得不到任何哥哥的消息。

當吉兒帶著藍玉鳴來到奉香樓,皇城的流言已經塞滿她的腦袋瓜兒。

「吉兒,你先回去。」

吉兒遲疑了下,應允的先行離開。

「琉璃怎麼又瘦了?」藍玉鳴心疼的看著她。

「是嗎?」她無奈的模著臉。自從得知小姐在蔚家之後,她就食不下咽,雖然天天看著鏡中的自己,卻也清楚的看見自己瘦了,憔悴了。

「我已經听說了,小姐現在在蔚家。」

「原來如皓已經通知老爺和夫人了。」

「你別胡思亂想,其實蔚大當家的考量並非杞人憂天,小姐此時確實不宜回到莫家。」

她笑盈盈的搖搖頭,好像真的無所謂的樣子,接著轉而道︰「玉哥哥,今兒個找你,是想問你,有沒有我哥哥的消息?」

沉默片刻,藍玉鳴神情凝重的道︰「其實早在三天前我就得到消息了,因為九杭山是盜賊出沒之地,璩風心知想安然通過九杭山必須結伴同行,于是答應常州鏢局一起護鏢前往湘州府。他們半路遇到盜賊劫鏢,為了保護小姐,他讓自己的駿馬先帶著小姐逃離,而他為了護鏢,最後身受重傷墜落山崖,至今下落不明。」

身子一晃,雲琉璃看起來快要昏厥過去的樣子。

藍玉鳴擔憂的想伸手護住她,可是到了半空中又縮了回來,雖然此刻的她是男兒裝扮,教人見了不會大驚小敝,可是于禮,還是不合。「琉璃,你先別嚇自己,下落不明就表示他還活在這世上。」

是啊,沒有見著尸首之前,她都應該抱著一丁點的希望,可是……「我曾經听爹爹說過,九杭山深有千尺,墜落山崖有可能活下來嗎?」

「常州鏢局的人派人尋過,既沒有尋到尸首,也沒有尋到他身上的東西,我相信他若不是自個兒想法子離開那里,就是被救走了。」

是啊,沒有見著尸首之前,她決不能放棄希望,就算希望渺茫,還是要堅信哥哥安然的活在這世上。

「我要去九杭山尋找哥哥的下落。」

「不可以,九杭山太危險了。」

「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找到哥哥,他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她堅持。

「就我所知,蔚家已經派人搜尋他的下落。」

「我知道,可是他們能夠找多久?一天、兩天、三天,還是一個月?他們隨時可以放棄,但我不會放棄。」

「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璩風此刻恐怕已不在九杭山了,就算你可以自由的在九杭山進出,也不可能在那兒尋到他的下落。」

沒錯,若哥哥還活在這世上,他應該已經離開九杭山了。

「琉璃,我相信璩風若是安然無恙,必定回來尋你和小姐,你要耐心等他的消息。」

搖搖頭,雲琉璃剛剛做了一個決定。「我要去湘州府。」

「你要去湘州府?」

「他若還活在這世上,必定在湘州府先安頓下來。」就算哥哥想回皇城尋她和小姐,也要費上一段時日,所以在這之前,他一定會安頓下來,而他能去的地方還是湘州府。

「這事交給我,我會請湘州府的友人打探璩風的下落。」

「我要自個兒去湘州府找他。」雖然她的思緒還很混亂,但是有個念頭一直盤踞腦海——蔚家再也沒有她立足之地,如皓放不下小姐,而小姐如今的情況也不適合顛沛流離……沒想到,他們又回到最初,小姐注定該當如皓的妻子,而她注定平凡度過一生。也好,平凡的她有個小小的夢想——雲游四海,這會兒用這種方式「雲游四海」,也是一種幸福。

「不行,你一個人去湘州府太危險了!」

「玉哥哥別太小看我,我已經盤算過了,我可以扮成男兒身,不僅懂得保護自己,而且深諳水性,也可以走水路,這麼一來就可以避開盜賊出沒的九杭山。」

「你心思單純,生性善良,遇有人遭遇危難,總是忘了自身安全,挺身相助,南下路途遙遠,即使水路,也無法免除危險。」

「我只想盡快找到哥哥,不是雲游四海行俠仗義,不會多管閑事的。」見藍玉鳴好像又想說服她,她趕緊又道︰「我已經決定了,請玉哥哥諒解我!」

他太了解她了,這個丫頭像只倔強的驢子,一旦下定決心的事就不容改變。

「那我陪你去湘州府。」

「玉哥哥不能丟下鏢局不管。」她承認有玉哥哥陪在身邊,心里頭比較踏實,而她也確實抱著這樣的期待,可是她明白,自從哥哥離開之後,莫家鏢局的重擔都壓在玉哥哥身上,她不能自私的教玉哥哥放下這里的一切。

「你再等我幾日,過幾天鏢局要運鏢到湘州府,我去向老爺請求,這一趟運鏢交給我,雖然老爺嘴巴上對璩風很不諒解,可是我知道,他是真心把璩風當成自個兒的兒子看待,他也很擔心璩風的安危。」

「我真的可以隨著你們一起南下嗎?」

「當然可以,待起程的日子時辰定了,我會派人向你通報。」

「我會在正城門混入鏢局的車隊,還有,別教老爺知道我也跟去湘州府。」出入皇城的門戶主要有——正城門、城東門、城西門。而正城門是通往運河碼頭的唯一門戶,也是商旅進出的主要門戶,人煙輻輳,她在那兒跟他們會合也比較不會引人注意。

「這個我知道,老爺絕不會允許你一個姑娘家跟著我們長途跋涉,我會教同行的鏢師們保密,大伙兒都是好兄弟,他們跟我一樣擔心璩風的安危。」

「玉哥哥,我不知道如何謝謝你……」

「什麼都別說,你只要照顧好自己,凡事三思而行,多想想關心你的人。」

雲琉璃明白的點點頭。現在能夠照顧她的也只有自己了,她必須剛強,否則哪有心力長途跋涉尋找哥哥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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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兒,你又不是猴子,別再跳來跳去了,瞧得我頭昏眼花!」雲琉璃放下手中正在折疊的衣物,抬頭一瞪。

她知道最好悄悄離開,別驚動任何人,可是她需要吉兒在各方面幫忙打理,此行只怕沒有回頭的一日,有些事總要給個交代,像是給如皓留下一封書信,今生無緣再續夫妻之情,但求來生他們可以在另外一種情況下相遇,有幸能夠成為他白頭到老的妻子。

別以為她很瀟灑,可以毫無牽掛的放下一切,其實,她真的好想、好想守護在他身邊。可是小姐才是教他牽掛的人,她賴在這兒不走,只是令他為難。如今小姐變成這個樣子,哥哥又下落不明,她也只能將小姐托付給他,只嘆兜了一大圈又回到原點,就當是老天爺開了一個大玩笑吧。

「我都快急死了,你教我怎麼靜得下來?」吉兒懊惱的嘟著嘴。

她噗嗤一笑。「這會兒要收拾行囊遠走他鄉的又不是你,你在急什麼?」

「你不要笑!」吉兒狠狠一瞪。

她趕緊識相的捂住嘴巴,不露出一點笑意。

「你說要見藍爺時,我就知道不對勁了,後來又把我支開,我就知道你一定在使什麼鬼主意……」

「這不是什麼鬼主意……你別瞪我,這個主意確實不好,可是,哥哥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一定要找到他,你懂嗎?」她可憐兮兮的瞅著吉兒。

「雖然吉兒從小被爹娘當成偷兒訓練,最後還把吉兒丟在街頭行乞,自個兒跑了,吉兒若非遇到小姐和琉璃,這會兒說不定還穿著破破爛爛的在街頭行乞,可是吉兒也會想念爹娘,想知道他們流落何方,是死是活……」說著說著,吉兒的眼淚嘩啦嘩啦就滾下來了。

雲琉璃跳下床,跑過去抱住吉兒。「別哭了,我知道他們再壞,還是你的父母,可是你放心,他們有手有腳,絕不會餓死。」

推開她,吉兒用衣袖抹去眼淚,重申自己的決定。「我要陪你去找雲爺。」

她傷腦筋的捏了捏吉兒的鼻子。「不可以,我不是說過了,小姐病了,你要留在這里照顧小姐。」

「大當家根本不讓任何人靠近竹軒閣一步,小姐哪需要我照顧?」

「大當家這麼做是為了保護小姐,小姐需要有人照顧,這兒沒有人比你更適合伺候小姐了。」她離開之後,如皓就會讓吉兒待在小姐身邊了吧。

「小姐沒有我,還是可以過得很好;可是琉璃要去那麼遠的地方,身邊一定要有人伺候才行。」

瞧這情形,她只能板起面孔道︰「你不像我懂得拳腳功夫,可以保護自己,你在我身邊,只會讓我礙手礙腳,不會讓我舒服好過。」

雖然她說的是事實,吉兒還是很生氣的瞪人。沒良心的琉璃,就是要人家擔心她!

「無論身在何處,我都會想著吉兒,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照顧小姐。」

「我舍不得琉璃。」雖然小姐也待她很好,可是小姐溫馴柔弱,不像琉璃,琉璃大膽勇敢,總像個姐姐般保護著她,不讓她受欺負,她可以在莫家莊待下來,這是因為有琉璃在身邊守護。不但如此,琉璃還教導她讀書識字,告訴她,女子也該有自個兒的想法。

「我也舍不得你,若是可以把你帶在身邊,我不會把你留在這兒。」雲琉璃拿出手絹,溫柔的為吉兒拭去殘留在臉上的淚水。「我知道你已經跟這兒的人處的很好,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你,可是若遇到困難,你去找如皓,他會為你作主。」

「若是大當家問你去了哪兒,我怎麼說?」

「我會準備一封書信,你當面交給他,他看了之後就會明白。」

「琉璃找到雲爺之後會回來吧。」

「……是。」吉兒,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騙你。

「琉璃真的不能帶我走嗎?」

她取下從來不離身的玉佩,戴在吉兒的胸前。「這是我娘給我的玉佩,以後這塊玉佩會代替我陪在你身邊,想我的時候,就看著這塊玉佩。」

這一次吉兒不但眼淚又嘩啦嘩啦的滾下來,甚至放聲嚎啕大哭。

嘆了口氣,她再一次幫吉兒把淚水擦干,同時往外推,免得原就依依不舍的她被這個丫頭搞得更愁、更苦。「你在這兒,我三天三夜也收拾不好行囊,你還是早點回房歇著吧。」

丙然,吉兒一離開,她一會兒工夫就把行囊收拾好了。突然覺得屋內好冷清,她想,她一定會想念吉兒。

藏妥行囊,仔仔細細將房內瞧上一回,撫過每一樣東西,最後她取出那把有些日子沒有使用的寶劍,走出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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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天,雲琉璃始終將如皓擋在房門外,雖然他還沒有休了她,她卻已經把蔚家少夫人的身份放下,心想,還是及早認清楚,她再也不是他的妻子,他的懷抱再也不屬于她,就不會眷戀不舍。

明知不該再心存貪念,但她還是想在離去之前成全自個兒的私心。

從冬梅苑到水榭齋,也不過是幾個回廊,她卻走了好久好久,不停的告誡自己,別教他看穿心事。

此刻的水榭齋燈火通明,當她舉起手準備敲門時,房門突然打開,下一刻,她被蔚如皓拉進書房,摟進懷里,而她手上的寶劍也隨之掉落在地。

「你怎麼可以對我如此狠心?我知道你氣我隱瞞莫小姐的事,可是我以為你明白我的心情,我只是不想讓你擔憂。」

始終站在窗外注意外面動靜的武彬見了唇角上揚,悄悄將水榭齋留給他們兩人,當然,離去之前不忘了把書房的門掩上。

蔚如皓抱起她繞過屏風,步上二樓,位在幾列書格後方有一張可以休憩的床榻。

不是,她是來這兒……可是,她抗拒不了他,瞬間在他火熱饑渴的懷里融化,為他嬌喘吟哦,為他顫抖哭泣,為他展現嬌媚的風情,他時而狂風暴雨,時而溫柔纏綿,貪婪的需索,無盡的掠奪,直到她的精力被他榨干。

他從身後將她擁進懷里,長指輕撫自個兒留在她身上的印記,有心疼,也有得意,她是他的,這是最好的證明。「你不跟我生氣了,是嗎?」

「我沒有生氣。」她的聲音帶著激情之後的嬌懶,任由他手腳緊緊纏繞著她,心中暗忖,就讓自個兒再放縱一下吧。

沒生氣?他覺得很委屈。「你不理我,這幾天夜里我都無法入眠,幾乎是睜著眼楮到天亮,你知道我有多擔心著急嗎?」

「……我只是心情很混亂,不是故意不理你。」

其實他明白她的心情,遭逢如此劇變,心情怎能平靜得下來?正因為如此,他沒有強行闖入寢房。

他將她轉身相對,捧著她的臉,再一次向她保證。「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雲璩風,我明白他對你有多重要,他是你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聞言眼眶一熱,雲琉璃相信他是真心的,至少他的那份心意不是騙人的,只是他身上有太多的擔子,終究無法全心全意的在這事上謀劃。

白皙的五指細細描繪他剛毅的臉龐,她要將此刻的他緊緊刻劃在心版上,失去他,她的心從此缺了一塊,可是能夠擁有這麼一段美好的日子,她已經很滿足了。

「你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是什麼時候嗎?」

劍眉一挑,他還以為她爭取回門的那一天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成親之前,你曾經見過我嗎?」

點了點頭,她嬌羞的拉著他起身更衣,兩人十指相扣走出水榭齋,一路踏著夜色來到高高的圍牆下方。

「十歲那年,我在鏢局的圍牆下遇到一位好心的大哥哥。」她歪著頭看著他,他顯然被剛剛听到的話給怔住了,她自顧自的接著又道︰「沒有繩索,我上不去,你不幫我嗎?」

蔚如皓怔怔的回過神,他高舉她的身體往上一拋,接著自個兒輕輕一躍,跟著她一起坐在牆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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