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麼玩笑,就算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他也不要娶那個從小到大都比他會讀書、運動的女人。
「你認識的女人沒有上萬,也有成千吧。」何必找她。
「她們對我都居心不良,我找上她們,不是引狼入室嗎?」他忍不住對反射在玻璃帷幕中的自己投以贊賞的眼神,花美男就是花美男,連自己看了都心動。
冷冷一笑,她斜睨了他一眼。「高手過招,那不是很有挑戰性嗎?」
「學姊,不要再取笑我了,我絕對不能落入那個高材生手上。」
雖然沒見過那位高材生,可是關于這號人物跟鄭雨浩的糾葛,她是熟到爛掉了。
「那你就爭氣一點,想辦法也成為別人眼中的高材生,你父母不是一直希望你出國留學,不如利用這個機會到美國拿個碩士學位,順道逍遙一下,不是很好嗎?」
「你知道我討厭人家對我期望太高,那種壓力很大。」
「壓力會讓一個人有目標,這正是你最需要的。」
他很不服氣。「我一直有目標啊。」
「你有什麼目標?一生泡在女人堆里面嗎?」
「學姊!」
「這不是你最熱中的事嗎?」
「那只是一種生活樂趣。」
「我不管那是你的生活樂趣,還是你的人生目標,我沒有興趣跟你瞎攪和。」她最討厭麻煩了,兒時招惹到一個教人生氣又無奈的男人,日子已經夠混亂了,干麼再找罪受?
「學姊干麼說得這麼難听?只是幫忙,對你又沒有影響。」
「忘了嗎?我已經有情人了,那位大少爺的名字叫何尹濤,如果讓他知道我‘劈腿’,我會死得很慘。」
「你們又不是真的,上次我們吃飯時撞見他在相親,你可是當著他的面親口說了喔!」
丁雨菲也想起來那天是鄭雨浩的生日,他吵著要她請吃飯,她想他平日待自己很好,就勉強答應了,好巧不巧,何尹濤正好在那里相親,當時他急急忙忙的向她解釋,說他是被何夫人設計,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赴了相親宴。然而面對他,她總是很懂得自我控制,既使心里有些異樣,仍表現出一副冷冷淡淡,無所謂的樣子,說出反正他們又不是真的情侶,他要相親還是交女朋友,她都無權過問。
而且,對他,她確實一點權利都沒有,他們會冒充情侶,全是因為何女乃女乃的關系。
何女乃女乃身體不好,受不了又濕又冷的台北,決定搬到夏威夷,可是又放心不下寶貝孫子連個女朋友都沒有,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盼到他結婚生子,何尹濤不甩那些相親,更明擺著只要她,就連何女乃女乃都拜托她,若她不配合他,何女乃女乃出了什麼狀況,那就是她的錯。
但因她怎麼也不肯和他真的交往,他們協議扮演情侶,只是條件必須先講清楚,這不是真的,純粹是為了疼愛她的何女乃女乃而不得不配合的演出。
可是那個男人超級會耍賴,霸道地堅持她是他的情人,老想抱她親她,害她有時候都會忘了這只是場戲。
「世界上的事很難說,真的可能變成假的,假的也有可能變成真的,今天是這樣,明天又變成另外一個樣。」她不置可否地打太極。
「我還以為你很堅持跟何尹濤劃清界線。」
「我是不想跟他有任何關系,可是有些事並不能隨自己的意願掌控。」她一直告訴自己絕對不可以對何尹濤動心,那個男人能夠殘酷的傷害女人。曾經有個女孩子守在何家外面等他,只為送他情書,他卻當著人家的面直接將情書撕了。這種事若發生在她身上,她一定賞他一巴掌,不接受就算了,何必如此踐踏人家?
但說起來,他的作法不能說不對,既然不喜歡就不應該給人家機會,不留余地的拒絕對那些女人來說反而是好事,可是她總會想,若是有一天她也被何尹濤用跟那些女人沒什麼兩樣的態度對待,她該作何感受?
他們原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根本沒有未來可言,那還不如維持現狀,不要在對方的人生留下太過深刻的痕跡,將來就不會有太多傷痛。
「學姊,朋友之間本該互相幫忙,何況我們的交情這麼深厚,今天你幫我,明天我會幫你,保證你不會吃虧。」
「不會吃虧?這是在做買賣嗎?」
「我真的是走投無路了,我已經跟我家人說我有女朋友了。」
「什麼」她聞言瞪大眼。
鄭雨浩瑟縮了下,不自覺地往後一退。「情急之下就不小心月兌口而出,我真的不是故意給學姊添麻煩……」這個時候他若是說出,他還將他們的合照拿給父母觀賞,學姊會不會直接掐住他的脖子?
「你真是超級欠扁!」她掄起拳頭作勢要揍他。
「我都說了,情急之下嘛。」沒辦法,他唯一心動過的對象只有學姊,當然就將她的名字說出來了。
「你的爛攤子別妄想我會出面收拾。」她揚手打斷他的辯駁。「這件事到此為止,我不是閑著沒事干,這種沒有意義的事不要煩我。」
略微一頓,他雙手合十,小小聲的問︰「真的不能考慮一下嗎?」
「你再多說一句,我的拳頭就揮過去了。」她的威脅果然讓對面的人立刻噤聲,這就是個性剛烈的優點,人家不敢當她只會在嘴巴上耍威風,可是有利就有弊,她脾氣火爆的惡名也如影隨行。
丁雨菲最喜歡下公交車、走回家的這一段路程……不,這不是她家,是何家。
她父親是何家的管家,母親則是何家的幫佣,當年何爺爺在別墅下方靠近大門處,蓋了兩層樓的小屋供他們一家三口居住,讓他們有自己的活動空間,既使吵嘴、笑鬧,也不用顧慮主人家的臉色。
何爺爺和何女乃女乃是超級好人,雖然在世人眼中他們是靠土地一夕致富的暴發戶,可是處事溫厚圓融,充滿智慧。看見自己的不足,因此更用心栽培教養後代子孫,教導孩子們幸運得來的財富必須靠實力守護,暴發戶因而搖身一變,成為實力雄厚的豪門。
何家別墅位于半山腰,從站牌走到半山腰大約十五分鐘,可是,她總要走上半個小時,不知為什麼,她就是很喜歡這段路,早上醒來、晚飯之後,她總要在這段路上來來回回散步個幾回。
自己怎麼會有這麼特別的嗜好呢?她也不太清楚,只是有一種感覺——想在一個不屬于她的地方,拚命留下屬于自己的足跡。
路燈亮了,為夜晚添上一份溫暖,也為腳步添上一份踏實,她迎著山風,秋天蕭索的涼意將臉兒拍得紅通通,她頓覺神清氣爽,一天的疲憊都卸下了。
遠遠的,她就看到站在何家別墅側門的何尹濤——一個最不想見到,卻又老是在她腦海晃來晃去的男人……如果她是縮頭烏龜,肯定轉過身又往回走,不過,那個男人一定會追上來揪住她的衣領,就像抓住一只準備落跑的小貓咪。
她還是挺起胸膛,落落大方的走過去,冷然地對他挑起眉。「大少爺什麼時候成了守門員?」
無視于她的冷淡,他熱情如火的瞅著她。「今天怎麼那麼晚下班?」
「我想幾點回家就幾點回家,這跟你有什麼關系?」
「我們是情人。」她的樣子明明很邋遢,平日一絲不苟束在腦後的馬尾變得松松垮垮,可是在他眼中,她還是如此璀璨動人,天上的星星因為她變暗淡了,四周的景物因為她變模糊了……這個女人的存在根本是為了奪走他的心魂!
「那是假的。」她覺得自己好像鸚鵡,每次都要說這句話。
「我說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他的表情寫滿了對她的無奈,可是口氣卻充滿了絕對的權威,就好像他對她一樣,寵愛中又帶著霸氣。
「相同的話一直說個不停,你不覺得很煩嗎?」
「不會啊。」
一股火氣直沖腦門,這個男人真的可以教人的冷靜瀕臨瓦解……深呼吸,再深呼吸,她可以容許自己在任何人面前當潑婦,唯獨在他的面前不行。「我今天很累,不想為了這個話題跟你起爭執。」
「只要你承認我們是情人,我們就不會起爭執了。」
她真的很想直接一拳揮過去,讓他別來惹她,可是她越生氣,他就越得意,而這也證明他有多麼容易挑動她的喜怒哀樂,也證實他對她的影響力有多大,而這是她絕對無法容許的事情。
「你承認我們是在作戲,我們也不會起爭執。」
「我又不是在作戲,為什麼要說謊欺騙自己欺騙世人?」
這個男人總令她有一種無言以對的挫折感,很想尖叫又不能尖叫,真是悲慘!「我們兩個的意見從來不曾一致,干脆不要往來,不是比較好嗎?」
「我可是很享受跟你的意見不一致。」
「你的腦子不正常嗎?」
「我的腦子一直都很正常,唯獨遇到你的時候,才會不听使喚。」
「你還真明白如何將責任推給別人。」她瞪了他一眼,生氣地走向前撞開他,推開半掩的側門走進別墅。
他很快就跟上來。「我的話還沒說完。」
「我又沒有阻止你繼續說下去,不過我累了,沒有那麼多閑工夫奉陪。」
何尹濤一副樂意配合她似的停下腳步,雖不再緊緊纏著她不放,卻故作好心地提出警告,「我不介意站在你的陽台下繼續說,可是距離太遠,難免控制不住音量,因此嚷得大伙兒都听見了,也沒關系嗎?」
她緊急煞車,轉身瞪他,恨不得手上有個重物能直接朝他的腦袋瓜砸下去,保證他閉上嘴巴。「你到底想怎樣?」
「我們坐下來喝杯咖啡,聊聊吧。」
「你認為我們有辦法坐下來聊聊嗎?我們不是只會斗嘴?」她一臉質疑嘲諷道。
「你改變態度配合我,我們兩個就不會斗嘴了。」
她忍不住翻白眼。「為什麼是我改變態度配合你,不是你改變態度配合我?」
「你是女人,女人不要那麼爭強好勝。」
這只大沙豬……忍住,她絕對不要在他面前抓狂。「法律有規定嗎?」
「這種事根本不需要法律規定,這是常識,女人爭強好勝過後,還是想回歸家庭,依偎在心愛男人的懷里。」
雖然不願意承認,可是用現實的眼光來看,大多數的女人的確還是想踏入家庭,幸福甜蜜的守在心愛的男人身邊。這些話當然只能擱在心里,否則只會讓他更得意。「不過,你不是我心愛的男人。」
「你這個女人真的很愛逞口舌之快。」
「我是在陳述事實。」
何尹濤眼神一沉,深邃的黑眸中可以看見一股熾熱的火光,他信誓旦旦道︰「總有一天,你會親口承認我是你心愛的男人。」
這個男人實在太狂妄了,可是她此刻怦怦怦的心跳聲傳遞的不是怒氣,而是陷入流沙般的不知所措。不知道是他的眼神,還是他的決心,總是教她有種招架不住的無力感,但她仍舊嘴硬,「你慢慢等吧,可別怪我沒警告你,這一輩子你別妄想了!」
「你是故意的吧,明知道我最喜歡挑戰了,還老愛向我下戰帖。」他沒有生氣,嘴角噙著笑,自顧自又道︰「我很好奇,到底是我在妄想,還是非得到最後一刻,你才願意面對自己的心?」
「……我懶得跟你說了。」她逃難似的轉身奔回屋子,想著這一次不管他如何威脅,她都不會再停下腳步,但顯然她的擔憂是多余的,他並沒有試圖留住她。
其實,今天晚上何尹濤不過是想看看她,一天沒見她,和她斗嘴幾句,他就渾身不對勁,如今因他工作忙碌沒空去找她的關系,兩人已經一個禮拜沒見面了,若他再不瞧上她一眼,晚上恐怕要失眠了。
不過,兩人纏斗了十幾年,除了得到一個虛假的情人名分,什麼事也沒有改變,依舊在原地打轉,真是令人沮喪!
抬頭看著二樓,房間的電燈亮了,他輕嘆了口氣,究竟要怎麼做才能馴服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