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嬴敘正思索之際,他感覺到縴縴死命要扯回被子,蓋住自己急遽起伏的胸前,以及羞得像隻果的臉龐。
然而她的努力徒勞無功,只見他不甘示弱地繼續扯緊被子,一方面是為了不讓她自盡的詭計得逞,一方面也是舍不得她美好的身子。她只能無力地扭開頭不去面對這個尷尬的處境。他卻刻意將她的臉扳了過來,死盯著她的眼楮。「你沒把我剛才的話听進去嗎?」
「哼!」她的眼就是不肯看他。
他點點頭。「你最好不要考驗我的定力,下次你再這樣跟我鬧別扭,我就要了你的身子。」
他的話讓她大驚失色。他要……要了她的身子?
不!那不是教她比死還痛苦嗎?絕不行!
看見她蒼白的臉色,他知道自己制服了她。
哼!這招果然嚇壞她了吧?
他掩不住戲謔的神情,「听清楚了沒?」
「你敢……」她又驚又怕。「我有什麼不敢?你試試看啊!」他冷冷說道。縴縴知道他的確沒什麼不敢,憑他尊貴的身份,在秦國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又奈何得了他?
如果他真要佔有她,她是沒有絲毫反抗能力的。
唉!誰教她家國不幸呢!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只能屈從了。
「我不尋死就是了,你可以放開我了嗎?」縴縴懇求道。
無論如何,她可不願意再讓這個陌生男人吃豆腐了,一刻也不要。可是,嬴敘的手勁卻一點也沒有放松的意思。
看著眼前柔順的小綿羊,他越來越感興趣了,他突然好想知道這個女人的一切。
「先告訴我你的名字。」他的語氣格外溫柔。
「一個卑賤的囚虜,要名字有何用?」她萬念俱灰。
她就算現在不死,將來進入秦宮還是要死的,又何必多言?「囚虜或許不要,不過,做我嬴敘的女人就要有個名字。「他嘴角揚起一絲微笑。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不是戲謔的笑容。
啊!這是男性陽剛的美。
縴縴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懾人魂魄的笑靨,令她深深著迷。老實說,這個秦國大將軍堪稱是個英俊的男人,他大而深邃的眼眸,濃密的眉毛,厚實的嘴唇,黝黑的皮膚……一派豪杰的模樣。如果他不是宿敵秦王的兄弟,而是我楚國的大將,那該有多好呢?
她竟然悄悄為贏敘而心動了,這可是少女情竇初開頭一道啊!這種感覺不同于和年哥哥,這是一種難以抗拒的吸引力,明知道不該喜歡卻又喜歡……
年哥哥陪伴她成長,和他在一起只是種習慣,不用冒險可是也沒有激情,這個秦國大將軍就不一樣了。如果他不是楚國的死對頭秦國人的話,她還真會不可自拔地愛上他呢!只可惜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啊!眼前這個壞男人非但替秦王來押送她入宮,竟還無恥地窺看她貞潔的身子,甚至威脅要佔有她……簡直是可惡到了極點!
想到這里,縴縴決定無論是自己的人或是心都不能給他。哼!誰要做他的女人,瞧他那霸道的語氣,死都別想。
「要殺要剮任由你處置,我的名字你不配問。」縴縴冷冷說道。好個不領情的女人。
嬴敘的自尊深受打擊。
想他一個秦國王孫,又是全國首屈一指的壯士,有什麼配不上她的?要能當得了他嬴敘的女人,也是她幾生修來的福氣呢!沒想到她卻厭惡他到這種程度,竟然連姓名都不肯透露。他收起溫柔的笑容,換上蠻橫的表情。「我不會殺你剮你,你知道我會怎麼讓你听話的。」
他會怎麼讓她听話?縴縴當然記得。
他說過要……要了她的身子的啊!
看來,他是打定主意要拿貞操來威脅她了,遇到這樣的窘境,她不得不乖乖就範。
唉!橫豎到時是一死,報不報姓名也是一樣。
「我叫靳縴縴。」她低聲回答。
「靳縴縴?」嬴敘不由得重復一遍。
啊!好美的名字,真是人如其名。難怪她的腰如此縴細,比起其他美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忽然,他回想起當日在楚王宮殿里,他听到的嘆息聲,應該就是來自于這個女孩了。她的確是一個既美麗又有骨氣的奇女子啊!
不知怎地,他對縴縴產生了莫名的情愫,再不忍心欺凌這個惹人疼愛的小女人了。
他輕輕放開手中的被子,依依不舍地任由她蓋住的胸脯。「再睡一下吧!天還沒亮。」他又出奇的溫柔起來。
這回縴縴感受到了。
這個野蠻人竟也有溫柔的一面,他這樣子好迷人啊!
她拉緊被子,疑惑地看著他。
嬴敘從旁取餅一件自己的衣裳,伸手遞給她。這時,她發現他手臂上先前被她刺中的傷口還兀自流著血,看得她竟然莫名的心疼起來。
啊!一定很痛吧!可是他竟一點感覺也沒有似的,真是一條硬漢。
她難免流露出的不忍神情,卻被嬴敘瞧了出來。
咦!她為何看著他的手臂皺緊了眉頭?莫非她為了他的傷而難過?這難道不是她的杰作嗎?
想剛才她一副誓將他置之于死地的神氣,而現在竟然不忍心了?真是不可思議啊!
也怪不得了,孟夫子不是說過嗎?「惻隱之心,人皆有之」啊!順著她的眼光,他低頭瞧瞧自己手臂上的傷口。
這點小傷他當然是不會放在心上的。只是這若造成了她的不安,以至于影響她的休養的話,那就不是他的本意了。
「不要緊的,你把衣服穿上吧!」他不得不出言勸慰。
這話可提醒了縴縴。
天啊!她竟然為了這個仇人的傷而感到心疼!這真是太數典忘祖了,簡直不可原諒。她有點怨恨自己。
怎麼能這樣?!才認識這個男人一天,竟然就神魂顛倒了?她恨恨地瞪著他,借以掩飾自己內心的不安。
嗯!她一定要恨他,一定要除之而後快才行啊!
縴縴小心翼翼地接過衣服,躲在棉被里隨便穿上,同時機警地盯著他有無在偷看她的胴體。
嬴敘發現縴縴明亮的眼楮仍然盯著他瞧,他知道她還有戒心,不敢冒然入睡。
「放心吧!只要你不尋短,我就不會侵犯你的。」他做出保證。剎那間,他竟然希望她能違逆他的意思,好讓他有借口對她……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理智。
這可是獻給王兄的美人啊!要是有人膽敢染指了她的貞操,可是殺無赦的啊!
不知怎地,縴縴竟然相信他的話,安心地閉上眼楮,累了一天的她,很快就睡著了。
嬴敘不知坐在床邊看了她多久,天將亮時,才躺在一旁的地上打起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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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過來的縴縴,發現躺在地上的嬴敘,濃眉寬嘴、粗獷身材的他仿如龐然大物,讓她不由得心生長懼。
他昨晚一直在她身旁?孤男寡女,男女授受不親的,那他有沒有……
她嚇得坐了起來,低頭看看自己和他的衣服都還整齊完好,這才放寬了心。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他果然謹守承諾,並沒有違背他的保證,確實是一條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看他睡得這樣熟,一時之間應該不會醒來才對,這豈不是她下手行刺的好時機嗎?
她瞥見昨晚行刺的短刀就擱在桌上,上頭有凝結的血跡,她滿懷不安地望著他手臂上的傷口;血不流了,血跡也已經干涸。
昨晚她這樣傷他,他都能不計前嫌,守候在她身旁睡得這樣深沉,顯然對她一點戒心都沒有,那她又怎能背棄他的信任,趁人之危再次下手行刺呢?
再說,她心中早已對這個男人芳心暗許了,恨不得能與他長相廝守,又怎能狠得下心來行刺他?
只是這樣的痴心恐怕是白費的了。敵對兩國的雙方又怎麼可能締結良緣?!
縴縴不免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時,嬴敘聞聲睜開了眼楮,發現縴縴正目不轉楮地盯著他瞧。
咦!她的眼神里怎麼好像潛藏著愛意?
他揉揉惺忪的睡眼,坐了起來。縴縴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在看他,立刻羞得低下頭去。
這樣一來,嬴敘對她方才眼底的柔情蜜意,頓時無法確定。難道是他看錯了?方才她眼底的究竟是不是愛意呢?
「來人啊!」他對著門外大喊。
縴縴有如驚弓之鳥,縮到了牆邊,怯怯地盯著他。
只見走進來一位士兵,上前行禮,「大將軍!」
「叫人預備人參雞湯,盡速送來。」嬴敘吩咐著。
「是!」來人行過禮後,即刻轉身要下去交辦。
嬴敘回頭看她身上還穿著自己的大衣服,很不相稱,不免讓人發笑。
「等等!」他又喊。
「大將軍還有什麼吩咐?」士兵回過頭來行禮。
「去取一件女人衣服來。」嬴敘下了命令。
不一會兒,幾個人端來人參雞湯,還有一套衣裳。
嬴敘將衣服遞給她,「換上吧!」
她怯生生說道︰「你……出去!」
「不必費事!」他不以為然,「等進了皇宮,每個美人都得赤身露體接受檢查,再說,你的身子我早已看盡了。」
「你……」縴縴羞憤難當,「無恥!」她別過頭去,說什麼也不肯在他面前換衣服。
嬴敘催促著,「快!換上衣服,喝過雞湯,我們就要趕路了。」他的話讓縴縴皺緊了眉頭。
跋路去秦國,進宮當秦王的玩物?還要赤身露體接受檢查?不!她絕不受這等侮辱。
她突然跪在他面前,「大將軍!」
她突來的舉動讓他嚇了一跳,「你這是干什麼?」
怎麼這個趾高氣昂,頗有骨氣的女人也會向他下跪?
「我求求你讓我死,我絕不進秦宮。」縴縴懇求著。
低頭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他哪會不心疼?
「你忘記我們的約定了嗎?不許再提死字,听到沒有?」他不得不恐嚇她。
他怎麼能眼睜睜看著這個心愛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呢?絕不!
是的!他實在好喜歡這個聰慧又美麗的小女人,如果她不是要晉獻給王兄的美人,那該有多好?
嬴敘不免深深嘆息。
縴縴並未察覺他的嘆息聲,只是自顧自哭泣著。
他突然發現,她這樣低聲下氣的懇求,竟比昨晚那種寧死不屈的神氣更讓人不忍心拒絕。
他好想答應她,不進皇宮,不赤身露體讓人檢查,不做王兄的玩物……
可是,晉獻的美人除非一死,否則根本不可能逃避這樣的命運。
這讓嬴敘陷入了兩難。
「快換上吧!我不看你就是了。」他柔聲柔氣的說。
他能為她做的,也只有這樣而已。
縴縴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無法更改,只好默默站起身來,轉過去換上衣服。
嬴敘忍著不轉頭偷看,然而她的體香卻依舊教他意亂情迷。啊!別再考驗他了。嬴敘握緊拳頭。
好不容易等她更衣完畢,他才轉過身來。
嬴敘端過雞湯,「快喝了吧!」
縴縴卻搖搖頭,「我不想喝。」
「那怎麼行?大夫說你營養不良。你老實講,幾天沒進食了?」他質問。
自從被迫入宮、到嬴敘來接離楚國,她每日都是茶飯不思,哪有營養可言?
「要死的人,又何必喝這些?」縴縴顯得萬念俱灰。
「你……」嬴敘有點惱怒,「還提死?你知不知道,進了皇宮,若檢查出你不健康.可有你好受的。」
他的話可嚇壞了縴縴。
他剛剛說的赤身露體,到底是檢查些什麼呢?
「你說要接受檢查,是真的嗎?要檢查些什麼啊?」
「檢查身體是不是健康,有沒有染病,能不能生下健康的胎兒,最重要的是……是不是完璧之身。」
完璧之身?這四個字令縴縴不得不羞紅了臉。
難怪他說要赤身露體。
不……不!
她怎能忍受自己貞潔的身子讓人翻看?那可真是生不如死。縴縴暗自做下決定,無論如何她死也不進秦宮。
有了如此堅定的信念之後,她反而平靜下來,眼前暫且不能激怒大將軍,她必須等待適當時機,再不動聲色地自我了斷。她默默接過雞湯,低頭一口一口喝了起來。嬴敘見她終于肯乖乖听話,這才放心下來。
「來人啊!」他站了起來,走到門口。「準備動身。」
等縴縴喝完,嬴敘將她帶出房間,上了馬車。
跋路之中,他讓她單獨一車,自己則騎馬前前後後盯稍著,避免她再度尋短。
他偶爾看看車中的她,那柔美的面容中隱含著堅毅,讓人不敢小覷。
好一個外柔內剛的奇女子,他生平最欣賞的就是這種有骨氣的人了。
要是能娶她為妻,那豈不是美事一樁?只可惜王兄一向跋扈,怎麼可能拱手將美人奉送?
再說這個女人對自己是深惡痛絕,甚至還曾經想要殺他,又怎麼肯嫁予他呢?
看來,這一切全都是痴心妄想。
車中的縴縴,也偶爾探頭望著騎在馬上的嬴敘。
這個大將軍,看來也不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嘛!他雖是萬惡秦王的兄弟,但是信守對她的承諾,也算是一個翩翩君子吧!
只可嘆,他畢竟是敵國的大將軍,又狠心要將她送入虎口,這教她怎能不傷心難過?
也罷!自己橫豎是一死,又何必想那麼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