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哥哥,天亮了嗎?」在睡夢中被搖醒的小女生穿著可愛的蕾絲邊粉紅睡衣,一邊揉著眼楮,一邊打哈欠,還語焉不詳的問。
天黑黑下大哥哥怎麼不睡?
「妳給我醒一醒。」下午才經過一場災難的男孩奇異的全身完好無缺,只是身上穿的還是襤褸的衣服。
「大哥哥要來找青青玩嗎?」
青青的外公、外婆為了讓他出入方便,老舊的後紗門向來不上鎖。
他捏她肉肉的臉頰。「我有重要的話告訴妳,妳究竟醒了沒有?」
她試圖要讓自己表現出清醒的樣子,聲音卻還是有氣無力。「有∼∼」
有個頭啦!
她本來就惹人憐愛的臉蛋被他用力的揉捏顯得更像隻果。
「我要走了,從今天以後我要去很遠的地方不會再回來了。」
「什麼?」這下別說瞌睡蟲,找她聊天的周大爺也被踢一邊納涼去了。
她抓住大哥哥的衣服。
「反正我要離開這里就是了。」男孩也拿不定主意,走跟不走他掙扎了好久,繼續留下來他那惡魔般的爸爸不知道還要在他身上插多少管子。
他知道父親實驗台上那些動物的下場有多不堪。
雖然他現在在醫院里急救,不知道是死是活。
萬一,他要是活過來?他不敢繼續想下去,因為他再也不想過那樣的生活了。
「大哥哥要去哪里?青青跟你去。」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不能帶妳去。」
「怎麼這樣?」她整個圓圓的身子都靠了上去,她不要大哥哥走……不要、不要……
「妳要乖。」
「我不要乖,我要大哥哥。」淚流成海了,淹沒了他肩膀上的布料。
他硬下心腸抽身幾乎是小跑步的離開。
外面的風好冷,無情的灌進他身體的每個毛細孔。
前途茫茫。
「大哥哥--」紗門砰然作響,小青青追出來,手中抱著一團柔軟。
「妳……干什麼?」他粗聲粗氣,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眼中的彷徨。
「這個給你,花橘子媽媽前天才生了一窩小狽狗,送給你。」她把閉著眼楮甜甜入睡的小狽塞進他的懷抱。
小狽仔好暖,充塞了他發涼的心扉。
「你要去的地方不能帶青青去,那就帶花橘子去。」她天真的把自己最鐘愛的小狽狗給了他。
他沒有再說話,轉身,擁抱著還沒斷女乃的小狽走進風里,黑暗在他身後猙獰的狂笑∼∼
「嗄!」猛然睜眼,游蘊青發現自己臉頰一片潮濕。
是夢。
她忘記很久很久的一段故事;夢里花落知多少。
那種心痛沒辦法代替,沒辦法忘記,本來以為不會再想起了,也以為掩埋得很好,卻在昨夜破功。
她怔仲,卻听見了這陣子總是睡在她床下的尾巴正在奮力的搖頭晃腦,大眼里都是溫柔。
掀開棉被,她拍拍床沿,「上來!」
她喜歡寵物,卻很少溺愛。
尾巴奮力的搖著一圈小花的尾巴,從善如流的跳上游蘊青的床。
她熱情的抱住牠的頸子,「花橘子,你是我的花橘子,居然這麼大了……」很傻氣的話,都過去多少年了,換算尾巴這把年紀已經是人類的老公公了。
「嗚……汪!」
「花橘子,謝謝你還活著,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嗚嗚……汪汪!」
「你很早就認出我來了對不對?」
尾巴伸出長舌替她洗臉。
游蘊青咯咯笑開,一人一犬玩起了游戲。
「啊,我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賴床。」玩得披頭散發了,這才慢半拍的想到。
尾巴有些不情願,牠很久沒這麼盡情玩要了說。
「愛你!」她給尾巴大大的啵了下,跳下床。
今天的她動力全開,因為……嘻,她有很多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啦啦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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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東西放這邊……不對、不對,再移過去一點,嗯嗯,這樣可以……」輕快嬌俏的聲音指揮著屋子里的幾個大男人,粗獷的大漢也很樂意被小姐唆使來唆使去,以客為尊的信念發揮得淋灕盡致。
也難怪這家以DIY出名的家具行生意好得不得了。
待客親切,招來一擲千金的大客戶,家具、窗簾……別懷疑,她連鍋碗瓢盆都買齊了。
她的品味向來不差,平常只是沒有發揮的地方。
這次,她很用心的給他物盡其用。
很快的簡單的屋子煥然一新,她也順便的拜托那些「好欺負」的工人們把凌悍墨的精神糧食一一上架,那種萬卷詩書的龐大氣勢連工人們都嘖嘖稱奇。
最後,每個人都打賞了豐厚的小費。
樓上乒乒乓乓,樓下的凌悍墨看診也看得不專心。
好不容易告個段落,他干脆把工作交給幾天前剛來的新醫師,白袍也沒月兌的上樓去探個究竟了。
門一開,飯菜香撲鼻而來,那種感覺非常新穎。
老爹整個人躺在簇新的沙發上興致盎然的按著一百多台選擇的遙控器,嘴巴不時嚼著茶幾上的一盆爆米花,至于老早就背叛他的尾巴趴在廚房門口,看他進來,聊表心意的晃了下尾巴,當作招呼。
反正凌悍墨早習慣牠的重色輕友。
老爹瞄了他一眼,也僅僅這樣,後來干脆把爆米花抱在肚子上,怕有心人士來「搶劫」。
冰箱上,貼滿那個沒有嘴巴的Kitty磁鐵。
堡人們來來去去都要從一樓經過,大致上,他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徑自往廚房去,一束女敕黃色的小雛菊用老爹貢獻出來的實驗三角瓶擺在新的餐桌上,本來空無一物的矮櫃上有兩個穿著鳳冠霞帔的儲錢瓷器女圭女圭,兩個女圭女圭的手上還牽著彩帶,濃情蜜意得很。
她買這玩意,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至于他的書除了幾本他還在研究的仍然擱在書桌上,其他的全都依照書本的高低重量上了架,這個房子,看起來完全不同了。
廚房里的游蘊青穿著圍裙,全神專注在瓦斯爐上的兩個鍋子。
他聞到肉香還有青菜的香氣。
「欸,你休息了?」香汗淋灕,還以為來得及他午休說。都怪東西太多,她又心急的想一口氣整理好,果然,不熟的領域還是需要時間的。
「妳會煮菜?」
「為什麼不會?」炒菜煮飯又不是多難的事,他不用那麼驚訝吧。
「太麻煩了,叫外賣不是很方便?」嘴巴是這樣說著沒錯,人卻沒有離開。他有多久沒看過這種景象了?一個女人在廚房里忙東忙西,如果再加上滿房子到處亂跑的小表,那就是活月兌月兌的家庭了。
他的人生計畫里,從來沒想過有妻子、有小孩的生活。
他單打獨斗,喜怒哀樂沒有可以分享的人。
意外的,在這塊出生的上地找到了歸宿感。
「亂講!外賣有我的菜好吃嗎?」像這麼冷的天吃火鍋最贊了,她可是買了一大堆的火鍋料要大展身手呢。
「可是,中午就吃火鍋?」看起來那些紅通通的東西肯定是韓國泡菜鍋。
「這樣你才有力氣繼續下午的工作啊!」她把該入鍋的佐料都放進大鍋里,準備端出去放到電磁爐上面烹煮。
「我來!」要出力的事情他不介意幫忙,大手一接,輕而易舉。
游蘊青笑著轉回廚房,把其他的配料一樣樣端出來。
凌悍墨看了咋舌,「妳把整個超級市場都搬回來啦?」
「火鍋就要很多材料才好吃,何況我們人也多。」
哪來的人?不就三個,這叫多?
「你別忘了還有慶醫師。」他肯定沒把新來的醫師算進去。
「他要來吃飯?」他口氣不對了。
「是啊,吃火鍋就是要人多才熱鬧!」她很盼望呢。
「我反對!」
咦?
「有我就沒有他,有他就沒有我!」
這是什麼歪理?小氣鬼。
「還有,妳買家具的錢我會給妳。」
昂氣的成分很重了,他到底哪里不爽了?
「一千五百萬,拿來!」她低頭,語出驚人。
「噗∼∼」噴笑聲從客廳來的,顯然,有人在外面听他們倆講話听得不亦樂乎,不小心露出馬腳。
「老爹,開飯了。」游蘊青喊他。
老爹一臉詭笑的進來,等不及要打開鍋蓋大快朵頤。「說到錢,我的實驗室很缺,兩位好心的公子、姑娘,一千五百萬……給我吧。」
「你找死!」凌悍墨老大爆栗敲下去。
「哀唷,暴力,我控訴暴力!」抱著頭喊痛其實嘴角哪有半點痛苦。
「別玩了,怎麼跟小孩子一樣!」這兩個男人年紀隨便加一加也破百了吧。
一頓飯,兵荒馬亂,卻是好的開始。有一就有二,無三不成禮,本來無煙少火的房子逐漸有了飯菜香的味道,像個家了。
不過,那個備受凌悍墨排外的慶醫師始終沒有機會吃到游蘊青親手煮的菜--
男人莫名其妙的嫉妒心……恐怖啊。
不過,要問凌悍墨,打死他也不會承認他對青青的佔有心已經生根發芽茁壯堅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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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門聲響起∼∼
進來的人是向來很少涉足他工作地方的老爹。
凌悍墨由書寫的診單中抬頭。
「有空嗎?我們爺倆聊一下。」因為藥效過去的原因,老爹恢復名副其實的老爹模樣。
「你身體不舒服?」這是他的直覺。
「你才有病,我有話要跟你說。」果然,狗嘴吐不出象牙,人老最討厭別人把他當老人,這塊冰老是動不動觸犯他的大忌。
既然不是身體病痛問題,凌悍墨就懶得理會這個變來變去也不嫌煩的老頭子了。
老爹大剌剌坐下。
「有話快說,後面還有好幾個病號在排隊。」
「你干脆說我有屁快放不是更干脆?」
「老爹,你上火,去找點退火的東西吃吧,青青把冰箱塞得很滿什麼都有。」不愧是相處多年的父子,肚子里有幾只蛔蟲看得很明白。
「屁啦,我是要問你那只神氣到不行的魔打電話來問你幾時要回惡魔島?」不是第一通,應該也不會是最後一通。
听那只魔說被操得很工夫,哈哈,現在才知道他家小墨墨的可貴喔!
「沒打算。」拿起小青青為他準備的養生茶,他喝了一大口,帶著中藥的茶水喝下喉嚨生津止渴,本來他還抗拒過,想說他年輕力壯喝什麼養生茶?那種怪味道打死他也不接受,那是給老爹這樣的老頭子喝的,絕對不是他!
不料她什麼理由都不接受,每天必備保溫瓶裝著,還規定他要喝完,另外,他大腿上蓋著的紅外線短毯,也根據她說可以促進血液循環,減緩酸痛,硬是要他隨身攜帶。
他不止變成老人家,還是殘障人士。
最近,連他樓下的工作台也淪陷了,有時候是小盆栽,幾天又換作不知名的花,他……會不會太過縱容那個完全入侵到他私人領域的丫頭?
「沒打算?你不會想要在這里落地生根吧?」
「干麼這樣問?」
「有還是沒有?」
「沒有。」反正他就是要個答案。老實說,他真的沒想過。
「那青青怎麼辦?那麼好的女孩,你對她沒有任何一點打算嗎?等時間到了拍拍走人,把她甩了?」
「你胡說什麼,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違心論!他老人家倒是要看看這笨小子要ㄍㄧㄥ到什麼時候。
「不然是哪樣子?你明明喜歡她喜歡得要死,死鴨子嘴硬!」
「老爹,一向,你最明白我,明白我的工作性質,明白我是怎樣的人,你也知道我沒有結婚或是愛上任何一個女人的資格。」
像他這樣沒有明天的人談什麼愛情。
「死腦筋,你怎麼不跟納日學學,他老婆有了,連小孩也好幾個,什麼叫做沒有愛人的資格?你啊要面對現實,到時候後悔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我可不理你!」
他什麼時候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求過他了?
簡直是胡說八道!
「我真後悔當初除了教你控制你的自燃火體之外,沒有把你的腦袋也剖開來看看需不需要重整。」還沒完,老爹一旦開講,比劉姥姥的裹腳布還要長。
這渾球,一輩子打光棍活該!
凌悍墨不語。他不為人知的另一面……是啊,那個無情的冷面殺手,他早晚要回到黑暗里去,那里又冰又冷,當初他不想離開,為什麼現在卻有不想回去的沖動?
他走了,那青青呢?
本來以為將不知道要怎麼打發的假期卻彈指飛逝。
而他的不知不覺是因為有她在身邊。
事實擺在眼前。
他對她的感情也在眼前。
苞她一起那種難以言喻的幸福是他心底最渴望的追求……
令人難以置信的實現了,而他卻要將這份感情放棄、深埋?
不∼∼
他可以欺騙任何人,卻無法欺騙自己的心。
他可以放棄世界上的任何東西,就是不想再看到她哭泣的臉。
「另外,有件事神氣要你留心。」這小子要開竅了嗎?真是燈不點不亮,月不照不明。
殺人能拿來當一輩子的事業嗎?傻瓜呆,家庭才是男人一生的事業。他曾經錯過,只希望他的孩子別再重蹈覆轍。
「什麼?」
「你還記得你的拍檔吧?」
「強森。」
「他失蹤了。」
「腳長在他身上,他要去哪是他的自由。」
「話不能這麼說,神氣要你小心,強森那個人心胸窄小,對你誤傷了他的那件事念念不忘,據猜測,他有可能追著你到台灣來了。」
「你明明知道我沒有誤傷他。」為了救魯莽行事的他,他還吃了開山刀一刀,差點成為殘廢。
他自己願意做的事絕對不討人情,被誤會,家常便飯。
「要凡事都能說得通,這世界哪來的戰爭?」老爹幽了一默。
「有膽子他就來。」
「你就是這種個性才叫人擔心。」
「你頭上的頭發已經夠少了,沒听過兒孫自有兒孫福,想太多,剩下的幾根毛小心掉光光。」
「你這死小孩,出口沒好話。」浪費他一片苦心。
「還有呢?」
真的有……
「最近人為縱火的案件出乎平常的多,我在警網看見單單就這個月大小火災就發生了十一場,對方不知道是不是沖著你來的。」
凌悍墨臉色微變,語氣卻依舊鎮靜。
「你還上警察網路去閑逛,怕人家不知道你是網路駭客嗎?」
老爹這才出現一點心虛的表情。
「那個男人已經死了,年代久遠的骨頭都可以拿來打鼓了。」
那個他曾經叫爸爸的男人一直以來都是他心上的陰霾,一直都是。即使多年前有消息傳出,那個變態男人為了逃出醫院跳樓而不知所終,但是,他寧可相信他的確化為塵土,再與人間無涉。
「我也希望是這樣。」
是他老了嗎?什麼都要操心,什麼都要煩惱?
「總之,我會留心的。」
「最好是這樣。」
撇開這些煩人的事,他的眼光被跟尾巴玩成一團的游蘊青吸引過去--
也許,是該對她采取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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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十分鐘下班!
晚上要來煮什麼好料呢?
癟台上的食譜泄漏了掛號小妹心不在焉甚至偷雞模狗的事實。
她煮菜,她的墨哥哥負責洗碗,這樣的分工她很滿意。
以前沒有機會測試自己當「賢妻良母」的功夫如何,這陣子,適應良好,還漸漸愛上這樣的角色,也許她並不適合在商場上掠奪,當個小女人也不壞,想不到她這麼「宜家宜室」呢。
至于洗手作羹湯……等她厭煩了再說!
「妳要去哪里?」動作也快的凌大獸醫神鬼不知的出現,逮著已經做好準備要偷溜的小魚。
「我……下班了啊。」雖然重逢後的他們並沒有太多煽情場面,見了面,他還是會擺冰塊一樣的冷淡給她看,可是,嘴巴沒說,行動上他會盡量的把她煮的菜都吃光,偶爾瓦斯爐出問題,要求他幫忙點火,他先是為難,卻也伸出指頭充當點火器,幫她解決了問題。
「只有一次。」他一身絕學竟然被拿來充當瓦斯槍……這天才小女人!
後來,當然不止那麼一次∼∼
而且還越來越習慣,只要她一喊,他就會自動貢獻自己出來。
唉。
他是那麼的心口不一,可是游蘊青知道他骨子里的溫柔。
「晚上不要下廚了。」
「老爹剛剛已經喊了好幾回肚子餓了。」
「我們去約會。」
「約會?」她的腦袋有一瞬間連接不上。
「妳去打扮打扮,我在樓下等妳。」
「打扮?」她成了鸚鵡。還是很標準主人說一句,她跟著學樣的那種。
「嗯,隨便妳啦,不換衣服就這樣也可以。」他沒什麼約會經驗,只知道女生約會都要打扮得花枝招展,她……應該也不例外。
雖然她這一身清柔曼妙的服裝就已經很對他的眼。
「……我當然要換!」
約會耶,而且是跟他,要是蓬頭垢面的走出去,大概會把他的臉都丟光。
于是,也沒問說要去哪里約會的人拚命沖沖沖的沖向二樓,沖向自己的房間,準備制造一個天仙美人出來。
她跟墨哥哥的第一次約會,好生叫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