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牡丹小婢 第6章(2)

「我有孕在身?」

上官流雲像是變了一張臉似,適才的肅然冷面一揚唇,讓女子為之芳心顫動的風流笑臉咧開刺目白牙。「娘子好生休養,別動了胎氣,為夫這就為你張羅飯菜,喂飽你們母子倆。」

「想趁機開溜嗎?你自己種下的風流帳自己擺平,別想往我身上賴,我可不是三兩句話就被你哄得團團轉的小泵娘。」他有膽撒下彌天大謊,就得想辦法解決。

眼露狡色的上官流雲旋過身,一手投放她月復上。「你怎麼曉得這里沒有一朵小牡丹花了,你不會以為同床共枕的男女什麼事也不會發生吧。」

他們該做的事都做過了,花開結果是必然的事。

「啊!你……你故意設計我……」她居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一件事。

他狡猾地笑著在她唇上一啄。「哪是設計,是請君入甕,沒有你的配合我哪辦得到,你有你的張良計,我有我的過牆梯,下回別嚷著要離開我這回事,我非常非常不愛听這種話,尤其是由你迷人的小口說出。」說罷,他懲罰性地低頭吻吮她的唇。

她始終不相信他的專情如一,一心只想著他哪天別有所愛,她便能全無顧忌地拋開他,拿走他給的「分手費」,一人快活地過日子。

哼!天下沒那麼便宜的事,她想藉由他來達到離府的目的,他反過來將她一軍,有了孩子的牽絆,她還走得了嗎?

上官流雲才是真正陰險的人,以退為進先抱得美人歸,再一步步收網,誘其心動,讓他心里那朵無人能及的牡丹難逃他布下的天羅地網。

是夜。

風不靜,樹葉搖晃,暗影幢幢。

一壺熱茶冒著裊裊白煙,不透風的四面窗緊閉,但仍竄進微涼氣流,燭台紅火微微輕晃著,照出長短不一的陰影。

一張圓形檀木桌,四張椅子坐了三個人,其中兩人是熟面孔,一張陌生得很,卻又氣度不凡地讓人無法過目即忘。

「口亨!我們飛鵝山的事你來湊什麼熱鬧,別以為沾上一點邊就想分一杯羹,飛鵝山的鐵礦沒你一份。」休想坐享其成。

「嘖嘖嘖,鹽巴子,你的口氣也未免太嗆了,我不過路過飛龍城,特來探望一下老朋友,你倒當我是賊來著,見人藏著金山銀山就來偷。」小人心眼要不得,眼界太小。

「誰是你的老朋友,少來攀交情,你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平時找他喝酒總是推三阻四,一句公務繁忙便打發他,現在又變成是老朋友了!口亨!

「口可……真記上仇了,不就沒把那壇私藏的花雕送給你這只酒蟲,你從去年恨到今兒個,你這娘兒門性子幾時才改得了。」又不是拈著蓮花指的大姑娘,為了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斤斤計較,像什麼話。

龍一飛火大的一拍桌子,「你不要真當我不敢砍了你,就算你是朱雀城城主,我照樣把鳳凰當鳥烤。」

長指勾起杯子品茗,茶香沁鼻,芬芳留齒,神色自若的揚雲鳳笑如春風,拂人心胸。「上官,這頭學狗吠的熊還沒學乖呀!馴化得慢了些。」

老是這麼魯莽,毛毛躁躁地,藏不住話的大聲咆吟。

「你說誰是熊來著,你才是見不得人的夜臭,每次都偷偷模模的趁黑模來,沒一次光明正大的在大白天從正門進來……」和他龍家莊扯上關系有失他城主身份嗎?總有一天他要蓋座威風凜凜的飛龍堡,他想上門求見還得看他心情好不好。

「鹽巴子,雲鳳是我特地差人請來的,你別當是惡客臨門。」他們三人私下的關系不宜曝光,各有各不便張揚的考慮

龍一飛是粗漢子,行走江湖多年小有名氣,他的豪爽作風為人所熟知,因此由武而商並無不妥,刀客也要糊口養家。

但朱雀城城主地位不同于尋常百姓,他做的任何事都得小心謹慎,不得太張狂,功高震主是忌諱,天子寶座上的那個人天生善疑,稍有結群成黨,鞏固勢力的傳聞一出,便心驚膽顫地當有人要搶他的皇位,御林軍立即以叛國謀逆罪名1尋人入罪收押。

揚雲鳳在這樣的處境下,也是難為,既要照顧朱雀城百姓生計,又不能太大張旗鼓的與各方權貴、商賈結交,以免九龍天子疑他生有二心,固財積糧是為了養兵馬,壯大自身。

而他則是要避免引起大娘的疑心,防她再度下毒手除之而後快,若非為了雙親仍健在,不想與她正面起沖突,傷了父母的心,他何必苦苦隱瞞,不將她的惡行公諸于世。

上官流雲心中豈能無恨,但顧及父親的感受,他因違背了誓言再迎新婦,始終有愧于大娘,若是再得知大娘因為他的冷落而生妒,加害二夫人之子,想讓她痛失稚兒,只怕會愧上加愧,從此難以展眉。

「什麼,你請他來干什麼,招人厭罷了。」龍一飛不滿地嘟嚷著,大口喝掉燙口的熱茶。

上官流雲勾起的唇泛著淺笑。「礦場被人埋了炸藥,死二十七人,傷八十二名,這件事不用請有力人士介入調查嗎?」

這位「有力人士」但笑不語,彷佛置身事外的極意自得。

「他有辦法嗎?」他一臉瞧不起的模樣。

「人命關天,堂堂朱雀城城主若辦不到,普天之下有誰能為死者沉冤昭雪。」

有個現成的幫手不用,那才是浪費。

龍一飛沒再開口,雖然他仍瞪著側向他的風雅男子,但是他明白上官流雲說的沒錯,礦場意外還是得由官家出面處理,他們才有權調人查問。

不過飛鵝山隸屬飛龍城境內,朱雀城若想插手還得打通關節,先知會一聲,避免不必要的紛爭。

「雲鳳,你那方面查到什麼,火藥的來源可有著落?」先查出處,再一層一層往上查,追出主使者。

揚雲鳳故做埋怨地互拍眸,「有好處的事不找我,一有壞事就找我疏通,你們還真是夠朋友。」

「少哆哆唆唆的,大不了我們日後產的鐵一半交給你朱雀城經手,你有油水好撈就閉嘴。」賣給信得過的自己人總好過被黑心商人坑。

「鹽巴子……」他太沖動了,從剛剛開始一直按兵不動的揚雲鳳就等他這一句話呀!

來不及阻止的上官流雲頓感頭疼不已,他原本就想把鐵賣給朱雀城,但是要簽訂買賣契約,以同等價值的貨物回售,少掉中間剝削的利潤。

沒想到他苦心安排的計劃全被龍一飛一手搞砸了,不但沒有能一舉數得,還得看人坐收暴利,這一本萬利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錢財乃身外之物,夠用就好……驀地,嬌柔軟音在腦中回蕩著,上官流雲緊燮的眉頭為之一舒,微浮笑意地釋懷。

他的牡丹說只要養得起她就好,銀兩不用多,粗茶淡飯也是一種情意,她只求在一起用心,不求大富大貴,所以不要他太辛苦。

「瞧你這小氣鬼,兄弟我來喝你一口湯過分嗎?要是我沒心少肺的將鐵礦收歸國有,你敢找我要不成。」官比民大,他擺擺官架子也威風。

上官流雲墨瞳深如潭,泛起波光。「能少你一份嗎?你這人是老鼠鼻子,銀子在哪就往哪里鑽,儼如錢鼠」

「好說好說,我肩上重擔沉吶!得養活幾萬張口。」揚雲鳳頓了一下,神色轉為嚴肅。「該說正經事了,你要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是趙天鐸?」上官流雲直接點出其人。

揚雲鳳了悟地映了院他。「你早料到是他所為?」

「有七成的可能性,但不敢肯定,他身為王爺,我要查他諸多阻礙,得由朝廷的人出手才能成事。」而朱雀城城主正是不二人選。

說難听點,揚雲鳳也是他一枚暗樁,與官府中人交好才能互通有無。

「他對鹽巴子拿到鹽令一事很不高興,好幾次上奏皇上想職回鹽令,交由官家掌令,也就是他身邊養的官員,可是被我檔下了。」趙天鐸實在蠢得可悲,皇上也怕他坐大,攬權招勢,因此惜他的手予以阻攔,不然一紙鹽令而已還重不到手嗎?

「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的先炸掉礦場,讓鹽巴子因鬧出人命而疲于奔命,疏于對鹽市的管理,他才有機可趁,從中得利。」上官流雲依常理分析,眼神因趙天鐸的殘忍手段而變得凌厲。

「沒錯,你們更要小心行事,不能再被他捉到一絲機會,他不會就此罷休,只怕還有得煩心。」小人最難對付,他們不在乎誰會受到傷害,只看得見眼前的利益。

「這點你放心,我已要鹽巴子通知各商行加強戒備,錢莊和網綢行派人日夜巡邏,嚴密防守他再次下手。」諒他還沒膽公然逞凶,無視法紀。

揚雲鳳了解地點點頭。「談完正事就來聊私事,你知道我那表妹還殷殷切切地盼著你,你打算幾時給她個交代,讓她別再來煩我?」

一天到晚問他意中人的去處,他哪曉得那個無女不歡的風流鬼又夜宿哪個青樓艷妓、名門千金的閨房內,不如求神問卜還快些。

「我……」

沒等他回答,一旁的龍一飛已拍著桌子大笑,把他的風流韻事全揭了底。

「你家柳青兒別指望了,好妒又刁蠻,有理無理全是她說的才是道理,我家小妹謙遜有禮、溫柔婉約,他都看不上眼,他現在的心里、眼底只有一朵牡丹花。」

浪子收心了,變成痴情男兒。

「牡丹花?」什麼意思?

「你沒瞧見他呵護的模樣,那才真教人大開眼界,礦場的工頭不過模模她的小手,說兩句不堪入耳的婬語,這位雲爺就陰沉著臉,二話不說地將那只賊手給折了。」沒了手,教人家怎麼討生活。

「此事當真?」揚雲鳳存疑。

「比金子還真呀!我是大粗人,不會說假話,不像你們兩人呀!滿嘴謊言還說得煞有其事,讓人信以為真……噢!誰偷襲我?」腦袋瓜子是肉做的,會痛。

上官流雲和揚雲鳳同時故做風雅,端起茶杯輕抿一口,一神色泰然。

「上官,我家青兒真比不上你心中的牡丹?」花兒雖嬌,但不及綠柳長青。

他揚眸一笑。「不是比不上,而是情有獨鐘。」

「情有獨鐘?」他笑聲低沉,眼露會意。「那我就敬你一杯,流雲成暮,朝朝夕夕。」

「有勞了。」你家表妹就由你打發了,小弟情路奔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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