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戴!」憤怒的咆哮撼動了整個樓層。
不過這種情形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因此整個樓層的人員非常有默契的躲的躲、逃的逃、打電腦的打電腦、看卷宗的看卷宗。
總而言之,就是要裝作很忙就是,以免被掃到台風尾。
被喚作小戴的可憐男子拖著沉重的腳步向聲音的來源處走去,他同時感受到來自于四方同情的目光。
唉!早知這就別逞強接下這樣的工作,原本以為可以好好的表現一番;沒想到……慘呀!
「大……大哥……」他顫抖的喊,眼光則直視地板。
「看看這些!你看看這些!」男人指著原木桌上的多份報紙叫囂。「還有這些!」他拿起遙控器一按,前方的放影機立即啟動,電視上出現的是前一天的電視節目,內容則是播放孟秉慶的探訪錄音,人是沒有出現,不過那的確是孟秉慶的聲音。
「這……」
「看你這次如何給我一個解釋?」男人的語氣中有著危險的訊息。
「我想……孟秉慶的身體……可能已經跟靈體給合了……」
「你是說……他已經恢復正常?」男人終于稍稍放松的靠在真皮座椅里,臉上有著松懈的神情。
這樣也好,如果孟秉慶恢復正常,頂多他們剛推出的歌手謝德城演藝之路會走得比較辛苦。不過之前孟秉慶消失的期間里,他們已將謝德城推得滿成功,甚至有孟秉慶接班人的氣勢,原本是想將孟秉慶的工作乘機全都吃下的……
算了,反正讓他恢復正常也好。
這樣所有的一切混亂就到此為止,不必再擔心會被上頭的老板洪老知道。
雖然洪老是挑明著說,不必一開始就擔心盈虧的問題,反正創業惟艱,他只是想弄個公司,讓那些願意跟著他漂白的兄弟們能夠在往後有個正當的工作。
不過他不能讓洪老看輕自己的工作能力,他一定要把公司撐起來……盡避用的方法很不正當!
但是他又擔心讓洪老發現,他在洪老手下做事多年,相當清楚洪老非常厭惡手下陰奉陽違。
原本以為事情能夠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完成,哪知道會愈弄愈嚴重,洪老早已下了命令,如果想跟著他一起棄暗投明的,就不準再做些違法的勾當。
「恐怕……不是。」小戴害怕的回著。
「不是?什麼意思?」他拍著桌子問道。
「孟秉慶的本命符尚在我們手里,所以他是無法真正恢復正常的,我以前曾听師父說過,要恢復正常必須再下一道手續。」
「那就叫師父讓孟秉慶恢復正常好了。」他不耐煩的揮手。之前老早想搞定,但是問題出在孟秉慶的靈魂不曉得跑哪兒去了,遲遲無法解決,後來甚至連身體都被那群白痴手下給搞丟了,想到就像噩夢一場,既然現在能將一切恢復原狀,那是再好不過的。
「師父……師父……說他不會……」小戴的冷汗隨著答話一滴滴的落在地板上。
他也想過呀,不過師父說之前已出了差錯,之後他也沒辦法了,所以那師父老早不知跑哪兒去了。
「不會?那不會找會的人來解?」男人眯起眼楮大吼。
「這不太可能,因為這項法術已經失傳數百年之久……」小戴早就查過了,還親自去跑,跑得他累死了。
「什麼?!」
「不過……孟秉慶的本命符還在我們手上!」
「那有何用?」
「如果本命符毀了,就沒有人知道事情是我們做的了,而且孟秉慶也會在數日之後,就像生了場重病一樣,一命歸西。」小戴緩緩的述說,這是他所能夠提出最好的解決方式了,如果孟秉慶不死,搞不好哪天橫死街頭的就是他了。
「好!你去做!」男人冷酷的下了命令。
「我?」小戴訥訥的指著自己,整張臉都青了。
早知道就听父母的話,好好的念書,跟人家混什麼黑社會,自己壓根不是那塊料,好不容易有退出的機會,還有洪老罩著,擔保跟著他的兄弟絕對不會被其他弟兄施以追殺的懲處,結果……結果現在還不是落得要成為殺人凶手的命運?問題是,他哪敢呀?
「難不成還要我親自動手?那我就不需要你了!」男人語出威脅。
「不!我來?我來就行!」小戴慌忙地答應。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一名小姐打開。平常此時是沒人敢進來的,要不一定要先經過通報,除非……
那名小姐退開身子,從門口走進來的是拿著拐杖、身材微牉的男人,年約六、七十,頭發有點花白,就像平時常見的鄰居爺爺似的,不過他的眼神卻非常銳利,而且帶給人窒息般的壓迫感。
「洪老!」男人驚訝的喊,忙從真皮的座位上起身,欲讓座給洪老。
「嗯。我來看看兄弟們,打擾到你們了?」他的眼掃視了辦公室里的兩人一下,慢慢的在原木桌後坐下。
「洪老大駕光臨是兄弟們的福氣,怎麼會是打擾?」男人慌忙的招呼,眼神不由自主的瞟向小戴,心想洪老應該沒听到什麼吧?
「最近有事嗎?」
「沒……沒有。」男人感覺西裝底下的襯衫開始有了濕意,他在洪老前而就像小戴在他面前一般。
「是嗎?」洪老淡淡地出聲,拿起他的雪茄,男人趕緊上前替洪老點火。
「小戴,還不快去給洪老泡壺茶來。」他心虛的躲避洪老的眼神,回頭喚著仍待在原地的手下。
※※※
「你在干嘛?」星汐剛進門,就看到孟秉慶蹲在地上,專注的盯著自己的「身體」瞧,那種感覺還真是挺詭異的。
「這種機會可不是每個人都遇得到的,我在觀察呀!」孟秉慶微笑的回話。
「觀察?」她也坐到他的身邊,看著覆蓋棉被的「身體」。
「是呀!我覺得我這張臉還真是挺帥的……」他得意的宣布自己觀察的結果。
「是嗎?」他還真敢講,星汐翻了個白眼。
「以前頂多只能照鏡子欣賞自己,現在只要蹲在這里就辦到了,你沒有這種感覺?你可是天天瞧著我這張臉耶!」他仍是高興得很。「你看,這眼是眼,鼻子又是西方帥哥挺直的樣子,唇角透著些許的性感……」他愈說愈是得意。
「受不了你!你不怕羞,我還替你害臊!」她潑他一桶冷水。
這男人怎麼這樣自戀呀!
難怪他在舞台上有著那種不可一世的自信。
「我說的是實話呀!」他不懂說實話有什麼不對。
「先生,你大概不知道謙虛為何物吧?所謂謙謙君子——」她話才講到一半,就被孟秉慶給打斷。
「可是太過謙虛不就是虛偽嗎?」他無事的補充。
「好吧!就算你長得不錯,但也犯不著說來刺激別人吧?」
「可你是女的呀!」他揚起眉不解的說。
「算了,不跟你抬杠了!」星汐站起來轉身欲走,卻瞬間被人拉住,整個身體失去平衡地往地上跌。
「呀……」她閉上眼楮尖叫,不過卻沒有如她所預料的跌個四腳朝天,反倒是好像跌入一個舒適的大抱枕似的,還溫溫的……
她不記得房里有這麼大的抱枕呀?
疑惑的睜開雙眼,看到的卻是孟秉慶得意笑臉的大特寫。
「我還在想,你要多久才肯睜開眼楮呢!」孟秉慶打趣的說,右手從她的背脊一路往上,最後藏匿在她的發絲當中,微微使勁的將她壓向自己……
星汐還來不及搞清楚是什麼樣的狀況,腦袋也還沒自剛剛快跌倒的情況恢復運轉,她驚訝的張大眼,看著孟的唇封住她的。
「唔……」感覺到孟逗弄似的摩擦她的唇,還將……還將舌頭深入她的嘴里,仿佛跟她的舌玩著捉迷藏游戲……
心跳得好快……
什麼都無法思考,只覺得眼前孟的睫毛好長喲……
等到孟離開了她,她才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剛剛短暫的時間里,她覺得自己仿佛活在真空世界中。
「你剛剛該不會眼楮也瞪得這麼大吧?」他好玩的問道。
她只能呆呆的點頭,孟以往親她跟這次的感覺很不一樣耶!
「不一樣……」她呆呆的重復心中想的話。
「哈哈,你……真是純潔得可愛!」孟秉慶拍著額頭,就這麼躺在地上兀自笑得很開心。
星汐惱怒的從孟秉慶的懷里起身,覺得他的笑聲相當刺耳,好像在嘲笑她。
「你奸詐!」她嘟著嘴指控。她指的是孟的靈體竟然瞬間就回到軀體當中,嚇著了她,還佔她便宜,現在竟笑成這副德行。
「我哪里奸詐?我最老實了!」孟秉慶不知死活夸張的反駁,星汐生氣的樣子實在是可愛極了。
「孟!你佔了我便宜,還要嘴皮子!」她羞赧的斥責,雙頰呈現誘人的粉紅。
「話可不能亂說,你這樣說別人會想歪的,雖然說我是挺想幫你實現的。哈哈哈……」他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瞧他又露出那種痞子的模樣了,真不懂自己到底是被他哪一點吸引,他根本是個……
不過其實他是很尊重自己的,也對自己很溫柔……
她的內心又忍不住為他辯駁。
「孟,你最討厭了!」星汐揚起粉拳往他的胸口捶去。
「冤枉呀!你自己瞧瞧,是誰佔誰便宜呀?」他看她的眼神有著曖昧。
星汐听到孟秉慶的提醒,才注意到自己正跨坐在他的身上。
呃……還是很……重要的部位……
「哎呀!我的清白……」孟秉慶夸張的叫著,眼底有著惡作劇的笑意。
好玩!太好玩了!他清楚的感覺到星汐整個身子為之一僵。
「不理你了!」她尷尬的想起身。
「先替你上第一課,這種情形不準亂動,否則我會變成大野狼喔……吃掉你這個小紅帽!」他抓住她的雙手。
「那……怎麼辦?」她緊張的問,真的完全不敢亂動,手心都汗濕了。
「你真是個听話的學生。」他一翻身便將星汐壓在身下。
看著她潮紅的臉頰、微啟的雙唇,還有披散在地上的頭發……
她真的是漂亮!
「幸虧我還挺有自制力的,不然你就得幫我滅火了。滅火的意思你懂吧?嗯?」他在她的耳邊低語。
「你又耍我?」愣了一下才了解她又被戲耍了,星汐掙扎著想起身。
真是!孟會干擾她大腦運轉的速度,讓她活像個白痴!
再繼續這樣下去,她引以為傲的大腦該不會退化成猿人吧?星汐自嘲的想著。
「我剛剛說的都是真的。第二課,你現在的舉動也具有同等的效果。」他悶笑。
「我不相信你了!我真的要找個時間叫于珍陪我去買狼牙棒,等你一有‘反應’的時候,我就直接把你敲昏!天下太平!」她忿忿的警告。
「別生氣呀!看著我……」他誘哄著,俊臉距離星汐不到三公分。
「做……做什麼?」一張人稱「世紀末魅力男子」的臉這麼的靠近她,心跳都無法控制的加快。
「我帥不帥?」他仍記得之前爭論的話題。
「你……」她遲疑著。
「帥嗎?」他的手開始不安分地撫著她的臉。
「帥!帥!全天下最帥的就是孟秉慶你!行了吧?放開我!」她生氣的喊。
「我就當你說的是真的了。」
「鈐……鈐……」
「起來啦,我要接電話!」她推著他的胸膛。
「可不可以不接?」他正享受這樣的氣氛跟感覺呢!
「孟!」星汐警告的瞪他。
「好啦!我接就是。」孟秉慶投降的起身,大手一抄便接起電話。「喂,找哪位?」
電話那頭停了三秒才出聲,「你是孟秉慶吧?我還以為打錯電話了。我是朱青鴻,你進入身體的感覺好點了嗎?」他關心的詢問。
「嗯,好多了,已經沒有一開始的疼痛了,就像以前一樣,沒什麼異狀,只是仍只能在里頭待兩個小時。」
「這是一定的,因為本命符還沒有找到,無法將它扣留的一魂一魄歸位,才會有這樣的現象。說到這個,我正是為這件事打來的,我有急事要跟星汐說,請她听一下電話。」
「好,你等等。」他將話筒遞給星汐。
「青鴻!」她接過話筒,打聲招呼。
「你為什麼沒跟我商量就讓孟秉慶的消息上了媒體?」
「因為有關孟的流言滿天飛,而且他的經紀人又快被媒體逼瘋了,再來是我想對方會因為知道孟出現而松手,所以……」
「你太天真了!」他的聲音里有著疲憊。
「有什麼不對嗎?」她有不祥的預感。
「你最好快點尋找出孟秉慶的本命符在哪里,因為我怕對方會毀了它。」
「那會怎樣嗎?」她擔心得提高了音量,找回本命符不是為了防範對方再度封印孟的靈魂?毀了不是更好?這樣就不用擔心對方繼續做怪了。
之前也是在尋找中,可是朱肯鴻卻沒有這麼著急呀,她以為孟的身體找到了,就沒有死亡時間的限制,只差無法恢復正常而已。
對了,還有如果沒有找回本命符,他們就得提防那個惡鬼再度佔據孟的身體,不過如果孟的身體一直好好的待在她有結界的屋子里就會沒事的。
「都怪我沒有跟你解釋清楚什麼叫作本命符,那是將人的一魂一魄鎖在符中,所以才能藉此施法。要藉由本命符施法需要很深的道行,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如果要毀了它,任何人都做得到的。」
「如果一個人缺了一魂……一魄……」她難以置信的捃著嘴,聲言顫抖著。
「就是你想的那樣,而且在現實生活里,絕對看不出來這是謀殺。」
「天呀!」她覺得自己的心好不安,仿佛又回到還沒找到孟身體的那段時光,擔心孟下一刻會在她眼前消失。
「所以我們手腳都得加快,現在孟秉慶的處境可是比之前更危險了!你快調查本命符在誰手上,我先回祖屋打點,一有消息就聯絡我。」朱青鴻在電話的那一頭交代著。
「好。」她點頭。
※※※
「小孟,你給我的線索果然沒錯,問題就出在張麗卿身上。」鐘琪透過大哥大向孟秉慶說出她調查的結果。
「她個人沒有必要這麼做,是誰指使的?」孟秉慶嚴肅的提出疑問。
「聰明!最近張麗卿跟環東唱片公司的人走得很近,她還告訴別人說環東要幫她出片了。」
「環東?不就是謝德城所屬的公司?」他直覺地反應,雖然離開演藝圈一段時間了,但他電視可看得不少,仍會習慣性的注意相關的訊息。
「沒錯!他就是在你消失的這段期間竄起來的,還跟你走同一路線,好多原本屬于你的工作都被環東吃掉了。」她忍不住抱怨。
有人還說謝德城是小孟的接班人,依她看謝德城是不錯,只可惜人們不需要第二個孟秉慶,如果他無法走出自己的路來,他將如同一朵演藝圈易謝的花。
「重點是,經我一查,還真是驚人,環束唱片是一家有黑道背景的公司。」
「這並不奇怪。」他淡淡的回答,黑道插足演藝界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
「可是環東不同,它可說是黑道兄弟開的公司,不是那種抽干股的,而且听同行說,他們常常對制作公司施加壓力,要求讓他們旗下的歌手上節目,或者播放他們的MTV,如果不從,錄影時就會莫名其妙的發生意外……」
「這是恐嚇,也是警告!」難怪他們的歌手以及公司能在短短的時間內竄起。
「嗯,而且如果通告原本已經排好了,擠不進環東的歌手時,沒多久原本要上節目的藝人就會非常自動的‘退讓’。」
這是以前不可能發生的事,每個通告都是公司的宣傳們努力爭取來的,怎麼會輕易退讓?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孟秉慶很快地歸納出鐘琪話中的含意,「簡單的說,環東會用盡鎊種方法推出他們的藝人,如果遇到阻礙就將之鏟除?」
「嗯。你又是目前演藝圈最紅的藝人,謝德城出道的時間跟你失蹤的時間相近,加上他擺明就是要取代你,如果成功,他們公司算是打響了第一炮,這是讓新人最快躋身大牌的方法。」
「所以你認為動手的是環東?」
「沒錯。」
「這只是推測,有沒有證據?」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問。你听著,這是從張麗卿的通話里錄下來的。」她將一台小型錄放音機湊向大哥大,播放錄音的內容——
「你說話可得算話啊……我的出片計畫排在何時?人家都已經幫你做了那麼多事……」
錄音帶空轉了好一陣子才又傳出張麗卿的聲音——
「你那里該沒出什麼問題吧?你先前可是說一切都不會有人發現的……那孟秉慶你們放他回去啦?我不會被牽扯到吧……」
「夠清楚了吧?」鐘琪關掉錄音機,重新和他通話。
「琪姊!謝了,我會請朋友從環東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