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釋清楚。」衛炘沒有耐心再玩猜謎游戲,他殺人的目光來回瞪視眼前的三人。
「要怪就怪你那票自以為是的好兄弟,從車禍後發現你失蹤開始,硬是咬著我們的尾巴不肯放。」管家氣憤的開口。
「那個叫連羿的,聯合了所有銀行團不借錢給我們的紡織廠,還有那個袁誫,竟派人徹查我們的帳目和莫老頭的遺囑證明文件……你們想把我逼死是吧?沒這麼容易!」
「至于不得不馬上殺了你的理由就是……」管家後退了幾步走到門邊,猛地伸手拉來一個滿臉血痕的高大男子。「這只潛進別人家里的討厭蟑螂!」
從他們一進門就咆吼不休的完美,凶惡的沖了出來,它低吼著奔向動粗的管家,作勢要咬上他的腿。
「踫!」管家的子彈準確無誤的射進了大狗的下半身。
「嗚嗚……」完美立時倒下,雖然嘴里還咬牙切齒,但動彈不得的它只能嗚嗚的哀號。
海依克制自己奔向它的沖動,她不能再給他們任何理由威脅她,她不能再因自己的感情拖累別人。
如果不是因為她深愛著完美,他們一定不會欺負它、傷害它,甚至射殺它。
她早該認清的!是……是她的愛、她的怯懦害了她身邊的人啊!
「嘿,老弟!別來無恙啊?」沒想到自己竟是在這種情況下和弟弟「真情面對面」,衛爾斯苦笑著開口。
雖然血流滿面,但大部分是傷勢輕微的小傷,多數是因為他高處上跌下造成的擦撞、撕裂傷。
他不知道蓓蓓向來神準的十字弓在射向他時,卻在最後一秒奇跡似的偏離了目標,衛爾斯只當是她學藝不精,沒能徹底解決掉他這個麻煩人物。
看見他的樣子,暴怒的衛炘猛然揪斷腕上手銬連著的一側床桅。「你好大的膽子!耙動我的家人?」他眯起眼,惡狠狠的淡褐色眸子瞳孔顏色變得暗沉,浮現噬殺血光。「就算他真是只討人厭的蟑螂,也輪不到你這狗娘養的動手!」
「別……別這麼激動,兄弟。」衛爾斯從沒想過,他在美神的心里有這麼重要咧?
「好歹……」他轉頭瞄了瞄泫然欲泣的海依一眼。「人家可是雙手把女兒奉上讓你褻玩了嘛!」
「閉嘴!」衛炘開口,寒冽的語調似能凍傷人一般。「莫侮依,你以為你有本事實現你剛才說的話?」他的眼神無情,像是要穿透她好不容易偽裝出來的勇氣。
「是。」為了救他,她可以做到任何事,包括——「必要時,我會親手殺了你。」
「不用再遲疑了,現在就動手吧,小姐?」管家在一旁勸道。
「等……等一下!」衛爾斯訝然開口。「你們知不知道,這樣會闖大禍的!」他看向弟弟逐漸失去理智的模樣,心里暗自祈禱袁誫他們快點出現。
「要殺要剮,我都無所謂。但你要記得,千萬別留半口氣給我,」衛炘冷著臉瞪視管家。「只要有一絲機會,我會殺了你和程美姝,你們這兩個人面獸心的狗男女,還有你——」他眸中的飛箭直射向一旁打顫的海依。
「有種。看來你很清楚我們的底細,那我也就明說了,讓你們死得明白些。」程美琳的雙胞胎妹妹程美姝聳肩,不當一回事的說。
「死丫頭,少裝得一臉完全不知情的賤模樣!我真正的身份,就是你四年前酒後駕車,死在山谷里的小阿姨程美殊,才不是你媽!她為什麼會用我的身份死在後山,相信我也不必多說了吧?」
「你……你殺了我媽媽?」海依悲憤的叫嚷著,她恨自己的愚鈍,為什麼從來沒有懷疑過整件事?為什麼得過且過了這麼多年?讓媽媽含冤莫白?
「是我!就是我殺了她的!誰讓她擋著地球轉,誰讓她要跟我從同一個肚皮蹦出來、擁有同一張臉!誰讓全世界的人都愛她不愛我,爸媽這樣、姐夫這樣、你也是……所有人都是!」
「我幾乎是等了一輩子才有機會向我這完美的姐姐下手,我以為殺了她,我就可以取代她的位置了,你們……所有圍繞在她身邊的人就會正視我的存在,就會愛我!可是你們又讓我失望了,盡避當時我那麼努力的學她,學她那矯揉造作的故作天真、溫柔,但你不肯接近我,就連姐夫也不接受我!」
「所以你又殺了他?」衛炘問她,銳利的眼神卻瞥向管家。
「不,老爺是我殺的。」管家沉靜的說。「我們發生爭執,我不小心將他推下樓,那是個意外。」
「姐夫發現我真正的身份,也發現了我們的杰作……我要羞辱姐姐,我要她到陰曹地府也痛苦,所以我把姐姐灌醉後、就把姐姐送到他房里款待他,讓他情不自禁的實現他隱忍了十多年的性幻想!誰知道姐姐竟然真的醉死了,不過是灌了她五六瓶威士忌……」她看向身邊的管家重述當年的事。
「你好狠的心,媽媽有心髒病啊!醫生千叮萬囑的交代她絕不能食用刺激性的食物,你還灌她喝烈酒?!」海依的手指在發抖,她多想殺了眼前這個酷似媽媽的女人,為慘死的媽媽報仇!
「我怎麼會記得這種小事!死了就死了,你們還有我不是嗎?」她大叫的沖過去扇了海依一巴掌。
「你寧願我打你,也不肯像愛姐姐那樣愛我,姐夫是寧願夜夜痛苦獨眠也不要我,就連他……他也是寧願奸尸,也不肯再踫我……只因為我殺了他心目中的女神……」在看見海依眼里徹底的嫌惡後,她痛哭失聲的跑出了房間。
「很好啊,一門忠烈嘛。」衛炘在一瞬間曾為海依心痛,但她方才的背叛、她眼里的離棄已經將他的心摧毀,他不會傻得再給她第二次機會傷害他。「趁著神父在場,還想告解的人趕快出聲。」
「不準嘲諷我們!」管家緩緩的舉起一把粗劣的改造手槍。「遇上你,是個出軌的錯誤,因為那場車禍,我們必須找人頂替新郎的位置,不得已才選了你。你以為自己高人一等嗎?你們衛家的爛帳人盡皆知,但我不會說出來對你們兩兄弟做人身攻擊。」
「一個奸尸的老頭的話,我不以為有必要听。」衛炘咧開俊美的唇,露出一抹笑,渾身充斥著一種近似于暴君般的殘虐氣質,形成一股懾人的氣勢。
「我以為你在死之前,會想了解老爺遺囑的內容,算了,既然你想死,我就給你個痛快。」管家的家拉開了保險,槍口對準衛炘的雙眼之間,但衛炘半點閃躲的意思也沒有。
「我……我想知道,請說。」衛爾斯急忙開口,在心里咒罵著袁誫和其他人,真是慢吞吞的豬頭。
「為什麼非找外面的男人不可?你們莫家不是很多藝高人膽大的男人?為什麼一定要在二十三歲前結婚生子?為……為什麼她的對象一個個死得那麼慘?我們炘老弟卻沒事?」為了拖延時間,他拉拉雜雜的問了一堆。
要是有命回去,我非得好好數落他們一頓,半點時間的觀念也沒有!還說是好兄弟?!
「老爺的遺囑上載明,男方要身世清白、品性淳良,絕不能是家里的佣僕,所以我們只能請小姐參加相親,從中挑選適當人選。至于過去新郎人選連連發生意外……」
他頓了頓才開口。「我總是在他們踏進教堂前的最後一天,才發現那些男人有多麼不堪,我不能把完美的小姐交給那些豬狗不如的低劣男人。」
「又是你殺的……」衛爾斯真是大開眼界了,這老頭不簡單啊!
「再回答你最後一個問題,老爺立下遺囑時,夫人還沒過世,他曾問過夫人,小姐兒時的趣事。夫人想起了他們結婚十周年舉行再婚典禮的那天,小姐收到衛炘少爺幫她找到的戒指時,曾經一臉幸福的告訴夫人,等她長大、等她念完大學—她就要嫁給她的王子,那個在她手上留下了戒痕的白馬王子。」
「你……」海依不敢相信,世上竟有這種巧合?她和他原來早就……
「賤人,你不配叫我。」他皺著眉瞪視她手里緊抓的匕首,和她嘴里的幸福語氣恰成可笑對比。
「你再侮辱小姐,我會毫不猶豫的在你的頭上開個洞,看看你這顆漂亮的腦袋里,裝的究竟是什麼!」管家氣得手發抖,粗制濫造的改造手槍不停搖晃。
「住手,我說過,如果他一定得死才能離開這里,那麼——」海依拭去滿臉的淚痕,堅定的走向他——此生她最愛、最愛的男人。
「就由我殺了他。」
這是她唯一能幫助他的方法,也是她唯一能在他身上留下自己曾經存在的方法。
「殺了他,證明你對莫家的忠誠,小姐。」管家誘哄著,就像她偶有病痛時,他總是慈祥和藹的在她床邊哄她吃藥一般。
「來,動手。就像毒蜘蛛黑寡婦一樣,毫不留情的吃了幫你配種完的男人,殺了我啊。」衛炘痛心她眼里的決絕,他不怕死,但他怕付出感情——就像他苦命的母親,直到臨死前還痴痴記掛著衛于欽那個無情的老頭。
「冷靜點,你們冷靜點,先把刀子和槍放下,沒什麼事不能談的。」衛爾斯該死的痛恨這個場面,更痛恨姍姍來遲的袁誫他們。
突然,剛剛跑出去的程美姝尖叫著再度沖回房間。「來了,好多人來了!他們要來抓我們了!是姐姐和姐夫要來抓我們了!」她又哭又笑的舉動,說明喪失心志的她真的瘋狂了。
「全都不準動,現在,你們兩個是我們逃命的王牌。」管家猛地關起門,袁誫和身後隨衛炘由歐洲來台的夏德納家族護衛隊全晚了一步,被擋在那扇配備齊全、擁有十道大大小小精制鎖的門外。
「衛炘少爺,你該死!你弄髒了我們的家,你的人污染了我們的堡壘。」管家憤恨的推開賴在他身旁吵鬧不休的程美姝,舉步走向床上的衛炘。
「別踫他,我說過,他是我的。」海依挺身擋在衛折和衛爾斯的身前,毫不懼怕的面向管家。「誰都不能動他!」
「別擔心懷孕和遺囑的事了,小姐。」管家在她純真而堅強的眸里,找到了年輕時的渴望——程美琳。「他沒能完成的工作,我會繼續。我不只會讓你懷孕、生下孩子,我還會疼愛你、照顧你、珍惜你一輩子——」
「啪!」海依含著淚的給了她向來視作第二個父親的管家伯伯一巴掌。「我不想再看到你!」
「小姐,我……我不是……你……不要……」管家囁嚅了好久,仍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少再演戲了,你們全都逃不了了,我要你們用血來祭我浪費在這里的寶貴時間!」衛炘一點也不感激她的行為,她的舉動深深侮辱了他。
懊是作丈夫的去保護妻子的,世上沒有哪個妻子會像這個惹人生氣、卻又魅力十足的蠢女人一樣自作聰明!
「就是因為這個男人,你才會這樣對我!他不配得到你的愛、他不配!他該死!」管家氣極了,雙手握住槍身,扣下板機——
但海依的動作更快,她轉身舉起匕首刺入她方才不斷吻舐過的左胸,憤聲尖叫道︰「我從來沒愛過這個陌生人!他的確該死!因為他奪走了我的清白——」
當她無情的利刃刺入他鋼鐵般的寬闊胸膛時,身後的子彈同時射入她的胸腔,那鮮紅、濕熱的血液奔流出她的身體,她沒有哭泣、沒有抵抗、沒有求饒。
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不要,什麼都可以舍棄……她星眸盈淚,軟綿綿的倒臥在衛炘仍有著強勁心跳的右胸。
夜夜與他共枕,海依當然清楚他的心髒不同于一般人的位置,所以刻意選擇了自己動手。
她不怕他恨她,只怕他無法活著離開她不幸的人生。
「該死!全部把手舉高!」袁誫終于破門而入,第一眼就看見了被鮮血染紅了胸膛的好友。「衛爾斯,打電話給連羿,快點叫救護車,不,叫直升機過來!快去!」
衛炘的神智很清醒,但所有的人事物都成了慢動作,他看著袁誫和他的手下押走了管家和程美姝,他也看見了被綁縛成戰犯一樣、跪在海依房外的僕人們。
「衛……納……斯……你……听……見……我……的……聲……音……嗎……」袁誫的動作很慢很慢,就像潛在一百尺的深海里講話似的。
衛炘的胸腔只感到此一許的刺痛,他身上沾染的血大部分是海依的。上的痛楚只是輕微的,但心……好像死了毫無知覺、又好像碎成了千萬個玻璃碎片,狠狠扎刺在他的全身百骸。
陌生人、陌生人、陌生人……我是個陌生人。他的腦子來來去去只有這幾個字。
「我從來沒愛過這個陌生人!他的確該死!因為他奪走了我的清白——」
海依殘酷的話語,不停的縈回在他耳邊,還有剛剛的槍響、刺鼻的硫磺味、那雙流著淚的天使眼楮……
莫海依死了。
她代我死了。
死在我懷里了。
「直升機來了,先送誰走?」衛爾斯急急跑上樓,看見衛炘睜著一雙失神的淡褐色眸子望著天花板,瞳孔潰散。
「當然是美神,廢話!」袁誫斥道,動手就要推開血淋淋的海依。
「我跟她一起走,打電話叫連羿準備好手術室等我,先救她。」衛炘的手刀劈開袁誫的手,染上肅殺氣息的腥紅眸子,瞥向衛爾斯。
穆德納家的護衛們看到衛炘的臉,全不自覺的退了三步。
「好。」點點頭,他示意袁誫退離海依身邊。
那雙眸子他們曾經見識過,在衛炘二十四歲要接任夏德納家族繼承人的位置前,他曾經大開殺戒,處死了近百名意圖叛逆、出走的旁支族人——「暴君」這個名字,就是那時候傳開的。
如今,暴君重生了。
「衛納斯,你的傷怎麼樣?」袁誫連開三槍,將限制他自由的手銬腳鐐毀壞,袁誫實在無法像衛炘一樣,將插在他胸上那把刀視而不見。
「事有輕急緩重,該做的不能拖。」衛炘抱著海依走出房間,他仔細為她遮好的嬌軀,卻不在乎自己全身精光赤條的模樣。
在經過長廊上跪成一排的莫家人時,他不帶半點感情的開口。「找到那個叫蓓蓓的女人,我另有處置。還有,把那只狗一起送到炱大醫院,一定要救活。」
「那這些人呢?」衛爾斯想,除了該死的管家和程美姝以外,其他人應該沒有得罪他。
衛炘對他飽含希望的語氣,及那些哀求著、求饒著的哭喊,毫無反應。
「一個不留,全部殺光,房子一起燒掉。」他雲淡風輕的講,像似單純的對他們說了一句「珍重」。
夏德納家族的護衛們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
惹惱了暴君,只有用命來償。
莫家將血流成河。
***
炱大醫院
夏日的午後,天空突然染成一片墨黑,瞬間變臉的天公,轟隆隆的向悲情人世灑下傾盆大雨,似要洗去所有的愛恨——
「子彈貫穿右胸,她很幸運,沒有傷及肺部。手術很成功,只要一段時間,傷口自然就會愈合。」連羿的聲音沒有起伏的向衛炘說明海依的傷勢。
等她醒來以後,這個女人才會真的希望她沒被救活!衛炘復仇的決心已經寫在臉上了。
「倒是你的傷……她知道你心髒長偏了嗎?如果真想要你的命,那我只能說她是運氣太差,不過……要是她是有心避開的,那這……」連羿從不是好管閑事的人,但他看著那張蒼白的小臉,總會想起自己的愛妻——她很像當年的海凝。
這個女人很不快樂,他看得出來。
「孩……孩子呢?」保住了嗎?或者他該問,他真的讓她懷孕了嗎?
連羿撇撇嘴,反問︰「你才失蹤幾天,孩子?會從天上掉下來啊?」他自己的寶貝孩子,也是經過一番努力才得來的哩!
「現在驗不出來嗎?」衛炘的臉有著一絲遺憾。
「她身體這麼差,搞不好根本就沒種進去過。等她醒了,你就把她關在房里,補得像只小母豬,然後天天努力、夜夜奮斗,相信很快就會有了。」連羿拍拍他的肩膀。
「你爸——衛欽的事我們都很遺憾……他留了封信給你,在衛爾斯那里,記得去拿。對了,那只‘完美’恢復得很好,這老小子很健康,是只好狗!不過……你能不能放了那個顧蓓蓓,她畢竟是醫院里的護士,你把她的腳釘在露台那風吹日曬,太殘忍了吧。」
「那是她自找的。」衛炘對她已經算客氣了,要不是衛爾斯求情,她受得罪還要更多。
「哎,至少你避開了筋骨的地方。」連羿搖著頭離開了病房。
衛炘不明白,他才認識海依幾天,為什麼心神腦海卻如此執著?非要無時無刻的想著她、念著她,將她視作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人?
他不曉得那天她在動手前講的話,是不是真正的心聲。
但她傷了他就該死!
明知如此,他卻怎麼也舍不得殺她,甚至……舍不得傷了她半分。
「我已經為你解開一切的謎團,而你,卻成為我生命里最大的疑惑……」她的身世……如此復雜的家庭背景,也許他不能這麼責怪她的無情。又或者,她當時是為了救他而演戲?
你放下太多情緒了,衛炘!你會害死你自己的!衛炘命令自己停止在心里為她月兌罪。
「等你醒來,你必須面對我。」他丟下這句話,離開了這個讓他心慌的女人。
病床上,晶瑩的淚珠伴隨著他離去的腳步聲,一串、二串……無數顆的落下她的雙頰,沾濕了枕頭。
「我……如何還能再面對你?你已經死了……是我親手……殺死你了啊……」對她來說,他已經死了、解月兌了,他不該再存在于她不幸的人生。
海依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死,對她來說,死才是最適合她的結局。
這兩天來,她不斷的做著惡夢,夢見她家所有死去的人啊,哭著、喊著、求著、罵著她的無情,是她招惹了暴君,為什麼要所有人的付出代價!
那一天她雖痛得昏天暗地,但她的神智卻比過去這二十多年來的每一天都清醒,她在瞬間明白了家里的變故、她清楚了人世的無常、她了解了人性的丑惡……活著,究竟可以可怕到什麼程度?!
她知道他殺了她全家,只有蓓蓓和她逃過一劫……
「蓓蓓……」她不能再苟且過活了,她得去找蓓蓓,不管上一輩的恩怨情仇,她和蓓蓓永遠是好姐妹。
她必須去救蓓蓓。
海依拔掉了手上吊著補充營養劑的針頭,她環視這個美侖美奐的總統級病房一眼,沒有留下只字片語的離開,連拖鞋也沒穿。
海依帶走的,只有她對他的真心和留戀,只有他們一起相處的記憶……
她的眼淚就像落地窗外的暴雨,模糊了她的視線、模糊了整個世界,奔流的水勢,直到夜幕籠罩天地,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