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賭場。
位于天母的這坐大型賭場,誰都是知道是「黑蠍盟」的地盤,也是黑蠍盟下眾多賭場設備最豪華、賭金最龐大的賭場之一。
這里賭的項目很多,舉凡可以賭的這里都有,素有「東方小賭城」之稱,每天均吸引上千賭客來聚賭。
好賭是人的天性,更是中國人的天性,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所以黑熾才會開設這麼多賭場來吸金。
「熾少爺,您的酒。」賭場經理古曜生親自捧著一杯伏特加過來,大老板親自駕臨視察,他當然不得怠慢。
「嗯。」在舒適的牛皮椅上交叉著雙腿,黑熾接過高腳水晶杯,緩緩啜了一口酒。
他居高臨下,位于二樓一處極為隱密的包廂中,場內所有的情況都一目了然。
場子里,一名服裝不整的老頭正在豪賭,他賭的金額令人咋舌,一看就知道是個永遠戒不了賭的爛賭鬼。
「那個老頭子賭的金額很高。」黑熾挑了挑眉道。
雖說人不可貌相,但他實在看不出來那個糟老頭有那麼多家當可賭,看他一擲千金的姿態,籌碼起碼超過百萬台幣。
迸曜生笑吟吟地道︰「是很高,不過熾少爺您放心,如果他付不出賭資,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們的保鏢也會將他給找出來。」
「我不想看到我的賭場虧錢。」黑熾淡淡地說。
「絕對不會,熾少爺。」古曜生陪笑著。「據這個老頭說,他有個很漂亮的女兒,如果他把錢輸光了,還有女人可以替他還債……」
那名被黑熾與古曜生談論的糟老頭還在繼續狂賭著,驀地,一名年輕女郎便如風般闖了進來,她臉色蒼白,看起來憤怒無比——
「爸爸!」方舞朝糟老頭奔過去,氣急敗壞的拉住他手臂。「你不要賭了!」
老頭瞧了她一眼,很快地撥開她的手。「臭丫頭,別擋老子的財路!」
方舞眼中閃著怒氣。「爸,你已經賭了二天,你該回家了吧?媽生病還躺在床上呢!」
老頭啐了一口。「那婆娘生病必我什麼事?她是個掃帚星,就是娶了她我才會那麼倒楣,兒子都沒生一個,蠢!」
緊握著拳頭,方舞開始顫抖著。「爸,你太過分了,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媽?媽好歹也跟了你二十幾年。」
老頭撇撇唇,一臉不耐煩。「別?嗦了,你也是個賠錢貨,每個月賺那麼一點點錢,哪里夠老子花用?沒用的東西!」
「爸,你沒良心,我每個月賺的錢,全數被你拿來賭了,你還想怎麼樣?」方舞眼中蒙上一層淚氣,「你想逼我跟媽走絕路嗎?」
老頭嘿笑兩聲,猥瑣地說︰「女兒,逼你走上絕路,我沒那麼狠,不過只是想你替我還還賭債罷了,否則我的雙手就不保嘍,你也不忍心看你老子我這樣吧!」
方舞睜大了漆黑如星的眼楮。「爸,你這是什麼意思……」
老頭不理她,他逕自熱切地叫住一名體型驃悍的保鏢,笑容滿面的說︰「城哥,她就是我女兒,我跟您提過的,您看,真的是有幾分姿色吧?」
「爸!」方舞簡直快崩潰了。
「確實漂亮。」城哥色迷迷地打量了方舞兩眼,眉開眼笑。
老頭毫無廉恥地道︰「城哥,您要她做舞女、做妓女,什麼都行,這麼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兒,總抵得過我欠的賭債吧?」
「爸,你瘋了!」方舞無法置信,傷心與憤怒交織,淚水滑過她的臉頰,她的模樣楚楚動人,更是引起旁人的唏噓。
老頭轉身賞了方舞一巴掌。「你老子我沒有瘋,我頭腦清楚得很,就是清楚,今天才把你這個忤逆的丫頭給賣了,教教你什麼叫孝心、什麼叫反哺!」
方舞被那重重的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她摔倒在地,臉頰上還有五指爪印。
城哥扯扯嘴角,挑了挑眉。「方老頭,你當真要賣女兒?」
對于這種事,他早就司空見慣了,在賭場里多得是虎毒食子的人,賣老婆、賣女兒的大有人在。
「當然嘍,城哥。」老頭立即變出一張卑微的笑臉來。「如果您不嫌棄的話,就帶走吧,隨便您怎麼玩。」
清淚滑下方舞絕美的面孔,她的長發半掩著雪白的面孔,長長彎彎的睫毛還沾著淚珠,分外惹人憐惜。
城哥不悅了。「方老頭,你是真不懂這里的規矩還是假不懂?凡是因親人欠賭資被賣來這里的女人,都要送到我們的酒店去當小姐,哪輪得到我踫啊?」
老頭誠惶誠恐了起來,他陪著小心。「這樣……城哥,我實在不知道哇,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的疏忽吧。」
「算了。」城哥揮揮手,唇際揚起一抹邪惡的笑來。「你女兒長得美,或許酒店經理一高興,或給我什麼好處也說不定,我就不跟你這個粗人計較啦!」
說著,他微微一笑,彎身扛起跌坐在地的方舞。
「你要做什麼?」方舞驚恐地看著他。
城哥笑了笑。「帶你去吃香的、喝辣的、穿好的!」力大無窮的他,輕易的就將方舞給舉了起來。
「放開我,放開我!」方舞在城哥的肩上掙扎著,她揮動著雙手,踢著雙腿,妄想逃離箝制。
「小美人,乖點!」城哥輕佻地拍了一記她挺俏的臀部,咧開嘴笑。
對于這個,賭場里的人早已司空見慣了,所以絕對沒有人會那麼不識趣的出來見義勇為、主持公道。
「爸!救我、救我!」方舞淚眼婆娑,她幽黑的大眼楮滿是恐懼,神情幾近瘋狂。
「爸也幫不上你,丫頭,你好自為之吧!」老頭貓哭耗子的說完,理也不理要被推入火坑的女兒,逕自轉身繼續賭。
城哥扛著方舞走出了華山賭場,場內恢復了平靜,四方吆喝的賭聲又起,適才那些事,就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黑熾看著這一幕,他半眯起了眼楮。
活生生地被自己的親生父親給賣掉,還有什麼比這個更悲慘的嗎?
可是,黑熾是不會同情人的,尤其是同情女人!
???
陽明山高級住宅區。
傍晚時分,一棟仿古的歐式別墅里傳出了陣陣烘烤蛋糕的香味,香氣撩人,引人饞涎不已。
「好了沒呀,墨兒,我的口水已經流滿地了。」研卿正盤腿坐在客廳的厚地毯上看照片,她餓扁了,而朱墨兒在廚房已經忙了一個小時。
「好了。」朱墨兒淺笑盈盈的端著托盤出來,上面有個圓型的巧克力蛋糕,這是所有女孩子都會喜歡的口味。
「太好了。」研卿馬上丟下照片圍到餐桌旁去,看著一桌子佳肴,她頻頻露出欽佩的眼光。
鋪著綠色格子桌布的餐桌上,有朱墨兒精心烹調的五菜一湯,還有剛剛才烘烤好的蛋糕。
「我們開動吧!」研卿一坐下,舉起筷子就要挾菜。
「等等!」朱墨兒阻止了她。「小舞姐還沒有回來,我們等她回來再吃嘛!」
研卿蹙起眉心。「可是小舞姐已經二天沒有回來了,如果她今天再不回來,我們豈不是要餓死?」
才說著,玄關就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方舞一臉疲倦地進門。她月兌下高跟鞋,看起來累極了。
「小舞姐!」朱墨兒立即迎了上去,接過方舞的大衣擱在一旁。
這陣子,她們三人都穿起了大衣,原先她還以為台灣不冷呢,沒想到台灣的雨季和倫敦一樣,又濕又冷。
研卿也走了過去。「小舞姐,你沒事吧?你的臉色很差。」
朱墨兒馬上體貼地倒了杯熱茶過來。「喏,小舞姐,喝杯熱茶,外面很冷吧,你的手都凍僵了。」
方舞擠出一抹笑容,看著情同姐妹的好伙伴。「我沒事,你們別擔心。」
「事情進行得怎麼樣了?」研卿問。
方舞啜了口熱茶,以杯緣暖著手心。「很順利,我已經進入黑蠍盟旗下的酒店了,明天開始上班。」
「那麼你這兩天去了哪里?真是急死我和卿卿了。」朱墨兒忐忑不安地問。
「在華山賭場演了秦姨計劃中的那場戲後,我就被扣留在酒店里。」方舞淡淡地道。「他們在替我洗腦,告訴我做酒女這行的好處,以及警告我別妄想逃走,因為我的‘父親’欠了他們一大筆錢。」
研卿笑道︰「看來那個老頭演技還滿好的嘛,真不知秦姨是從哪里找來的。」
相較于研卿的樂觀,朱墨兒就多慮得多,她握住方舞的手,擔心地看著方舞。「小舞姐,他們沒有欺負你吧?」
方舞搖搖頭。「沒有。」
大概是把她當成未來的搖錢樹吧,那些人對她還算客氣。
不過,就算他們欺負了她,她也不會告訴墨兒和研卿,她不想她們替她煩惱。
「太好了,我們吃飯吧。」研卿開心地宣布,她拉著方舞到飯桌上去,替她挾了一大碗滿滿的菜。
「快嘗嘗吧,小舞姐,這些都是你喜歡吃的菜。」墨兒貼心地說,雖然方舞沒有告訴她們這二天來她遭遇了什麼,不過想來不會太好過就是,秦姨賦予她們的任務可不簡單。
這頓飯在溫馨和愉快的氣氛下結束了。飯後,朱墨兒煮了咖啡,三人品嘗她烤的蛋糕。
方舞不禁感喟地想,如此平凡的幸福,她真想永遠擁有,但那是不可能的,她的命運早已被注定了,從她父母雙亡的那一刻開始,秦芷商收養了她,她的命就是屬于秦芷商的,這是改變不了的。
「這些照片是——」方舞看著桌上凌亂的照片。
「秦姨今天寄來的。」研卿撇撇唇道。「這是褚黑蠍那些義子們的‘玉照’,秦姨要我跟墨兒選喜歡的‘下手’。」
方舞皺皺眉。「這麼快?」
她的任務才剛開始,秦芷商就迫不及待地要墨兒和研卿也加入復仇計劃,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怎麼會快?」研卿嘿嘿一笑。「秦姨等這一天都已經等了二十年,她恨不得立刻將褚黑蠍碎尸萬段,又怎麼會在乎我們的感受?」
研卿六歲沒了父母,雖然秦芷商收養了她,讓她衣食無虞,但秦芷商也從沒給過她關心。她一直在缺乏愛的環境中長大,如果不是有方舞和朱墨兒,她會變得很孤僻。
「卿卿,別這麼說秦姨,她還是很關心我們的,很愛護我們的。」朱墨兒善良地替秦芷商講話。
「是嗎?」研卿揚起眉。「如果我們是秦姨的親生女兒,她還會要我們做這麼危險又沒有人性的事嗎?」
「卿卿!」方舞不贊同地喝止,她斂起臉色道。「不管秦姨現在怎麼對我們,她都幫我們報了雙親的大仇,光憑這一點,我們就不該有怨言。」
研卿輕笑一記。「小舞姐,你太迂腐了,報恩有很多方法,不一定要用這種手段,不過你對了,我們欠秦姨的確實很多,我不該有怨言的。」
「卿卿,你能這麼想就太好了。」朱墨兒吁出一口氣來,笑了。
她天性純良,他人的一點兒小恩都銘記在心,因此秦芷商對她來說,就仿如神只般可敬,她對秦芷商絲毫沒有不恭敬之情。
「別高興得太早,我們的痛苦就要來了。」研卿將那疊照片遞給朱墨兒。「選吧,幸好他們幾個都長得人模人樣的,否則我們可就虧大了。」
方舞沒有看那疊照片,她悄然的上樓去了。
用熱水舒服的梳洗過後,她累極的躺在床上,雖累,但她睡不著,睜著疲倦的雙眼看著天花板。
僅僅兩天而已,她已感覺到這份差事是多麼痛苦。
酒店里那種燈紅酒綠的生活實在不適合她,酒店小姐的姿態與手段也是她所陌生的,這一切,她在倫敦時從不曾接觸過。
黑熾——一個不愛女人的男人。
那天在華南山賭場里,他一直居高臨下的看著發生在她身上的事,他沒有任何表情,連挑挑眉都不曾,充分顯示了他的冷血。
黑熾是沒有感情的,這點秦芷商早就告訴過她了。
但,他冷然的眼光令她心驚、令她害怕,真的害怕會失心于黑熾那個俊美無比的冷酷男子。
她是不能有感情的,若有感情,非但是輸掉了她自己,更會賠上秦芷商苦經營的復仇大計。
她既要報恩,就要做一個最好的報恩者,她不能半調子,不能讓秦芷商後悔養育了她。
方舞,你要成功,你必須成功!她堅定地告訴自己。
???
「黑蠍盟」旗下有許多賭場、俱樂部、酒店與夜總會,舉凡高消費的夜生活,它都包辦了。
黑蠍盟的地盤不需要黑白兩道護航,它本身就是法則的化身,只要稍為識相的,沒有人敢動黑蠍盟的主意,不識相的,就等著進棺材好了。
「熾少爺,煙。」玫瑰大酒店的經理鞠躬哈腰的為黑熾服務,每當大老板駕臨,就是他們這些狗腿一族表現的時候。
「這個月的業績不錯。」黑熾坐在米蘭進口的黑絲絨沙發里,他翹著修長的雙腿,閑散地翻閱酒店報表。
「謝謝熾少爺的夸獎。」經理眉飛色舞地說。「最近酒店來了幾個漂亮小姐,很多大老板都趨之若鶩,紛紛帶客人來捧場。」
「是嗎?」黑熾淡淡回應。
「熾少爺,上禮拜有個賭鬼把女兒賣到這里來,查過了,還是處子之身,要不要安排她伺候熾少爺?」經理討好的說。
眾所皆知,黑熾只要處女,而且只要二十五歲以內的漂亮處女,超過二十五歲的,一概無法上他的床。
至今,他玩過的處女很多,也就是說,他摧毀的女人很多,多不可數;而他認為,這是污辱女人最徹底的方法。
每個處女他只玩一次,他完全遵從了褚黑蠍給他的教育。
黑熾睜了酒店經理一眼。「你看著辦。」
「是!」酒店經理微微一笑,他知道當大老板這麼回答時,便是默許,他又狗腿成功了。
酒店經理退下後,把玩著酒杯,蓋天文玩味地看著黑熾。「老大,你這樣是不是太病態了一點?那些純潔的女孩可是很無辜的。」
苞了黑熾這麼久,他們早就亦僕亦友,因此很多別人不敢講的話,他都敢直言不諱。
黑熾大剌剌的冷笑。「既然投身這個行業,就跟‘純潔’兩字沾不上邊,女人對我來說,什麼都不是。」
扒天文嘆息一聲。「那是因為你不知道什麼叫愛情。」
黑熾懶洋洋地說︰「愛情?我不需要那種沒營養的東西,看到我義父了嗎?他就是被愛情玩弄最好的例子。」
「你中黑蠍子的毒太深啦!」蓋天文也莫可奈何,感情生活甜蜜蜜的他,實在無法想像黑熾的心態。
黑熾啜了口酒。「就算沒有我義父,我對女子也沒興趣。」
他看女人不順眼,沒有任何理由。
扒天文好笑地問︰「那你又找女人上床?」
「那只是發泄。」黑熾撇撇唇。「女人除了當泄欲的工具,沒有別的用處,只有傻子才會把感情放在女人身上。」
「嘖嘖,你把女人講得好廉價。」蓋天文不敢恭維地說,他覺得黑熾的理論太偏激了,這對女人不公平嘛!
黑熾嘴角帶著邪笑。「她們對我沒感情,還能和我上床,任由身體被我玩弄,你說,她們是不是很下賤?」
「但是,別忘了,你天天在這些你所謂很下賤的女人身上找尋快感。」蓋天文調侃道。
黑熾之強是公開的秘密,因為那些與他一夜激情的女人都會忍不住主動向周圍的人宣傳。
黑熾抬起一道濃眉。「那是她們的榮幸。」
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過分,因為他從不戀棧女人,他的憩息處也不會是溫柔鄉,任何人都可以一眼從他眸中解讀出不屑女人的訊息。
扒天文看著黑熾,不由得打從心里嘆息一聲。
唉,黑熾那雙不馴的濃眉和直挺的鼻梁不知勾走了多少女人的心,平時,他慵慵懶懶的,總像對什麼事都不經意,但,他這只叢林捷豹一旦發作起來,可是六親不認的。
他衷心的希望有一個女人可以征服黑熾,雖然他知道那希望很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