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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不早朝 第七章

一把森冷的利劍架上了段智暉的脖子,湛藍的劍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段智暉醒了過來,順手將懷中沉睡的人兒點了昏穴。

「狼,拿開你的劍。」

一聲輕笑,「龍,你的防備變松了,以前你不會給我機會將劍架在你脖子上的。」

他哼了一聲,要不是怕驚醒蘭芷,他才不會讓他有機會吹噓。

蘭芷累了一天,又很難得的安穩入睡,沒有惡夢的糾纏,他可不希望被這個不識相的惡狼給壞了。

「抱著美人就容易松懈,讓我看看你的小美人。」

羅紗帳一動,躍進來一名俊美的邪氣男子——惡狼棠列。

「別想。」

龍床的空間夠大,雖然多了一個不速之客,但卻沒有狹小及壓迫感。

「小氣。」唇邊掛著一抹招牌的笑容,他一臉可惜的說︰「我想看看怎麼樣的女人,會讓狡龍動情、孤鷹動心。」

「叫孤鷹死心。」段智暉冷哼一聲,覺得威脅感倍增。

「抱著美人的不見得是贏家。」惡狼不斷的挑撥,要是孤鷹說的沒錯的話,嫉妒是會讓他正視自己的感情。

只是沒想到一向孤絕的鷹,居然會自願來踏這樁感情的渾水,也真是怪了。

「你想死嗎?給我閉嘴。」

惡狼說的沒錯,蘭芷的心不見得在他身上,雖然他注定會得到她的人。

但是,她是他的後,他一定要她的心完完全全的向著他。

惡狼竊笑著,「什麼時候獅的暴躁也傳染給你了?」

「狼,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盡早滾蛋。」

看他才稍微一撩撥,龍馬上變得心浮氣躁,看樣子這個趙蘭芷的魅力驚人。

「有一份謀反的名單。」他收起笑容,正經八百的說。

「有把握拿得到嗎?」

「不費吹灰之力。」他一臉從容。

段智暉瞪了他一眼,「那就拿來呀,少在這邊廢話。」

「再晚一點,時機還不太好。」他搖搖頭,「要一網打盡就要多點耐性。」

「你在教訓我?」

「我哪敢,這種事跟抱女人上床一樣,急不得的。」惡狼裝作無辜的樣子,事實上卻在調侃他。

「惡狼,你的多嘴多舌越來越討人厭了。」他的惡不是邪惡的惡,而是惡劣的惡!

「說我討人厭?我還想提醒你小心安全,你的好兄弟狂獅要來刺殺你了。」

「刺殺我?」

「刺殺你。」惡狼笑著接口,「當然,如果你想保住一條小命的話,我倒可以幫忙。」

「你在跟我談條件?」

「我總不能看自個的兄弟自相殘殺吧?」他裝作痛苦難當的樣子,「你們兩個打了起來,我要幫誰?」

「你就待在一旁看戲吧。」假好心,他才不相信惡狼有這麼心軟、這麼有同情心。

「龍,別這麼說。」惡狼一副很受傷的樣子,「為了配合計劃,你多少也要受點小傷……或是重傷。」

看了一眼兀自沉睡的雪月,想起她今天所受的驚嚇,和她的淚眼汪汪,他實在不忍心再讓她擔心。

「別想,我會全身而退,一根寒毛都不少。」

「你不受重傷、沒有快死掉的樣子,鎮南王怎麼敢妄動?」他只想快點解決這件事,否則還不知道要拖到何時。

「狼,鎮南王還沒造反,我不能設計他提早造反。」他解釋,「這其中的差別,你難道不懂。」

「你別這麼有原則好不好?他要謀反就是會謀反,不管你今天有沒有設計他,會反就是會反。」

這個皇帝也太離譜,有人正覬覦他的位置,正常人不都會先下手為強,鞏固自己的地位,消除一切覬覦他大位的野心家?

「只要我一拿到他謀反叛國的證據,我自然會處理。」他沉聲道,「但我絕不設計他。」

「他派獅來行刺你就是最好的證據。」

這個固執的狡龍!

鎮南王是三朝元老,又是父王臨終前欽點的顧命大臣,只要他一日不反,我絕對不會主動抓他。」

惡狼看了他一眼,「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感情充沛了?」

「現在。」他的眼光落在她的臉上,看著她甜美的樣子,忍不住唇邊也現出一個滿足的微笑。

惡狼好奇得要命,突然快速的向前疾探,右拳左掌無聲無息的直擊段智暉的面門。

他沒料到說話之間狼竟然會突然動手,很自然而然的往後一避,跟著出掌。

沒想到惡狼中途變招,改掌為抓,抓住雪月往後一丟,跟著身子倒縱了出去,悠閑的接住從天而降的美人。

段智暉跟著躍下床,「你在搞什麼鬼?!」

「好個大美人!」惡狼贊嘆一聲,邪邪的香了香雪月的臉頰,「哇!好香!」

「惡狼!」他怒吼一聲,飛起右足攻他下盤,招式快、狠,進退之間竟然毫不留情。

惡狼東問西挪,避得狼狽不堪,笑道︰「還你、還你!」

他依依不舍的多看了幾眼,忍不住又偷香了一下,然後雙手一托,將雪月往前直送。

「我走啦!」趁著段智暉忙著抱美人時快走,免得他發起狠來,那他可就糟糕了。

段智暉躍在半空,將雪月橫抱在懷中,飄然落地。

「算你跑得快!」他恨恨的說。

下次再讓他見到這只,一定要好好修理他一頓。

****************

「你的傷口為什麼裂了?!」

放下羅紗帳,段智暉果著上身,昨夜本己凝結的傷口,此時又汨汨的流出鮮血,因此雪月才會秀眉微蹙,」臉的擔心。

「沒什麼。」都是那只死狼害的,居然敢輕薄他的女人,他非好好的教訓他不可!

她看著他蒼白的臉,毫無血色居然還說沒什麼,「你流了很多血,拜托你好好愛惜一下自己行不行?」

都是他昨晚堅持要跟她同眠,不讓她回沁心閣。雖然她承認在他懷里她睡得很熟、很安穩,但卻害他傷口又裂了。

「這是關心的意思嗎?」

她按住他的傷口,妥善而仔細的包扎,縴縴玉指掠過他健壯的胸部,引起一陣顫栗。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凝神看她。

「放……放開我。」她掙扎著,「你抓著我,我怎麼幫你換藥?」

他親吻她的手指,抬頭看她,「為什麼不回答朕的問題?」

「什麼問題?」她心虛的垂下眼楮,她剛剛其實听到了他問她是否關心的問題。

「回答。」

兩朵紅雲浮上了她總是蒼白的雙頰,她飛快的掃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

「為什麼不說話?」他輕輕抬起她的女敕臉,直視她飄忽的眼神,不讓她有閃避的機會。

「不……不關心。」

「到底是不……還是關心?」

「你到底想干麼?」為何突然要追究這個問題?

「朕想知道你心里,有沒有朕的影子。」

「你是高高在上的君主,我只是個女奴,你說的話就是命令,我只是個奴才,自然會遵守,只要你要我心里有你,那麼我就會有。」她的語氣雖然不卑不亢,柔柔細細的,但听起來卻帶著一絲諷刺的味道。

這令一向高高在上,旁人奉他有若神明,絲毫不敢違拗的段智暉來說,已經是一種大不敬了。

「朕從來沒說過你是女奴。」

「你不就是這樣說的嗎?臣服、乞憐、取悅于你。」

「的確,朕是這麼說過。」他笑了起來。

她愣了愣,看到他的笑容她不禁要承認,他的笑容很動人。

他惋惜似的看著她,「你是第一個讓朕這麼說的女子。不管你怎麼想這句話的含意,但它絕不是‘女奴’的意思。」

她諷刺的笑了笑,有點賭氣的說︰「我想不出別的意思了。」

「還不夠努力,再想。」他托住她的臉,輕輕的吻著她細女敕的肌膚。

「皇上……」帳外傳來內侍恭敬的聲音,「快五更天了。」

段智暉穿上單衣,掩飾住受傷的部位,「幫朕更衣。」

她服侍他穿上朝服,低聲道︰「動作別太大!小心又弄破傷口。」

他一笑,抓住她忙碌的手,深深的一吻,「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她的臉驀然徘紅,抽回自己的手,喝道︰「我又不是楊貴妃。」

況且……他們又沒有芙蓉帳暖度春宵!

「你當然不是楊貴妃,你比她美多了。而我也比唐明皇年輕的多。」

他微微的一笑,俯身飛快的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等朕。」語畢,揚長而去。

內侍和宮女們紛紛大吃一驚,平揚公主留宿寢宮已經是從未見過的奇事了,而皇上居然毫不避諱的跟她調笑、親熱,這更是前所未有的大事。

她目送著他離開,直到他消失在視線之外,她用雙臂環抱著自己,感覺到一股寂寞緩緩來襲,她嘆了口氣,輕輕的撫著自己的嘴唇,仿佛還留有他的溫暖和氣味。

她已經太在乎這個男人了,已經太在乎了。

****************

雪月坐在西窗之下,手中拿著一枝筆,愣愣的對著一棵梅樹出神。

庭外的瘦梅枝柯交橫而寒梅綻放,樹頂還壓著一層尚未消溶的厚厚白雪。

一名宮女在一旁佇立著,不斷的對著硯台呵氣,以免凍結成冰。

雪月面前的桌上凌亂的擺了幾張紙,有的撕破了、有的揉碎了。

嘆了一口氣,提起筆來胡亂的寫著,腦袋里想著段智暉那莫名其妙的話。

段智暉下朝一回寢宮,沒看見雪月的人影,一問之下才知道她居然溜回沁心閣。

他摒退了侍從,毫不聲張的來到沁心合,一抬頭看見她坐在窗邊,衣袂飄飄而臉色寧靜,像是要遠離塵俗,飛升九天的仙子似的。

他阻止內侍的通報,悄俏的上樓,站在她身後。

只見她右臂輕輕擺動,姿勢飄逸,不知在寫些什麼。

爆女一抬頭,看見了他,連忙跪下磕頭,他要阻止已經遲了。

「奴婢叩見萬歲。」

萬歲?雪月一驚,丟下筆順手將紙給揉皺。

「你在做什麼?」

「沒有。」

「說謊,」他一伸手,「給朕看看。」

「不要,還給我、還給我!」她慌得臉都紅了,連忙去搶他手上的紙。

她在他身邊跳著,無奈他硬是比她高出一個半頭,她怎麼樣都構不到他的手。

「未見君子,憂心忡忡,既見君子,我心則降。」

一張紙上翻來覆去淨是這十六個字,一猜想其中深意,他忍不住炳哈大笑。

「這君子兩字,該不會指朕吧?」

「不是、不是!」她一跺腳,漲紅了臉,無意悶泄漏的情悖叫她羞窘難當。

見她以詩經抒懷,他忍不住拉住她的手回應道!「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你胡說什麼?」

「那你又寫些什麼?」抓住她,將她拉到自己懷里,看她羞窘的模樣令他感到滿足。

「我……」

「承認吧,蘭芷,你喜歡朕,而且非常的喜歡。」

「我才不……」

不容她否認,他突地攫住她的紅唇,阻止她的千言萬語,放肆的進攻。

她攀附著他,雙唇微啟,柔順的接受他的掠奪。

他咬著她小巧的耳垂,親昵的吻著她潔白的頸子,「蘭芷,朕的後。」

朕會因為覬覦你的身體而封你為後。

這句話猛然在她耳邊響起,雪月渾身一僵,下意識的推開他。

他的眼里閃過一絲惱怒,隨即問道︰「你怎麼了?」

「沒有。」她背過身子,眼淚不听話的滑落。

他扳過她的身子,「為什麼哭了?」

「沒有。」她抹去眼淚,勉強的一笑。

她又拒絕了他,他應該氣得臉色發白,為什麼一看見她流淚的模樣,他卻又心軟了?

「蘭芷,你快把我的耐心磨完了。」他抓住她的胳膊,「你又怎麼了,到現在還不肯從朕嗎?」

她輕輕咬著下唇,一聲不吭。

她對他毫無抗拒之力,她的心已經不屬于自己,起碼身體要是自己的。

如果她的身心都淪陷了,那她還剩下什麼?當他不再回頭看她,當他對她失去興趣,她還能算是一個完整的人嗎?

「蘭芷,跟朕說話。」他僵硬的說,眼神變得陰沉而黯淡。

他猛然放開她,「你就是不把朕當一回事。」對于她的無語,他真的是束手無策,他永遠都無法猜透她的心思。

她明明受他吸引,明明對他是有感情的,可是……她卻不斷拒絕他,難道當更要等到她的地位鞏固,登上六宮之首他才能一親芳澤嗎?

「朕馬上命欽太監擇日,盡速封你為後。」如果這是她要的,他毫不遲疑。

「為什麼?」她的臉色變得雪白,身子搖搖欲墜,「你就這麼急著得到我……我的身體。」

「因為朕受夠了被你拒絕。」他在乎這個女子、渴望這個女子,他願意盡可能的滿足她。

「你知道每天看著你,卻不能踫你、不能擁有你,那是什麼感覺嗎?」他緊緊的盯著她,「朕從來沒有這麼想得到一個人。」

「我不明白,你有眾多的嬪妃,要什麼樣的女子會沒有?何苦這樣對我!」

「朕要趙蘭芷、朕要趙蘭芷!」他逼近她,一字一句的說,「朕要趙蘭芷!」

「可我不是趙蘭芷!」雪月壓抑不了這個天大的秘密,終于月兌口而出。

他安靜了下來,偌大的屋里只剩下她的低泣聲。

段智暉深深的凝視著她,過了良久、良久才道︰「蘭芷、蘭芷,你究竟要朕怎麼待你?」嘆了一口氣,她居然說這種話,難道她以為他在乎的是「趙蘭芷」這三個字嗎?

「放過我,讓我一個人,別再說要封我為後,我不是你的後。」

「如果你不是我的後,那麼誰是?」他輕輕捧起她的臉,仔細而眷戀的看著她的眉眼,像是許諾又像是堅定的誓言,「段智暉這一生只有一個後—蘭芷,到現在你還不能明白朕的心意嗎?」

「你不懂的。」雪月輕輕的道︰「我不能再失去了,我已經不是我自己了!」

他在她發稍輕輕落下一個吻,「蘭芷,你的心里有朕;朕心里有你,如果不是愛瘋了你,朕又何必飛檐走壁的來看你。」

「你愛我?!」她不敢置信的問。

「你一定要逼我說出來。蘭芷,如果我不愛你,是絕不可能封你為後。」

「或許……你只是為了得到我的身體。」

「朕可以輕易得到你的身體,這一點你非常明白,但是朕要的是你的心。」

「你為什麼要這麼說?」這不像他,他怎麼能這樣來瓦解她的心防?他怎麼能這樣情意纏綿的說愛她?

「蘭芷,成為我的後。」

她搖頭,眼淚又落了下來,畢竟她不會是他的後,她只是個小爆女,她是個冒牌的假公主!

「我不能。」

他這樣低聲下氣的跟她表白,換來的是再次的拒絕!

段智暉的臉色鐵青到了極點,「再說一次。」

「我不能。」雪月渾身發抖,顫抖著說,「我……我不能。」

他仍是死死的盯著她充滿淚水的眼楮,「你拒絕當朕的皇後!為什麼,這不是你要的嗎?」

「我從來沒奢望過當你的後,我不能當你的後。」

他在剎那間覺得筋疲力竭,「蘭芷。」他痛苦的低語,「你到底要什麼?」

她哀怨的看著他,「我要你原諒我。別怪我、別怨我,別……恨我。」

「朕不原諒你、永遠怪你、怨你、恨你!」

這個將他所有的柔情踩在腳下的女子,這個將他的真心視如敝屐的女子,她狠狠的傷了他,卻表現得一副傷心欲絕的哀戚模樣。

他轉過身,迅速的沖下樓,雪月張著嘴,出聲想喚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哭倒在地,感到心碎莫名。

「我不是不願……是不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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