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上回到公司,溫綠綺竟看到肖媚出現在公司里。
「伯母,你怎麼會在這里?」溫綠綺很是奇怪地問。
「我來找世皓。」肖媚低下頭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說,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不是在醫院嗎?」溫綠綺實在不明白她為何要千里迢迢跑到這里來找趙世皓,他一直都是在醫院里陪著趙九菊的。
「我來告訴他我願意犧牲我的婚姻以換回子琪的生命。」肖媚像是沒有听到溫綠綺在說話似的,自言自語地說著話,也不看溫綠綺。
這是什麼意思?溫綠綺听到肖媚的話,覺得奇怪得很︰她的婚姻和子琪的生命扯得上什麼關系?劃不上等號的啊?
「我可以演出完美到讓他們相信,是我不要這段婚姻的,是我要離婚的。」肖媚一副精神恍惚的樣子,自顧自地說著只有她自己懂的話。
看著肖媚哀傷的臉,溫綠綺感到心酸。失去了子然,對她的打擊已經不小了,現在子琪又得了絕癥,丈夫的初戀情人出現,還附帶一個兒子,她的人生比趙九菊的還坎坷。
「老何和我做了三十年夫妻,但他心里始終只有趙九菊,從來沒有我這個結發妻子的存在。我以為只要子然和子琪長大了,我也無所求的了。可是,子然,子琪怎麼都這麼命苦。這個婚姻,結束就結束吧,只要我還有子琪。」
「伯母,世皓不是說骨髓吻合可以移植的嗎?」溫綠綺更是不解地問。
「用我的婚姻換回子琪一命也值得。」
「難道世皓要求你和何伯伯離婚娶趙阿姨?」溫綠綺疑惑地問。世皓應該不是這種人啊,不過為了趙阿姨,他也有可能做得出這種事來。
「你也在這里?」肖媚像是大夢初醒似的看著溫綠綺說。
「跟我進來。」溫綠綺把肖媚帶到辦公桌前坐下來。
「你在這里工作?」肖媚坐下來問。
「你找世皓有什麼事?」溫綠綺倒了杯開水給肖媚,坐下來問。她不願相信肖媚剛才說的話,而且她說話的時候神志好像不是很清醒似的,她要追問出個真相來。
「沒事。」肖媚有點緊張地端起水杯喝水,借以逃避溫綠綺的眼光。
「世皓要求你和何伯伯離婚娶趙阿姨,他才捐骨髓救子琪,對嗎?」溫綠綺說出她的疑問,希望得到的回答是否定的。
「你怎麼知道?」肖媚吃驚地問完,才知道一時情急說漏了口,又慌忙灌了一口開水才說︰「我是說,你怎麼會這樣想呢?」
溫綠綺相信她剛才不經意透露出來的事是真的了,因為她看起來那麼慌張地掩飾著。她實在不能相信趙世皓會做出這樣的事來,這麼自私的事他怎麼做得出來?子琪是他的妹妹啊,他竟然用她的生命來要挾一個苦難的母親,這樣冷血的事,他怎麼做得出來?
看來是她高估了他人格的高尚,他是那麼的卑鄙,竟然利用這種無恥的手段達到目的,即使只是為了趙阿姨,也不該這樣做。他怎麼會是這樣的人?
「綠綺,我不在乎那如同虛設的婚姻,我只想要子琪平平安安活下來就滿足了。這件事,他並沒有逼我,這件事是你情我願地一物換一物,誰也沒有吃虧,你別插手理這件事好嗎?」肖媚看到溫綠綺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知道她在生氣,也會為自己討回公道。
「趙世皓真是個混蛋。」溫綠綺氣得罵了出來,也許這只是他一時糊涂的做法。
「你先到會客室等他,他回來我再告訴他。」溫綠綺把肖媚帶到會客室,她要先與趙世皓好好地談談,勸他回頭是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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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世皓回到公司、推開辦公室的門,看到溫綠綺正在給他辦公室里的綠色植物淋水。
「早安。」溫綠綺從綠色陰生植物中抬起頭、給他一個淺淺的笑容,來個先禮後兵。
「早安。」趙世皓看著她的笑容,想到昨天深夜時,趙九菊睡不著、起床閑聊中透露的話︰綠綺親口對我說過愛你呢。在他的追問下,趙九菊把那天短短的對話告訴了他。如果是溫綠綺親口告訴他,他可能會懷疑,但從趙九菊的口中听到,即使有點懷疑,但還是有一半相信。
「我有件事要和你談談。」溫綠綺放下手中的大口玻璃杯。
「說吧。」趙世皓坐下來等她說。
「你什麼時候捐骨髓給子琪?」溫綠綺想了想,決定從這里打開話題,也試探他會不會對她坦白他做過的卑鄙的事。
「還沒有確定日期。」趙世皓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是醫生沒有確定日期,還是你沒有確定日期呢?」溫綠綺有點沉不住氣地提高了聲音。他果真不肯對她坦白他的所作所為,以為可以瞞天過海。
「你說什麼?」趙世皓不明白她為什麼這樣問,而且不明白她的怒氣從何而來?
「你還在裝聾扮啞?」溫綠綺終于壓抑不住怒氣,拍案而起。
「你冷靜一點,到底是什麼事使你這樣生氣?」趙世皓還沒有見過她這麼生氣的時候,實在被她的怒氣嚇得不知所措。
「冷靜?我非常冷靜,不冷靜的人是你,你怎麼可以這麼糊涂地做出這種事來?」溫綠綺痛心疾首地問。
「到底是什麼事?」他做過什麼事值得她這樣痛心?
「好,我們就坦白吧。你用子琪要挾何伯母,要她自願和何伯伯離婚、迎娶趙阿姨,還不讓人知道這是你逼迫的,真是非常卑鄙。」說完事實後,溫綠綺還順便作了指控。
「你不是知道了嗎?」趙世皓冷冷地說。
「如果不是何伯母走神說出來,我就不會知道你這麼卑鄙無恥、冷血無情。」溫綠綺氣得口不擇言地罵了出來,他的反應已經承認了有這麼一回事,這更讓她感到失望。他竟是這樣一個人。
「你相信她說的?」趙世皓面對溫綠綺驚濤駭浪般的怒氣,波瀾不驚地緩緩開口問。她的指責言詞讓他心寒,她的不信任讓他心痛。她不了解他,一點也不了解。
「她沒有必要騙我。」溫綠綺堅信肖媚沒有必要捏造謊言騙她,「世皓,回頭是岸,別再錯下去了。你不能因為你自私的愛而讓另一個人承擔痛苦。」
「綠綺,你真的讓我很失望。」趙世皓最後的一絲希望之火也熄滅了。他不想解釋不想追問,不想知道肖媚為什麼要捏造這些事來中傷他、誣蔑他。他真的死心了,他以為即使她沒有愛上他,至少能了解他,而事實根本沒有他所想的那樣樂觀。她會愛他?在听到別人誹滂他的時候,還深信不疑地要伸張正義、為別人討回公道,這種表現會有愛他的成分存在?
「你才讓我死心了。」他憑什麼這麼說?他沒有權利這麼說。
「你不但沒有愛過我,甚至連了解我也沒有試過。」看到她看自己的那種蔑視的眼光,趙世皓真是覺得自己好失敗,居然被一個自己愛得這樣深的人用這種眼光這樣看著自己。
難道她錯怪了他嗎?他的眼神看起來那麼絕望和無奈,使溫綠綺幾乎認為是自己錯怪了他,是她強硬地把罪名扣到他頭上去。如果他沒有做過,何伯母又何必編造這種故事來騙她?她實在不明白。
「你為什麼不否認?」溫綠綺問,只要他否認一句「沒有」,她就相信他沒有做過這種事。
否不否認並不是重點,讓趙世皓心寒又傷痛的不是這件事誣蔑了他的人格,而是她對這件事毫不置疑的態度。他認為,一個女人如果愛一個男人,是不會懷疑他的、是會維護他不被別人誣蔑的。她不但沒有維護他,反而指責他。
「你是在默認嗎?」他的沉默讓溫綠綺更懷疑他是心虛。
「你要我怎樣才滿意?」趙世皓不想用太多口舌說服她相信他。如果她一意孤行地這樣認為,他也無力去扭轉她先人為主的方法。
「你不敢否認是嗎?」他模糊不清的意思讓溫綠綺更相信有這麼一回事。
「問題是,我說沒有這回事的話,你會相信嗎?」趙世皓笑,笑容里全是哀傷和苦澀。
「我會相信。」溫綠綺幾乎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趙世皓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答案。她說只要他否認,她就會相信。她這樣無條件地相信他,有沒有其他的原因呢?他直直地看進她含淚的雙眸深處,想探知原因。
「不要問為什麼,你不必每件事都要問個為什麼。只要你告訴我,沒有這回事就行了。」溫綠綺別過頭,不讓他這樣深入探究她的靈魂。
「沒有,我從來沒有做過這回事,真的沒有。」趙世皓說出了溫綠綺最想听到的話。
溫綠綺听到他的否認,眼淚終于忍不住滑落,他的否認對她來說很重要,真的很重要,她不要自己愛上一個這樣冷血、這樣自私的男人。他說沒有,她就相信沒有,她沒有愛錯人。她也不想知道肖媚為什麼要騙她、要離間他們的感情。
「為什麼哭?」趙世皓抬起她的臉,讓她的視線無處可躲地和他的目光相對,她的眼淚是他致命的武器。
「因為我愛上的人不是一個不值得愛的人。」溫綠綺勇敢地迎視他的目光。
「你是說,你愛我?我可以這樣想嗎?」趙世皓看著那為他流的眼淚滾落在他的手上,這是她第一次為他落的眼淚,他看得既幸福亦心痛。她愛他,真的嗎?他沒有做夢,也沒有听錯吧?
「是的,我愛你。」愛就愛吧,何必要隱瞞呢?在結束他們的愛情之前讓他知道她愛他,無妨。
「什麼時候開始的?」趙世皓想知道這是不是美麗的謊言,如果她說是在他求婚之前就開始的,他不會相信,因為他相信一個女人是不會拒絕一個自己愛著的男人的求婚的,而且是那個男人可以為她犧牲所有的一切愛著她的情況下。
「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只知道是在看到你在醫院走廊哭的時候發現的。」溫綠綺討厭他的追問,這是一個男人在听到女人示愛後該有的反應嗎?問長問短的叫人感到好煩哦,好像愛上他需要審核認證似的。
「那麼,你那天說結婚,理由是什麼?」趙世皓壓下要雀躍高呼的沖動,小心地問。
「你好煩。」溫綠綺終于無法忍受他的提問,瞪了他一眼。這樣追問下去,好像要她說出她有多愛他,以平衡他曾付出的愛似的。愛情不是交換的啊。
「告訴我。」趙世皓不理會她的不耐煩,追著討答案。
「很重要嗎?」溫綠綺看著他期盼又焦急的臉問。
「這對我來說很重要,真的很重要。」
「因為我發現自己愛上了你。」說就說吧,愛就愛吧,干嗎隱瞞?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情,大大方方地承認算了。
「昨晚說過的話還算數嗎?」天,她是因為愛他才要嫁給他的,他居然想歪了。不知昨晚的話今天還生不生效?趙世皓的心情只能用雨過天晴來形容。
「什麼話?」溫綠綺看著露出笑容的趙世皓問。她昨晚說了那麼多的話,她怎麼知道是哪一句,而且,即使有一點領會,她也要裝作不知道。
「我們結婚吧。」趙世皓不介意再重復一次。
「為什麼?」她真的想知道,他三番四次地改變是為了什麼?本以為兩人的緣分已經到了盡頭,突然又峰回路轉地再談婚論嫁,變來變去的實在叫人不解。
「因為我愛我,也因為你愛我。」趙世皓想高聲地呼叫,把心里的喜悅釋放出來。結婚的理由就是——「因為你愛我,也因為我愛你」這麼簡單。
「你愛我嗎?你昨晚才拒絕了我的提議。」溫綠綺不怎麼相信地看著趙世皓。
「因為我以為你提議結婚的理由是‘我是子然的大哥’這個理由。」趙世皓倒是很坦白,直接地就把事實說了出來。
「我以為你拒絕的原因是︰我曾經是子然的女朋友’這個原因。我以為你不再愛我,所以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我愛你才建議結婚的,也沒有告訴你,我和子然的關系很清白。」
「誰會允意那些,我只介意你到底愛不愛我。」真相終于大白了,雖然不是等了很久,卻讓兩人都痛苦。
「太不浪漫了,我們在互相表白的時候,居然冷靜得像談判。」溫綠綺有點好笑地說。
「我早過了浪漫的年齡。」趙世皓自嘲地笑。
「你的意思是說你很老嗎?」溫綠綺看著趙世皓,笑問。
「是不小了,該娶妻生子了。」趙世皓好像說別人的事一樣的口吻,從襯衣里掏出那枚放在貼心口袋里的戒指,放在右手中,掌心向上地向溫綠綺伸出自己的左手。
溫綠綺站起來、佇立在他面前,把白皙的手放在他厚實的大掌中,看著他把戒指套進她的無名指。可以肯定,他的求婚史無前例地不浪漫兼無趣。
看看無名指上的戒指,溫綠綺抬首看著面前的趙世皓。她相信,她愛上這個男人是不會有錯的,嫁給他也會幸福的。
「我等這一天好像等了一萬年。」趙世皓打破了平靜的表情,激動地把溫綠綺擁入懷中、說出心里的話。等了一萬年才等到的愛,怎麼可能在等到的時候不激動呢?
不是不浪漫,也不是無趣,而是因為太深沉的愛,使他們都不知用何種方式表達出來。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怎麼會有這種失而復得的喜悅感?好像她曾失去過他似的,溫綠綺突然感動得想哭。
「傻啊,我對你永遠不離不棄的。」趙世皓低嘆地承諾。
這個時候,門被推開,門外站著不明所以的肖媚,她不明白這兩個年輕人怎麼會抱在一起了?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捏造這些虛有的事來騙我。」溫綠綺退出趙世皓的懷抱,過去對站在門外的肖媚說,語氣中只有疑問,沒有指責。
肖媚被人揭穿了把戲,卻也不心虛地平靜進來坐下。
趙世皓在一邊坐下來,用眼神詢問她為何惡意地中傷他,挑撥他和綠綺的感情。不過如果不是被她這樣攪和,他和溫綠綺也不會就這樣互相坦白心里話、打開彼此的心結,有可能還在誤會著,他還是會等很久都沒有等到她表白的愛。
「因為你是子然的女朋友。子然很愛你,從他的遺物日記中,我看到他對你的愛深得讓我感動。而我一直都認定了你是我何家的媳婦,我很喜歡你。子然走了,但我還是希望你愛他、一如既往地愛著他,永遠屬于他。我不願意看到你背叛他的愛嫁給別人,你應該是子然的。你不應該愛上另一個男人,你這樣做對不起子然,如果你愛過子然,就應該永遠忠于你們的愛情。」肖媚的話中有著深深的指責。
「伯母,子然已經死了,永遠不可能再復生了,難道你要綠綺陪葬嗎?」趙世皓用手勢阻止肖媚的辯駁,「是的,你不需要她用生命陪葬,卻要她把青春、幸福、快樂全部陪葬。可是一個人除了這些,還有什麼呢?你不能這麼自私地剝奪她的幸福,她還年輕,難道要終生為子然守寡?她還沒有嫁入你們家,你沒有權利提出這麼苛刻的要求。而且,子然如果泉下有知,他也希望看到他最愛的人快樂、幸福的,對嗎?就像你愛子然,所以你希望他幸福一樣,子然愛綠綺,他肯定希望她過得幸福。而我是給她幸福,不是佔有她的幸福。」
肖媚被趙世皓的一番話說得低下頭不做聲。她知道自己的愛太自私、狹隘。如果她真的愛子然,就應該連他所愛的人一起愛,就應該希望綠綺快樂幸福,而不是破壞她的幸福。
「我給子然的愛依然是屬于子然的。」溫綠綺補充了一句。
「相信子然會高興看到我給她幸福的,而且她依舊是何家的媳婦,不是嗎?」趙世皓握握肖媚的手,真誠地說。
「我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我竟然試圖拆散兩個相愛的人,好在沒有釀成惡果,要不就真是罪孽深重了。不過,相愛的力量是可以敵過任何阻撓的。我祝你們幸福,連帶子然的那一份一起幸福。」
「會的。」趙世皓和溫綠綺一起保證,他們一定會幸福的。說完,兩人四目相望,都為對方話中的堅定保證感動,也為對方眼底的柔情感動,連肖媚悄悄地離開了也沒有察覺到。
「我們會幸福的,不是嗎?」溫綠綺在他深情的注視下,如夢囈似的說。
「是的,因為我最大的心願就是給你幸福。」趙世皓凝視著他這輩子惟一的愛人,深情、莊重又堅定地向他這輩子惟一愛上的女人承諾。
當一個男人把給她幸福當成最大的心願,那她還有什麼理由不幸福呢?
溫綠綺滿足地投入他為她張開的懷抱中,這是安全的港灣,能帶給她一生的依靠。
傍你幸福!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最深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