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晴側躺在床上,背對著門的方向。
她看起來並沒有在睡覺,但她動也沒動地。
大概是渾然未覺有人在房間里似的,她突然打了個呵欠,還發出很有趣的聲音。
世武蹙眉一笑,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走到她床邊,站定,然後靜靜地凝視著她。
幾分鐘後,她不知道是感覺到有人在注視著她,還是她想挪個姿勢,她緩緩地轉了過來……
「啊!」赫然發現房間里不知何時站了個人,她嚇得驚聲尖叫。
待她覷清,她驚愕地翻身坐起。「你……」
她揉揉眼楮,不相信自己看見的。他怎麼會在這里?又是什麼時候進來的?而且……他來做什麼?
細看她,世武發現正如森山櫻所說,她哭腫了雙眼︰心里一緊,他萬般不舍。
「你生病?」他問。
「你來做什麼?」明明期待著他,明明想著她,她卻還是一副不在乎,不稀罕的樣子。
她好氣這樣的自己,她為什麼不能坦率一點?為什麼要這麼討厭?
「我來道歉。」他說。
她一怔。他來道歉?他是說他不想跟她分手?他希望她收回那句話?
嗅,森山千晴,接受他的道歉,告訴他……
「不必了。」突然,她听見這樣的話從她嘴巴里蹦出來。
老天,她恨死了她這樣的脾氣,她為什麼不坦白的告訴他,她很後悔,她好想他……
「我那天不該對你發脾氣。」他知道她會給他釘子踫,所以早有心理準備。
「你並沒錯,不是嗎?」她冷冷地看著他。
天啊,她忍不住要懷疑自己有人格分裂癥了。她心里明明不是這麼想的,為什麼卻要說這種傷感情的話?
「我是沒錯。」他深深注視著她。
「什……」她那句話是在酸他,可不是認同他沒錯。
他當然有錯,他不該誤會她跟橫山剛志有一腿,雖然她沒就那件事解釋過,但他應該了解她的為人才對。
她說他沒錯,他還真以為自己沒錯啊?忖著,她秀眉橫陳,杏眼圓瞪地看著他。
「我不認為我有錯。」他說,「我愛你,我根本容不下你眼里有別的男人。」
听見他這麼說,她的心頭一悸。
盡避他這樣的說話方式有點霸道,卻也讓她感受到他滿滿的熱情。
「當我第一次在我家的聚會上,听到你跟橫山的事情時,我心里就充滿了憤怒,我發現我根本不能忍受。
我知道愛一個人就該接受她的過去,我知道我不該計較那種事情,我知道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是現在還有未來。」
他神情嚴肅、真摯而認真地看著她,「我不曾參與你的過去,也不想你的過去陰魂不散的纏著我,但是當我發現你的過去還沒真的過去時,我……」
看見他臉上那懊惱的、痛苦的、壓抑的表情,千晴的心揪了起來。
這個事業有成,意氣風發的男人,不該有那樣的表情,但現在卻因為她而……她折磨了他嗎?
她的不服輸、她的強悍、她的不坦白、她的口不對心,折磨了他、讓他痛苦嗎?
「千晴,」他蹙眉苦笑,「我是個男人,我的佔用欲讓我自私的想完完全全的擁有你,甚至是控制你,雖然我知道你並不是一個可以任人擺布的女人……」
「我不要他牽著你的手,我不要他看著你,也不要你看著他,老實說……」他濃眉一叫,沉聲地︰「我根本不能忍受。」
說這些話時,他露出既痛苦又羞赧的表情。
她想,要他說這些話,恐怕比要了他的命還慘。但他說了,他在她面前說了這種他認為是三流連續劇里男主角的台辭般的話。
老天,她再也說不出什麼傷感情又破壞氣氛的話,此時,她的心已在沸騰。
「我喜歡你,我愛你。」他炙熱的目光鎖住了她。
迎上他的目光,她兩眼發亮地。「有多少?」
他微怔,不解地。
「你有多喜歡我,有多愛我?」她問。
「愛到明明不能忍受你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卻還是願意容忍你跟其他男人在一起。」他不加思索地說。
听見他這句話,她的胸口一陣狂悸。
喔,她敢說這句話對大部分的女人來說,鐵定比「我愛你比山高,比海深」還來得受用。
她慶幸他沒有因為她任性的提出分手而真的離開她,她慶幸他給了她反悔的機會,他慶幸……老天,幸好一切還來得及。
「再說一次……」她眼楮發燙,眼眶盈淚。
「說什麼?」看她一臉感動得快哭了的模樣,他心里既驚又喜。
其實在他來之前,他並沒有把握能挽回她,但在听見森山櫻說她哭紅了雙眼時,他隱隱感覺到自己「希望無窮」。
她哭,她難過,應該是因為她懊悔著自己說出分手那樣的話吧。
「再說一次你愛我啊。」她紅著眼眶,像個要糖吃的小孩。
談戀愛會讓人變笨嗎?一旦愛上了一個人,心智年齡就會降低嗎?一定是的,不然她不會說出這種听起來有點可笑又愚蠢的話。
凝睇著她嬌憨的臉龐,他溫柔一笑。
「我愛你。」
她臉兒一熱,滿臉漲紅。「我的天……」她嬌羞地掩臉,「我覺得這樣好幼稚……」
他端起她的臉,深情的注視著她,「愛情本來就是幼稚的。」說罷,他低頭在她額上輕吻一記。
她溫順地望著他,眼底滿是嬌怯。
「你有選擇的權利。」他說,「不管你想跟橫山或是其他人在一起都沒關系,因為不管如何,我都會把你從別人手里搶回來,我會讓你終究選擇回到我身邊。」
「你真的以為我是那種人嗎?」她微蹙起眉頭,「你以為我會對橫山那種混蛋有興趣?」
他一怔,「但是你……」
「我確實是邀他開房間,但不是因為我看上他,而是因為我蓄意搞砸那次的相親約會。」她說。
「你是說……」
「你忘了?」她睇著他,「我跟你相親的那一天,不也說了一些很不禮貌、很膽大妄為的話嗎?」
經她一提,他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辛辣對話。是的,當時她還非常大膽的說了什麼高潮之類的話。
「那麼你是故意邀他開房間的?」
她點頭,「我以為他會被我嚇跑,卻沒想到他居然真的去開房間。」
「然後呢?」他問。
「然後我就放他鴿子啦。」她聳聳肩,一臉「就是這樣」的表情。
「老天爺……」驚覺事情居然是這樣,他不住驚嘆,「你惡搞的方式……」
「不下重藥,怎麼退敵?」她理直氣壯地。
「你不擔心這會損及你的名聲?」他覺得她真是大膽得過分。
她挑挑眉,「我當時根本沒想那麼多,也不認為他會到處吹噓。」
「他會,而且很多人都相信了。」他有點生氣。
「你也信了?」她盯著他問。
「小姐,」他一臉無奈地說,「你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否認或解釋。」
「那時我們還是「朋友」,所以我覺得沒解釋的必要。」她說。
「是嗎?」他眉頭一擰,「那麼那一天呢?那天你為什麼不說清楚?」
「你不分青紅皂白的質問我,扣我劈腿女的帽子,我氣都來不及了,哪有時間跟你解釋?」她怨怨地瞅著他,「再說,不相信我應該是你的不對吧?」
「我當時氣炸了,腦袋里全是……」
「漿糊?」
「火!」他懊惱地說,「我腦子在冒火,身體在冒火,我從頭到腳都有火。」
「你火氣大嗎?」她輕啐一記,「男人真像小孩子,很容易就沖動。」
「我像小孩子?」誤會冰釋,他們忍不住又斗起嘴來,「誰比較像小孩子啊?居然躲在家里哭。」
聞言,她激動地說︰「誰?誰躲在家里哭啊?」
「你啊,」他睇著她的眼楮,「眼楮都哭腫了,跟兔子一樣。」
「我是眼楮過敏。」她堅決否認。
「是是是,」他擺明不信,「你說謊都不臉紅的。」
「我才沒說謊。」她羞惱地跳起來。
「你發誓?」
「我……」她沖動地舉起手來作發誓狀,但卻一時辭窮地露出窘態。
「你發什麼誓?」他挑挑眉,笑睇著她,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看見他那似笑非笑,等著看她笑話的表情,她嬌斥道︰「你那是什麼表情?你以為我不也發誓嗎?」
不等她發誓,世武伸手扣住了她後腦勺,冷不防地攫住了她的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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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在他那男性的胸懷里,嗅著他身上的男性氣息,她有一種迷亂而昏沉的感覺。
她的臉在發燙,身子也是,再這樣下去,她怕自己會因此而燃燒起來。
她心跳加速,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要往腦子沖去似的。
他那飽滿又溫暖的唇瓣,輾轉地壓在她柔軟的唇片上,時而溫柔,時而強勢。
不自覺地,她抬起雙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而當她發覺自己竟是如此熱情回應時,她警覺地想抽手……
「千晴,」他離開她的唇,抓住她的手,「別放開。」
她抬起羞悸的眼簾,迎上他熾熱的眸子,嬌羞且不知所措。
雖然她還未有什麼了不起的男性經驗,但從他發亮的眸子里,她隱約感覺到他此刻的激動及渴望。
摟摟抱抱,親親小嘴是沒關系,如果他還想進展到下一步,那麼她可能要試著踩一下煞車。
「這……這是我家……」
「我知道。」他眼里只有她。
「這是我的房間……」
「唔。」他臉上幾乎沒有表情,但兩只眼楮卻像快著火了般。
「我……我女乃女乃在家……」她開始裝傻充愣。
「她不會上來。」他說,「就算她會上來,也會先敲門。」
「你……你真的打算……」老天,听他的口氣,好像今天就要跟她進行到下一步似的,「不行,她會知道我們在房里做什麼。」
他勾唇一笑,捉狹地問……「你打算在房間里做什麼?」
「ㄟ?」發現自己上了他的當,她一愣。
「你……」他一臉若有所思地睇著她,「你想跟我……」
「不是!」她的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般,「我……我……」
老天,她根本是自掘墳墓。因為覺得很糗,覺得丟臉,她把頭一垂。
「喂,」他端起她的臉,笑睇著她,「你上次說從來沒有任何一個男人給過你高潮,是真的?」
「高……高潮?」
她上次是為了嚇他才胡說八道,他當真啦?
「真的從沒有任何男人讓你……」他眼底閃著一抹躍躍欲試的精芒,「也許我可以……」
「慢著!」她驚羞尖叫,「那是騙人的!」
他微怔,「什麼?」
「我……我是騙人的。」她心虛地低語。
「你的意思是……你有過?」
「不是,我……我還是……」救命啊,她要怎麼說出口啊!
看她一臉的掙扎苦惱,他細細推敲著,很快地,他明白了。
「原來你都是唬人的……」他挑挑眉,「我還以為你多有經驗。」
「我……」
「ㄟ,」他一把將她撈進懷里,聲線低沉而性感地低語,「你想試試嗎?」
「咦?」她一怔,瞪大了眼楮。
「高、潮、的、感、覺。」他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說道。
頓時,她頭皮發麻,耳根發燙,反應激烈地推開他,然後連滾帶爬地跳下床。
看見她那令人發噱的反應,他沉聲一笑。
好吧,見她這種像是看到有人從墳里爬起來似的驚嚇表情,也算是報了她讓他茶飯不思足足三天的仇。
今天,他就放她—馬。
他好整以暇地站了起來,然後拉整領口。「我還要回公司處理我荒廢三天的工作……」說著,他轉身走到房門口。
打開門,他轉頭笑睇著她。「有需要我效勞之處,Call我,我會隨傳隨到。」語罷,他走了出去。
千晴猶如受到驚嚇的兔子般僵立在牆角,一時還回不過神來。
有需要效勞之處,Call他,而且他會隨傳隨到?他是說……
突然,她腦海中出現一月兌拉庫的限制級畫面。
「啊!」她掩臉尖叫,「你牛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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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批示著公文,千晴一邊注意著桌上的電子鐘。
就快六點了,她跟世武約好了七點吃飯,但她到現在還有近十份的公文等著她看。
世武當然願意等她把今天的工作結束,但她不喜歡遲到,不喜歡讓別人等,即使對方是她的男友。
正當她急得滿頭大汗之際,她的手機響了,而上面顯示著「武」。
「喂?」接起電話,她難掩興奮地開口,「什麼事?」
原來談一場快樂的戀愛,不只不會影響工作,還能讓工作的效率提升,並擁有愉悅的工作情緒。
「千晴,我待會兒有點事,今天晚上的約會……」電話那端,他的聲音听來十分歉疚。
听到這兒,她已經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
「沒關系啊!」她說,「飯隨時都可以吃,你去忙你的事吧。」
「真的沒關系?」
「嗯。」她瞄了桌上的公文一眼,笑說︰「反正我還有一堆公文沒看。」
「那好吧,我晚一點再打電話給你。」他說。
「好。」
「要記得吃飯,別又忙到忘了。」他體貼的提醒她。
「知道了,就這樣吧。」
「睡前打電話給你。」他跟她甜蜜約定。
「我等你的電話。」她滿臉幸福地一笑,然後合上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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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半,她批完了所有的公文,伸了個懶腰,肚子咕嚕咕嚕作響。
她模模乾癟癟的肚子,一笑,「該祭祭五髒廟了。」
將桌面收拾乾淨,她拎著包包,關上電燈,離開了她的辦公室。
攔了輛計程車,她決定到紫羅蘭去吃飯。雖然沒有事先預約,但她想夕子跟她媽媽應該不會拒絕她吧。
車子來到紫羅蘭的巷口,她下車徒步前往紫羅蘭。
她發現紫羅蘭的招牌燈熄了,而鐵門也關了一半。「咦?今天沒營業?」
她覺得有點失望,因為她實在餓壞了。而且只要一想到夕子她媽媽的招牌火鍋,她就忍不住口水直流。
看店里隱約透出燈光,而且又有細微的聲音,她決定去踫踫運氣。
她走向前,為免失禮,還刻意放輕腳步。
當她彎下腰,準備鑽過關了一半的鐵門時,她听見里面傳來啜泣的聲音。
她一怔,這才發現店里並沒有任何客人,燈也只亮了兩盞。燈下,夕子掩臉低泣的靠在一個男人懷里,而那個男人溫柔地擁著她,那個男人……
頓時,她心髒的溫度急速下降,直達冰點。
那是世武,告訴她臨時有事必須取消約會的世武。
他說他有事,他說他……為什麼他會在這里?為什麼他抱著夕子?
他說他跟夕子只剩下像家人般的友情,那麼為什麼他對他今晚來見夕子的事只字未提?
他在隱瞞什麼?難道說他跟夕子之間還有未斷的情緣?他在跟她交往的同時,也跟夕子再續前緣嗎?
突然,她想到他曾提過,他父親堅決反對他跟夕子的戀情之事。雖然如今他父親已不在,但他還有姊姊跟七個姑姑……
以她對他姑姑們的粗淺了解,她們是絕對不會同意出身平凡的夕子進外川家的大門,尤其她結過婚,還是個寡婦。
他為什麼要跟她交往?莫非這是他欺騙她姊姊及姑姑的障眼法,他利用她騙過那一票娘子軍,只為了跟夕子暗通款曲?
老天!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她……她在他心里到底算什麼?
她悄悄地退出店門口,悄悄的離開。
她覺得自己的魂魄在驚見那一幕的同時已經飛散,她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
她失魂落魄的走進家門口,直到女乃女乃叫了她一聲——
「千晴?」
听見女乃女乃的聲音,她恍然驚醒,也發現自己已經在家里了。
「女乃女乃?」她茫然地看著一臉狐疑的森山櫻,「我回來了。」說完,她像個游魂似的走上樓去。
看著她面無表情,像游魂一樣飄了過去,森山櫻皺了皺眉,「這丫頭又怎麼了?難道又跟外川少爺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