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盡善盡美,新郎與新娘都是虔誠的基督教徒,在教堂舉行的婚禮溫馨動人,隨後在西餐廳的歐式自助餐宴也別出心裁,沒有喧鬧的歌舞團表演,請了一位專門演唱西洋情歌的混血歌手,為婚禮平添了幾許浪漫詩意。
「小路,你會想有這樣的一場婚禮嗎?」
婚禮結束後,杜瑄路坐上黎鎮安的房車,他堅持要送她回家,聊表謝意。
「沒有特別想過這個問題。」她笑了笑。「但今天的婚禮滿完美的,新娘的母親和姊妹都感動的哭了,很溫馨。」
她認為章力大概不會喜歡這一型的婚禮,他朋友眾多,流水席的喜宴方式比較爽快,新郎還可以卯起來跟賓客拚酒。
「要是你來穿上白紗禮服,一定比今天的新娘還漂亮。」新娘根本不及她十分之一,婚禮進行中,他一直在幻想是他們兩人的婚禮。
「謝謝。」她客套的恭維回去。「你穿新郎服應該也會很好看。」
他喜悅的看了她一眼,她這是在回應他嗎?
接下來的車程里,他不停找話題,直到她公寓的樓下,他忽然很溫柔很溫柔的看著她。
「小路,我可以上去坐坐嗎?」他怕遭到拒絕,連忙牲畜無害的補充道︰「只是喝杯茶。」
她想了想。
雖然不想與他再有所牽扯,但她可不想自己小器到連杯茶都不請人家喝,反正他快結婚了,人家對她又沒有非份之想,她若太刻意要表現得與他畫清界限反而顯得心虛又奇怪。
于是她點了點頭。「上來吧。」
黎鎮安大喜過望,心中泛起無限希望。
當他跟著她進入她的香閏,看到屋里簡單但雅致的擺設充滿了她的風格,在客廳的沙發坐下,喝到她親手沖的紅茶,他忽然有股強烈的,他想當這里的男主人!
「小路,我有話要跟你說。」他真的再也壓抑不住了,舊愛還是最美,他想要她,他不要娶鐘岱蓮!
杜瑄路啜口茶,順手拿起遙控器扭開電視,制造點聲音出來。「什麼話?」
他忽然擱下茶杯,沖上前緊緊將她摟住。「回來我身邊,我愛你!我們當年不該分手,我愛你!」
這太突然了,她驚愕的瞪大眼楮,還來不及掙月兌他無厘頭的懷抱,奚落般的掌聲倏然響起。
她看到章力從她的臥房走出來,一臉陰騖。
「章力──」她重重一震。
「很意外嗎?」章力的濃眉攢結在一塊,嘴上卻淡淡的說︰「趁你去參加婚禮,我雞婆多事來幫你修衣櫥,原本是想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給了我自己一個大驚喜。」
她心急的想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懊死的!早點對他說清楚就好了,現在好了,誰知道黎鎮安會對她發神經,她真是恨死他了!
「何必還要多作解釋?我沒瞎也沒聾,看得清楚,听得更清楚。」章力打斷了她的話,很瀟灑的打開大門。「我走了,你們慢慢敘舊。」
「章力!你不要走!」她急著想追出去,黎鎮安卻死命拉住她不放。
「小路,他是誰?為什麼會有這里的鑰匙?」黎鎮安也鐵青著一張俊逸斯文的臉,他想要的女人屋里冒出一個男人,他要弄個清楚。
「你放開我!」她沒好氣的往他腳上一踩,這個討厭鬼,當年被她母親數落兩句就放棄她,現在有什麼資格質問她些什麼呢?她真是受夠了!
她追出去,章力卻已不見蹤影。
她連忙跑回屋里打電話給他。
接通後,他雖然不說話,但她很慶幸他還願意接她的電話,當她正要開口時,他的聲音冷冷的傳到她耳中。
「回去你的舊情人身邊,我祝福你。」
他掛了她的電話,而且不再接听。
她疲憊的拿著听筒,感到欲哭無淚。
好,太好了,她就知道自己的戀情不會順利,她的戀情是受過詛咒的,沒有她母親的阻撓也一樣不會成功。
「小路,我們好好談談。」黎鎮安嚴肅的看著她。「剛剛那個男人是唯?你老實告訴我,我不會追究,只要你答應我,不再跟他來往……,還有,你們有發生關系嗎?應該沒有吧?」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的難受漫天卷來,她失神的拿起皮包,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自己的公寓。
杜瑄路在一間民歌西餐廳獨坐到凌晨兩點,人家打烊了她才拖著沉重的步履回到家里。
黎鎮安已經走了,屋里一片漆黑靜悄悄的。她用精神上的極度疲累換得了安靜。
一直到剛剛,她不斷打章力的手機,他都不接听,看來他是鐵了心不接她的電話。
她洗了澡,拿了一大瓶柳橙汁,咕嚕咕嚕的全部喝完,干涸了一整晚的喉嚨仍然沒有好過一點。
她抬眼看看時鐘,已經半夜三點了,她不死心,又撥了章力的號碼。
響了數十聲,終于有人接了。
她的精神一陣振奮,她要好好跟他解釋,他看到的只是她一時不知如何反應的畫面,並不是他所想的,她跟舊情人擁抱在一起那麼不堪。
「喂──」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
杜瑄路驀然愣住了。
「你找章力嗎?」女人輕聲說︰「他喝醉了,現在無法接听電話,你明天再跟他聯絡好嗎?」
杜瑄路的喉中像梗著魚刺,能說不好嗎?
「好。」她比女人先掛了電話。
她完全不敢想他人在哪里,在什麼女人的懷里。
她木然的走進臥室,把自己扔到棉被里,但她知道,這將會是一個失眠的夜。
就算他覺得被她傷到了,就一定要這樣殘忍的對待她嗎?
「怎麼辦?」藍寧收起章力的手機,看著仍趴醉在吧台上的男人,感到無計可施。
嚴御臣撇撇唇,這種經驗他也有過。「還能怎麼辦?把他留在這里過夜,明天他自然就醒了。」
這家伙爛醉如泥,一個小時前藍寧打電話通知他,他還不敢相信他們的好兄弟章力會掛在這里。
「他到底喝了多少酒?」嚴御臣皺著眉頭問。
看來他得先打個電話通知章量才行,別讓章家人著急。
「很多。」她嘆了口氣。「都怪我不好,我忙著招呼朋友沒注意他,誰知道才沒多久,他就喝得爛醉。」
「真是的,不會喝就不要喝那麼多嘛,害我三更半夜還要來當搬運工……」
藍寧看著男友笑了。「你就不要再念了,先把阿力搬進去休息,我們就可以走了。」
「我當然知道,不過你以為這位力董的體重是開玩笑的嗎?」嚴御臣一邊抱怨,一邊月兌下西裝外套,還夸張的卷起了袖子。
「這家伙起碼比我重十公斤,我不保證能把他背起來,如果背得起來,我的脊稚骨大概也會斷,如果沒有斷,明天也會腰酸背痛……」
下午的門診快結束的時候,有個上吐下瀉的小朋友吐了杜瑄路一身。
她連忙到病房的盥洗室里洗澡,換上備用的衣物,這種經驗她以前有過,所以在辦公室里多放了一套衣服。
回到辦公室後,她忽然覺得好累。
章力完全不跟她聯絡已經兩天了,這兩天來她都食不下咽,幾度想放棄這段才萌芽不久的感情,卻又不甘心。
就為了一個不明不白的畫面,他們就要結束嗎?
他,至少跟她談個清楚,這比因她母親的干涉被判三振出局還要讓她難受。
「李醫生嗎?我是杜瑄路……」她撥了另一位小兒科醫生的內線,情商對方為她代診,晚上她實在沒精力再去看診了。
月兌下白袍,背起皮包走出辦公室。
奇怪了,在沒有邂逅章力之前,日子不就是那麼過了,平平淡淡的,沒有特別好,也沒有特別不好,她心如止水,對于感情沒有期待。
但是為什麼,現在一個人的她,連好好吃頓飯都提不起勁?
她頓住了腳步,看到黎鎮安迎面而來,真是冤家路窄,踫到個她最不想踫到的人。
「小路,你怎麼了?」黎鎮安對她很關心。「臉色很難看,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周日下午,她的乍然離去讓他很難堪,坐在沒有人的空公寓等了半天,他也只好悻悻然離去。
後來,她傳了數次簡訊要求他出面對她的男朋友解釋清楚,他相應不理,不想讓她跟男友和好。
接來她就不願理睬他了,連在醫院也避著他,讓他的男性尊嚴大受打擊。
「抱歉,請你讓讓,我要下班了。」她懶得理這個小人,害了她又不肯幫忙,她還以為他們可以做朋友,真是異想天開。
黎鎮安追上了她。「小路,我答應你,替你排解你跟那個男人之間的問題。」
她猛然回身,美眸瞪著他。「真的嗎?」
他的話松卸了她的戒心。
她已經傳了幾次簡訊要求他出面對章力解釋了,他都置之不理,讓她很火,也看透了他這個人,幸好當初應他要求跟他分手,不然現在一定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我們先去吃飯。」他不疾不徐的安撫道︰「吃完飯你再約他出來,我會好好對他解釋的。」
杜瑄路不置可否的同意了。
雖然半信半疑他會突然大發慈悲,但這是唯一可以與章力誤會冰釋的機會,她也只能姑且一試。
人很多,兩人就坐在進門不遠的位子。
水晶食鋪的料理無懈可擊,但是杜瑄路卻無心吃東西,只因為坐在她對面那個言而無信的小人。
「還記得我第一次吻你的時候是在哪里嗎?」黎鎮安用深情款款的眸子看著她。「校園里的椰林樹下,你閉起眼楮還輕輕顫抖,青澀的令我心疼。」
實在听不下去了,她毅然決然站起來。「抱歉,我要走了,你自己慢慢吃吧。」
她真是狗急了才會來跳牆,這家伙根本沒心幫她,只是把她騙出來而已。
「為什麼?」他侃侃而談的笑容消失了。「東西都還沒完全上來,這里的甜點很好吃,我特別為你點的……」
杜瑄路攪著秀眉,很感冒的瞪了他一眼。「你應該知道為什麼。」
從進來到現在,他都表現得像她的男人,時而勸她放棄章力,時而提起舊時時光,她不知道他在發什麼神經,但她不想听了。
看到她冷淡的眼神,黎鎮安情急的拉住她的手。
「小路,我們好好談談,你跟那個男人是沒有結果的,他不適合你,我知道我以前讓你很傷心,以後我會對你很好,好好補償你……」
「黎、鎮、安!」
鐘岱蓮忽然殺氣騰騰的沖進水晶食鋪,表情卻是傷心欲絕。
他瞪著未婚妻。
「不必那麼驚訝,我是跟著你來的!」鐘岱蓮仇視著被未婚夫緊緊抓在手里的美麗女子。「是為了這個女人嗎?所以你要跟我退婚?」
她過去的溫柔一掃而空,枕邊情人忽然要離開她了,她受不了打擊。
「我已經說過了,我會補償你。」黎鎮安顯得極不耐煩。「昨天不是已經給了你一筆錢了嗎?為什麼還要來糾纏我?你說,你到底要多少?」
淚水倏然蒙上鐘岱蓮清澈的眼眸,她傷心的說︰「我不要錢,我只要你……我愛你,我們已經訂婚了,我不能沒有你,求求你,你不要拋棄我……」
「你為什麼要跟她分手?像她說的一樣,是為了我嗎?」杜瑄路甩掉他的手,冷冷的問。
「小路,我當然是為了你。」黎鎮安用著完全不一樣的溫柔語氣對她說話。「如果我不是自由之身,有什麼資格讓你回到我身邊,我是為了你才這麼做的,也是為了我們的將來無後顧之憂。」
听到這里,鐘岱蓮眼淚咚咚的掉下。
「這是你們的問題,我不想漟這淌渾水。」皮包已經在手上了,杜瑄路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談,希望你理智一點,不要拿我當做分手的借口,你心知肚明,我從來沒有給你任何承諾。」
他又拉住了她。「不要走,小路,你陪我!我們三個人談清楚,我不要單獨跟她相處。」
杜瑄路厭惡的看了黎鎮安一眼,感覺他好像有病。
吧麼把他自己搞得像三角關系的男主角?一副在兩個女人之間無法取舍的樣子,又好像兩個女人都很愛他一樣,真是夠了!
她沒好氣的說︰「她是你的未婚妻,你不跟她單獨相處,誰要跟她單獨相處,你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跟我沒關系,就算你要跟她分手,我也管不著,不要把責任賴到我頭上,我承擔不起……」
鐘岱蓮恨恨的瞪著情敵。
得了便宜還賣乖,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把自己講得好像跟這件事完全沒關系一樣?
她的鎮安……一直愛她的鎮安就是被她勾引才會鬼迷了心竅要跟她退婚,這個女人又怎能置身度外呢?
「不要再說了,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鐘岱蓮失控的大吼一聲,她舉起手來,冷不防的狠狠甩了杜瑄路一巴掌。
杜瑄路沒有再說話,她撫著熱辣辣的臉頰,心頭的震驚還沒過去,偏偏,她看到一伙人走了進來,目睹了她被打的這一幕。
真是好極了!她居然還有心情跟男人出來吃飯,還很大方的在餐廳里上演爭風吃醋。
章力眸色一黯,心頭有一把火在燃燒。
「人算不如天算,我們不該找他出來的。」伍獅搖頭晃腦的嘆息,他身邊的章量、嚴御臣、伍龍、江琥珀與殷相睿亦有同感。
這幾天來,章力的墮落大伙看在眼里,趁著他的人生還沒跌落谷底,他們合力拉他一把,把他硬帶出來吃顛好的。
這家伙人高馬大,平時食量驚人,看不出他也會為情消瘦,還瘦了一圈,真不是蓋的。
「你還有沒有教養?你怎麼可以打人呢?」黎鎮安氣急敗壞的吼著鐘岱蓮,他拉住杜瑄路,心疼的想安撫被打的她。「你沒事吧?小路?痛不痛?你別氣,我一定會跟這個女人解除婚約!」
杜瑄路咬著下唇,用力甩開他的手,小臉正好對上章力心寒的視線,那嚴酷深刻的表情讓她心頭一痛。
他又誤會了……
老天對她真是太好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別妄想會有美好的戀情,她的命就是如此。
「小路!」黎鎮安丟下未婚妻要追出去。
看見他們你跑我追,章力的眉頭沒有松開,神色更加凝重。
他愛的女人,為什麼要去介入別人的姻緣?
她就這樣跑出去,不知道會不會有事?
他居然,擔心起她來。
「你不要走!」鐘岱蓮死命拉住未婚夫,只差沒掛在他身上。
「好精采!」伍獅看得津津有味,有不虛此行之感。
「我叫你放開我!」黎鎮安嫌惡的推開鐘岱蓮,他心愛的小路肯定已經跑遠了,他要趕快去追回她的心。
「不放!」鐘岱蓮也很固執。
「你們來啦!」江水晶穿著廚師衣帽,興匆匆的從廚房跑出來。「咦,怎麼啦?」听說力大哥心情不好,所以她特別做了幾道拿手菜招呼他們來吃吃喝喝,可是
她眨眨睫毛,大眼楮看著面前一直拉扯不休的一對男女,還沒進入狀況。
「鎮安……你不要走。」鐘岱蓮的氣焰消失了,見未婚夫執意要走,她既沒轍又感傷。「你要是走了,我就去死,我也只能去死……
「沒有你,我真的活不成……」她吸了吸鼻子,聲音越來越低,淒楚的眸子看著她深愛的男人。「鎮安,有一件事我還沒告訴你,希望我告訴了你,能夠讓你回心轉意。」她頓了頓。「我……」
不只黎鎮安,兄弟會成員和江水晶都看著鐘岱蓮,等待她即將要說出口的話。
杜瑄路拿出運動旅行袋,把簡便衣物和日常保養品全丟到袋中。
她又要逃避了。
一切的事情讓她感覺太煩,她待不下去了,她要離開這座大都市,只有遠離這里,她才有辦法安靜下來。
她皮包里的手機響了起來,才第一聲就讓她心里一跳。
她閉了閉眼,明顯听到自己失望的聲音。
不是章力……
她拿出手機,疲倦的接听。
這個時候實在不適合疲勞轟炸,但電話那頭生養她、很偉大的母親大人是不會放過她的。
她知道自己可以選擇不要接听,但那只是替自己找麻煩罷了,反正她母親還會再打,長痛不如短痛,她還是听比較好。
「你爸找來了!」杜母劈頭就傳來一個震撼的消息。「他想見你,我希望你不要理會那個沒心沒肺的男人,他沒資格見我們母女倆。」
杜瑄路深吸了一口氣。「爸有說要見你嗎?」她很直接的問。
杜母一愣,微僵的說︰「沒有。」
「那就對了。」她覺得自己那不負責任的老爸至少很了解她母親的烈性子,沒白目的亂提要求。
「你是什麼意思?」杜母的口氣嚴厲了起來。
「我見不見他,都不會妨礙你,而且他也不想見你,你們可以相安無事。」
「但你是我女兒,你不可以見他!」杜母火氣冒上來了,對于女兒的不同一陣線感到氣急敗壞。
她捺著性子解釋,「我現在並沒有要見他,但這不代表以後某一天我不會想見他,就算我跟他見面了,跟你也沒有關系不是嗎?這並不會妨礙你的日常生活,你實在不必反應這麼大。」
「你住口!」杜母失控的吼,「你是我的女兒,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為了你,我蹉跎了一生的青春,憑什麼他要見就見,我不準你見!」
「媽!」杜瑄路悲哀的質問著母親,「你說你辛辛苦苦、你蹉跎青春,你有沒有想過我願不願?你知不知道你的辛辛苦苦、蹉跎青春帶給我多大的壓力和痛苦?因為你的付出,我一直活得小心翼翼、看你臉色,我真希望我不是你那麼辛辛苦苦、蹉跎青春養大的!」
杜母臉色勃然一變。「你幾時活得小心翼翼了?我又幾時給你臉色看過了?你是我的親生女兒,我不是你的後母!」
「不懂就算了,我要掛電話了。」
她切掉了通話鍵,學章力一樣,直接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