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欲加之罪 第四章

這日。

梅映雪在房里整理收拾時,忽從丈夫的書中掉出一張紙,她拾起紙張,感覺很像是上次無意中看到的那張借據。她本想故作不知將它放回去,卻還是忍不住好奇打開來看。

一看之下,梅映雪只覺腦們轟地一響,暈眩了一剎那,拿著紙張的手竟不由自主輕顫了起來……

這是一張押當狀,上頭所寫的物品全是後母給她的嫁妝首飾,當然還有那一小袋的珍珠。

震驚過後,她立刻奔至大木箱前,毫不思索便打開木箱察看,一看之下更是驚愕無比!那數套由上好布料裁制的衣裙也不翼而飛了……

她立刻又探手去翻尋那紫檀木盒和小錦囊當然是找不著了!

正當此時,杜子風從外頭進來,看見她似在翻找木箱里的東西,不由一愣,頓感心虛卻故作不知情地問︰「你在找什麼東西嗎?」

梅映雪聞言霍然轉過身,咬牙怒視著他,悲忿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手中的那紙押當狀被模得死緊。

杜子風見她如此神情,心中暗感不妙,但仍暗自鎮定心神,故作無事狀地問︰「你丟掉了什麼東西嗎?」

梅映雪不知他為何還能裝出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強忍忿怒的淚水,反問︰「你應該知道的啊!」

杜子風聳個肩,故作不知狀。「我應該知道什麼啊?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什麼。」

梅映雪沒想到他是這般無賴的男人,氣得嬌軀發顫,抑不住滿腔怒氣沖口而出︰「你偷走了我的首飾和珍珠,拿去典賣了對不對?」

偷竊的事被揭發了,杜子風心口不由一跳,卻強自鎮定,板起面孔惡人先告狀地反問︰「你這個女人可不要含血噴人,有什麼證據拿出來呀!」

梅映雪抬手把那紙握在手中的押當狀,抖開讓他看個清楚。「這就是證據!上面有你的簽字,難道是我冤枉了你嗎?」

杜子風沒想到那張押當狀會被她拿到,頓時啞口無言,待一回神就想上前去搶那張押當狀,哪知他快,卻有人比他更快。

「讓我看看。」

杜大娘進房來,上前一把就從媳婦手中接來那張典當狀。一大早起床就听見房間里傳出夫妻倆爭執的話語聲,她悄然來到房門外探看听個真切,究竟小兩口在吵些什麼,沒想到竟听見兒子偷了媳婦的首飾去典當,當下立刻進房來了解真相。

杜大娘看了那張押當狀也是氣得說不出話來,轉首怒視著兒子!

杜子風見狀知道老母親生氣了,卻只是毫不在乎地一撇嘴,雙手一攤無賴至極地說︰「當都當了,你們對我橫眉豎目也沒有用啊。」

梅映雪悲忿到了極點,淚珠滾滾落下,淒聲厲問︰「……你憑什麼拿走我的東西去典賣?憑什ど!」那是後母對她的一片愛護之心,意義非凡呀。

杜大娘見媳婦悲忿落淚,怕她回去向娘家哭訴,且又錯在兒子身上,到時可會吃不完兜著走;更氣兒子不長進,縱使娶了個賢淑的妻子,仍惡性不改。不由怒聲罵道︰「還不向映雪賠不是,去把東西給贖回來!」

錢都已用光了,叫他拿什麼東西去贖回那些首飾和珍珠呀?杜子風被母親責罵得惱羞成怒,便轉而遷怒到妻子身上。

「我憑什ど?我憑的就是我是你的丈夫!丈夫就是天,你知不知道?你都已經嫁給我了,你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理所當然我有處置的權利,不過是拿它換幾個錢當家用,你就這ど緊張地叫囂!我還沒怪你是個不孝媳呢,明知家里沒錢也舍不得拿那些東西賣錢買些魚啊肉的給娘吃,我是幫你免于成為不孝媳、惡妻,你不感激我就算了,還在這大嚷大叫什麼呀!難道你想留著那些東西背著我養姘夫不成?」

梅映雪駭然極了,萬萬沒想到這話會從他口中說出!眼前這個人真的是她那知書達禮的「文人相公」嗎?

杜大娘作夢都沒想到她生養的兒子會惡劣到這種地步,亦是氣得渾身發抖。

「劣子!你給我閉嘴,快向映雪道歉!」

「我又沒說錯什麼,為什麼要道歉?我今天還有事要辦,要出門了。」杜子風說完扭頭就走。他今天可是和胡仙兒約好了,要一起到終南山賞玩風景。

「你……你這個劣子!傍我回來!」杜大娘氣忿難當地想喚回兒子,卻在追出兩步後感到一陣暈眩,身子不由自主地搖晃了兩下。

梅映雪見狀忙上前扶著婆婆在椅子上坐下。「娘,您沒事吧?」

坐下之後,杜大娘覺得好多了,面對媳婦她有著滿心的愧疚,遂拉起她的手。「映雪,對不起……都怪我教子無方,風兒實在太不像話了。」

「娘,沒有關系的。」梅映雪只能緊握婆婆枯瘦的手,強忍滿月復的氣忿,沉重地說︰「這就……算了吧。」

這句話是自我安慰,也是自我壓抑,都已經嫁了這樣的丈夫,現在還容她反悔嗎?說完,過去挽起竹籃。

「時間不早了,我得趕緊去洗衣服了。」

杜大娘隔窗望著要去溪邊洗衣的媳婦,再次看看手中的押當狀,搖頭自喃罵道︰「這個劣子,都已成親了,為什麼還不改其劣根性呢?」語畢卻只能無奈地重重嘆氣。

梅映雪手挽竹籃,循著小徑來到溪邊,看見往常洗衣的地方已沒有涼蔭了,遂改換至尚有涼蔭的地方。她把竹籃里的髒衣服浸泡在溪水里,拉好裙擺掏起那件她親手縫制的月白長衫欲揉洗之時,身後草叢後方傳來一陣話語聲——

「怪了,今天怎麼不見杜家的媳婦兒來洗衣呢?」

「或許早已回去了吧。」

「唉,說起那梅姑娘也真是可惜了,誰不嫁,偏偏嫁給了杜家那個敗家子,我听說他爹原是個縣令,可惜勾結當地權貴收受賄賂,不但魚肉鄉民,還審案不公,有錢判生、無錢判死,後來東窗事發,被革職查辦,最後落了個畏罪自殺,杜家母子才遷居到咱們這里來。本來母子兩人的生活也還過得不錯,只可惜杜子風愛賭,听說不但把每月的薪俸賭光了,甚至還偷取杜大娘的珠寶首飾變賣一空呢,真是個不肖子!那姑娘嫁了這樣的丈夫,注定要吃苦一輩子的。」

「說起那杜家的媳婦也真是了不起,本是布莊的千金小姐,嫁入杜家後不但沒有大小姐的脾氣,還事事都肯學習呢,真是個孝順的好媳婦。只是令人不懂,那樣一位千金小姐為什ど願意嫁入杜家呢?」

「我听杜大娘說,他們兩家原是世交,從小就有了婚約,親家翁後來發達了,但為了誠信,堅持要把女兒嫁過來。」

「哼,如果是我,我寧可毀約背信也不讓女兒嫁過來吃苦。」

「我听說啊,這樁婚事是那個騙死人不償命的姚媒婆居中牽線的,搞不好是她在暗中搞鬼呢。」

「說不定呢……」

隨著話語聲逐漸遠去,梅映雪的一顆心仿如沉入寒冬結了冰的湖里般好冷、好冷……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腦中漸成一片的空白,直到數滴溫暖的水珠滴落手背上,她才漸漸回神。原來這一切是個大騙局,順從了後母的心意,卻在被刻意瞞騙下,嫁給了一個胸無大志、好逸惡勞又好賭的男人。

無奈的悲哀和深沉的絕望充塞了她的胸臆,梅映雪只能默默流淚,看著親手為夫君縫制的長衫被溪水給沖離了石上,隨著溪水飄流而去。雖然心底有個細小的聲音在呼喊︰不能讓它飄走、不能讓它飄走……但她全身卻僵住了,動也動不了。就像在成親之初對組織家庭滿懷希望,但在發現丈夫的真實面貌後,驟然感到茫然與說不出的無奈,還有徹底的失望。

直到日頭高掛天際,火熱的太陽光烤得她渾身炙熱,梅映雪才漸漸回神。

她木然地把浸在溪水中的衣衫撈起放進竹籃中,提起竹籃轉身循著小徑往回走,任由衣衫上未擰的水沿路而滴,只覺得雙腳沉重得幾乎走不動,每跨出一步都是那ど地艱難,小徑似變得十分綿長,回家的路好遠、好遠……

杜家院子里,杜大娘把柴房內半干的柴火搬出來曬。雖然娶了媳婦,家里多了一個人吃飯,可是媳婦肯吃苦耐勞,婆媳倆一起采野菜、砍柴,無形中反而節省了一筆生活開銷。只是媳婦去溪邊洗個衣服,為什麼洗了這ど久?該不會發生了什麼意外了吧?

當她這ど想時,卻看見媳婦慘白著一張素顏,手中的洗衣籃幾乎是用拖的回來,看著面如死灰的她,杜大娘不覺擔心地上前輕問︰「映雪,你怎ど了?是不是被什麼東西嚇到了?」

梅映雪呆滯的眼眸微轉,注視著婆婆蒼老的面容,一股說不出的悲傷和忿怒塞滿了心口,頓覺全身好重、好重,重得她感到雙腳已無法負荷體重,遂不由自主往地上倒去。

杜大娘見媳婦突然昏厥,嚇得她手足無措,本能地上前扶起她急聲喚叫兩聲,見沒有回應便半扶半抱將她拖回屋里。

傍晚。

杜子風踏著極輕快的腳步、心情十分愉悅地回到家里,末踏進家門前就瞥見老母親在井邊打水,他不由眉頭一皺上前詢問︰「怎麼是娘在打水?這不是映雪的工作嗎?」

杜大娘放下水桶,看著兒子冷冷地說︰「你把映雪給氣出病來了!你回來得正好,換你來打水,我去熬點草藥給映雪喝。」語畢便朝廚房走去,末了還不忘交代一句。「要把水缸提滿。」

杜子風站在井邊,暗暗氣惱妻子真是沒用,只會耍大小姐脾氣,不過是變賣了點首飾,有必要氣得裝病嗎?他心不甘情不願地打水,想著胡府那奢華的排場,滿桌的醇酒、山珍海味,和金碧輝煌的屋宇……若是能住在那里頭,即使不當官,也可過得像皇帝老子般的享受。他愈想不覺開始對妻子心生怨恨。

當晚,杜子風就把巧遇昔日亡父故交,以及答應娶其女的事向母親秘密稟告。

可是,任杜大娘想得腸枯思竭卻是怎麼也想不起亡夫有個叫胡梭的故交,不由疑慮地說︰「我不記得你爹有這樣的朋友,該不會是那個人胡說的吧?」

「有沒有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就要飛黃騰達了!娘,只要我與仙兒拜堂成親,就算哪日他們說認錯了人,屆時生米已煮成了熟飯,想反悔也來不及了。」杜子風得意地說。

「可是映雪怎麼辦?那位胡姑娘願意當側室嗎?」杜大娘問。

「怎麼可以讓仙兒當側室呢?」杜子風驚叫,隨即嘴角漾起抹陰狠的笑意︰「只要把映雪給休掉就行了。」

杜大娘聞言大驚失色,駭然地問︰「你怎ど可以有這種想法?映雪是個無可挑剔的好媳婦,而且她又沒犯什麼過錯,你這樣無緣無故休妻,親家翁會來找我們理論的。」

「我才不怕她家那小小布商呢!」杜子風豪氣干雲地說︰「胡世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中書令呢,雖然已告老辭官,但朝廷里一定有為數不少的朋友和門下,只要世伯一紙書信或一個口信,誰又敢拿我怎樣?」話落抬手扶著母親的肩頭,激動哀求地問︰「娘,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你兒子平步青雲的機會,就這樣白白地錯過嗎?」

杜大娘遲疑了,她當然希望兒子有好前程!她之所以處心積慮和梅家結這門親事,無非也是想靠梅映雪的關系,為兒子圖謀個好將來啊。「可是——映雪並沒有犯下任何七出之罪呀。」

杜子風知曉母親似已同意他的做法,又听見母親提到七出之罪,心中立刻有了一個想法,一個讓妻子從他眼前消失的好方法。

梅映雪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直視著前方。到今天已是第三天了,她並不覺得哪里會痛或怎樣,只覺得渾身無力、胸口郁悶,感覺像是累積了過多的疲勞,一下子爆發出來般。

杜大娘端著湯藥進來,看見媳婦面容蒼白憔悴,又想起兒子的打算,胸臆間不覺涌上一股深深的歉疚,上前扶起媳婦輕聲問︰「你有沒有覺得好一點了?」

梅映雪見婆婆如此關心她,頗感過意不去,便點頭輕答︰「覺得好多了。」

杜大娘把湯藥遞給她,幾番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開口說︰「映雪,如果杜家有什ど對不起你的地方,你能原諒我們嗎?」

梅映雪以為婆婆講的是典賣首飾的事,她現在是無力也無法再跟他計較這些了,因此有氣無力地說︰「娘,沒關系的,一切都過去了。」

杜大娘實在舍不得這樣的好媳婦,但為了兒子的將來,她也只能這麼做了,思忖片刻又說︰「為了這個家、為了子風,也只好委屈你犧牲奉獻了。」

事情都已到了這田地,就算知道被騙又能怎樣?她還有反悔的餘地嗎?都已是他的人了,梅映雪縱使感到無奈、氣忿,卻也只能暗嘆口氣認命了,遂輕聲說︰「我已是子風的妻子、杜家的媳婦,我會為這個家奉獻出我的一切。」

杜大娘心里感動,卻也更加深了心里的歉疚。

這時,杜子風從外頭回來,一進房看見妻子還躺在床上,劈頭就痛罵︰「你這個懶女人,沒事裝什麼病!我娶你是要你事奉公婆、照顧家庭的,現在可好了,你三餐不煮、衣服不洗、家事不做,雙袖一甩躲進房里裝起病來了,甚至還大逆不孝地要婆婆伺候你!若讓你再繼續這樣下去,我豈不成了縱容惡妻欺公婆的不孝子了?今天我一定要好好地治治你這個惡妻、不孝媳,否則這世上還有天理嗎?」

梅映雪根本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耳聞丈夫不實的指控,驚駭之餘就欲起床上前向丈夫解釋她是真的身體不適,不是為了偷懶不做家事,哪知腳才一落地便覺雙腿一軟,竟不由自主跪倒在地,抬首含淚辯解道︰「我……我沒有裝病偷懶,我是真的覺得渾身無力啊……」

杜子風只是冷冷一笑,從袖袋里掏出一張紙,丟至她面前。

「拿去!你這惡妻,不事奉婆婆,已犯了七出之罪中的‘不事舅姑’之罪,從今以後你不再是我杜子風的妻子,我們杜家也沒有這樣的不孝媳,你現在立刻給我滾出去!」

梅映雪撿起那張紙,展開一看,開頭「休妻書」三個字,霎時讓她腦中一片空白,心口冰冷,良久無法回神,只是呆呆地看著那字跡逐漸模糊不清的三個大字……

杜子風見她只是呆呆地跪坐在地上,上前伸手拉起她,拖著往外走,一把將她推出大門外。

「你給我滾出去吧!」說完將大門關上,並上閂。

梅映雪撲倒在門外的地上,疼痛使她回過神來,听見身後傳來關門上閂的聲響,她返身爬起跪步至門前,奮力地拍打著門板,哀聲叫喚︰「相公你听我解釋,我沒有支使娘來伺候我……我也不是裝病偷懶,相公……你開門听我說呀,相公……」

門內靜聲悄然,直到聲嘶力竭,梅映雪才知丈夫是鐵了心要把她休離出門,最後她只能心灰意冷,轉身拾起那張休妻書,跌跌撞撞地站起,滿臉是淚、步履踉蹌地離開破舊的杜家。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遠,當梅映雪心神逐漸回復時,眼前是一潭碧幽幽的水潭,她覺得口好渴,本能地走至潭邊,想捧水解解渴。

當她低頭欲掬水時,水面上映照出一個發絲蓬亂、雙目無神、面容憔悴的女子……梅映雪看了好久才認出那是自己。她抬手輕理亂發,輕撫蒼白無血色的雙頰,許久才喃喃自語道︰「這真的是我嗎?兩個多月前的我不是這個樣子的呀,為什麼如今會變成連我都幾乎認不出我自已了?」

水鏡中的影像逐漸模糊,兩行清淚匯聚成珠,滴落水面漾開幾不可見的波紋……

「為什麼他會變成這樣?那個新婚之初,溫文爾雅又自我期許日後必讓我享富貴的良人到哪里去了?為什麼會變成嗜賭又如此絕情的人?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錯了,我真的不知道……難道我崇愛我的丈夫、處處以家庭為重、事事順著婆婆的心意,這樣也錯了嗎?如果犧牲奉獻一切所得到的結果竟是一無所有,還得背負惡妻、不孝媳的罪名……我真的不知道該怎ど做才是個孝順的媳婦、賢良的妻室了,有誰能告訴我啊……」

梅映雪抬首望著碧幽潭水,既然她已被丈夫所摒棄了,更沒有臉回娘家去,今後的唯一之路就只有——死亡一途了。思及此,她站起朝潭中走去,慢慢走向潭心。

這時,潭邊蘆葦叢後的小徑上,走出一位身著道裝、白髯飄飄、手持拂塵一身仙風道骨的老道長。

老道長看見一位女子走入潭中,不由驚噫一聲,本能地就想走上前去救那女子。

突然間,平靜無波的潭面出現一個黑色的漩渦,漩渦迅速擴張,更隱約可見黑色漩渦內有異常的閃光。

早已失神的梅映雪,眼見異象出現在眼前,卻已忘了害怕、更忘了要逃,轉眼間就被黑漩渦給吞噬無蹤了。

有如流星電掣般快速,黑漩渦從大又縮小,然後消失無蹤,潭面又恢復至原有的清澈碧幽,只餘輕波蕩漾。

老道長因這個奇景而呆怔了,待他回神時,黑漩渦和那女子已消失無蹤,老道長低頭略思量,抬手招指一算,喟嘆一聲。

「難見的奇景,難得的奇遇。」說完朗笑兩聲,轉身一揮手中拂塵,邊走邊喃語︰「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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