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过澡之后,韩之郡躺在床上,发现枕上净是股淡雅的香气,是这么的好闻、清爽。
没错,这就是楚蔷的味道。
她不喜欢喷香水,所以跟她待在一起的时候绝对闻不到刺鼻的香水味,有的就像现在回荡在鼻间加了甘橘精油的洗发水味道。
由于睡不着,他索性起身,看看床头摆着两人的合照,当然这也是做给楚莲看的。走向靠窗的那面书柜,他突然想知道她都在看哪些书?原以为会是散文或言情最多,没想到居然一半以上都是金庸的武侠小说,这令他十分意外。
想像当她一人待在家里的时候,手里翻着武侠小说打发时间的模样,竟让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来到她的书桌旁,看着桌面上摆放的全是他的资料,还有她写的非常详细的进度表,可以感受她对这份工作的用心。
“怎么觉得口渴呢?”他模模喉咙,走出房间,到厨房为自己倒杯水,却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听见了啜泣声。
循着声音走过去,他察觉声音是从楚蔷睡的客房传来的。
他立刻敲敲房门,“楚蔷,你怎么了?楚蔷……”
深陷在梦中的楚蔷并没听见他的喊声,也没有停止哭泣,韩之郡心想该不会她在作恶梦?“喂,楚蔷,你在作梦吗?快醒醒。”
这次,楚蔷听见了,也猛然惊醒,却因为还未从梦中回神,无法回应他。
同时,韩之郡发现房门并未上锁,于是推开门走了进去,转首望向床铺,看见的便是抱着棉被蜷曲在床边小声抽噎的楚蔷!
“别过来,对不起……吵醒你了。刚刚……情绪还没恢复,没办法回应你……”她紧抱着被子,身子还不住发抖。
“你到底怎么了?”
“请你出去。”楚蔷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得这么丑的样子。
“你不说清楚,要我怎么离开?”韩之郡索性走过去坐在床畔望着她的背影。
“我只是梦见我爸妈,这才忍不住哭了。”因为梦境太真实,就算知道只是梦,可泪水还是无法控制的淌落。
偏偏眼泪一流,情绪就无法压抑而崩溃,过去的伤痛又再度攫住她的心,让她哭得更凶了。
“你父母不是已经过世了?!”这是他对她家庭仅有的了解。
“对,我就是梦见他们去世的情景,才会这么难过。”
“怎么说?”
“那一年我八岁,我姐十岁,那天姐姐因为要上钢琴课自愿待在老师家,爸妈则带着我去南部找当时还在世的外公,可就在半路下起大雷雨,路况很差,天色瞬间暗下,就这么发生了车祸……”才说一半,她已泣不成声。
韩之郡想像着当时的情景,知道这对一个小女孩而言有多可怕了,因而没有阻止她哭,让她好好的宣泄。
“我们的车连翻了好几圈,天旋地转的,撞得我全身好痛好痛,但我还是用力叫着爸爸妈妈,可当我忍着痛努力爬到前座,却看见全身都是血,动也不动的爸妈……”
说到这里,脑海的画面又再度刺激着她的泪腺,让她又一次嚎啕大哭!
韩之郡眉心轻锁,从小就不曾见过父母,在孤独院长大的他能够了解她心底的痛苦,更何况她还亲眼目睹父母死亡的惨状。
“过来。”看着她不停抖动的身子,他放柔声调说。
楚蔷摇摇头,微蹙着眉心,“别,我现在好丑。”
“我说过来。”他用力将她往自己身上一拉,闭上眼轻抚她的发,“很抱歉,我从来没有过问你的家人,连你父母是怎么去世的都不知道。”
他的话让她一震,甚至忘了自己现在双眼肯定哭得红肿,直勾勾的望着他,“你不必这么说,我……我……”
“瞧你,哭成什么样子,每天晚上都会作恶梦吗?”韩之郡皱起眉看着夜灯下她那张简直是浸在水里的小脸。
“没有,通常打雷闪电时才会作梦,今天是因为……刚刚意外在客房发现他们的相片,所以……”当发现他正用一双在夜里仍会闪亮的大眼看着她时,楚蔷立即转身背对着他,“你回去睡,我已经清醒,不会再作梦了。”
她躲着他的样子让韩之郡的一对眉毛忍不住蜷起,不过她会这样不都是因为他平日的冷淡吗?
“我是该回去睡觉了,别再发出这种声音吓着别人。”起身后,他走到门口,突然又回头说:“千万别会错意,我只是听见奇怪的哭声感到好奇,这才会过来看看。”
“我知道,不会的。”干嘛这么说呢!虽然他今晚有些不同,但她真的是不敢多想,而他特意补的这句话更让她难受不已。
“那就好,你也睡吧!”眉一挑,他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真是!如果没有一点关心,干嘛进我房间?”咬咬下唇,楚蔷拉起棉被盖住脸倒头就睡,一起起自己刚刚竟然在他面前哭成那副难看的样子,还真想打个地洞钻进去呢!
***
韩之郡一早起床,已不见楚蔷在屋里。
走进饭厅,却看见餐桌上已经摆上早餐,而他的位置放着一张纸条——
我先去公司了,早餐要吃完喔!还有,那三套衣服我先拿去公司,还要再整烫一下,等广告开拍的时间确定后,我会再通知你。另外这里有两万元你拿在身上,阿原没跟在身边,自己还是要带点钱才方便。
“什么跟什么呀?跟我说话居然这么公事公办?好像真是我的助理似的。”他烦躁的将字条揉掉,看着桌上丰盛的早餐,忍不住摇头轻笑,“就连早餐也做这么多,真当我是大胃王吗?”
不过他最后还是将早餐吃光了,最大的原因是真的好吃,那半焦的烤吐司是他最喜欢的,可见她平时有多么注意他的喜好。
这种被重视的感觉让他心底微甜了起来,用餐完毕他更好心情的将碗盘清洗干净之后才离开。
路上,他打了通电话给阿原,“你现在在哪儿?下午不是要参加爱亚防晒BB霜的签名发表会?记得将保母车开来公司。”
“我现在已经在公司了,早知道你的行程,所以待在这里等着了。”阿原压低嗓说:“韩大,郭哥新请的助理还真不错,帮我做了不少事。”
“你还好意思说,以前光靠你一个人的时候,你忙得连喝口水都不敢,可现在竟然敢偷懒,昨天去哪了?”韩之郡冷言冷语着。
“人家哪时偷懒,昨天只是把保母车开去保养了,来来回回又浪费时间,所以就待在那里和老板聊天了。”阿原抓抓头发,“反正你又没行程。”
“这不就是偷懒的意思吗?”
“哎哟!韩大,我也不过是找机会偷闲一下,何必这么计较咧?再说有小蔷在,她做事细心又认真,是个不错的好女孩,我都忍不住想追她了……”
一听阿原这么说,韩之郡扶着方向盘的手一滑,差点儿撞上安全岛,幸好他及时转回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可别乱来。”韩之郡怒骂出声。
“我怎么乱来了?我和她同为助理,经常在一起开会,说不定会日久生情喔!”阿原掩嘴偷笑着。
“我说不准就不准,刘敬原你给我听好,如果敢跟她走得太近,我就叫你滚蛋!还有,敢再喊她一声小蔷试试。”韩之郡很郑重的警告他,把话说得非常严重。
韩之郡在公司虽然是有名的自大与霸气,在众人眼中是最难伺候的明星之一,但是熟悉他的人都明白那不是他的本性,只是他为自己涂上的保护色,他甚至很少真正发火,只不过是不想在外人面前示弱或低头而已,但是像今天发这么大的脾气倒是头一次。
也因此,阿原还真是吓到了!
“韩大……你……你是不是也喜欢她?”回神之后,阿原又大胆地问。
“什么?”韩之郡瞪大眼。
“喜欢就喜欢,这又没什么。当然了,老大喜欢,我哪敢跟你抢啊!”阿原赶紧又道:“所以你千万别赶我走。”
“你还真是,胡说八道什么?”韩之郡揉揉眉心,真不明白他跟阿原说这些干什嘛,“算了,我就快到公司了,将必备的东西准备好。”
“是。”阿原立刻应和,直到韩之郡挂断电话后,他不由瞧向楚蔷的方向,“韩大是真的对她动情了吗?或者只是第一印象不错?我真是搞不懂了。”
不久,韩之郡赶到公司,才走进办公室,就见阿原朝他走来,“车子已经等在地下室,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还有四个小时?这么久!”他走到休息室坐下。
“咦,你今天来得特别早,听说昨天也很早,”阿原附在他耳边问:“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原因?”
“去你的原因,我心情不好,想早点来公司找人吵架,不行吗?”韩之郡瞪了他一眼。
“行。”阿原瘪瘪嘴。
韩之郡收回瞪他的眸光,状似不经意的看向窗外,仿佛在寻找什么。
“楚蔷在那边。”阿原指着一边。
“我有说是在找她吗?”抬起头,韩之郡递给他一个不耐的眼神。
“难道不是?”阿原小声反问,其实他还真不怕他。
“你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握起拳头,他作势要敲阿原的额头,但眼神还是不疑难问题的转向“她”那个方向。
今天的楚蔷扎着两根辫子,随着她行走的姿态跃舞着,身上穿的则是轻便的运动服,整个人显得既年轻又有活力。
阿原发现韩之郡的拳头举到一半就停下,又依他的视线看过去,确定他的目光是锁在楚蔷身上。于是他笑了笑,“愈看愈漂亮,对不对?”
“怎么?就这么喜欢她!”韩之郡冷睇着阿原,目光变得犀锐且骇人。
“韩大喜欢的女人我可不敢觊觎。”阿原吐吐舌,“签名时穿的衣服你说让服装师负责,我已经请她挑过,摆在更衣室里,我先将厂商昨天送来的签名海报拿到车上放,顺便能知美容师一起过去。”
等他离开后,韩之郡烦躁的爬爬头发,随意找来一本杂志翻阅,但是目光仍无法控制的跟随外头楚蔷的身影移动。
“没事打扮得这么年轻干嘛?”他眉心深锁,不过细想之下她小他三岁,今年也不过二十五。
“为什么以前在家里从没见过她这么有活力的样子?”瞧她满场奔跑,好像乐在其中似的。
尤其看见她对其他男人说话或绽放娇媚笑容的瞬间,更是让他受不了!
敝了,她对哪个男人说话、哪个男人笑,又关他何事?他何必这么气愤,简直是有病,对,他是有病!
韩之郡郁闷的站了起来,直接走进更衣室换衣服,看着镜子中西装笔挺的自己,他不禁疑惑道:“服装师知道我今天参加什么签名吗?怎么这么正式?”
BB霜代言,除了脸妆要搭之外,衣服也要适合吧?
因为心情不是很美丽,他也懒得计较这些,于是整整衣服之后便走出更衣室。
偏偏这时候楚蔷正好在办公室内找着资料,一听见开门声吓了跳,“你在这里?”
“我已经来很久了。”这女人好像一点儿都不在意他。
“是吗?可能因为忙,所以没注意。”她笑望着他,“穿得这么正式,要去哪儿?是参加什么宴会吗?”
她的话把他震了下,“你是说这衣服是要参加宴会的?”
“哦,不是吗?”看他的表情好像不是。
“是要去参加防晒BB霜的签名活动。”天,怎么被她这一说,他更觉得这身衣服很别扭?
“啊!这样穿不是很奇怪吗?”她走到他面前模着下巴仔细瞧了瞧,然后扯下他的领带,还解了他几颗扣子。
“喂,你这是在干什么?”韩之郡眉头深锁。
“马上就好。”她又月兑下他的西装外套,接着拿下自己这条灰白交错、简单造型的领巾系在他微松的领口上,又去更衣室内从少数的外套中挑了件针织外套让他穿上,“裤子就换成牛仔裤,里面有一件,这个我不好帮你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