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意随君欢 第十章

入了夜,天地间万籁俱寂。

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就只是数着滴落的烛泪,一颗,又一颗,让心呈空茫状态。

若不这样,她就会想起太多她不愿意面对的事,例如──

男人三妻四妾,自古皆然!

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是由他说出口,他那些至情至性的许诺呢?全作不得数了吗?

拉开镜台的小木格,当中还放了颗风干的糖葫芦。依稀还记得他纯稚的表情,说着要留给他们的小宝宝

糖葫芦已经不能吃了,他的情也已经留不住她该怎么办?

离开他,心是支离破碎的疼;留下来,面对他坐拥三妻四妾,她又办不到

如果真得走到这样的地步──好,她走!与其和人分享不完整的爱,她宁可现在就潇洒地割舍,也不要守着无意义的于夫人名位,日日噬心地看他属于另一个女人!

房门被轻巧地推开,特别留意的放轻动作,才发现她坐在桌边。

“还没睡?”他有些意外。

“等你。”不记得等了多久,只知道这根蜡烛都快烧尽了。

“想睡就先睡,不必等我。”他在床边宽衣。

“写意,我有话跟你说,是关于──”

“有事改天再说,我累了。”他淡淡地打断,率先上床。

“可是这件事──”

“欢儿,我真的累了。”熬夜查了数家商行的帐,体力都快透支了。他知道她想问什么,他会给她一个完美的交代,但不是现在,在这种时刻,他真的没有办法分神去处理她的情绪问题。

累了?是身,还是心呢?

这是第一次,他从来不会对她说累了,他总是把她摆在最前头,没有一件事会比她更重要,为何才一转眼,什么都变了?

“你以前不会这样的”她感伤地低语。

于写意敏感地一僵。

她在缅怀什么?过去的那个他?她在抱怨?她后悔了?

现在的他,让她觉得陌生吗?可这才是真正的他啊,她不能总是沉迷于过往,他也不能永远活在过去,当个傻气无忧的大男孩,不是吗?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沉稳、自律,也许还有一点点她不大喜欢的世故与深沉,可那是经商的生存法则,他避免不了这样的性格,他无法再像白纸一样的单纯,也无法再不计形象逗她、闹她、讨她欢心。

她不能体谅,不能接受吗?

她只看得见过去,却看不见现在的他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他莫名地愠恼──因她那颗容不下他的心。

是啊,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她细细咀嚼,心,苦得几乎满溢出来。

“不同了,一切都不一样了”他正在告诉她这一点,而她懂了,失去的,是真的再也挽不回了。

“妳到底上不上床?”他躁郁地低吼,分不清是气她还是气自己,那句“不一样”惹火了他。

无法想象,他居然觉得愤怒,因她过于留恋过去,对那个他再也回不去的自己念念不忘

不提了,因为再也没意义了。

她叹息,改口道:“我还有另一件事──”

被了!他恼怒地翻身而起。“妳不睡是不是?好,我到书房去睡!”

“写意!”知道他不耐烦,她急唤道:“这件事很重要,小心川叔,他──”

“那不关妳的事,妳少管。”说完,重重地甩上房门离去。

原来,他的事已经与她无关了吗?他这陌路人,做得好彻底。

她凄然一笑,浮起的泪雾迷蒙了双眼,她回眸望去,红烛也正好燃到了尽头,房内陷入一片黑暗。

蜡炬成灰泪始干。

是该缘尽了──

*****

君欢走了,没惊动任何一个人,只在房内留下一封信予他。

不去面对,并不代表问题不存在,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从前,那是事实,勉强撑着,于你于我,都是伤害,于是,我代你作下决定。

别担心我,我会过得很好的,别不相信,虽然快是一个孩子的娘,我还是很有魅力的哦,说不定,哪天我会遇上一个很好、很好的男人,到时,你可要记得祝福我,好吗?

我知道我的话你不会相信,但我还是要说。

小心川叔,这个人没有你想象的忠诚。知道你喝的那杯茶是谁交给我的吗?就是川叔。我言尽于此,尽避已无夫妻情分,我仍是希望你平安顺遂。

这算什么?休夫状吗?结发情深,可以用这样交代的吗?这个笨女人!

于写意恨恨地揉掉信笺。

去她的祝福,她休想遇到什么更好的男人,她这辈子只能有一个丈夫──就他于写意,再烂她都得接受,死都别想他会让她多看其它男人一眼。

他们有笔帐待算,但那是以后的事,他还有更迫切的事情等着解决,然后,他会好好地,给那个自作主张的女人一点颜色瞧瞧!

*****

月明,风停,人静。

书房的门无声开启,一条迅捷的黑影闪入,左右张望了下,开始有效率地翻找起来。

没有?

懊死!他暗咒了声,这怎么可能呢?

极不信邪的,再次仔细翻找一遍──

“在找这个吗?”一道戏谑男音由门口传来,于写意斜倚门边,扬了扬手中的蓝皮帐本。

黑影杵在原地,愕愣地望他。

于写意扯唇一笑,优雅地移动长腿,点起油灯,一点也不意外地对上那张震惊至极的脸孔。“真是辛苦你了,川叔,想找什么告诉我一声便成,怎好劳烦你如此大费周章。”

极度震撼过后,丁武川慢慢回复思考能力。“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你假香织和君欢的手下毒,欲置我于死地?你以为我真的怀疑欢儿吗?不,那是做给你看的,我再胡涂,也不会怀疑到待我情深义重的妻子身上。川叔啊,我们有这么深的仇恨吗?”他在笑,眸底却隐抑一丝悲哀。

丁武川一脸阴沉。“你还知道什么?”

“这个。”他扬了扬手中的帐本。“你算准了生女敕的欢儿,铁定无法察觉你高明的作帐手法,但你没想到吧?最后看帐的人其实是我。发觉不对劲后,我一步步的往上查,愈查就愈发现非同小可,然后你慌了,因为你错估了原以为再也不具威胁性的我,是不是这样呢?”

“那又怎样?若不是你们于家太忘恩负义──”

“于家哪儿忘恩负义?”于家待他,还不够好吗?

“你怎么不想想,当初我追随你父亲南北奔波,流了多少血汗才奠下这般基业?可你爹死后,却把一切全留给了你,我呢?拚死拚活,操劳了大半辈子,我又得到了什么?”愈说愈不平,积压了一辈子的怨怒,全在这一刻爆发了。

“川叔,说话请凭良心,于家上下,谁把你当过外人了?敬你一声川叔,是因为我真的把你看成这个家的一份子。其实你不必这么做的,只要你开口,我会给不起吗?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他的痛心,不只因为丁武川的心狠手辣,更因为以往的温暖关怀,竟全是虚假!

“说得这么好听!我若狮子大开口,你也会给?”丁武川冷言嘲弄,他不信,压根儿就不信。

“我会!只要你说得出口,我就会。”既然把他当家人,那么他于写意是怎么对待家人的,他会不明白?

“不必这么麻烦,只要你死了,这一切不全都是我的?”

“所以见我再一次掌起家业,你索性就一不作、二不休,再一次痛下毒手?”两回!他命得多硬,才能闯过此劫?丁武川怎下得了手?好歹他也喊了他十数年的川叔啊!

丁武川冷冷一哼,不作辩解。

既然棋差一着,是他没本事,怨不得人,要杀要剐随便他了。

于写意深深一叹,眉心刻划着疲惫。“事已至此,再说这些也没用了,我会吩咐帐房给你一笔钱,你走吧!”

丁武川惊异地瞪他。“不将我送官严办,不怕我日后再对你下手?”

“若真如此,我也认了。”他终究还是做不出那股狠劲,没法子赶尽杀绝,就当过往恩义与仇怨,都在今晚一笔勾销,这已是他最大的仁慈与宽厚了。

丁武川张口欲言,最后还是咽了回去,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无声离去。

于写意,他有相当的胆识与胸襟,这才是当家主子该有的气度,而这点,却是他永远及不上的。

这一瞬间,他看清了自己失败的原由,败得──心甘情愿。

*****

“好啦,事情摆平了,老婆也跑了,你满意了?”凤千袭凉凉地道,很有幸灾乐祸的嫌疑。

“满意呀,怎么不满意?”于写意勾唇一笑,悠闲地品茗。嗯,好茶。

有没有搞错?他还真的一点都不紧张耶!

“楚泱,你说他会不会早就嫌弃他老婆,才会借题发挥,利用这个机会气跑老婆好纳新妾?”

被点到名的君楚泱温声一笑。“不。”

“别猜了,以你的智商,猜到明年也猜不出来。”于写意摇头叹息,像是对好友的愚蠢感到悲伤。

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什么又叫谑人者,人恒谑之?这风水转得还真快。

“是,阁下智商高,那你老婆呢?”凤千袭没好气地道。

“处理事情要用这里。”他指了指脑袋,似在教导三岁弱智儿。“快则三天,慢则七日,你会看到我可爱的老婆。”

“楚泱,你信吗?”不否认,于写意的聪明才智是有口皆碑的,所以老天才会看不过去,让他过过几个月的白痴生涯,可──三天?会不会离谱了点?当全京城只有米粒般大小吗?

君楚泱淡笑,不予置评。

“要不要赌?”于写意凉凉地丢下战帖。

“赌就赌!楚泱,你呢?”

君楚泱慢条斯理,浅浅地道:“千袭,你输定了。”

*****

近来呀,京城里头可真是热闹滚滚,流言趣事总在茶余饭后谈起,一箩筐又一箩筐的,高潮迭起,说都说不完呢!

而近来,最广受众人讨论的,莫过于于府风波。

听说啊听说,风雅俊秀、才智出众的于府少爷,前一阵子变成了白痴呢!还娶了个秀致可人的小丫鬟为妻,真是不可思议。

又听说啊,他恢复了之后,嫌弃了他那不论才貌、家世都匹配不上他的妻子,将人给离弃了。

再听说啊,他近来又遭人谋害,如今正生命垂危,只吊着一口气等着进棺材呢!

唉呀,传言多得听都听不完啦,不过,倒有个一致的结论:这于写意呀,就是因为离弃了患难与共的结发妻,终得负情忘义的报应啦,活该没人为他送终

听到这里,随君欢已经快疯掉了!

“啪”地一声,她重重甩下筷子,要不是怕动了胎气,她还想掀桌子。

“你说什么?给我再说一遍!”

客栈内闹哄哄的人声乍停。

“我叫你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她脾气很不好哦,连老公都敢扁了,千万不要考验她的耐性!

“我我说于、于写意伤重,快死了活该没人送、送、送”严重抖音,最后一个“终”字,中止在她拍桌一喝中。

“多、谢!”

有人以咬牙切齿兼拆房子的魄力在道谢的吗?别怀疑,就是她。

“不、不用客气”

还有模有样的回礼?不知死活!

“我当然不会客气,我相公要有个万一,我撕了你们这些爱诅咒人的烂嘴!”说完,心急如焚地往外冲。

她家相公?谁呀?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全都一头雾水。这大肚婆不在家安安分分的等着生孩子,满街乱跑做什么?她那个得四处找老婆的相公真可怜。

“哦,对了,我家相公并没有离弃我,是我自己要走的,他是我见过最好的男人,以后要再让我听到有谁说我相公一句不是,咱们走着瞧!”丢下最后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人了。

她、她家相公?离弃?还自己走的?

想起他们刚才讨论的话题。那、那她不就是

所有人面面相觎,全傻眼了。

*****

写意命危!

她所有的思绪,全让这道消息给填满,心慌得再也无法思考其它。

她要回去看他!不论是死是活,她都要守在他身边,其它的,她再也管不得了。

一路行色匆匆地赶回于家,她来不及喘口气,抬手用力拍门,拍到让人以为是打家劫舍的土匪。

“少、少夫人?”开门的仆人被撞开一步,傻了眼地看着她挺了个大肚子,横冲直撞地奔了进去,一面替她捏冷汗,好怕肚子里的小小少主人会这样被她给撞掉。

写意、写意、写意

她满脑子只有这个名字,脚下未停地进了房门,才虚软地跪倒在床边。

他──还好吗?

一定是丁武川搞的鬼。这个笨蛋,她一再的提醒他,要他提防丁武川,他为什么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呢?

想起两人当初的戏言──她说,他死了她都不会为他守寡!

真的被她给诅咒到了吗?那只是随口说说的戏言,并不是真的啊!

她好后悔!当初为何要离开他,她应该坚决陪在他身边的,那么他现在也许就不会

伸出微颤的手探他鼻息,感受到轻浅的呼吸,再抚上他脸庞,感受到实质的肤触与温度,这才吁下好长一口气,一阵酸热却涌上眼眶。

好想、好想他。习惯了他的陪伴;习惯时时见着他飞扬的神采、温雅的身形;习惯床畔有他的温暖这些日子没见着他,她椎心地思念着,每夜每夜,临睡之前,总要将他的形影在心头描绘一遍,方能入梦。

“写意──”酸楚地颤声一唤,豆大的泪珠来不及阻止,跌落他脸庞。“都是我不好,你不能有事啊,你都还没迎接我们的小宝宝出世呢!你每天晚上那么努力地缠着我放小女圭女圭,不就是为了要看看他、抱抱他吗?写意”

现在才惊觉,她说得太潇洒,想得太天真,其实她根本就不能没有他,少了他,身心好清冷空寂。

只要他好起来,她再也不走了,她要永远陪着他,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伤心泪雨,无止无尽的滚落,滴上于写意沉静的眼皮,惊扰似地微微眨动,映上了她眼底的蒙眬。

“写、写意──”她惊喜地低唤,颤不成声。

于写意面无表情。“难得妳还记得有我这个人,怎么,来送终吗?”

“别胡说!”他不在乎,她却听得惊悸,连忙掩住他的唇。

于写意扯开她的手,眼底有着怨怒。“妳还会在乎吗?当妳绝情的弃我而去,扬言会找到另一个更疼妳的男人时,妳还在乎我的死活吗?那个时候,妳就没顾虑到,这会伤我多重?休夫!好妳个随君欢!”

“不!”她讶喊。“是──是你自己要娶香织了,那我还留下来做什么?自取其辱吗?”她只是想为自己留下最后的尊严,并没想过会伤到他,他不是──也已经不在乎她了吗?那又──怎会有伤?

“所以妳就很大方的把我让人?当我破铜烂铁还是残渣剩菜?妳的丈夫就这么廉价,这么不值得妳珍惜?”愈解释,他反而愈不爽。“妳给我听清楚,我已经把香织给嫁了,而且是嫁到天边去,让她再也无法影响到我们,我这么做是为了谁?为了谁啊?妳说呀!”

于写意从来没这么吼过她──嗯,更正确的说,气质极佳的他,从没这么凶神恶煞、不计形象的对谁破口大骂过,可见她真的是把他给惹毛了。

君欢一时不察,还真被他给吼得乖乖的,吓都吓死了,也忘了去思考,一个“据说”伤重得只剩一口气的人,会有这么大的嗓门吼人吗?

“我不知道啊你自己都亲口说要合八字了,我”

“对,合八字,但我有说是合我和她的八字吗?”

好象没有欸!

“是你自己说,不关我的事,好伤人,我还能怎样?”

“我指的是川叔的事好不好!我不要妳管这件事,是为了妳好。妳以为我为什么刻意疏远妳、对妳若即若离?我要会笨到去怀疑妳对我下毒,那死了还真是一点都不冤枉!妳知不知道,我醒来后没多久,川叔就曾试探地问我,妳有没有对我说过什么?我能怎么回答?当然是回句:妇人之见,我没放心上。我必须让他觉得我不在乎妳、不信任妳,否则,连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他都下得了手了,妳敢保证他不会杀妳灭口吗?我这是在保护妳,妳到底懂不懂!”欠扁的女人,居然不明白他的用心良苦,他没伤都气出内伤来了。

君欢听傻了眼。从没想过会是这样,她一直以为惨了,她到底做了什么蠢事?

“而妳呢?妳又是怎么对待我的?无情无义,说走就走,把我一颗心狠狠丢到地下踩个粉碎,高高兴兴去找另一个疼妳的男人那我算什么?”枉费他情深义重,没良心的死女人!

“我、我──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声道歉,难过地直掉泪。

“滚开,我就是死了也不要妳来哭──”心有怨怼,挥开她的手,步履不稳地跌下床。

君欢惊呼。“相公,你有没有事?”

于写意定定地望住她脸上掩不住的焦虑,以及浓浓的心疼。

“我只问一句话。妳,还爱我吗?”

“我爱,当然爱!”她紧搂住他的颈子,一遍遍源源不绝地倾诉。“我好爱、好爱你──”

“爱哪一个我?怎样的我?”

她错愕。“这是什么鬼问题?”

“妳不是极留恋过去?如今的我,再也不是那个比孩子更单纯、没有任何心机的于写意,妳还是爱吗?”

“当然爱!不管哪一面风貌,那都是你啊!”想了想,低声咕哝。“虽然现在的你有点凶”

不过她终于领悟,无论他变成怎样,永远都会记得把她放在手心里眷宠。

于写意低笑。以前是他呆,才会乖乖任她吼,聪明的人永远有办法理直气壮,让自己当吼人的那一方。

“不气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想来还真是感伤,以前可都是他在说这句话呢,没想到她也有今天。

“妳不气,我就不气。”他差不多也该“痊愈”了。

这话好深奥喔!

来不及深思,一波波痛楚感袭来。完了,一定是动了胎气。

“相、公我好、好象快生了。”她小小声道。

于写意脸色一变。“不是还没足月吗?”掐指一算,应该还有半个多月才对。

“我、我想,是刚才跑太快”

话没说完,于写意又爆出一波狂吼。“怀孕还敢跑跑跳跳?随君欢,妳还要不要命哪!”吼人的同时,已经快手快脚地抱起她上床。

“我急嘛,而且”不对!她瞪凸了眼,负伤的人能这么天生神力,只差没健步如飞?

一道灵光闪过,她终于恍然大悟。

“于、写、意──”河东正欲狮吼,料准了的于写意,很有先见之明,笑笑地吻住了她的唇。

“我爱妳。”

*****

经过了女人所谓“九死一生”、“一脚踏进鬼门关”的生产过程后,于家上下喜获麟儿,而且还是“双喜临门”,一男一女,龙凤胎。

于写意缓步进房,温柔地亲了亲虚弱的爱妻。

“往后别生了。”

“嗯?”她撑起眼皮。

他微笑补充道:“怀孕生子的过程太磨人,我不要妳受苦。”他曾说过,生完这胎,不论是男是女都好,都别再生了。何况,他意外的同时拥有了一双可爱的小宝贝。

“以前的话,现在还作数?”她以为他不会当真。

“当然,对妳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作数。”

“那老太君”老人家的观念,总是巴望着多子多孙多福气,何况于家人丁单薄。

“没关系,女乃女乃那儿我去说。”

“嗯。”谁说他变了?他仍是没变呵!满心只以她为重,深深切切地珍爱她

靶觉颈间一阵冰凉,她低下头,胸前多了只通体翠绿、不见一丝杂质的琼玉。

“这──”她讶异地发现,那形貌,与那只被砸碎了的玉佩极为相似,连纹路雕镂都相去不远。

“妳娘亲的爱,是妳的精神寄托,它是碎了,但我可以给妳另一份完完整整的爱。”

他说得那么云淡风轻,但若真要做到九成的相似度,除非──

他真的默默地拼回了那块碎玉,寻找质地、色泽相似的原玉,再请来雕功一流的玉匠重新依样雕琢

可是他却什么都没说,默默地骄宠她,为她付出。

她感动一笑,张手搂下他,颊鬓相贴厮磨。“相公,我好爱、好爱你哦!”

于写意不答,柔柔地轻吻纤颈。

不知过了多久──

“妳骗我。”他突然冒出一句指控。

“嗯?”

“妳说过只会有一个宝宝的。”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枕畔一双小女圭女圭灵动而明亮的大眼,正好奇地转呀转地。她讶然失笑。

“这我无法作主。”

“不过我却爱极了妳的无法作主。”不再多言,他深深地吻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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