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嘈杂的年货大街上,挤满了采办年货的人群,来来往往的人们并没有注意到轩辕如相的异状。盛守业站在轩辕如相的身后,一手环着她的腰际,以免像个木头人的她会被挤来挤去的行人给撞倒。而自店家里走出来的封浩,则防范地躲在盛守业的身后,在他的后头,还有一个花楚当跟班。也不管他们四人贴站成一排的景况着实怪异得紧,相当爱惜性命的封浩往前偷瞧了好一会儿后,这才纳闷地走出来。
“你对她做了什么?”咦,居然不咬人?他还以为这一回他八成死定了。
盛守业指着腰际的铜镜向没胆的他们说明,“被这玩意儿一照,她会有半刻的时间不能动弹。”
“真的不会动耶……”跑到前头去的花楚,以指戳戳轩辕如相的面颊,随后快乐地朝身后招手,“封浩封浩,快来看!”
走上前一看后,封浩啧啧有声地对早就在月复里气炸九重天的轩辕如相摇摇头。
“亏妳还是个术法大家,沦落到这个下场,妳都不觉得愧对妳家祖先?”怎么他家的邻居这么不中用,与姓盛的对垒后竟输成这般,这实在是太惨烈了。
轩辕如相的嘴角微微抽措,“你还有脸说风凉话?”她今日之所以会定在这儿,全都是谁害的啊?
他凤慨万千地拍着她的肩头,“我看妳还是早点投降输一输,认命的当个女人算了。”
“放开我,我要砍死他们两个!”恨不能用两眼吃了他的轩辕如相,火冒三丈地朝身后的控制人大吼。
封浩怕怕地往后退了一步,“哇,连坐法不成?”明明这单生意就是小花接下来的,有必要这么杀无赦吗?
“袖手旁观的你也是共犯!”不只是他,客栈里与盛守业密谋过或是知情不报之人,也全都是帮凶。
“喂,你怎还没摆平她?你不是很长袖善舞又死不要脸皮的吗?”封浩有些失望地看向后头的控制人,以眼下的情况来看,仍是坚决抵抗得有点棘手啊。
“你懂什么?”盛守业以看美食的目光看着怀中的战利品,“最美味的东西,我向来就喜欢留到最后慢慢享用。”
冷到骨子里的寒颤,令封浩受不了地直抚着两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随你高兴……”害他差点把刚下月复的午膳都给吐出来。
“你们在这陪她叙叙旧,我去找东西治治她的肠胃。”在来往的人潮因午膳时分稍微散开了点,盛守业将她交给他们,打算赶在人群都挤进饭馆时,去抢救就快卖光的午膳。
封浩不语地看着盛守业伟岸高大的身影,在转身走人群里时,即鹤立鸡群似地轻易将一旁的人们给比了下去,这让曾吃过闷亏的他,不由得再次忆起之前他是怎么被这号公子哥给整得咬牙切齿的。
“小花。”他朝同是逃犯的她勾勾指,接着附耳在她耳边说了一阵。
“她的确是满值得同情的……”听完了他的话后,花楚面色凝重地颔首。不能动弹的轩辕如相,在被个路过的汉子撞着了肩头,差点趴在地上时,满心不快地瞪着他俩交头接耳的模样。
“你们这两个祸害又在商量什么诡计?”不会是又想再害她一回吧?
“别说我都没有身为邻居的道义。”封浩凑回她的身边,一手搭在她的肩上,一手朝她献宝似地亮出一只拇指大小的瓷瓶。
她皱着眉,“这是什么?”
“给妳一个报仇的机会。”曾经见过药效的封浩,狡猾地朝她眨着眼,“咯,这是小花所制的药中,药性最毒最毒的一种,它名叫『极乐销魂九重天』。”
“本大爷不屑做那等无耻之事。”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大师,真要做了那等事,她岂不跟这些小人一个样了吗?
“难道妳不想把那家伙踩在脚底下一回吗?”花楚索性也跟着下水,扬手搭上她另一边的肩头加入说服的行列。
轩辕如相惊讶地睨着她,“连妳也这么坏?”果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完全不惦念方才姓盛的才救了他们一命。
“我不过是想弥补妳一些而已。”她要是敢再站在盛守业那边,相信到时她又要被封浩唠叨很久了。封浩诱惑似地拿着小瓶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如何,这药妳到底要不要?”
“……当真有效?”经他们这么一说,轩辕如相也开始有些意志不坚。
花楚自信十足地拍拍她的肩,“哼哼,从无半个幸免者可逃出魔掌过。”
封浩不忘提醒她,“这药下月复后,药效会持续两个时辰,到时妳千万要记得躲远点。”不然若是被人给吃了,他可不负责啊。
做这等坏事,当真好吗?在日后不会有何报应吗?
她向来都是抱持着人不害我、我亦不害人的信念,即使住进有间客栈后,她是被那些无良邻居带坏了不少,但她骨子里仍有三分像是那个为人善良的武林盟主的,因此要她主动去害人,这恐怕……
“怎么样,想不想报一箭之仇?”封浩吊高了两眉,努力地想煽动她,“不要忘了,他可是害妳失去男子汉本色的元凶,想必这些日子来妳也因他而吃过不少的苦头对吧?这不,现下丢脸地僵在这儿,妳都不觉得有损妳大师的颜面吗?”在吃了这玩意儿后,他就不信姓盛的那家伙还可以拽得起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
虽然做这等事的确是挺不道德,又阴损了点,且药效和后果目前都无法估计,可她一直以来都哀悼着失去男儿身这事的心情,亦不是假的,她更没忘了从变为女人的那日起,总是让她束手无策的盛守业又是如何折磨着她的身心。思索了许久后,轩辕如相坚决地对他们道。“给我。”
找到今晚的落脚处后,回自个儿的房里休息前,盛守业来到隔壁轩辕如相的房里,对于她一整个下午都闷不吭声的模样仍是介意得很。
“妳还在气我放走他们之事?”
“你对他们还满懂得知恩图报的嘛。”轩辕如相继续喝着她的壮胆酒,希望待会下手时能够做得利落点。
“我只是不希望妳在大街上杀人因此名满天下而已。”盛守业叹了口气,一如以往地,保持距离安分坐在她的对面。
开始动手执行泄愤计划的她,在他一坐下后,立即把她桌前的酒杯分了一个给他。
“这是?”他微微挑高朗眉,满心怀疑起她今晚难得的殷勤是为了哪桩。
她边说边为他倒酒,“本大爷今儿个心情不好,陪我喝闷酒。”
陪她?他没听错?盛守业不动声色地提高警觉,仔细端详起自从见过封浩他们后,就一直不知哪儿怪怪的她。
“去弄点下酒菜来吧,今晚我要不醉不归。”轩辕如相催促着他,很怕心中所想的坏事会被他给看穿。
他朝她点点头,意外地发现她在进屋后,她的右手始终紧握成拳,似是在掌心里藏了什么东西般。他站起身,刻意在路经她的身旁时用力吸嗅了一下,隐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在他走到房门前时,他头也不回地问。
“轩辕大师,渺小的凡人我,能否请问您一件事?”受害者在吸收经验后长大了?只不过,就凭她也想同他比道行?
“说。”
“妳手里那颗药的药效是什么?”真难得她这款的正人君子,也有狼狈的采取这种手法的一天?
轩辕如相一怔,被当场逮着的心虚戚,再诚实不过地漾在她的面上。
“事迹这么快就败露了?”他是在脑袋后头多生了双眼不成,这样他也看得出来?
“妳天生就不是个当坏人的料。”盛守业走回她的身旁,面上泛着再奸诈不过的笑意。
“既然如此……”恼羞成怒的她,索性一掌捉住他的下巴,直把药丸往他的嘴里硬塞过去,“还不给我乖乖吞下去!”
“我怎可能这么轻易就范?”身形高人一等的他惊险地避过后,出手紧握住她的两掌,就是不让她称心如意。
“要是觉得有点亏欠我就快些吞下去……”轩辕如相使劲地把手中的药丸往他的方向推过去,无奈力不如人的她又被推回来。
盛守业得意地亮出一口白牙,“别逗了,欺负妳本就是理所当然之事。”
“不要挣扎了……”她不死心地继续推挤着,甚至连两脚也派用上场了,一径地在下头踩着他左躲右闪的脚。
“我才要说妳别太勉强了。”就连这点小小的坏事她都做不成,她还满脑子想复仇?
僵持了好半天却始终无法完成心愿,轩辕如相气喘吁吁地问。
“真不让我得逞一下?”为何在遇到他后,她的运气就一直在走下坡?要是连这事都办不成,日后岂不是让封浩给笑掉大牙?
“在不明药效之前,不能让。”盛守业稳稳地保持着他俩间一臂的距离,“话说回来,妳真有那么恨我?”他还以为已经许久没用金刚印打人的她,最近总算是较能接受他一些了。轩辕如相突地僵住了身子,不愿承认地微偏过脸。“这是两码子事。”这只是泄愤,谁教她有满肚子苦水和冤屈没处倒?闻言的他,忽地使力将她给拉过来,趁她犹不及反应时,在她唇上印下一个满心欢喜的吻。
他已经很久没再这么做了,她究竟是说了什么话才使得他色心再起?
“下流的东西,我都说过了,别再!”瞪大眼的轩辕如相才想好好开骂,可却遭他急急抢过话尾。
“等会儿,方才那颗药哪去了?”他忐忑不安地瞧着不知何时起她已不再拿着药丸的手指,总算是有了大难临头的预感。
“不就在……”她转头看去,当下也是悚然一惊,“咦?”该不会是在他们拉拉扯扯时长脚不见了?
彼此互看一眼后,神色紧张的一男一女,动作一致地放开对方,抢时间地转首四处探看,以免晚了一步恐会沦为那颗药丸的受害者。
“别挤。”轩辕如相趴在地上找了一会儿后,一把掀起桌巾想找找桌下,没料到却在里头见到了也在找药的同伴。
“妳休想再拿到那玩意儿一回。”顾不得颜面的盛守业,在她一脚想要把他给踹出去时,赶紧出手推开她。轰轰烈烈在桌下开打过一回后,仍是找不到药的他俩,不气馁地或蹲或趴在桌外,改而搜寻起外头的地板,谁都不想着了对方的道。
“怎会到处都没有?”盛守业瞪着搞丢药丸的她,“妳究竟扔哪去了?”都怪她,要不是她没事找事,他们现下也不需这么瞎忙了。
“我若知道的话我还需要找?”同样也很心急的轩辕如相,皱眉地站起身子把桌上也找过一遍。
“那个药若是被他人捡到给吃了,会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那该不会是什么绝世剧毒吧?
轩辕如相抹去头上的大汗,“不然你以为我干哈找得这么急?”惨了,要是她无意中毁了别人的清白怎么办?
努力翻遍了桌上桌下、椅底房角,他们甚至还翻过花瓶里头,以及地板的每一道细缝,可他俩都想找到的东西非但找不到,反而还将他俩给累得半死。
“暂时休兵,没意见吧?”盛守业状似疲惫地两手撑在桌面上,紧盯着与他半斤八两的寻药同伴。
“行。”她站在他的对面,片刻也不敢把视线离开他的身上。
他俩各自喝口水稍事休息不过一会儿,轩辕如相突然纳闷地问。“这茶水怎有股怪味?”
方才她喝的时候并没有这种奇怪的花果味啊。
“怪味?”盛守业不解地再多喝了一口自己的,“我的没呀。”突不期然地,自穹苍间所劈下的无形响雷,将会意过来的他俩顿时给打得神情,过了半晌,心头各自暗暗一惊的他俩,目光集中地看向她手中的那只杯子。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