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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恋人 第9章(2)

当泽渡凉转身就走,永井惠毫不考虑地追了上去。

罢回到日本,永井惠一身休闲打扮的白上衣、白长裤,脚步自然可以放开。

不似以往,她这次很快就追上了泽渡凉。要是穿的是和服,天晓得她要花上几倍的时间追上他;去加拿大之后从和服的束缚中解月兑,轻松又自在的感觉纷纷回笼,让她几乎不想再穿回累赘沉重的和服。虽然每个人都说,她是最适合展示和服的衣架子。

适合是一回事,一年遇上节庆和必要场合,要她穿个几次也够了吧!

想到嫁进泽渡家以后,终年都得穿着和服走动,她整颗心都颤凉起来。看来,她要开始进行改革运动才行了。梦到小时候的小扮哥,她彷佛回到童年产生自救时的决心。

“凉,等等我。”追上泽渡凉之后,她二话不说便挡去他的去路,当他合作地停下脚步时,才带着顽皮的口气责难:“干嘛?看到我回来,招呼也不打一个。”看着她容光焕发的脸庞,泽渡凉沉默了会儿。

“你回来了。”一会儿过后,他才顺她的心意般吐出几个字。

“你要说的就这样?”她有些失望。

原来,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她!唉,亏她自作多情了。思念整月的俊颜近在眼前,她有股冲动想好好模模给自己踏实的感觉。可是他的绿眸中……

没有想念、没有渴望呀!

有的只是两潭静如无波秋水的绿色淡漠。

短短一个月,她又成了他心中不受欢迎的陌生人。

听见她似有不满的口吻,眼神在她身上梭巡了会儿,泽渡凉又淡淡地补充:“你穿得很轻便。”不再是和服打扮,令他想起初识的她。

自然,不作假。

“长途飞行,没自虐倾向,不穿得轻便些有谁受得了?”听出他话中涵义,她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一口气说道:“再说,日式的传统服饰离开日本后太显眼,我可没想过穿着搭飞机现给别人看,想引人注目也不用这样做。”长年生长在台湾,就算有二分之一的日本血统,她仍没有身为日本人的意识。

和服,她只当穿给女乃女乃看高兴就算了。

进泽渡家以后,她就不曾有过和服以外的装扮,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他有注意到这点。也不是她喜欢每天穿和服,问题是女乃女乃送进泽渡家的衣服,全是各式各样美丽的和服。没得选择之下,她只好顺了老人家的心意。

她还以为不管肤色人种,男人对女人的改变大多是迟钝反应居多。

“嗯。”微微颔首,没有质疑她的话,他表现着前所未有的君子。

永井惠突然想到,会不会他……

“你不喜欢我这样穿?”因为他喜欢和服装扮的她,才会注意到她的穿着,这也不无可能。难以否认,和服所衬托出来的古典优雅,并非时下服装能比拟。

能抗拒女人穿和服时的美感的日本男人并不多。

虽然他并不是日本人,却从小生长在日本、受日本传统教育,思维模式应该和日本男人相去不远。在泽渡家的培育之下,或者——更甚犹无不及。

“不会。”简单两个字,他便推翻了她所有的猜臆。

“呃?”她反而有些难以消化。

“这样穿很像你自己。”顿了口气,泽渡凉又补上一句话。

事实上,他认为像她这种天生的美人胚子,不管穿怎样都好看,走到哪儿都是人们眼中的焦点。但最让她感到舒服愉悦的穿着,更能让她打从心底轻轻松松地绽放出美丽光彩。由内而外的轻松心情,能让人散发自然的魅力。

靶动发热自胃部汹涌而上,涨满了她突然被解禁的心口。

“你没事的话,我要走了。”

“等等……”见他想要离去,她急忙喊。

“还有事?”纵使有事要去做,他仍耐心地问。也许是太久没看到她了,他总觉得很难将眼神从她脸上转开,她的出声挽留让他得以多看她两眼。

犹豫了会儿,永井惠还是问道:“你刚刚是不是……”

“是不是听到你说的话了?”俊眉轻挑,他替她把话说完。

听他的口气,果真是听到了。唉……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说服爷爷的,如果你还要我的祝福,我只能说——”泽渡凉毫无起伏的语气,让她听不出他心中真正的想法,一颗心却因此逐渐纠结。

只见他从轻抿的唇中吐出:“那就恭喜你了。”

“我没有要你的祝福……”那是她在开玩笑呀!

真的不爱她了吗?否则他的祝福,岂会给得如此轻易干脆?

“那你要的是什么?”绿眸中闪过轻讽淡嘲,泽渡凉却拉起她的手腕,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的左胸口,柔声问道:“我的心吗?”温温热热,他的手指覆在她的手背上,让永井惠一时之间有些错愣。她能感受他温和的心脏规律地跳动,似乎听见自己的心在相呼应,却不明白他此举的用意。

她是想要他的心呀!但他的口气却让她要不起……

“我的心廉价,无需求。”放下了她的手,泽渡凉恍如苦涩地笑,在她疑惑的神情中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道:“如果你觉得幽并能给你幸福,那就好好把握他吧!饼两天,神社将举行祈福大会,我必须净身去,不能陪你了。”永井惠愣住了,不难发现他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

就像哥哥对妹妹说话般?

连续三天,整个心沉甸甸的,无法从沮丧的感觉中挣月兑。

明明很想快乐起来的,却怎么也挤不出半点笑容,连假装都假装不出来。明明知道世界上还有很多事值得去期待和追求,偏偏精神上完全提不起劲来。

放眼望去,红橙黄绿蓝靛紫融合了世界的色调,入她的心的却只有黑白两色。

不是真的感到难过,更谈不上到了绝望的地步,就是觉得——生命是长是短变得不重要。一旦感觉不重要了,便没了想争取的冲劲。

她懂了,人可以很极端。

乐观的时候,可以什么挫折都不怕,再大的烦恼都可以坦然面对,隔夜就忘,感到生命丰富而有趣;悲观的时候,去做什么有趣的事,心中都觉得空洞无聊,看着天空只会频频想着,能否早日解月兑去当天使。

天使哪……该是无忧无虑、无愁的吧!

东京铁塔上,凯文曾经问她——你怎么知道天使没有烦恼?

那时,她很乐观,只笑说天使就算有烦恼,也会与爱恨贪嗔无关,自然当天使还是会比当人快乐。现在,她很悲观,只是证实了自己的论点。

心沉到谷底,原来就是这般无奈感受!如何能不低落?当所爱的人无视于你。

谁能给她想要的未来?不该向人求,迷了心的她无法自救,也只能向人求了。如果爱可以很深,要有多深才能算是真爱?当被放弃了,是不是要想尽办法争取,才是真的爱得不可自拔?既然如此,为什么她只想望着蓝蓝的天空叹气。难道她也不够爱他吗?

视线从天空飘下,落在高台上尊贵如斯的男人,永井惠总觉得他是那般地不真实。一个什么都不缺的男人,还会想要什么东西?令人百思不解、难有答案。没有答案,她什么都不能给,更不能为他做任何事,不免失落感更重了。

他的心廉价,为何又如此难求……骗人的吧!明明是藏在最难寻的角落,任谁求也求不来的宝物,却云淡风轻地对人说无需求,去,何不干脆公告不准觊觎?

似乎感受到她灼热的视线,泽渡凉自高台处不动声色地朝她望来。

斑台最前方,水之圣子正喃喃宣倾着古老祈福的咒文,为众人目前焦点所在。不敢亵渎,信徒们大多垂首聆听,自然不会注意到天之圣子在后头的举动。

“骗人鬼!”当四目相接时,永井惠忍不住对他做了个鬼脸。

从她的唇形中猜出她的话,泽渡凉隐隐皱了俊朗的眉头。无缘无故被骂,任谁都不会太好受的吧!为祈福大典而净身禅坐,他不记得这两天有招惹过她。

扫了一眼台下,确定没有人盯着他看,他也以唇形回道:“你有病?”

“我没病,你才有病哩!”一看出他的意思,她瞪眼回敬了句。还好她是站在泽渡爷爷的后头,否则被泽渡爷爷看见她龇牙咧嘴的模样,老人家恐怕会被吓得提早升天。说也奇怪,这老头不是重病中,怎么精神怎么一天比一天好了?

“你没病,发什么神经?”发神经不说,还选在这种非常时刻找麻烦。

做个轻哼的表情,她又偷偷表示:“看到你就生气,不行啊?”直直望着她那不满的表情,泽渡凉在上头沉默了两秒,过后突然问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不管她的选择为何,能成全的事,他都成全了。

他要不起自由,才愿意宁愿自己心痛,成全她想要的自由。

做到这地步,已经是他的极限,她就不懂吗?

一瞬间,永井惠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猜错了他唇形所表达的意思。他是在问她,他对她还不好吗?有此一问,应该是他自认为他有所牺牲。

把心一横,不管是不是她都做出了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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