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爱人比较幸福?还是被爱比较幸福?
王子与公主在一起后,其实未必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
再一次回到工作岗位上,一切都变陌生了。
蓝翎站在办公室门口看著,好像她不是离开一个多星期,而是离开一、两年,今天,她是全部门最早到的,几乎是带著一股迫不及待的心情来上班。
鳖异吗?……的确不合乎常理。
走到自己的位子上,轻抹桌面,淡灰色的尘埃沾染在她的指尖上。
她凝了一会儿,才起身到茶水间去拿抹布,准备擦拭一番。
这时听到高跟鞋敲地的声音,快速地敲到这来。
“你真来了!”是葳葳,想来是看到她桌上的包包了。
“是呀!”她偏头注视葳葳。“才一个多礼拜没见,你真的瘦多了!”
“厚!别提了!你和BOSS都不在,工作比以往加重两倍,根本不用喝水减肥,这样操下来就够了!”
蓝翎忍不住笑出来。“看来我应该常请假才是。”
“喂!别闹了!不过……”轮到葳葳审视她,蓝翎大方的转一圈任她瞧。“你看起来有点不一样……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我晒黑了!”她老实招认,这次的“休假”她有大半的时间是耗在海边,追浪筑沙拾贝,看海看得好不过瘾。
“还好啦!你本来就白,晒点颜色看起来比较健康,但我说的不是外表……哎呀!我说不上来!”葳葳为自己的词穷有些懊恼。
不同了吗?她真的跟以前有不同吗?是不是……多了更多的勇气?她笑了笑。“中午时,再跟你说我去哪玩了,我遇到一个很棒的人。”
“很棒的人?什么样的?男的?那你男朋友怎么办……算啦!中午再听你说,但现在,蓝翎,我现在要跟你讲一件很重要的事。”葳葳一脸严肃地望著她。
“什么事?”会让葳葳不想听八卦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事!
“BOSS情绪很不好。”
“不好?”好奇怪!她为什么有一丝欣喜,而不是即将倒大楣的危机感?
“对呀!照理说度完假回来,应该要像你一样神清气爽的,不过,他放假回来一踏进办公室,看到你的位子仍空著的时候,脸立刻拉下来,然后听到我说你的假还没放完,他脸臭得跟什么似的,用很凶的语气说:‘是谁批了你的假?’”葳葳学得活灵活现,令她忍俊不禁。
“哎唷!你还笑得出来,这两天我们可全都过得战战兢兢,像跟火药库一起工作,总之待会儿如果BOSS进来,你要当心一点,是免不了挨一顿刮的。”葳葳叨叨絮絮提醒完她之后便离开了。
她注视著水槽。
只是挨一顿刮吗?如果是,事情就简单多了,毕竟她身分是“下属”时,是失职了。
可——她的身分偏偏不是那么单纯,她亦打算要“公私不分”的一并来处理此事。
拧吧了抹布,走回自己的位子,将桌上的尘埃拭去,如果依往常,再过十分钟,冀东玄就会走进来,和每一个员工道早,然后才进自己的专属办公室,三分钟后,她腋下会挟著行事历,手上端著一杯热腾腾的咖啡走进去,然后两人针对今天的工作流程做讨论。
但今天——她翻了翻空白的行事历,只怕她比上司更不清楚这几天的工作内容。
桌上有份备忘录,叹了口气,开始翻阅,看著那周而复始,与往常大同小异的工作内容,感觉更疏离。
正如所预期的,冀东玄在九点时走进办公室,也同样向每个人道早,可当见到她时,脸上的微笑立刻消失。
她站起,微欠身。“早安,经理。”
“你——立刻进我的办公室!”如爆竹一般地炸开,他大步走进办公室,甩门的声音使整层办公室的空气都震动了。
她感觉到同事们投来的同情目光,可她真觉得还好,甚至可以朝他们扮个鬼脸,自我解嘲。
在她打开经理办公室前,手停在把手上,迟疑了一会儿。
一个想法突兀地钻进,什么时候她竟可不以他喜为喜、他忧为忧了?或者,只是暂时麻痹了而已?
罢了!现在不想追究答案。
不敲门,直接打开走了进去。
当门关上时,将所有不相干的人阻绝在这墙、这门的后面,这个空间——此时此刻是属于他与她的。
看著那站在窗前,背立的他,浑身散发不可错辨的怒气,她仍是感到平静,平静的程度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知——犯人在面对最后判决前,是这种感觉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严厉的话语如鞭子般地甩了过来,让人猝不及防。
她静静承受下这一鞭。
他霍地转过身,以前所未见的怒容瞪她。“居然事先都没跟我说一声就放自己的假?我是叫你出差,不是叫你休假!你难道不清楚,我不在时,你就是我的代理人,结果我放假,而你也一声不吭的休假,这算什么?”他愈说愈大声,几乎是咆哮的大吼。“更可恶的是,没人知道你在哪!手机也不开,没人能联络得到你,如果公司出了事怎么办?你有没有一点责任感呀?”
他真的很认真在教训她,外面的人想必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但“责任”这两个字提醒了她,亦决定尽快结束这一切了。
“答案是什么?”简单、清楚、直接。
“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
他愣了愣,虽依旧怒气满面,但气势已没有先前的旺了,过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也恢复到正常状态。“我现在跟你谈公事,不要扯到别的地方去。”他一字一句清楚地说道。
是心虚了吗?
她表情沉静地看著他。“我跟你得先解决掉这件事,其他的以后再说。”
“你——”
“答案?”她不容许他再逃、再拖延。
冀东玄瞪著她,有点难以接受她的“抗命”,私下两人角力是一回事,但——在这间办公室,她从没有这样做过。
而且——蓝翎感觉有点不太一样,原本愤愤不平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他仔细的看著她,而她亦直接的回视他。
在她坦然的目光注视下,他渐渐招架不住,不敢再正视,他轻吸口气,让自己镇静下来。
“我们晚上见面再谈吧!”
“我不要!就是现在。”毫不考虑的拒绝。
“你别无理取闹。”发现自己居然拿她没辙,他不觉有些慌。
“能再继续在一起或不能在一起,只有两种选择并不难。”她轻轻的说道。
不难?几乎让他原本应该相当愉悦的夏威夷假期成了个灾难,她的事和她的话,终于占据了他整个心思,连欣慧都发现他心不在焉,气得跟他吵了好几次架,让两人的关系变得有些僵,而她这个祸首居然说“不难”?!
他的怒气再度被挑起。“既然不难,那你来做决定!”
“……可以由我吗?”
“为什么不?”他模棱两可的说道,不知怎么回事,蓝翎今天看起来额外有魅力,不断地挑动他。
她直视他。“我要你,但是我不要和另外一个女人共同拥有你,所以她和我,你从须做选择。”
他耸耸肩。“如果你坚持这样,那我没意见,游戏是由你开始,那由你喊停也可以!”话虽说得漫不在乎,但内心燃烧的怒气几乎要冲出口了。
他吊儿郎当的态度,令她愣住了。是她太高估他对她的感情了吗?“游戏”?!他还真说得出口,难道他不是参与者之一吗?
所以她原先的猜测是对的,她与他……从来就不是爱情?
不!不!她对他付出的是真的爱情!是真的!
她仰起头,看著天花板,硬是将差点夺眶而出的泪水逼回去,然后露出淡淡的微笑。“的确是到了gameover的时候,所以我的选择是——退出。”看著他。“就这个样子。”
听完后,他面无表情地看著她,不发一语。
走到他面前,她伸出手。“那——我们好聚好散,不说恶言、不怀恨。”
他瞪著她的手,仿佛那是毒蛇一般,视线慢慢往上移,直看进她的眼,然后沮丧地发现,她真的很“认真”。
他真慌了起来,其实他也早已做出了决定,可见了她,话却是说不出口。
“蓝翎,我……”
看到他欲言又止,看到他眼中的不舍,她反而有种快感。“别说了,就这个样子吧!”缩回了手,转过身。“我会尽快地将辞呈递出,会依规定再待两个礼拜,所以请你尽快选好继任我职务的人,我才可以把工作交接。”
“什么?蓝翎,你别这样!”听到她连工作都要辞了,他不觉有些慌,想也不想地便抓住她的手臂。
她默立了片刻,然后用力地将手抽回。“……该放手时,还是要放手!”这话是说服他,也是说服自己。
看到她这样毫不留情的逼他,冀东玄火了。从没人敢这样对他,欣慧也没有,她凭什么?他要狠狠地反将她一军,他发出笑声。“说的也对,的确该放手了……告诉你,我快要跟欣慧结婚了。”
她身形一僵,是吗?是这样吗?
终于承认他早已做好了决定,他的新娘就是刘欣慧!
她握住门把,用力到几乎要将门把拆下来。别生气!别哭出来!一切都定她自找的!是她自己作贱自己!别发抖!别让他看出任何情绪!她命令自己道,尽可能让自己不动。“那……恭喜了,希望你们……”接下来,她说不出话。
喉咙像是梗了一块大石头,吞也吞不下、吐也吐不出。
动呀!说话呀!她要笑!要笑出来!证明自己不在意!证明他其实没有伤她伤太重。
用尽全身的气力,弯起嘴角,克制著不让嘴唇颤抖,努力制造出一朵笑花,然后缓缓转过头,对他绽开……一切尽在不言中,再带著笑转过头,走出这短暂却私密的空间,回到人群中。
带著笑走回自己的位置。
带著笑迎接众人的审视。
带著笑低头翻阅文件。
带著笑直到——
她的手机铃声响起。
盯著手机,脑袋一片空白。
“蓝翎,你手机在响。”她的发愣,令葳葳忍不住出声提醒。
“噢!”带著笑,向葳葳点点头,然后接起。“喂!”
“蓝翎?”
“我是。”这声音好熟,开始让她脑袋恢复运作。
“我是希平。”
“希平……”这名字如响钟一般,让她如梦初醒,脸上面具也险些挂不住。“你等我一下,我到外面去听。”
带著笑走在同仁前面,慢慢走出办公室,然后躲进楼梯间,将安全门关上,迫不及待的。“希平,你还在吗?”
“我在!”
她靠著墙慢慢坐下来,也不顾地上会把裙子给弄脏。
这是她前天离开他的地方回台北后,两人第一次联络。
“我以为你不会打给我。”她带著笑说道,这回多了一分真心。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片刻。“……是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我有点担心你。你……没事吧?”
她望著前方,依旧带著笑。“我跟他……终于摊牌了,‘游戏’结束。”
“噢!”他说了这一个字后便静默下来,而她脸上的笑花也开始枯萎了。
“你哭了?”
“没有,哭不出来。”真的,她脸上还是干干的,当一切都如同曾在心中预演一般顺利演出后,反而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唯一的失控是他突然宣布要结婚,一时让她难以反应。
“别太压抑自己了。”希平轻轻地说道。
“我没有!真的没有!”她强调道,静默了一下。“只是——他对我说要结婚了,给了我一记好大的鞭,让我到现在还有一点没回神。”她很讶异自己可以这样自嘲。
即使有许多人对婚姻的神圣、制度不以为意,离婚率节节高升,可人一旦进入了婚姻,就是不同的,因为那是合法、众所公认——他,冀东玄即将是另一个女人的永久伴侣,有合法的权益孕育他们的下一代。
“唉!”长长的叹息从另一头传来。
“你在叹我太傻吗?”
“放心!是傻子的不是只有你一个。”
他的话令她的心头暖了起来,脑中不禁回想起他们前些时日的相处状况,两个傻子——他们都是这样称呼自己,为了爱情而痴傻。
突然好想看到他。“你在哪里?是不是正看著大海跟我讲话?”
“……不是……我人现在……不在家。”他吞吞吐吐地说道。
听他说话的语气,一种怪异感油然而生,她慢慢站起身,走向楼梯间的窗户。“你在哪?”她再一次问道,并往下看,其实她人在十五楼,根本看不清楚楼下的景物,于是转身开始走下楼梯。“你是不是来台北了?”
“……嗯!”一分钟后,他老实的承认。
她愈走愈快。“怎么来的?”幸好她今天穿的是平底鞋,方便爬楼梯。
“我坐飞机来的。”
飞机?!
“你人在我公司附近了吗?”天!为什么楼梯像是爬不完,该死!为什么不干脆弄成溜滑梯,可以直接滑到一楼。
“嗯……我只是担心你,所以忍不住……”
谢天谢地!靶谢他的忍不住,多想这样跟他说,可她已经开始跑得喘不过气,话都说不出来了——“你……你……等我……一下下……别挂……电、电话。”
终于她跑到一楼,用力推开安全门,不顾管理员投来的异样目光,快速地冲到外面,四处搜寻。
人呢?希平、希平,你在哪?她喘息、著急的东张西望。
没看见!没看见!
拿起手机。“你……你在哪?”
“我在——”
突然,她看到他了,希平就站在前方大楼骑楼下的公共电话前看著她。
几乎同时的,一个挂上电话,一个收起手机,来到斑马线一端站著,随著绿灯亮起,他们迎面朝彼此走过去,然后在中间的分隔岛相会。
见到他,就像见到了自己最亲的亲人一般,躲在防护墙后面的泪水忍不住冒出了头,也不管是不是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她直直走进那对她不设防的怀抱,让泪水恣意的流出,而他温柔的用胸膛去盛接。
“傻瓜!吧哭?不是说好不再为那个男人哭了吗?”一看到她,原本悬著的心也落了地。
“我看到你……太高兴了嘛!”不管是真是假,至少现在找到了一个可以哭泣的理由,她紧紧抓住眼前这块浮木。
“蓝翎,你去哪了?”葳葳一接到她的电话,劈头就问道。
“我跷班了。”
“什么?——喔!你是因为被BOSS骂得不爽,所以……”
她苦笑,即使没说出真相,旁人还是会为每个人的行为做下注解,可不想多说,就顺水推舟了。“对!所以……事情就麻烦你了。”
“嗄?……喔!好吧!不过BOSS也真是,干这样对你吼,你为他卖命这么久,好不容易偷闲休假充电一下,而且还是正常的年假,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吗?”葳葳为她抱不平说道。
“算了!别说了,你帮我把皮包收著,明天我再向你拿,然后,我会关机,所以别打给我。”
“好!你就‘再去’散心一下……”
收起电话,她抬头对希平微微一笑。“好了!我们走吧!”
“嗯!”他任她挽起手臂往前走。“……你这样跷班没关系吗?”
“我已经要递出辞呈了。”
他静了一下。“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赶快找工作了!”她抬头看他。“你不要为我担心,我会打理好我自己的。对了!你多久没来台北?”
“很久……”他伸手触碰一下她的脸。“你为什么不问我,怎么不说一声就跑来这里找你?”
她摇摇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像天使一样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出现了。”她偏头看著他。“怎么办?你会让我更爱你耶。”
“爱?”和她目光交会,顿时心有灵犀。“你现在还有‘爱’可以给我吗?”
“有!当然有!……除了男女之爱,目前没法给,但家人之爱、朋友之爱,我统统给你,你说好不好?”说到这,泪光不由自主盈眶。
没爱人没关系,她还有朋友,还有亲人,不是吗?
他窒了窒,全身窜过一阵难以言喻的颤动,然后他转过她的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好!你给的我都要。”
“她在哪里?”
正在帮蓝翎收拾桌上东西的葳葳,听到这话把头抬起来。
经理室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了,冀东玄铁青著脸站在门口瞪著她。
他还真敢问,人都被他“骂”跑了,还想怎样?
葳葳耸耸肩。“她不在公司了。”
“该死!”冀东玄闭了闭眼,该死!真的该死!“知道她去哪?”他有些著急地问道。
“谁知道,她说要‘再去’散心一下……还有别费神找她了,她已经把手机关掉,暂时不会和任何人联络。”最后一句是她自己加上去的,想消消BOSS的锐气。
冀东玄听了只是紧抿著唇,瞪著葳葳手中的皮包,脸上表情复杂,令葳葳嗅到一丝不太对劲的味道,BOSS和蓝翎之间……?
“有什么不对吗?经理。”
冀东玄不发一语,转身走回办公室,葳葳则趁他不注意时大扮鬼脸。哼!也不想想蓝翎为他做了多少事,却受此待遇,谁都会为她抱不平。
东玄紧靠著门板,脑中思绪一团混乱。
别乱想了!依蓝翎的坚强,她不可能会想不开的,说散心就是散心,看开了,就会没事……
真的会没事吗?他再度压下那份不安感。
敝了!只不过是说出早已做好的决定,心情为什么会如此糟?
尽避不想去想,但愈是压抑就愈会想。
脑海中不停地回想起他与蓝翎的种种,蓝翎不同的风情与面容,也一直在脑海中放映著……
而且——她还是他所认识的蓝翎吗?
度完假回来的她,像变了个人,感觉有些飘忽,更叫人捉模不定。
想她方才离去前那一朵揪人心的微笑,他不禁猛吸一口气,以抑住激动的情绪,他大步走回自己的位子坐下。
这一切早已不是单纯的游戏了,当其中一个玩家动了真心时,另一个参与者就别想全身而退,因为那是有魔力的,心自然而然会呼应的。
这个“游戏”——真的over了吗?为什么他没有任何的放松和快感?只有那强烈的眷恋和不舍……
唉!他无法不再长声叹息。
蓝翎……
你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
“你到底相不相信爱情?”蓝翎年轻的脸上有著不甘的质疑。
“爱情?”他重重叹口气。“你们这些女人怎么都喜欢问这些有的没的?”
“这才不是有的没的!”她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
“好!那你告诉我,爱情是什么?为什么你要相信它?”
“爱情……我认为它是人类所拥有最美丽的情感,因为爱,可以让人变得更美好,它会让人渴望拥有幸福,也希望可以带给所爱的人幸福……”
“你觉得今晚的菜好吃吗?”欣慧坐上车子后,立刻扣上安全带。
“伯母的手艺一向没话说。”东玄发动车子,流畅地驶出欣慧父母家的地下停车场。
“哈哈!你说错了!”
“说错?”
“对!今晚的菜是我做的!”欣慧得意洋洋地说道。
“真的?你做的?你真是愈来愈贤慧了。”
“哼!也不想想是为了谁?”
东玄笑笑,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伸出握住她的手。“辛苦了!”然后放开,并顺手打开车上的收音机,让车内热闹了起来。
他们安静地听了新闻广播一会儿,欣慧又开口了。
“爸妈的意思是要我们就在这两、三个月内完婚,你说好吗?”
“……”
“喂!我在说话,你听到了吗?”
“抱歉!我在听新闻,你说什么?”
欣慧皱眉。“拜托!新闻有什么好听的?回家看电视报导不就好了,别听了!”正欲将电台关掉时,他制止了她。
“等等——让我听一下!”
这下欣慧真的不悦了,她现在在跟他谈婚事,他却注意新闻?!
“是什么新闻让你——”
“……今天下午有人在淡水河边,发现一名女子跳水自杀,虽然及时下水抢救上岸,但至今意识仍不清,由于女子身上并无任何相关证件,警方正努力追查中——”
东玄猛地驶向路边,然后踩住煞车,欣慧措手不及整个人往前扑,幸亏安全带又将她拉回,她重重地倒回椅背。
“你干什么啦?”她皱眉喝道。
东玄没有回答她,只是睁大眼睛,瞪著前方,急促的呼吸著。
“东玄?!”
连唤了几声,他才回过神,转头看著她,急促地说道:“对不起,欣慧,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要去处理,所以不能送你回去。”
欣慧沉下脸,目光如隼,锐利的盯著他。“是什么事?”
“就是……”此时他脑袋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就是公司的事。”情急之下,只能找到这个借口。
“好!那我跟你一起去公司,你忙不过来时,我可以帮你。”
“不用了!”或许察觉到自己的口气太过冲动,他让声音放柔了。“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了,今晚你已经够累了,还煮这么一顿大餐给我吃……谢谢你。”他握住她的手。“我只是去公司把资料拿回来就可以了,你早点回去休息,何况——你明天一早还要主持会议,好好养精蓄锐一番。”
他以为自己把话说得很自然。
欣慧不发一语地瞪著他,直到他再也无法保持自在的神情,车内开始弥漫一股不安的气氛。
欣慧慢慢地抽回手,冷笑道:“养什么精、蓄什么锐呀?明天的东西我八百年前就打理好,就算不看资料上的文字,我都可以倒背如流。”
他轻轻叹息。“你误会了,我不是在质疑你的工作能力,别太敏感。”欣慧什么都好,但一跟她在工作上有所冲突和质疑时,她立刻成了只刺猬,充满了防备心和攻击性,叫人难以吃得消。
欣慧别过脸,瞪著车窗外,胸口一上一下起伏著。
东玄则趁此时赶紧调节情绪,想压抓住那份迫不及待和慌乱感,虽然他不认为蓝翎会去跳淡水河,但她的确没有带皮包就跑出去了,想到新闻中提到那名身分未明的女子,就不由得心慌意乱,他现在必须去见蓝翎,唯有见到她平安无事,他才能安心。
“你要找借口可以找好一点,不要找这种别脚的,听了就难过。”
他微惊,但不露声色。“你在说什么?想太多了。”
“如果你要我马上下车,好让你可以直接去见蓝翎,直说一声即可,我不会反对的。”
他脸色开始发白。她……她知道了?!不过——知道多少?
重重叹口气。“看来你也听到早上的事,蓝翎一放假回来,就说要辞职,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猜她可能在度假时遇到一些不如意的事,否则——怎会如此突然……而且刚刚听到收音机报导有个不知名女子跳水,我有点担心……”谎言就是要半真、半假才能让人信服。
她慢慢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著他。“只是为了这个原因吗?”
“当……当然,好歹我也把她视为自己最得力的助手,这些年来受她帮助也不少,如果没弄清楚她离职的原因,实在难以接受。”
“说了一个谎之后,就得再说更多的谎来圆它,你不觉得累吗?蓝翎只是一个‘单纯的’、‘一般的’助手?”欣慧冷笑道。
砰!气球被一针刺破。
东玄颓然地倒靠在椅背,表情木然地注视前方,事已至此,再自欺欺人已无用。
饼一会儿,他伸手关掉收音机,凝人的静窒开始蔓延。
“你……知道多久了?”无力的话语从他口中逸出。
“一开始就知道了。”欣慧也注视前方。“当自己的男朋友身边出现一个比自己年轻、美丽又能干的女助理时,我怎么可能会视而不见,不多加注意呢?”
他抹了抹脸。“……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说呢?”
“说?说什么?叫你不要再跟蓝翎在一起吗?如果光用‘说’有用的话,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旷男怨女?‘心’如果可以用说的就能挽回,那也就不会发生那么多‘外遇’和‘出轨’的事。”
他摇摇头,完全不明白她为何可以这么理智?“你难道一点都不生气?不愤怒?”以她的直冲个性,为何能够隐忍至此?
她再度冷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恨得想拿刀杀死你和蓝翎的想法也不是没有,只是我都忍下来,没在你面前发作罢了。要我学连续剧中的人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丢脸的事,我做不到!”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分手?在知道我已背叛了你的情况下。”她是怎么做到的?这一年来,对他依旧巧笑倩兮,谈情说爱,丝毫未显露过异状,因此让他大感放心,以为做得天衣无缝……
安静了片刻。“……不是没想过分手,事情发生后,我也想了很多。”欣慧冷哼道:“要男人不偷腥,那似乎是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就算跟你分手,也难保碰到的下一个男人不会不出轨。”丢给他一记锐利的眼神。“要你们男人对爱情忠诚,还不如让太阳从西边出来。”
他深吸口气。“所以……这一年来,可以说你是完全默许我跟蓝翎的发展。”
“没错……就算那个女人不是蓝翎,也有可能是另一个女人诱惑你出轨,何况——我也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你最后选择的是我还是她?”简单的一句话,却如同一道雷,将他脑中的迷雾给震开。
突然,一切都清楚了。
东玄哑然地瞪著她,欣慧是他所见过最好强、争面子的女人,在职场上不让须眉,在情场上,她又岂容自己败给另一个女人,所以这一年,她能忍!
他不自禁地握紧方向盘。“……欣慧,你……还爱我吗?”
他听到一声嗤笑。“‘爱’?我真不敢相信你还敢问我……一年前我信,因为你,我相信世上有‘爱情’,但——也因为你,我亲手打碎这种梦话。”
所谓的“爱情”,只不过是短暂迷惑人心的感情,会让人以为自己会幸福一辈子依赖的错觉。
这世上没有什么永恒不变的,而爱情更是最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就像她与他。
他瑟缩一下,自知理亏,可他必须弄清楚一件事。“既然你不爱我了,为什么还计划要跟我结婚呢?”
欣慧定定地注视他。“来说现实一点的事吧,我们两人无论在想法和观念上都很契合,品味也一致,我相信我们可以是很好的人生伙伴,虽然……‘爱情’不浓,但是,婚姻中有哪几对夫妻结了婚后还是继续靠‘爱情’来维系?早就是其他关系和情感所牵绊著的,不是吗?”
这点,他理智上可以同意,但情感上……却意外地排斥。
为何会如此?他也不是爱情的信徒,在婚姻选择的伴侣上,依现实考量,欣慧都是最佳的选择,可为何他……?
他抬眸回视她。“那我们婚后,你是否也容许我和其他女人乱来呢?”
她眯细了眼,然后别过脸。“最好不要……如果你真忍不住,你就做高明一点,不要让人发现。”
这真的太叫人震撼了,此刻的刘欣慧对他而言,是个完全的陌生人,令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东玄闭上眼睛,良久,才睁开,他重新发动引擎。“我先送你回去!”
“你不去看蓝翎了?!”她语气有些尖锐地问道。
他只是笑笑,不发一语开著车。
欣慧不觉发急。“你到底要不要去?”
“这点重要吗?你都已经不在意我婚后会不会偷腥了,更何况我们现在并没有结婚。”
“你……”被自己的话堵住,气势不再。
饼了一会儿,她伸手打开收音机,让播报员的声音充满车内,暂时冲淡那窒人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