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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顽夫君 第3章(1)

时间一天天的过,时序转眼入秋,枫红层层,整座山林换穿了一件新衣,有了新表情,此刻夏紫山庄沭浴在夕阳霞光下,更见富丽堂皇。

胡蕾蕾在史皓岚身后当了半个月的小丫鬟,除了第一晚,他还很好心的把她抱到床上睡上一觉,从第二晚开始,遇到相同情形,他还真的端出主子的架子,面无表情的把她叫醒后,冷冷的命令她回房去睡。

唉!她真的不懂,要她睡就睡嘛,他的脸色一定要那么臭吗?

而且认真说来,这半个月,她这丫鬟可是跟前跟后相当尽责,不知他到底哪儿不满意?

只要她没睡过头,都嘛在天未亮时就陪着他上山,直到夜幕低垂时再陪着他下山,然后草草用了饭,洗了澡,又急急忙忙的到书房里等候他的差遣,更甭提他晴天上山、下雨天也上山,说是为了查看水流及隐形瀑布的走向,免得开垦山路时再被迫改道,而她只是个小丫鬟,即使也会害怕他工作时那张严肃的酷脸,但仍如影随形的紧跟着他。

可她是来报恩,不是来当小丫鬟的,这样下去,她何时才能回到温暖的狐狸窝?

这一晚在睡着前,她已打定主意,明儿个一早一定要跟他问清楚,除了这座山林开发的事之外,他有啥心愿?

要不,要她天天面对一张强尸般的俊脸,很伤眼耶!她好怀念他背她下山时的温柔,跟现在一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可是很不幸的,翌日一早,她睡过头,当她起床。史皓岚早已上山。

不确定他今天的行程,她只能在山庄盼啊盼的,终于看到他策马回到山庄。

“你回来了。”

她念急忙忙的迎上前去。

俊朗慑人的他,一见到身着一袭白色云缎裙袍的她,只是面无表情的越过她,继续往揽月斋走去。

胡蕾蕾一愣。又来了,她就这么碍他的眼吗?

她眼中冒火的转个弯,立刻追上去。

不过,她的这个举动却让庄里的奴仆们认定她眼睛不够雪亮。

瞧史皓岚冷着一双黑眸,下颚紧绷,而且,每每不到天黑绝不回来的他,这会儿却在晌午刚过就回山庄,肯定有事进行得不顺利,她不但不懂得避开,还自个儿送上门当炮灰!

史皓岚心情的确不好,他独自探勘好的山林开挖路线,本以为可以开始找人来动工,可是今天上山一看,却发现其中一段土石崩落,可能是这几天连下大雨造成的,一想到又得重新来过,他的脸色不由得一沉,被迫返回山庄。

一到揽月斋的书房前,听着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他冷不防地骤然转身,胡蕾蕾来不及止步,直接撞上他的胸口,两人都愣了一下,但他很快的拉开她,而她喘着气,以一种不明白的眼神看着他,他干啥突然停下脚步?

“我想一个人待在书房。”他直接拒绝她的纠缠。

“可是我有事想问你。”没达到目的,她不想走人。

他瞪着她那双竟冒着小火花的眸子。可能吗?她在生气?一向笑脸迎人的她也会生气?

他深吸口气,漠视心底异样的感受,转身走进书房,她后脚也走了进来,看着他在书桌前坐下,而桌上仍是那张画得乱七八糟的地形图时,她紧张的润润红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双手环胸的瞅着她,“有事快说,说完就出去.”

“你很不耐烦,对不对?我指的是对我。”

他黑眸一睬,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我以为主子有权利对丫鬟感到不耐。”

厚,他说真话了!原来他真的把她当作丫鬟对待!她深吸一口气,“老实说,我不一定得留在这里,只是因为你有恩于我。”

“我不需要你的报恩,只要你有地方去,你可以马上走人。”想到她随时可以离开这里,离开他,他的心情更不好,口气更冲。

他话说得这么狠,她该掉头就走才对,事实上,她也真的转身就走,可是一走到房门口,她却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左、右脚,他救了自己两次,真的就这样拍拍走人?

史皓岚错愕的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怎么也没想到她有如此傲气的一面。但她走了不是很好?这段日子,他无时无刻强迫自己冷着脸对她,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愈来愈少,人愈来愈问,连他都不开心!

胡蕾蕾咬着下唇犹豫不决.她若就这么回去,除了挨媚嬷嬷一顿骂之外,肯定会被轰回来!可恶!她咬牙转身,再次走近他,“听着,我不想欠你人情,所以,我想请问你,你有没有任何未完成的心愿?”

瞪着面前这张心不甘情不愿瞅着自己的丽颜,他有些被她搞迷糊了。心愿?什么心愿?他摇头,“你也听着,我真的没时间跟你聊天,请你出——”

“你就说一下会怎样?”她没好气的打断他的话。这下她是真的生气了!他早点告诉她,她就能快点报恩,早日完成使命离开他,他怎么这么难沟通啊!

“我还有事要忙。”他根本不想理他,直接瞟了门口一眼,示意她立刻走人。

女人本来就不在他人生的规画当中,他故意漠视心中复杂的思绪,一手拿起毛笔,就要在地形图上另谋路段。

胡蕾蕾厚着脸皮,气呼呼的拉了把椅子坐在书桌前,以双手撑着张俏丽的脸,与他面对面,“我也很忙,我还是想去找自己的亲人,但我给自己一些时间,希望能报恩再走。”

“你已经当了一段时间的丫鬟,够了。”

一股无明火陡地在他胸口燃烧了起来。如果把她牵绊在这里的惟一原因仅是报恩,那他一点也不想将她留下来!

瞧着对面那双黑眸灼灼窜起怒火,她心中的火气也烧得更烈,“我也很想说一声『够了』,你以为我天生爱当丫鬟吗?而且,单单跟在你的身后东跑西跑,我也很累耶!”

包可恶的是,他几乎不理她的!

“什么?”

不顾他的反映,她一口气吐出她想说的话,“所以,你就赶快把你的心愿说一说,让我把恩报一报,然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一拍两散!这样不是很好吗?”

史皓岚黑眸中进出冷光,“好,我的心愿就是你现在给我出去!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他板着脸大手一挥,直指着门外。

她咬了咬牙,“好,一个心愿没了,你还有两个!”可恶!他就这么讨厌看到她吗?

什么?还有两个?她真的是……瞪着她那怒气冲冲、离去的身彩,他皱紧眉头,觉得胸口闷闷的,没想到她突然在门口停下脚步,回身,火冒三丈的瞪他一眼,“砰”的一声,用力的将双门给阖上。

书房里恢复一片寂静。

呆坐在椅上的史皓岚,突然有种又好气又好笑的感觉。

她根本还是个长不大的小泵娘!而且,原来她也有脾气,一时间,他竟忘了自己还得赶紧重绘路线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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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到底该怎么办嘛!

胡蕾蕾头儿一垂,垮着双肩走出揽月斋,漫无目的的在山庄里左弯右拐,再走过亭台楼阁、拐过假山流水,来到一处亭台后,她吐了一口长气,“报恩怎么那么难?”好问喔!“啊,啊~~啊~”她突然仰天长啸。

挫败感好重喔!她重重叹了一声,坐在阶梯上,一手支撑头,沮丧失神的望着远方。

没想到刚刚那几声发泄似的鬼吼鬼叫,竟把丰神俊朗的七皇子给吼来了。

“哇塞,我还以为山庄里何时养了头老虎,没想到是你这个大美人。”他一派轻松的在她身边坐下,“怎圣.了?你主子凶了你?”他才从外面回来,就听到奴才们说今天史皓岚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一说起他,她的小脸就绷起来,“他凶了我,我也凶了他。”

朱春云莞尔一笑,“势均力敌是吗?”

她困惑的瞪着他,这人有病吗?她凶他最好的朋友,他还一脸高兴样?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他勾起嘴角一笑,“那家伙从小到大没女人凶过他,你是第一个,厉害厉害。”

从小到大?她一愣,念头一转。突然笑嘻嘻的看着朱春云。

他挑起浓眉,看着眉儿、眼儿都突然弯弯的俏美人,“怎么了?”

“七皇子,你跟史皓岚很熟是不?我想多了解他一些,可以麻烦你跟我聊些在他生命中令你印象最深刻的事吗?”既然从正主儿口中问不出仲么,她决定旁敲侧击。

朱春云直勾勾的回看着她。也好,好友在女人方面就像根木头,不解风情又不想谈情,如果由她这个美丽又有个性的俏姑娘主动点,或许是件好事。

女追男,隔层纱,何况还是像胡蕾蕾这么可爱的美人儿,要让冷峻、自恃甚高的好友动心,应该不难。

“没问题。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于是,朱春云开始娓娓道来。

史皓岚从小就是一个正直,孝顺、品德兼优的男孩,出身在富可敌国的史府,自然是天之骄子,不过,他心中一直有一个算小又不算小的遗憾。

由于他爹终日在外忙碌,所以,史皓岚的生日他爹总是缺席,但就在他九岁那年,他爹难得在家,他娘为此还特地请来他最喜欢的“十番”乐团为他在席间演奏乐曲,没想到庆生宴尚未开始,生性节俭的吏老爷就大发雷霆,喝斥一个小小娃儿的生日怎可如此豪奢浪费!

从那一年开始,史皓岚就不再过生日了。但其实这几年,史老爷年纪大了,脾气也没那样刚硬了,但父子的间隙却因经年累月成为一条大鸿沟,怎也跨不过去。

太好了,这个遗憾就是个心愿啊!胡蕾蕾听了,当下眼睛都亮了。剩下的两个愿望再减一,只剩最后一个。只是——

“十番是什么?”

朱春云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说了这么多,她竟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十番是一种象征快乐、热闹的打击乐,是用铛锣、小镜,大锣、鼓、木鱼,板、钹、笛一起合奏而成的。”

她咋舌。“要那么多种乐器啊!”她没那么多双手耶!何况,一想到要找这些乐器就很头疼……啊!她突然笑了。“那用锅碗瓢盆来打击行吗?”

这是哪门子异想天开的想法?朱春云简直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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