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他,小叮跟小琳还有一些有幸参与烤玉米并尝其滋味的小厮们,可是吓了一大跳,急忙将手中玉米藏到身后,不敢再吃。
但祁晏发现靖闵仍然笑咪咪的,一如她最近的独立,好似完全不受他影响。
她从不会主动来找他,所以相对于窦茵天天缠着他,他更想念这个几乎把他当成空气的女人,因此,像是带着惩罚意味似的,每日他就算忙得再晚也会回房上床,挑逗已然熟睡的她,要她与自己翻云覆雨一番,直至她再沉沉睡去。
可今晚,他不想碰她了,因为她竟大方跟窦茵承认自己不在乎他、不爱他,他们现在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事?!
可恨!这几句话实在该死的刺耳,光想他就直冒火!
她要他如何解读?她是婬妇吗?所以她在乎的不过是晚上云雨之乐而已?
“你是闻香而来的吧?我请你吃。”靖闵朝他嫣然一笑,俐落地从栏杆跳下来,再从架起的烤炉上拿起一根仍冒着烟的玉米递给了他。
她当然看得出他的脸色不好看,但是她想过了——尤其是在街上遇到那对卖玉米的小兄妹后,她顿时有所悟,觉得自己好贪心。他们小小年纪就要帮忙扛家计,而她是王妃,有个优秀的丈夫,她还忧郁什么?何况她也没有真正付出些什么,凭什么等着爱情从天上掉下来?
当他灭火器也无所谓,先有性再求爱也成嘛。
有了这个领悟后,此刻,她便可以露出一张美丽的笑脸面对他。
只不过,这张笑脸看在祁晏眼里却刺眼极了。如此的不在乎他是吗?只要晚上能温存便行?他愈想愈火大,自然也没伸手接过她手上那根烤玉米。
“堂堂一个王妃没个样子的嗑玉米,像话吗?”他口气很冲,神情很冷。
“落落大方有何不好?这里也没外人。”她不懂,他的火气干么这么大?
可祁晏自己知道,这叫新仇旧恨一起来。
“你是王妃就该识大体,时时注意自己的言行。不对吗?”他没好气的问。
她柳眉又揪紧了点,但仍勇敢的答,“是不对。王妃也是人,自由自在一点也不行?”
她是在公然挑战他的权威吗?他犀利的黑眸一敛,众人更是静悄悄,动也不敢动,即使有人还是满嘴的玉米粒,也不敢咀嚼。
这一刻,四周静得令人头皮发麻,只有偶尔响起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响。
靖闵微嘟嘴。这男人的个性实在严谨到一丝不苟,有外人在,他就一定要这么硬邦邦?好,这事儿她能理解,但此刻是他自己走过来的,何必将气氛搞得这么僵?
“我真的不懂,我自己找乐趣也没碍着你,是你自己过来的,为什么要生气?你要我尽量避开窦茵,我更上道,几乎都窝在她不会去的地方。知道她会去看潘恩,我也只是派人送些补汤过去,能避就避,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发什么火?”她也不高兴了。
其实她说的都对,偏偏看到她能自在的寻乐趣,还一副有他没他都无所谓的模样,祁晏就无法忍受。
他那双黑眸呈现出的情绪,感觉很讨厌她……靖闵胸口闷闷的揪疼,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她不过烤玉米而已,有那么严重吗?
“我知道你讨厌女人,但我不只是女人而已,还是你的妻子。”她试着跟他讲道理,若不是四周太多闲杂人等,她连“伴”都会说出来。
不过她的这些话,在古代听来已经够呛辣了,身旁一大堆人冒出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有的人还被嘴里没咽下的玉米粒给呛到,咳到脸红脖子粗。
“就算是妻子又如何?我就该喜欢?”祁晏冷锐的眸中闪动着几丝火光。
此话一出,其他人更后悔自己留在这里吃玉米了,他们巴不得赶快消失,以免成炮灰。
“是,你是该喜欢,否则我们如何相守一生?”她直言。
“还真敢讲!”他冷嗤一声,厌恶她的心口不一,她对窦茵可不是这么说的。
“爷,其、其实我家主子是才女,她、她跟普通的美人不一样,她……她很好的。”小叮忍不住“斗胆”地替主子说话,而她的声音也的确在抖。
“截至目前为止,我看到的恐怕连才女的边都构不上!”不要以为他不知道那些特意上门、自谢才子的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机会跟她切磋才艺。
从他嘲讽的口吻,聪敏的靖闵知道他茌指什么,然而他以为她会因此生气吗?那可不。
她平静的看着他,“错了,不是恐怕,而是我本来就非才女。”
“主子?!”小叮跟小琳瞪着她,其他人更是惊愕低呼。
“对,其实我根本是什么都不会的美人,也永远成不了才女,但我是你的妻子,你还是要试着喜欢我,因为我们已经成了命运共同体,得一起走完这一生。”她跟他沟通道:“况且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女人也不是全都丑陋的。”不然,你怎么会天天要我?可惜最后这话太限制级了,她说不得。
不过,她出口的一席话已经很深奥,很多人都听不懂,就连祁晏也只听懂她指的“女人丑陋一事”,猜测她大概已得知他讨厌女人的原因。
但,他的重点是她!他在乎的只有面前这个不在乎他的女人!
“你说你什么都不会,我也听得出来你知道我的一些事,那么你便该明白,我讨厌女人,而且更讨厌草包美人,如果你决定要当个草包美人,那我也懂了,你就自便吧。”
他冷冷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转身走人,可走不到两步又停下脚步。
“还有一件事,太后给你很多时间完成刺绣,若下个月交不出来,王妃就自己上北京解释,后果自负。”这一次,他说完即头也不回的甩袖而去。
靖闵莫可奈何的瞪着他冒火的背影。究竟是谁说这个男人淡漠寡言的?他压根是动不动就火气沸腾、擅长冷嘲热讽的高手吧。
“我刺、我刺、我刺刺刺!这什么鬼玩意儿啊?”
侧厅里,靖闵努力地跟一团又一团的线圈儿搏斗,一下子红丝线、一下子绿丝线、一下子又是金黄丝线,各色丝线交错来去,忙得她满头大汗,还不时伴随着不小心刺到自己手指的唉叫声。
一会儿她又手打结,然后再变成线打结,她用力一扯,绸布就揪成一团,搞得她气喘吁吁。
站在一旁的两个丫鬟额际都冒出冷汗了,她们才想问主子究竟在刺什么东西呢?心情不佳也不能乱刺嘛,瞧,这会完全看不出来是绣什么图样,这玩意儿要是让王爷瞧见了,怕又要大发雷霆。
“啊——不刺了!收起来!”
耍智障嘛!靖闵大为光火地一把将揪成千千结的针线活儿扔回桌上。
她简直快抓狂了,她根本不会刺绣啊!为了一针一线,她眼睛都快瞪成斗鸡眼、眼角都要抽筋了!
怎么办?若真要弄出像样点的刺绣,只怕会要她的命吧?再说都来到吉代重生了,还得窝在家里刺什么女红,实在太浪费生命了,偏偏离太后给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一个半月,这下她可是坐困愁城了。
靖闵趴在桌上,烦恼得好想哭。
不只如此,另一件事也很不顺,那是山城的毛皮买卖她也想不到该怎么帮忙。
送佛总要送到西,偶一为之施援手解决不了问题,无奈后续的事宜她这几日再问,屈总管却说王爷要她别费心思,他自会解决。
解决什么?问题是她发现的,让她知道进度也不成?小气鬼!铁公鸡!
两个丫鬟将惨不忍睹的绸布放回角落的精致木箱内后,也只能呆站着,看将脸直接趴在桌上的主子嘴巴念念有诃。
“主子,王爷往这里来了,脸色不太好。”
小叮长得高大,从窗子看出去,一眼就瞧见一连多日没有回主寝室睡觉、让主子独守空闰的王爷绷着一张俊脸走来。
事实上,这几天郡王府里简直风声鹤唳,每个人都觉得王爷变得更为阴沉,脾气也更不好了。
这一点,可以从最爱黏他的宝茵郡主好几回因他的过度冷漠而气哭、捣脸奔回房里的举止感受到,唯一还能让他和颜悦色的人,只有佑儿。
他来了?靖闵趴在桌上的头抬起,就见某人带着一脸激动深沉的神情走进来。
她算算手指头,从那天两人大吵后,他便没有再夜夜上床打扰她,她也知道他就睡在书房。她不懂他是怎么想的,但总不能换她主动爬上他的床吧?
只是,郡王府真的挺大的,若要认真避开一个人一点也没问题,所以他们足足有五天没见了,此时一见还真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他看来似乎更俊美了,如果表情可以再好一点就更完美。
她站起身,盈盈一福,“参见夫婿。”
祁晏神情阴沉的直视她,她怎么还能这么愉悦的面对他?
他们五天没见,而他该死的想念她在自己怀里的时光,他抑郁、易怒、烦躁,心情非常非常的不好。他从没有过过这样的女子,独立、有个性、不会讨好他、火气有时比他还要大。很多时候。她反而比较像个平民姑娘,不爱戴那些繁复的饰品发钗,不虚荣、不浮夸……当然,也该死的不、在、乎、他!
眼前这张美得过分的笑颜,像煽风点火似的,将他黑眸里的怒火刮得更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