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话说。”葛非焰见二年级成员先行告退之后,举手打断三年级班底收拾文件的动作。
“什么事?”雷君霆心下猜出八成。
学校是仅次于社会的谣言温床,他不意外又有另一波新起的浪潮,也很清楚谣言的内容为何。
“本校号称黄金腿的田径社社长张有亮这位黑马兄,继陈白马之后也扬言追求你班上那位传说中的‘刀疤女煞’陆云侬,看来今年的春天很早到,现在才秋初,就已经春意盎然。”说得有如实况转播的葛非焰完全没注意到当他说出“刀疤”字眼时,会长大人的眉头不悦地打了结。
“春天与秋天都是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季节。”褚真淡说。
“难不成今年流行黑道风?”葛非焰没有结束话题的打算:“陆云侬的行情这学期开始上涨,除了陈白马和张黑马,似乎还有许多人蠢蠢欲动。”
“焰哥也是吗?”
“我?喝!”
“发神经啊?”狄宾笑著说,眼睛却飘荡到一直没吭声的会长身上。
“你才是。”他只是觉得刚被一道冷风刺入背脊。怪了,现在才十月天,哪来的冷风?“你别开玩笑了,琳琳。我对黑道女子一点兴趣也没有。”
“这样啊……”再琳琳偏著脑袋想了下。“我倒觉得她挺美,高三才被注意到这事才奇怪。虽然脸上的伤是件遗憾,但仔细一瞧也是美人胚子,还记得吗?去年圣罗之花选拔赛有人私下帮她报名,后来──对了,后来怎样?”
“报名表和照片在整理的过程中遗失,没有办法完成登录程序。”褚真回想道:“通知代她报名的同学,对方也没有回应,最后只好当没这回事,喂,你笑得好诡异。”
“没。”狄宾晃晃手,笑得左眉尾十字纹颤抖不已。
笑眼集中的目标物正凝锁双眉无言瞪他。
“换个角度想,也许当初整理资料的人之中有人发现她的美丽,决定私自收藏,不让人欣赏,只可惜最后纸包不住火,还是让人发现这块可琢磨成美玉的原石。”
要说女人的直觉厉害吗?狄宾佩服地想,虽然是情妇脸,但还真有点脑子。
“真姐,想不到你对爱情小说也有涉猎。”冉琳琳笑说:“那一阵子学生会百废待举,请了不少人帮忙,大家手忙脚乱,百忙之中难免出错。”
“就是,看不出来你脑袋里除了钱,还装得下风花雪月。”
“嗯嗯,不愧是情妇脸。”狄宾认真道,很佩服。
只可惜辞不达意,惹恼佳人。
“狄宾!”最忌人谈她的脸,褚真拍桌发出河东狮吼。
现场立刻陷入嘈杂交战,多事人如冉琳琳和葛非焰,拼命在旁边喊米粉烫;漠不关己的则选择远离战场,走到窗边偷闲。
叩!窗棂轻轻一响,源自天外飞来的小碎石。
从窗户看出去,俯下视线,陆云侬夸张地挥手引他注意。
比比手表。时间差不多了。
右手剑指,左手摆出捧碗状──该吃饭了。
接著指向他,重复先前的动作询问:你呢?吃不吃?
雷君霆按按掌,对方立刻回应“OK”的讯息,留在原地等待。
绝佳的默契,自然得有如呼吸一般。
“离开前记得关好门窗。”
淡淡交代一声,会长大人不理办公室火药味浓,自顾自轻松走人。
“好慢。”陆云侬不怎么认真地抱怨。
“怎么想到找我一起吃饭?”
“你有没有发现依依最近怪怪的?”问不了当事人,只好改弦易辙找他这个同住屋檐下的人。“在校庆之后就魂不守舍。”
微喜的心情在瞬间一沉。“你只会担心夏姐。”
“我也会担心你啊。”脸干嘛臭成这副德性?“只是你行事作风像个老头子,根本不需要我太担心;反倒是依依,你记得她国三下快毕业的时候曾经失踪过一段时间吧?回来之后她就变得有点不太一样,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不过,我还是担心。”
“如果担心是癌症,你已经进入无药可救的末期了。”
纤肩一耸。“没办法啊,就是不希望喜欢的人不快乐,你可以说我天生鸡婆,反正改也改不了,我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啊,日子照样过得快乐自在。”
雷君霆看著她,没有吭声。
是没什么不好,只是──
她担心的人愈多,他受冷落的时候就愈多。
是不是该出点什么愚不可及的状况让她,担心?
这个女人,多事的毛病还是改不过来,就像高一下学期的夏天──
又一个迟到天,难得的是平常会以一抹让人气得发抖的贼笑冷讽的资优生小表竟然不在教室。
“怪了,雷小弟呢?”左右看看,没那抹矮小蚌儿的身影。
不知怎地,陆云侬觉得失落,大概是被笑久了,突然少这么一味以至于浑身不对劲起来。
“嘻,难道他也迟到?”看龟以后还敢不敢笑鳖没长尾巴。
“谁像你啊!”交情不错的同学A放声嗤笑:“雷家小少爷是到校长室接私人电话。”不愧是雷家人,后台之硬就连校长室也能当自家门厅来去自如。
以十二岁资优生的身分夹带大笔资助金空降圣罗高中,让人想不侧目以对都不行。
只有怪胎如陆云侬完全不当一回事,拿他当小表头看待。
包令人意外的是雷君霆竟然不在意。对任何人都嗤之以鼻的雷家小少爷唯一正眼看的就是传说某黑道老大之女的怪胎陆云侬。
这两个人的关系到底是……任人自由发挥的揣测联想是目前校内最炙手可热的新话题。
“在校长室讲私人电话?”好大的派场。“雷家人果然打死不改华丽的出场方式,哪天出现一个背景全是牡丹花的人绝对来自雷家没错。”
A同学困惑地看著她。“听你的口气,好像对雷家人很感冒。”
“何止好像?根本就视同瘟疫,避之唯恐不及!”
“我是瘟疫?”
说曹操曹操到,陆云侬当场成为教人别在背后论他人是非的最佳例证。
“呃……你家里人找你做什么?”
转得好硬的话题,不过雷君霆此时似乎无心计较,转头对另一位同学开口:“班长,我请假。”
话完,提起书包离开。
“慢……慢走。”十六岁的班长不知怎的,气势就是矮了对方一截,连请假事由都忘了问。
看来真的严重了。他没像平常那样牙尖嘴利回顶她,只是摆出一张屎尿级的臭脸,这小表平日表情虽呆板无趣,但不至于像现在死气沉沉。
不行!好担心。“我也请假。”书包一提,立刻追出去。
“喂!请假事由啊!”厚此薄彼,在平易近人的陆云侬面前,班长试图找回一点威严。
可惜对方急著追人,连回头都没有:
“就写我爸出车祸好了。”
“喔──不对!你爸上个礼拜才出车祸啊!”
“那就换我二哥好了。”远去的人影很随便地斩杀家人。
“怎么可以这样……”
丙然,班长只是班上同学们陷构选出的杂工,毫无威严可言。
夏依失踪了!
一路上死缠赖打追雷君霆追到雷家,才从他抿得像蚌壳的嘴里挤出这句话。
“依依为什么会失踪?”不死心地跟在后头,连进了雷家主宅院都不自觉。
以往来找夏依,陆云侬最多只是站在门口等前者出来,对雷家的富丽堂皇一点兴趣也无。
“你问我,我问谁?李伯!”
训练有素的管家不知从哪冒出来。“少爷。”
又是这个木头管家?陆云侬警戒地看他,过去的记忆如翻江倒海全涌上来。
这才意识到自己踩进雷家门,正站在人家地头上。
“你是──”
“我邀请的客人。李伯,夏姐有没有留下什么讯息?或带走什么东西?”
夏姐?他是这样称呼依依的?
夏姐?真看不出来,他挺有礼貌的嘛。
避家摇头。“夏小姐没有带走任何东西,也没有书信。”
“父亲和母亲怎么说?”
“老爷交代,夏小姐的事全凭少爷作主,倘若少爷不需要她,不找回来也无妨;反之,少爷可以动员人力找回夏小姐。”平板的口气透露一丝“真麻烦”的不耐。
“这是什么话!你又是什么口气!”听了不生气不发火还算是人吗?“你你你──你这死老头!算算自己在这世上吃过多少米饭、走过多少路了,这把年纪还能不痛不痒说出这种话!就算依依是你们雷家认养、八竿子打不到一边的外人好了,也算是你要照顾的人之一,你怎么可以大小眼势利到这种地步?相处这么久难道一点感情都没有、一点都不担心一个女孩子只身在外会发生什么危险?”
避家不吭声,外人的犬吠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这个糟老头!没血没泪的猪──唔……”为什么阻止她骂人?
“安静。”有她在很少没吵的时候。“李伯,请你雇用征信社寻找夏姐行踪,愈快愈好;另外,找到之后不必带回,只要让我知道她在哪就好。”
“是,少爷。”管家躬身应道,似乎以自己服侍的小主人有如此沉稳的表现感到自豪。
这态度上的明显对比更让陆云侬火大。
可怜的依依,难怪她会逃;换作是她,早好几年前就忍不住了。
“不要拉我,喂!雷君霆,你干嘛拉我上楼,我要回──”
挣扎间,两人对峙的现场已转进夏依的房间。
雷君霆关门,回头看气到直跳脚的她。“你不想找夏姐?”
“我当然想啊!”这不是废话。一坐在柔软的床垫上,哼声:“你刚已经要征信社的人去找,我哪还派得上用场?我又不是詹姆士.庞德。”
“但你了解夏姐,至少可以猜想她可能会去哪些地方。”
啊……“对喔。”
这个笨蛋。“我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十六岁。”她真的大他三岁吗?
“废话,我当然有十六岁,看身材也知道。”双手叉腰、挺直背脊,最明显的女性特征自然而然突出。“反倒是你,一点也不像十三岁的男生,反而像个老头子。”他是她见过最怪的有钱人家小孩。
东方眼扫过一望即见的胸脯,尴尬转开。
这女人一点都不懂得含蓄。“咳,就你所知,夏姐可能会去什么地方?”
“依依会去……”想了半天,一张脸垮下。“我不知道。”
天,认真想想,她似乎不了解这位学妹。
“以往都是我单方面缠她,你以为我跟她交情真的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吗?错了,那是她懒得理我,事实上我跟她在一起都是我说她听,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愈说心情愈沮丧,二哥常笑她太容易与人肝胆相照,也不问问对方要或不要。“我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依依其实不想要有我这个朋友,她只是在容忍──”
“夏姐不会让不喜欢的人接近她。”
眨眨大眼。“真的吗?”
“嗯。”
雷君霆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多事说这些不必要的废话。
如果真的找出什么理由,只能说当时的他很不喜欢陆云侬那张颓丧的脸,让他看了很不舒服。
十三岁的他,并不知道这就叫“安慰”。
夏依的失踪在雷家并未造成任何风浪,毕竟之于庞大的雷氏家族而言她不过是一时兴起认养、可有可无的孤女,存在的意义稀薄得有如一张纸,不会有人注意到她曾经存在过的事实。
或许,失踪的夏依心里也是这么想;然而真正的事实是──
“有没有依依的消息?”
道句话近来变成每天早上陆云侬到校后向雷君霆打的第一声招呼。
对方也回以千篇一律的摇头及越发缠紧的双眉深锁。
泄气摊在桌上。“你说依依会不会──”想不开?
“不会。夏姐并不软弱。”
“你又知道了。”这小表老是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神情。“人心是看不透的。依依不多话不代表她坚强,或许就是因为她少言才会凡事都往肚子里吞,这种人才是最让人家担心的,快乐的事情独享就罢,最怕就是她压在心里的都是不快乐的事,万一哪天压不住的时候怎么办?就算她再怎么聪明,如果没有人陪在身边,难保不会作出什么──”
“她不会!”雷君霆决然否定不吉利的推测:“夏姐不会!你不要老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狗嘴?你才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是担心──”男孩形于外的气忿狰狞让她住了嘴。
如果是平常的他,在公开场合是绝对不会大吼、不会拍桌、不会作出引人注目的蠢事──就像依依。在上流社会的教养之下,他们必须喜怒不形于色、不能做出任何让人笑话的举动;必须在上流阶层自成的教条里表现出行止合宜的泱泱气度,压抑任何会给人负面观感的言行。
“你──”苦于不能又克制不住当众发脾气,雷君霆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住差点冲出口的暴吼。“不要拉我。”
“跟我走就不拉你了。”
碍于个子输人、力气输人,雷君霆在半拉半就之下,真的被陆云侬拉出教室。
“上课钟响了。”
“跷一堂课又不会死人,资优生。”他的成绩又不会因为一堂课滑到第二名。
“你到底要拉我到哪里?”
走在前头的人突然停下来探头探脑。“好了,就这里。”
雷君霆环视左右,不过就是广大校园内一处木棉花林立的小径。
“开始吧。”
“什么?”
“这里除了我没有别人,你可以大吼大叫,嫌不过瘾去撞树也成,反正你最狼狈的样子我都看过了。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在我面前你不必装出一副很有教养的样子,因为论没教养,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比得过我。”拍拍他肩膀。“一切都交给我吧。”
他傻眼。“你──拉我出来只是为了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有气憋在心里是很难受的事,我怀疑你跟依依怎么能撑这么久而不发疯。你才十三岁,这么多事情压在你肩膀上,为什么你还能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算你真的是天才好了,谁规定天才就不能像个小孩子任性撒泼、胡搅蛮缠?你担心依依吧?想发泄闷在心里的焦虑吧?既然如此,有什么好装模作样的?难道你这么想让那票自以为是的大人模模头说你好乖、好优秀、好有教养?”
“陆云侬!”可恶的她!懊死的她!这个女人为什么老是在逼他生气?“我才不会像你这个没教养的疯婆子一天到晚鬼吼鬼叫!你知不知道学校里多少人背地里在笑你?笑你不懂社交辞令、笑你连沙拉叉跟牛排叉都分不出来、笑你不懂进退!你、你──你再这样下去,就算将来嫁不出去我也不会娶你!”
小嘴啜出足以吓退贵族子弟的三字诀。“谁要嫁给你这个小矮子!包何况我还大你三岁,猪头啊!叉子就是叉子还分什么鬼,只要能叉起东西送进嘴里就好,分个屁啊!”
“你、你你──”
“就说你们这种自以为家教良好的小孩子没什么用,真要跟人对骂连一个屁都蹦不出来,怎样,考不考虑拜我为师?”
“你──”
“看吧,你果然只是连担心一个人都不知道怎么表达的白痴。空有天才的表现,对于情感却是一等一的智障,你根本不担心依依。”
抑忍的脾气瞬霎冲破临界点!“你要我怎么样?要我像你一样成天如丧考妣嚷著夏姐会不会出事?这能帮我找到她吗?感情用事只会让事情变糟,家训教我遇到事情要冷静,只有冷静才能解决问题!你以为大吼大叫就表示关心?只要像个疯子吵闹夏姐就会回来?我不担心?我不担心会要管家派人去找?”
“家训家训,你满脑子家训!你说话就不能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吗?哪个十三岁的小孩会懂什么叫如丧考妣?去你的!就不能跺脚嚷著『我要夏姐回来’这种话吗?虽然这举动很白痴,至少那是一个孩子会有的正常反应。”
“正常?对我来说我现在这样就是正常!只有你,十六岁还这么幼稚,真正像个小孩子的人是你!空长个儿不长脑!笨、笨女人!臭三八!”
“很好!”掌声鼓励!啪啪啪啪……
“你……”二度傻眼。
“总算从你嘴巴听见这么平易近人的话。”
平易近人?
“可惜不够脏。”这是唯一的遗憾。
“你──”
“如何?吼一吼心里是不是舒畅多了?”
“你在激我?”领悟后的他脑子呈现一片空白。“为什么?”
“因为我担心你啊。”拍拍头。她在家里是老么,一直想有个弟弟,虽然雷君霆这个弟弟做得很不称职,总像个糟老头子。“你跟依依很像,总是在压抑自己。我真的不懂,如果社会真的是金字塔型的阶级组合而成,站在最尖端世界的你们照理说应该是最能让自己快乐的人才对;可是我所看见的都是你们的压抑,依依是我的朋友,你就像我弟弟一样,我怎么会不担心?”
“不要拍我头。”谁是她弟弟来著?“我不是你弟弟。”
“是是,你是我同班同学、是资优生、是雷家早熟‘臭老’的小少爷,这总成了吧?”
这话由她出口,听起来就是刺耳,偏他不能否认。“我讨厌你!”
“我看得出来。”姊姊常说她鸡婆,也不想想对方是否领情,这点毛病怕是改不了了。“你讨厌我也好、喜欢我也罢,都改变不了我喜欢你、担心你的事实。”
喜──“你喜欢我?”
“我一直想要有个弟弟。”
“我不是你弟弟!”这个字眼,他没来由的,就是极端排斥。“我不是!”
“那至少也是朋友呀。走吧,我请你吃冰,不过只是一碗二十元的刨冰,再多也没有了。”
“我不──”
“走啦。”
基于同样的弱势理由,雷君霆再次被拉到学校围墙。
当当当当……
“一年A班雷君霆同学,请立刻到校长室!一年A班雷君霆同学请立刻到校长室!”
当当当当……
扩音器的讯息打断正要跷课的两人。
难道──“找到依依了?”陆云侬大叫一声,改变方向。
“喂!你别拉我!”雷君霆极力挣扎,气恼自己的力气不如人,更气之前被她搅乱的狼狈。
他从来没有像个毫无教养的小表大吼大叫、口骂粗野鄙俗的话,从来没有!
都是她害的!为什么遇到她,身边的事情就乱七八糟?
他不懂,真的不懂。
但是,当他看见她抢过夏依打来学校与他联络的电话,听她对著话筒又叫又骂,最后哭咽出声,还是停不住地直骂电话线那头害她担心受怕的夏依,气她不告而别让人担心──
明明是毫不相干的人,她付出的关心却比同住屋檐下的家人要多,为什么?她哪来这么多的关切情感?
可是被人担心的滋味……雷君霆想起被她激惹出的失态。
不知为何,心跳得有点快。
而那张狼狈得找不到一点美感的泪颜,也始终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后来,他才明白那种心悸原来就叫“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