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主回来了!大军胜札木顿的喀洛郡凯旋归来了。”报读的快马将喜讯带回狼族的本部——阴山脚下的肥沃地带。
“狼主回来了!”各个帐篷均扶老携幼地出门迎接,而美丽的少女与妩嵋的少妇更是争先恐后,倚帐等候大军。
狼旗高高地在空中飞扬,并在行伍中有序地进入,在队伍最前头的正是文韬武略的狼主,坚毅的侧面、深刻的五官、结实壮硕的身材、淡漠中模不著思绪的眼眸,实在令狼族的女子们为之疯狂。
拓跋魁对众女热烈的爱慕视若无睹,迳自在主帐前飞身下马。负责留守的拖群恭敬地站在一旁,拓跋魁将马交给小厮,劈头问道:“鄂索图回来了吗?”
拖群摇头,“没有,不过听说喀尔东一行人在六日前中了札木顿的攻击,祸福难料。”
“我要更新的消息,立刻去查。”
拖群领命而去。拓跋魁准备进大主帐,忽地红影一闪,往他怀里钻去。拓跋魁十分机警,及时闪过,在红影贴上他前将她揪住。
“三娘,请自重。”拓跋魁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只有一个人有这个胆子——他爹的第三任妾室富察哈敏。
盎察哈敏不悦地獗起红唇娇嗔,“魁,你怎么还叫我三娘呢?我现在是你的妾室,你真差,老爱叫得那么生疏,我们可是夫妻呢。”
狼族确有这种传统——父死子继,老狼主死了,他所有的一切,包括妾室,全部都属于新狼主所有。故除了拓跋魁的生母外,其他的女子自然成为拓跋魈的妻室。
拓跛魁连正眼也懒得瞧她,嫌恶地推开她,冷冷地说:“我说过,我爹的女人,我一个都不会碰,包括你,请你牢牢记在脑子里,我不想再跟你多说一次。”
“魁,你不是说真的,我知道你还是爱找的。如果不是为了天天能见到你,我怎么会下嫁给你爹呢?”富察哈敏的眼眶蓄满泪水,随时有氾滥成灾之虑,一副不胜娇柔的模样勾引著男人们的保护欲。“你想想,当初你我如何海誓山盟,如何誓言到老,难道你全都忘了?”她由后抱住了拓跋魁,“魁!”
年少无知的他确实曾迷恋过艳若桃李的她,痴狂地想为她做一切事。但那是五年似前,他尚未遇到“她”之前的事了。如今他已经不是当年的拓跋魁,不再是她可以在掌心上玩弄的小男孩。
他不客气地扳开她抓得死紧的手,口气虽平静,话里却充满凶恶。“省省吧,我不是三岁小孩,这些话留给别人听,最后一次警告你,在人前我还敬你三分,称一声三娘,若是你不知分寸,就别怪我不客气,让你难堪。”他甩开她,迳自走进帐里。
“魁……你当真那么狠心?”帐外传来她的低位声,接著三、四个男音低声安慰她,虽然隔著布帘,拓跋魁仍可以轻易听见她故作可怜状,博取怜惜的柔媚样。
她当真不知道“死心”两个字怎么写?他可不希望他的部下被她迷惑,拓跋魁坐在虎氅上,威严地一喝:“额穆奇、赫兰塔、琅玡多,进来。”
半响,才见三人毫无精神地步入主帐,望向他时更带著一丝不认同。拓跋魁嘴角扯出冷笑,明了他们在恼怒些什么,迟迟不出声。
额穆奇率先忍不住,“狼主,你刚才对敏主儿未免太过分了,她好歹是老狼主留给你的妾室。”
“是呀,你每回见著她总是不客气,像对仇人一样,让一个才二十出头、娇滴滴的姑娘独守空房,太可恶罗!”赫兰塔也看不惯。
琅玡多并不出声,只是木然看著他,一会儿后才摇摇头,“属下真是担心狼主,当初若不是敏主儿力荐,狼主的位子恐怕并非由狼主来坐。何况她来自强大的回纥族,万一她想对狼主不利,那就糟了。”
“原来富察哈敏才是你们的正主。”拓跋魁抿著嘴道。讽刺他们过度的热心,早知道富察哈敏最擅长勾引男人。
“这……狼主,别误会,你才是我们的主子,我们不会搞错!”赫兰塔忙打著圆场,“只是敏主儿实在大可怜了,教属下们不得不为她叫屈。”
“这就奇了,我怎么不见你们替大娘、二娘喊屈呢?”
“这……怎能相提井论!”额穆奇怪叫,富察哈敏可是天生的美人胚子。
“为什么不能相提并论?莫非因为富察哈敏用美色勾引你们,所以她就比较高贵,就要我对她另眼看?”
“没有,敏主儿是狼主夫人,我们岂敢觊觎敏主儿,那是大逆不道!”一直帮富察哈敏说话的额穆奇和赫兰塔赶忙跪下。
“若真的有,那也无妨,我不碰她,不代表你们不能碰她。”拓跤魁反倒无所谓,吓得三人脸色发白。
“狼主,你又说这话了,小心被她听到,非把整个狼族掀翻不可。”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帐们前响起。
“爷爷!”三人惊呼,狼族中最受人敬重的长老回采了。
“鄂索图,你回来了。”他平安无事!拓跋魁此刻发自内心地笑了,向前搀著他到椅上坐定。
“你们都下去吧。”狼主有令,额穆奇、赫兰塔、琅玡多纵想待在这里也不敢,只得鱼贯退出。看来想要知道爷爷去大唐求亲的事,得先忍一忍。
拓跋魁问出闷在心里一段日子的问题,他不懂他视为父兄的老人何以会有这样出人意表的行动。“鄂索图,你究竟在搞什么,好好的干嘛跑去大唐乞和求亲?难道信不过我?我拓跋魁既然接下狼族,就不会让它被人灭了。”
“别急。”鄂索图抚著胡须,一脸不愠不火,“我会给你个交代。”
“哦?我倒想听听。”
“其实,我去大唐不是要和亲,真正的目的是去寻找天凤。”
“天凤?”怎么回事?
“傻孩子,我是为了你啊!”他的目光充满慈爱,“我为你算过了,在半年内,你必有血光之灾,是你避也避不过、躲也躲不过的劫数,只有找到传说中能浴火重生的天凤才能救你一命。”
“荒唐!”拓跋魁嗤之以鼻,“不过这么说,你没为我带回大唐公主,算是省蚌麻烦。但你著实老糊涂了,竟然天真的相信那些子虚乌有的神话。”
鄂索图也不生气,只道:“信不信由你,她能救你一命。反正我在中原已经找到天凤,而且将她带回族里。”
太可笑了!“什么天凤?”是人是兽、还是什么鬼东西!居然劳你大驾将它带回来,也不嫌麻烦。”拓跋魁一点也不感兴趣,鄂索图这次真是糊涂到家。
“狼主,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倔得跟头牛一样,连脑袋也固执得不容转,听不得人劝。爷爷难道会害你?”鄂索图软硬兼施地劝他。
“你是不会害我,但我可不敢保证你带回来的天凤不会害我?”言下之意,天凤不可靠,他顺道提醒鄂索图,“你莫名其妙带个东西回来,最好小心三娘找你麻烦,她不会太高兴。”
鄂索图不会不知,他知道的可多了,富察哈敏想要掌控狼族的一切,包括拓跛魁在内,怎么允许他带人回来破坏她的好事?“我知道,所以我一直等到你回来才敢露面,我一定要先她一步将天凤交给你保护,否则她又不知想啥诡计害人。”
拓跋魁听出他的语病,“你的意思是你早回来,却没告知任何人?”他在防什么?
“若不如此,富察哈敏绝对不会让我见到你。”
“会有这么严重?三娘顶多喜欢兴风作浪,扰乱我那些不争气部属的心罢了,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你太多虑了。”
鄂索图像是还有话要说,随即放弃,“就算是我多虑。总之,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天凤,我就把她交给你了。”说完,他便想离开营帐,拓跋魁及时拉住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得好像你要去哪里不回来似的。”拓跋魁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激鄂索图充满皱纹的老手轻轻拉开拓跋魁,露出慈蔼若余晖般的温暖笑容,“孩子,你别担心,还没帮你做完最后一件事前我是不会死的。”
“狼主,喀尔东回来了。”赫兰塔刚好闯进来,使得拓跛魁来不及再次拉住鄂索图,他乘隙迅速从旁溜走。
“爷爷,你去哪?走得那么急。”赫兰塔不明所以喊道。
拓跋魁打算稍后再跟鄂索图谈谈。“走吧,让我们去瞧瞧喀尔东和爷爷到底从中原带回什么好东西,”他一出营帐,率先而行。
“是。”赫生塔紧跟在后。
一样是狼旗飘荡在空中,但这面旗显然破烂得多,喀尔东的部属大部受了点轻伤,幸得紫衫姑娘的相助,人员倒是没有短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沿路回来竟没遇著鄂索图,喀尔东只好祈望他已先行回到族里。
“喀尔东,爷爷呢?”拖群问道。
“他还没回来吗?糟了,我立刻再回头找找,”喀尔东连忙掉转坐骑,欲回头寻找鄂索图。
“不用了,我刚才跟他见过面,他好得很,你不用替他担心。”拓跋魁踏著大步,步履稳健且迅速地来到他们面前。
“狼主。”拖群抱拳。
喀尔东亦连忙由马背上跳下,抱拳行礼,“狼主。”
“自己兄弟,不用那么多礼。”拓跋魁的目光望向远处,营中唯一的帐篷马车正缓行而来,“车里是谁?”
喀尔东赶紧回答,“是天凤。”
“天凤?不是大唐公主吗,怎么会变成天凤?还是大唐的天凤公主?”赫兰塔搞不清楚情况。
“哼,鄂索图真给我找麻烦,居然找个天凤来,八成是嫌族里的粮食太多,要找个人来吃吃。”拓跋魁撇过脸去,索性不看马车,省得心烦。
“狼主,凤姑娘是真的有神力。我们在路上遭到札木顿大军的埋伏,多亏了凤姑娘神力护持,才化脸为夷呢!”一名负著脚伤的小兵说。
一名额头受了重伤的老兵亦道:“是啊!我打仗那么多年,第一次这么危急,以为这回大概再也见不到我家那婆娘,谁料竟出现一名美若天仙的姑娘赶走了札木顿的大军,总算捡回一条命。”
拓跋魁不过随意发发牢骚,竟使整个行伍同时响起众多、诸如此类的言论,逼得喀尔东赶紧喊道:“大家辛苦了,先各归岗位疗伤休息。”
众人跋涉多日,确实需要休息,当下一哄而散。
“这是怎么回事?”拓跋魁听了眉头深锁。
喀尔东不敢隐瞒,立刻将来龙去脉交代得一清二楚,包括如何找到天凤、遇到札木顿的大军,紫狼与紫衫女子的相助与突然消失,都一—说明。
紫狼!拓跋魁的心微动,老七也来到塞外了?她不是一向讨厌塞外,笑他是蛮人,说她怎样也不会来这蛮荒之地?如今她不仅来了,还救了他的部众,倒是值得玩味。
“天凤那么厉害呀!以后可别得罪她。”赫兰塔啧啧称奇。
“于是,你们就把一切功劳归于你们所谓的天凤身上?”拓跋魁英眉傲挑地揣测著。
“我本来也不相信,可是世事哪有那么巧,一定是凤姑娘请来真人,才让我们虎口逃生。”
拓跋魁压根不信;不禁叹息像喀尔东那么聪明的人也有糊涂的时候,“能不能请你把‘凤姑娘’带来让我认识?”
“是,瞧我糊涂的,竟忘了请凤姑娘出来。”喀尔东打自己一记,“我马上带凤姑娘过来,不过我要先声明,她长得………跟别的姑娘不太一样,你们见著她时要镇静点,别吓到人家小泵娘。”他不忘先提醒一下,免得等会儿有人被吓著。
赫兰塔不耐烦地催促,“行了,我们又不是毛头小子,还要你那么啰唆。”
“我是……算了,好心没好报,”喀尔东嘟哝著往马车的方向走去,车夫见他走来,便在一旁停住。
钟瑶原本在打盹,几日下来兼程赶路,她累了,这时感觉车停了才醒来,是到了吗?她暗自疑惑著,正想望向窗外查看,喀尔东的声音恰巧响起。
“凤姑娘,狼族已经到了,狼主说想见见你呢!”他边说边掀开布帘,笑嘻嘻地要牵钟瑶下车,钟瑶摇摇手婉拒他的好意,喀尔东只得往旁一站,让她自已下车。
“狼主,这位就是凤姑娘。”喀尔东恭敬地道。
唉下车,正忙著抚平皱折的钟瑶听到喀尔东的话,猛一抬头才发现前方五十尺左右的地方有三个人正往这里瞧,面对骄阳的她无法将三人的相貌看个仔细,但对方却将她瞧得清楚。
其中一人正蹲在路旁大吐特吐,想必是瞧见她的尊容,才有这种结果;另一个也好不到哪去,脸色苍白地扶著额头,死命硬撑著。钟瑶不禁轻笑出声,这两个大男人未免太不长进,只不过见著她,又不是见著鬼,有必要吓成这样吗?
她倏地止住笑,一种危险的感觉猛然朝她袭来。有人窥视著她,她仿佛是猎物,正被猎人盯著。
是第三个人,即使隔了这样的距离,她仍能感受到他目光的热力,锐利得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穿透,将她的伪装识破,将她的秘密揪出,她感觉到自已处于一个极不利的位置。
喀尔东拉过她呼道:“赫兰塔,我不是警告过你了,瞧你见著凤姑娘,就吐成这样,丢不丢脸?”
赫兰塔吐得脸色苍白,一向对美丑极度敏感的他,天生就是万人迷,看不惯丑陋事物,不过他仍嘴硬地道:“你……算哪门子警告,何况我是吃到脏东西才吐的,你别胡说,现在我要去找茅厕,失陪了。”未待钟瑶走近,已脚底抹油地溜之大吉。
“呃,我也有点头疼,先走一步。”拖群也撑不住了。
望著两名落荒而逃的同僚,喀尔东对钟瑶陪笑脸,歉然道:“对不住,那两人太丢脸了。”
谁知钟谣根本没理会他们,一双晶莹的美眸望著头戴黑裘帽、身著毛茸茸的兽皮衣、肩挂一副银色大弓、腰佩一把镶满绿色琉璃的小刀、赤足的男人,眨也不眨。
“喀尔东,她就是凤姑娘?”拓跋魁的语气带著明显的怀疑,一个貌如此丑的女子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看,心情实在糟透。
“是啊!”喀尔东顶顶钟瑶,希望她由迷恋中醒悟,他艰困地开口道:“她平时不会这样乱盯著男人看的,请狼主原谅她,她可能没见过像狼主这样英挺的男子汉,才会如此失常。”
什么?胡说!钟瑶恶狠狠瞪了喀尔东一眼,她哪是失常;太高兴了嘛!
她冲著拓跋魁讨好地一笑,“我没事,真的,我正常得很。”不枉她出关一趟,总算见著她思慕已久的人。
拓跋魁盯著她,皱紧眉头沉衅不语,一会儿才道:“那么就请你到我帐里聊聊好吗?”不容她拒绝,拓跋魁已拉住她的手往前行。
喀尔东虽然心有余悸,但是他很担心凤姑娘的安危,她可是半点功夫也不会,生怕狼主恼怒之下将她一刀杀了,赶紧跟去瞧。
拓跋魁拉著她沿著狼族外围,越过狼族里大大小小形色不一的营帐,一路上没见到半个狼族人,大概是怕她会吓著狼族人吧。钟瑶不在意,而拓跋魁虽然走得急,但还难不倒她,所以她有充裕的时间可以欣赏狼族的风光。
丙然是山光明媚,草盛马壮、顺著水草丰盛她依稀可听见淙淙流水声。在秋老虎的肆虐下,一点也没有减损它的美丽,反而映射出一股动人的生命力。
莫怪乎会孕育出小二这般万中选一的男儿。钟瑶望著拓跋魁牵著她手的虎掌,禁不住嘴角微扬。他还是装得万般傻呼呼的,亏她一直对他左牵右挂,他却认不出自己,真闷,却也有丝丝甜意在心头。
“你是谁?”强拉她进大主帐中,拓跋魁放掉她的手,劈头就问。
“我是谁?”钟瑶揉揉手腕,眨著易容之后仍然灵动的眼眸,漾著笑意答道:“我是天凤啊,你也叫我凤姑娘,你忘了?”
直觉告诉他,这个丑女绝对不简单,光是她坦率不惧怕的态度就足以启人疑窦。“别跟我打马虎眼,我是问你,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顶著天凤的名义来到狼族?你的目的何在?”拓跋魁目光锐利地打量著她,威逼的语气令人不寒而栗。
钟瑶倒是不在乎,笑意未减地道:“爷爷叫我来,我就来了,爷爷说我是天凤,我就是天凤罗。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拓跋魁微眯起眼,不满她的答非所问,忍住怒气沉声道:“你拿什么证明你就是天凤?如果你说不出来,我就要你的命。”他逼近她、双手蓄满力量,表情不像在虚言惘喝。
钟瑶愣住了,这么凶的拓跋魁是她从未见过的。“你好凶喔,我不说。”她不喜欢他这个样子,好像她是他的仇人,恨不得置她于死地。真实的银狼就是这个样子吗?她不要,她不要他是这样的!
“由不得你不说。”他的巨掌像风一般疾扫而过,钟瑶来不及看清他的手法,一把琉璃小刀已架在她纤细的脖子上。“如果在这么漂亮的脖子上轻轻划一刀,血花四溅的样子一定很美。”他说得轻描淡写,仿若刀下的只是只兔子,而不是个人。
钟瑶无法相信如此冷血无情的话会出自他嘴里,更不想相信他正用刀子抵著她的咽喉!这把可削金断银的奇刀正是她送给他的!
“你不是说真的!你不是这样的人!”她猛烈地摇头否认,她认识的小二不是这样嗜血的狂人。
拓跋魁冷笑,微一使劲,锋利的刀口将她白皙的肌肤划出一道血痕,渗出血滴,“小泵娘,你未免太天真,我是怎样的人,整个大漠都知道,我拓跋魁是地狱来的使者,是恶魔的儿子,没有什么事我做不出来。”
“可是……”钟瑶耳边蓦地响起那日鄂索图对她说过的话——我们的狼主是个好战恋色的粗人,狼族在他的领导下一蹶不振。难道他就是这样的人?她顿时茫然了。
“别啰唆了,快说。”拓跋魁等得颇不耐烦。
一瞬间,她真想扯下脸上假面具,以紫狼的身份与他当场对质、问他为什么和银狼时不一样?一个仁慈温和,一个暴戾凶残,就像双面人一样,比老大金狼还可伯,至少楚星磊个性一致,表里如一。
拓跋魁见她低头不语,以为她吓傻了,伸出来持刀的左手轻抬她的下颚,却发现她眼底蓄满泪水,眼底浓浓的忧伤让他为之一震。
钟瑶很少掉泪,要让天性乐观又爱捉弄人的她伤心难过比登天还难,她若真受了委屉,不待她诉苦,苍狼一族的六位兄长老早便帮她讨回公道。
但是,今天她却轻易地让泪水流下,只因她一向最喜欢的小二竟然是用刀抵著她的野蛮人。瞧著他,她的心不明所以的隐隐作痛。
她闭上眼不想再瞧他,泪水顺势滑过脸庞,滴滴仿佛滴进他的心坎。拓跋魁不由得松开刀柄,任由刀子跌落地上,他双手微微顶抖地抚上她的脸庞,轻柔地为她拭泪。
她的忧伤为谁而生?她的眼泪为谁而流?
明明是如此不堪的无理女,有著令人视之欲呕的丑貌,拓跋魁却无法让自己如往常一般淡漠,许久不曾软化的硬心肠,竟因她的泪而轻易化解。
即使没有任何理由,他依旧可以杀了她,但他为何下不了手?自他当狼族的狼主开始,他隐藏的顽劣性子就开始展现,宛如他的父亲,他对狼族以外的人,无情得近乎恶魔。
“拓跋魁。”钟瑶感受到他大手带来的温暖,缓缓地睁开眼,她想叫他魁,又怕他无法接爱,只好叫他拓跋魁。这样的他,才是她记忆中的小二。
她的叫唤犹如钟声一般重重敲醒拓跋魁,他迅速抽回手,表情又恢复先前的冷凝,拾起琉璃小刀,他随即远离她身旁,恍如刚才的一切只是南柯一梦。“你不说,没关系,我会查出来的。你如果真要对狼族不利的话,我保证我会亲自送你去见阎王。”不冷不热的语气。让钟瑶更难受。
‘拓跋魁——”钟瑶还想和他多说一些话,拓跋魁已先她一步行动,不客气地一推,她就跌出账外。一双手慌忙地接住她,原来是喀尔东,他刚来到帐外。
“喀尔东,带她下去,好好的监视她,别让人接近她。要是出了事,就唯你是问。”
钟瑶明白他在警告她安分守已。
喀尔东不明白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应道:“是,狼主,我会好好照料凤姑娘,请放心。”
拓跋魁交代完,不再看她一眼,迳自进帐里去。
“凤姑娘,狼主没为难你吧?”喀尔东担忧地问著气色不住的钟瑶。
“你说呢?”心痛算不算受伤?是的话,她必定受了极大的伤。她离开喀尔东的手臂,站直身躯,故作无事状,轻扯嘴角,笑得勉强,“死不了的,没事。”
“真的?”喀尔东对她的说辞持保留态度,眼尖地瞄到她衣须几滴鲜红的颜色,仔细一瞧后不由得惊呼,“还逞强!颈子都流血了,怎么你都不说?你实在……”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你………我会被你气死。”没费事再敷落脸色苍白的她,喀尔东赶紧拖著她去找族里医木最高明的巫师宗喇弥。
行色匆匆的两人都没注意到主帐里有双充满挣扎的目光目送他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