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主又出征了。”说话的女人口气平淡,但明眼人依旧听得出她话语里的锐利。她是老狼主的第三妻室富察哈敏氏,正倚著帐口远望大军远去的军容,表情莫测高深。
她身旁的侍女小喜儿乖巧地应道:“听说突厥又来犯,所以狼主刚回来,不及稍做歇息便又匆忙领军迎敌。”
“是吗?”
她不置可否的语调,令小喜儿心惊胆战,服侍富察哈敏是件苦差,她的喜怒无常、阴狠毒辣是人尽皆知,甚至还有传闻老狼主就是她毒死的。喜儿吓得话都不敢答,紧盯著地上,动都不敢动。
所幸富察哈敏也不是真心要知道答案,她回身进营帐,轻抚著自己乌黑如丝绸的晶亮黑发,在铺著羊毛毯子的榻上风情万种地随意坐定。她是个妖冶多姿、标准的北国美人,一举手一投足都有著无限风情。
“算算日子,鄂索图那老不死差不多应该已经向大唐请求和亲了。”富察哈敏似不经意地闲扯。
小喜儿暗自皱眉,鄂索图是族里受人尊敬的长老,人人尊称他一声爷爷,富察哈敏竟叫他老不死!但她敢怒不敢言,只道:“嗯。”
盎察哈敏似乎心情很好,没挑她毛病,“他也未免想得太简单了,狼主岂是会让人任意摆弄的人物。”若非如此,她如何放心让鄂索图前往人唐求亲?
“是啊,狼主英明神武、果敢坚毅,是英雄般的人物。”小喜儿不察她语句食意,眼里流露出少女向往的迷蒙眼神,心中浮起英姿勃发的狼主身影。多亏了他,狼族才能存续至今。整个狼族里,包括她在内,凡是还待字闺中的少女没有一个不偷偷仰慕著狠主。
盎察哈敏轻蔑地望了小喜儿一眼,嘲笑她的不自量力,拓跋魁这男人不是一股庸脂俗粉所匹配得起的,更不是小喜儿这种小泵娘所能驾御,放眼大草原,富察哈敏深信只有自己才是他的最佳伴侣。她相信拓跋魁怎样也不会屈就一个来自南方又娇弱的大唐公主。
“那你说鄂索图带回来的什么大唐公主,配得上咱们狼主吗?”富察哈敏心机颇深地问。
心无城府的小喜儿认真思考一会儿,模模头呐呐地道:“敏主儿,你这个问题可难倒我了,我又没见过大唐公主,怎么会知道她能不能与狼主匹配?”
小喜儿说得认真,,却不知富察哈敏快气疯,暗骂这丫头真不识相,表面上硬是不动声色,“这倒是,不过我听人说过,中原的人既文弱又骄纵,身子骨又差,净爱恣情玩乐。特别是贵为公主,恐怕更蛮横无礼、粗鲁不堪,我真怕咱们狼族不是找到靠山,而是找个麻烦入门。”
小喜儿被她的话吓住,“不会吧?”
“真话是没人要信的。”富察哈敏假意一叹。
“可是……”小喜儿困惑地搔头,显然十分忧烦,抬眸望向富察哈敏,疑惑的问道:“可是爷爷说他去中原,是要把天凤找回来救我们狼族的,难道大唐的公主不是天凤呀?”她都迷糊了。
“你说什么?”富察哈敏激动地站起来,揪住小喜儿,“鄂索图要去找天凤?”老不死居然瞒著她!
小喜儿傻傻地应道:“是啊,爷爷说天凤在东方出现,要去把她带回来啊。大伙都知道,敏主儿,难不成你不知?”
盎察哈敏暗自吸了一口气,粗鲁地放开小喜儿。小喜儿赶紧拍拍胸脯,惊魂未定的退至一旁,富察哈敏一个回身,随手一挥,将桌上的瓶罐狂扫落地,清脆的破碎声犹如她心底正熊熊燃烧的怒火。
原来如此!敝不得任她如何阻止,鄂索图就是坚持要与大唐和亲,若不是她对自己万分有自信,也不会由得他前去中原。给果他使的是这种计谋,好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诡计。富察哈敏的嘴角露出一抹冷艳的笑,炫目耀眼、夺人魂魄,她不会轻易罢手的,她就等著看鄂索图能从中原带回个如何厉害的角色。‘天凤!她等著!
溯黄河北上,钟瑶一行人已跋涉六天,所有的人皆疲累不堪,尤其钟瑶坐在摇晃的轿里简直快闷疯了。
摆明是整她嘛,钟瑶累积了一肚子火气。都六天了,还没到捞什子狼族,成天待在轿里无所事事,害她数得身边羊儿巳经八、九十万只,羊满为患了,还没个消息。再这么下去,她还没救到狼族,自个儿就得先找大夫报到。
“喂喂,喀尔东。”钟瑶掀开轿帘,叫著她六天来的小厮。
喀尔东听到她的叫唤,真想捂著耳朵躲到地洞里,不住埋怨爷爷干什么找上这个小煞星,丑得见不得人也就罢了,偏偏……唉,一言难尽。喀尔东带著十二万分不情愿,策马来到钟瑶轿旁,“凤姑娘,有何吩咐?”他依旧保持适度恭敬。
“喀尔东,天气真热。”钟瑶用手插风。
喀尔东望著烈日,心里毛毛的点头道:“是挺热的。”
“你也这么觉得真是太好了。”钟瑶的声音透著过分的热切,让喀尔东的背脊开始发凉。“这么热的天气,大家肯定很难受,所以我想了个好法子,让大家清凉清凉。”
好法子?“我想还是不要吧!大家还得赶路呢!”喀尔东推托著,万一又出差错,可不得了呐。
“不要?”钟瑶一张丑脸纠成一团,看来更吓人,“可是这是我好不容易想出来的主意,你连听都不听就说不要,这样子我会不开心,不开心就没力气,没力气就帮不了狼族,那狼族就会有危险。要是狼族真的亡了,你就是罪人了!”
喀尔东的头又开始痛了,这套说辞他听了六天,屡试不爽,最后都遂了她的意。“好好好,你说,我听就是。”他安慰自己,反正只是听听,不见得要做。
“你肯听了?”钟瑶喜不自胜,“法子非常简单。既然要消暑,自然得找有水的地方罗!”
她在动什么脑筋?喀尔东不很明了,“附近没有溪流,倘若要找,恐怕浪费时间,耽误归程。”他这么说,无非是希望她打消念头。
钟瑶盈盈一笑,仍是很丑,但稍有人气,喀尔东较敢直视她,不会嚷心得想吐。“谁说要找?”她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已准备好答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喀尔东闻言,一双眼睛骨碌地观察四方,高原上黄土遍布,若有水源自然十分明显,并没有她所言近在眼前的水。除非……他蓦地灵光一闪,看向跟黄土路一般颜色的黄河。
“你……是要人家用黄河洗涤?”不会吧!
钟瑶忙不迭地点头,刻意忽略喀尔东苍白的脸色,“我想好歹你们都来到中原了,怎么可以不尝尝黄河的味道就回去?走嘛,你快下令,大家都去黄河冲冲凉,绝对让你们毕生难忘。”钟瑶的眸子闪烁著不怀好意的光芒。催促著喀尔东行动。
“不好吧!”他倒不是怕黄河脏,因为北方少水,只要是水都是弥足珍贵,玩水反而喻为一种奢侈享受。但是黄河混浊得见不著底,不知多深,他们这群北方来的大汉个个都是旱鸭子,若真下了水,怕是凶多吉少。
但钟瑶哪里由得他说不,告诉他是给他面子,横竖她要他们下水是下定了。她眉心一皱,作势喊疼,喀尔东一急,赶忙近身探看,钟瑶看好时机,粉腿一扫,喀尔东便飞身而起,直宜往黄河河心飞去。
为何这种苦差都得由他来做?浑身湿漉漉的喀尔东苦命地想,连爷爷也早在天风第一次作怪时,借口年老体衰,先到前头去等他们,脚底抹油,溜得可快罗!结果爷爷在前头纳凉,避开天凤层出不穷的馊主意,留他这边受苦受难。
喀尔东小媳妇般委屈的眼神在看到一群狼族士兵也落得与他一般下场——都成了落汤鸡时,他的心才稍微好转,还好不是一个人那么丢脸,刚那一团混乱实在是他生命中最灰暗的一刻,他居然像姑娘般歇斯底里地嚷嚷,说出去他还要不要做人。
不过上天显然不要他太好过,因为在他顺看岸上放的绳索上岸时,一张他此生不想再见的面孔赫然出,吓得他差点松掉绳于,再掉进黄河里。
“喀尔东,凉不凉快?好不好玩?黄河的水格外有味道吧?”钟瑶举世无双的丑脸在他面前晃呀晃。
好玩?他只觉好恐怖!“凤姑娘,你莫取笑末将,中原的水,我们塞外之人喝不惯。”尤其是这种喝法,险些呛死!
“入境随俗,喝久就会习惯。”钟瑶拍拍他的肩,不安好心地怂恿,心里差点笑到内伤,嘻嘻!还是有数十名离她较近的十兵被她骗下水。只要她略施诡计,那怕这些呆呆的家伙不乖乖听她的话。
喀尔东可敬谢不敏,赶紧岔开话题,“奇怪,方才我明明正跟凤姑娘说话,怎么会无缘无故跌到黄河里?”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曾出现的锐利,不提有人踢他下河,“还有我这班狼族兄弟一个个都不谙水性,却有这么多名跳下河,著实令人匪夷所思。”她一个弱女子,竟能将他一个彪形大汉踢得翻飞,说来令人汗颜,也教人不禁怀疑,她究竟是什么人?
钟瑶的脸很快地掠过一丝不自然,奇怪,这二愣子怎么突然开窍,怀疑起她?她还不想让人知道她有武功,于是装傻道:“你不知道大家多喜欢你这个将军,见你不小心跌到黄河里,个个奋不顾身,抢著下去救你,要不是我劝著,恐怕整支队伍都要跟看跳到黄河凉快凉快。”
睁眼说瞎话,她才是那个在一旁煽风点火,鼓动大家下水救人的元凶。
喀尔东没拆穿她,阴郁地一笑,“大概吧!”望望四周,掉人河里的人全部救起来了,他轻扯著钟瑶的袖子,“快上轿吧!咱们还得赶路。”他将钟瑶塞进轿里,大队人马立即离开,往前迈进。
经过这个插曲,钟瑶安分多了,她发现喀尔东并不是她想像中的呆瓜,而是十分敏锐的人,她不敢再随意出主意整人,免得被他瞧出不对劲。殊不知她这样前后不一致,反倒显得作贼心虚,致使喀尔东怀疑她有问题,也因此相信了她可能有不凡的能力,也许真的是爷爷嘴里说的天凤。
巍巍城墙,蜿蜒如一条长龙,坐落为北防,域内犹是欣欣向荣的京华颜色,大潮往来络绎不绝,各族人民皆汇集于此。
“这里是偏关,是往狼族的必经之路。出了偏关再往西行,约莫五、六日的行程就可抵达狼族。”鄂索图在钟瑶身畔解释著。为了行动敏捷,喀尔东将钟瑶的轿子换成马车,安排鄂索图与钟瑶同坐,也好有个照应。
“哦,那我可是迫不及待了。”望著长城愈来愈远,钟瑶没有离情依依,反而雀跃不已,恨不得能立刻到达狼族。
以前她总以为塞外很荒芜,住的全是一些未开化的野蛮民族,每次遇著老二,总是取笑他是番邦来的士著,还说自己一辈子也不会踏进蛮族一步,想不到在与狼族这群热情又开朗的族人相处之后,才发现自己错了。
或许是因为她是天凤吧,他们对她嘘寒问暖,照顾得无微不至,任由她予取予求,她捉弄他们,他也不生气发火,还傻呼呼的自投罗网。就像上回,他们没有一个人会游泳,却被她骗下黄河,虽然吃了水、吓得半死,事后连骂也没骂她一声。而且她的样子丑得无人能出其若,他们还是很亲切地跟她说笑、玩闹。日子一久,她反而欣赏起他们宽阔的眼界及飒爽的气魄。
“我也是。”鄂索图欣慰满怀,他没找错人,这女孩确实不同,想必能应付狼族内忧外患的情势。
钟瑶将视线由窗外转向鄂索图,问出她老早就该问,却一直忘了问的重要问题,“狼族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需要找我这个不相干的外人帮忙?还有,所谓的‘天凤’到底代表什么意思?”
鄂索图神色变得衰伤,语气带看浓浓的无奈,“说来话长啊,原本老朽有打算要对你提一提,就怕凤姑娘没兴趣听我唠叨。”
“有兴趣,当然有兴趣。”钟瑶忙不迭点头,路途迢迢,她若不听点有趣的故事,恐怕会闷死!她什么都不怕,就怕无聊。
“就从狼族的起源说从头说起。”鄂索图开始诉说那段已湮没在黄土里的前尘往事,“狼族的祖先往前推去,其实就是鲜卑拓跋氏,狼族便是其中一支。在东汉时,曾据有匈奴旧地;三国后期徙居于盛乐;晋时绪于建国,便随后被灭:总算天不亡狼族,几番波折之后建立了魏,入主中原。可惜好景不长,狼族始终属于草原,无法在中原久居,在一连申内乱中改朝换代,由隋替之,狼族因而退居到塞外,回到自古以来就生存的草原。”
好遥远的历史、听来有些严肃。身为汉人的钟瑶第一次体会到边疆民族的无奈,好像老是被赶来赶去,没个定所。
“然后呢?”
她忽然想起那个人,过去她一直觉得他虽然比青狼好相处一点,但是身上仍然存著一股冷漠,好像谁也没办法真正接近他的心,是不是和这有关?他没有安全感,是因为多年的飘泊吗?钟瑶甩甩头挥去胡思乱想,专注听鄂索图说话。
“原本狼族的势力远挺强的,但到了大唐天威一震灭了东突厥后,狼族的生存便明显遭到威胁。东有武功强盛的大唐,西有剽悍的西突厥,夹在两强之间,狼族实在……”鄂索图心酸地道出狼族目前的窘境,“最糟糕的是……唉!”他不知想到什么,又是重重一叹。
“是什么呀?”钟瑶的好奇心被挑起来。
“我们的狼主是个好战恋色的粗人,狼族在他的领导下更一蹶不振。所幸……”
突然,一阵马嘶声后,钟瑶所坐的马车失去控制的猛冲,周遭响起人马乱窜、兵刃交接的打斗声,令钟瑶听不清楚鄂索图后头的话。
慌乱之中,喀尔东和另两名狼族战士来到马车旁,焦急地道:“我们中了突厥人的埋伏,札木顿亲自率军攻击,恐怕一时不能杀出重围。爷爷,你和凤姑娘先走,咱们在狼族碰头。”
不待他们回应,两名战士已分别将鄂索图与钟瑶由车里拉出,置于马上,策马狂奔,离开后方狼族与突厥血腥的杀戳。
“他……”钟瑶在奔驰的马背上不住回头望,编贝般的齿著下唇,带著微微颤抖看著与她相处多日的狼族勇士一个个负伤。
“风姑娘,别看。”带著她的士兵劝她,“战争总是无情的。”
不,不!
怎么可以呢!她虽然爱玩闹,却是真心喜欢这些日子以来相处的狼族人,他们都是好人,瞧她这么丑却不嫌弃她,还热心帮忙她,任由她捉弄,真心视她为要救他们的天凤,即使是看她不顺眼的喀尔东,她也不忍心让他就这么死了。
她得想法子才行,身子一扭,滑溜地溜下马背,在士兵还不及反应时,她已先一步重拍马臀,马儿受惊奔驰得更快,那士兵已无暇顾及她。
钟瑶柔柔一笑,身子一跃,找块隐蔽的石头,撕下戴了多天的假面具,揣在袋中,月兑下外衣,露出她长年穿著于内的紫色夜行衣,拿出大拇指般的短笛轻吹一声,远处随即传来一声响彻天的狼啤,一抹紫影从旭日东升的尽头迅速奔来,宛如上天派来的使者,轻易攫取众人的目光。
狼!是狼!
原本狼是不足为奇的,北方原就多狼,但是浑身是色紫的狼,谁也没见过,紫狼轻盈一跃,越过众人,大家这才看清狼背上有一位美得教人屏息、著迷得失了魂魄的绝色佳人、三分清灵、三分娇柔、三分艳丽,再加上一分歼尘不染的仙子气质,众人不由得忘了杀戮,揉揉眼睛,这……莫非是在梦里,方能得见这样的美人。
札木顿不愧为突厥之长,首先恢复正常,大声问道:“你是人是仙?出现此处有何居心?”他一喝,众人方恢复神智,纷纷握紧武器,在紫狼两旁分列成两派人马,双方都暗自忖度著此女究竟是友是敌。
钟瑶噗哧一笑,让众人又是一阵迷乱,她甜著嗓音道:“我没问你,你倒是先声夺人。我偏不说,你能拿我怎么样?”她虽然娇态毕露,但语句里的挑衅意味十分浓重,札木顿的好胜心不由得被猛然激起。
原来是个天真的辣娃!配他倒是刚好。札木顿语气一软,“姑娘,这儿战场很危险,狼族人个个杀人不眨眼,你过来,让我札木顿保护你。”
“你?”钟瑶仿佛听到笑话,肆无忌惮的放声笑,不理会札木顿铁青的面孔。
站离她很近的狼族士兵好心地劝她,“札木顿不是好惹的,你别胡言乱语,惹恼了他,下场可不是好玩的,你一个小泵娘家,还是赶紧逃走吧。”
“哦?”钟瑶秀眉一挑,满不在乎地道:“札木顿不是好惹的,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好惹的?”纤指直勾勾指著札木顿,“你!我要和你比一比。”
札木顿一愣,随即狂笑,不只是他笑,整个突厥阵营扬起不抑制的笑声,而狼族的人则不敢相信,她到底打算做什么?
“凭你?笑话,一个黄毛丫头竟敢向我挑战。你知不知道是我谁?大漠的枭雄——札木顿可汗就是我。小美人啊,我不想伤了细皮女敕肉的肌肤,那么可惜。”他露出贪恋的色相。
“想不想试试?”钟瑶轻抚紫狼,一派优闲。
她的样子令札木顿产生征服她的,“我若赢了你,如何?”
“我就是你的。”她斩钉截铁地道,让札木顿不由自主露出笑容。“但是,你输了又如何?”她跟著反问。
“你想怎佯?”札木顿倒是不怕。
钟瑶的目光扫过狼族诸人,露出一丝不舍,“我……我要这些狼族人。”
“原来你想要救他们,好,没问题。”札木顿恍然大悟,爽快答应。
“姑娘,你别开玩笑了,你一个弱女子怎么对付札木顿?就算你要救我们,也不必赔上自已,我们狼族人什么没有,就是有志气,死也不会喊声痛,姑娘,你快走,别管我们了。”沉默许久的喀尔东忍不住出言劝道。
钟瑶恍若未闻,跃下狼背迳自对札木顿道:“你想比什么?”紫狼往旁一站,遏阻狼族人的阻挡,使得喀尔东等人不禁担忧万分。
“随姑娘选择。”札木顿自负武力过人,又轻视钟瑶,故而大方得很。
钟瑶暗里偷笑,一切果然如她的想像,这个大老粗遇上她,要吃鳖罗,“什么都可以吗?”她多此一问,令扎木顿不耐烦地点头。钟瑶故作为难道:“那就比我最不拿手的好了,免得人家说我欺负你。”
“随便。”娘儿们真啰唆。
钟瑶得到她想要的允诺,盈盈一笑,自腰间掏出短笛,置于掌心,“我们就比这个。”
札木顿傻眼,“这是什么?”
“这是来自西域的短笛,你既贵为可汗,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东西不会不知道吧?”她用话套他。
札木顿在众多突厥兵士炯炯的目光下,只得硬著头皮承认,“当然知道,是短笛嘛。”
她十分高兴鱼儿乖乖上钓,“是罗,据说要让短笛发出声音,需要有高深的内力,所以我要和你比比谁的内力深。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先吹。”钟瑶将短笛就口轻吹,果然发出悠远且嚎亮的笛声。
吹完之后,钟瑶笑吟吟地将短笛交到札本顿手上,“该你了。”
札木顿一生都在战场上度过,何其模过乐器,但骑虎难下,只好学看钟瑶的模样,拿起短笛猛吹,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吹,短笛始终只能发出难听的呜呜声响,札木顿使尽吃女乃的力气,吹得满脸通红,也无济于事,气得他拿起短笛猛然往地面一扔,一脸愤恨不已。
“敢情你是认输了?”钟瑶不怀好意地问。
札木顿哪里肯认输,嚷道:“不算,不算。分明是你在笛上动了手脚,否则我怎会吹不出声?不行,我们再重新比过。”
钟瑶见他耍赖,不禁黯然变色,“大庭广众之下,我如何动手脚,大家都是见证人,都瞧见我吹完立刻交到你手上。”她话中带刺地道;“想不到一个大漠枭雄竟然说话不算话,欺骗我这个弱女子,说出去贻笑大方也就罢了,就怕你的部属、人民认为你言行不一,不敢信你,辱没了你的英雄之名就糟糕。”她的话果然在双方人马中引起热烈讨论。
“住口!”札木顿喝道,却压不住众说纷纭,气得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著实不服气,不甘心到手的胜利就此飞走,大声嚷道;“不公平,那笛于是你的,你自然吹得出来,我不服,除非你再胜我一回,我才心服口股。”
钟瑶忍著气,他摆明是耍赖。“如果这回你又输了,那要如何?”
“我札木顿以大漠枭雄之名起誓,若是我又输给你这个黄毛丫头,二话不说,立刻退兵。”
“此话当真?”
“当真。”札木顿一咬牙,硬声允诺。
钟瑶对看双方人马道:“好,吹家都听到了吧?”见众人点头,钟瑶才转向札木顿,“这次就由你出题,免得又说我占你便宜。”
札木顿没有推托,再也顾不得颜面问题,现在他只一心求胜,忙不迭应道:“好,我们就来比谁的气力大。”
众人一阵惊呼,和一个柔弱的姑娘家比力气,不用比就知道结果。
气力!想以武力欺负她呵?哼,想得美。
“要怎么比?”钟瑶始终笑意未减。
札木顿胸有成竹,指著不远处二块比人还高的大石头道:“我们就比谁能将那块大石搬起。”
“哟,好像挺有趣的嘛!”钟瑶与紫狼轻步移动,叹手模了模大石,退一步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比就比吧,不过刚才是我先吹,现在就由你先搬吧。”
“可以。”札木顿走过去,站到大石边,运了运气,将力量集中在手上,猛力一抱,只见他涨红了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一会才将大石微微抬起一、两寸。手一松,大石又重重地跌落地面。札木顿笑道:“姑娘,该你了,我看你别逞强,早点认输吧。”
钟瑶不予理会,暗自算著时间,等到可以,她浅笑道:“没问题。”她不慌不忙地走了过去,站在大石前,不放心地再说一次,“你输了,可要马上退兵哟!”
“君无戏言。”札木顿自恃是突厥第一男士,气力万分强大,他才不信她一个弱女子能搬动大石!
“那我就放心了。”钟瑶学著札木顿方才的样子,作势举起大石,只见她纤若竹竿的手臂抱住石头,过了一会儿,大石动不动,钟瑶抱起大石,在众人屏息下,她走了一步、两步、三步,“砰”的一声、大石落地。
札木顿瞬时面如死灰,“怎么可能?”
“你输了。”钟瑶拍拍衣袂轻松地道。哈,笨蛋!她心中暗笑,她已在大石上动了手脚,抹上她特制的软骨膏,像这么重的大石只要好半晌才能全部软化,所以她才让札木顿先搬,待轮到她时,大石已软缔绵,就算三岁孩童也能抱起。当然,大石随后又会恢复原状,任谁也无法识破她的。
札木顿望著大石,知道今天遇上高人了,自个已耍赖一次,若再来一次,只怕他这个可汗的威严就要扫地。他恨恨地道:“算你厉害,收兵。”率先掉转马头,接著数千名突厥兵士亦缓缓跟进,不一会儿,出现得突然的突厥人已消失无踪。
喀尔东等人松了一口气,正打算向仗义相助的紫衫美人道谢,但一回过头来,那里还有人影,人与狼竟在千人炯烟的目光下平空消失……“莫非是在作梦?”喀尔东重拍脸颊,“好痛,不是梦!”那美人与紫狼究竟是去了那里呢?真教人百思不得其解……“呀,凤姑娘!”蓦地有人大喊,打破喀尔东的冥思。
“怎么回事?”喀尔东策马驰近,发现天凤居然昏倒在地,料是方才兵荒马乱之际,她没能逃走。喀尔东赶紧下马,挤进人群里,蹲子查看,“还有气息,快找个地方让凤姑娘好好休息,顺便让兄弟们整理一下死伤。”他迅速下令,抱起钟瑶上马。
策马奔驰之际,喀尔东看著丑陋的钟瑶,不禁想到莫非是天凤在冥冥中保佑,才会出现贵人相助,护卫大家死里逃生?若果如此,爷爷一直坚持的传说恐怕就是真的,那么狼族真的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