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这就是心动 第一章

“我不太舒服。”白锦凤在距离出门前五分钟突然在沙发上坐下,象徵性地把双手抬到太阳穴旁按了按。

沈盟瞧著母亲坐在沙发上,涂著蔻丹的修长指甲紧按著太阳穴。“严重吗?”他的语气温和,听不出有任何不悦之意。

“要不要吃颗药?”沈永昌作势要到房间拿药。

“不用了。”白锦凤唤住丈夫。“我躺一下就成了。”她紧闭双眼。“你们先去吧!我一个人歇会儿就行了。”

“那怎么行,若我们都走了,家里就剩妈一个,我不放心。”沈娟娟优雅地在母亲身旁坐下,将手上的银色皮包放置在膝上。

“家里还有佣人,你们不用为我操心。”白锦凤继续揉著额头。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言下之意便是她也要留下来。“爸,哥,你们两个去好了,我留下来照顾妈。”

案子对看一眼,沈盟开口道:“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他们要去参加的是婚礼,可表情却像是要去丧礼一般难看。

“这样好吗?”沈永昌皱了下眉。“说好要去的……”

“婚礼上不会有人一个个点名。”既然他们不想去,也毋需勉强,毕竟是要参加婚礼,在人家婚宴上摆出一张心不甘、情不愿的臭脸也不好。“我会跟舒老爷子说一声。”

“我还是去露个面吧!毕竟是人家的喜事,不去总失礼。”沈永昌说道。“那你们母女就在家休息。”

“知道了。”白锦凤依旧揉著额际。“对了,别忘了去接佩姿。”

“嗯!”沈盟应了声。常佩姿是两个礼拜前母亲友人为他介绍的对象。

“走吧!”沈永昌领头先往外走。

一坐进车内,沈永昌便道:“你母亲跟娟?还没调适好,再给她们一点时间吧!”

“我明白。”他拉过安全带系好,发动引擎。

整整五年的时间,他们全家人都将舒毅视为头号仇人,认定他该为妹妹珊珊的死负责,因为若不是他解除婚约,珊珊也不会在心情激动下开快车,继而造成车子失速翻覆,命丧黄泉;更令人痛心的是,没有人知道珊珊已怀有身孕,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全家人都陷入愁云惨雾中。

为此,他甚至还在医院中与舒毅大打出手,将失去家人的愤怒全转嫁到舒毅身上。即使舒毅后来被舒老爷子赶出舒家,但因为他完全没有忏悔的态度,让他们一家人始终恨意难消。

尤其是母亲与娟娟,只要提到舒毅的名字,她们便会气得咬牙切齿,虽说舒毅不是直接害死珊珊的人,可都是因为他要解除婚约,才会造成珊珊驾车失事,再怎么说他也难辞其咎。

但将近四个月前,他们得知真相,原来舒毅根本不需要为珊珊的死负责,他们全错怪了他!只是,母亲与娟娟拒绝接受这样的真相,毕竟已恨了他五年,把他视为全天下最卑劣、最无耻之徒,即使后来知道错不在他,但那包裹在他身上五年的恨意,却不是那么容易剥除的。

“对了,你跟常小姐怎么样?”沈永昌转个话题。

“还好。”

“是吗?”沈永昌继续道:“爸不想干涉你太多,可这已经是你这四个月里交往的第三个女人,你心也该收一收了,找个好女人定下来——”

“是妈要你这么说的?”沈盟没有丝毫恼意,反而露出笑。

“你妈也是担心你的终身大事,所以才一直不停的帮你介绍对象,但你这样一个换过一个,实在不好。”

“我知道。”

“你知道就行了。”听儿子如此说,沈永昌就没再继续往下念。

自小到大,他对子女一向采取较宽松放任的态度,妻子与他则截然不同,总想把子女抓在手上,所以,小自他们吃什么、上什么学校,大到交男女朋友、结婚,她都想插一手。

三个子女中,大儿子的性情脾气都算温和,只要是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对妻子的安排他都不会有异议,可若是他不喜欢的,就算妻子再怎么说也无济於事。

儿子自小就对拆卸机械有兴趣,他们家的钟、表、玩具小汽车、电视、音响……能拆的都让他拆过,妻子对他这兴趣非常感冒,制止过好几次,甚至没收他的工具。

但他就是不肯妥协,即使工具被没收了,他也会想办法再去弄套新的来,最后妻子也只好随便他,但与他约定三章,只要他弄坏东西,或是装不回去,功能受损,他就不能再拆拆卸卸的。

好在他从小到大坚持的事不多,因此他能算是个很温顺的孩子了;至於他的二女儿娟娟,脾气就有些骄纵,交了几个男友都让她的脾气给吓跑;而他的三女儿珊珊……他长叹口气,她是全家人最疼的宝贝,漂亮爱玩,没想到最后却……

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不舒服吗?”沈盟转头瞧了父亲一眼。

“没有。”沈永昌振作起精神。“可能是最近运动的少了。”他随口扯了个理由。

沈盟与父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想著待会儿要与常佩姿见面,他的头便开始莫名地疼了起来。

“哇,真是娇滴滴的大美人啊!”兰思琪色迷迷地打量眼前美人儿玲珑有致的曲线,嘴中发出啧啧声响。“来,让大爷好好模一下。”

必水云笑出声,打开她伸来的咸猪手。“别闹。”

“电视上不都是这样演的吗?”兰思琪继续装出色胚模样,双手朝她进攻。

“思琪。”叶敏柔急忙笑著挡在水云身前。“还不快帮忙,等会儿要敬酒了。”

“帮我挡住思琪就成了,其他的我能自己来。”关水云拉下白色结婚礼服。

敏柔立即上前帮她月兑下,兰思琪则拿起吊在一旁的红艳旗袍递到水云面前。“如果舒毅看到你这样,一定会饿虎扑羊的。”她假装抹去嘴边的口水。“不对不对,是恶『狮』扑羊。”她差点忘了舒毅的满名“阿尔萨兰”是“狮子”的意思。

“思琪,你正经点。”敏柔协助好友将贴身的旗袍穿好。

这旗袍丝绸面料,上头的织样全由绣娘手绣,花了不少时间跟工夫,价格也贵得吓人,她还真怕不小心给扯破了。

“我是很正经啊!”兰思琪卸下关水云颈上的项链,换上搭配旗袍的首饰。“每次舒毅看水云的眼神,都是一副饥渴的样子,恨不得好好蹂躏她一番……”

“思琪!”关水云斥喝一声,脸上一阵火辣。

“好啦!不说了。”话虽如此,兰思琪忍不住又加上一句。“反正他今天晚上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好,不说不说,别瞪我,新娘子今天可不能发火。”

必水云摇摇头,实在拿她没办法。

既然不能拿关水云开玩笑,兰思琪立即将话题转到敏柔身上。“怎样,见到沈盟有什么感觉?”

敏柔顿了下,反射性地推了下眼镜,随即又忙碌地为水云拉好衣裳。

“你们两个真是太令我失望了,都几个月了,一点进展也没有。”兰思琪啧啧摇头。“有时候姓名学还真不得不信,舒毅叫阿尔萨兰,行为果然就像个狮子,捕猎物也是快狠准,一下子就把水云手到擒来。”

“你够了!”关水云敲一下她的头。

“好啦!不说你们了,沈盟叫纳穆(满名,意指海洋),他根本就是木讷的化身,纳穆,木讷,你看,取得多像。”

她的话让关水云与敏柔笑出声。

“我跟沈先生本来就没有什么。”敏柔快速地回答,深怕兰思琪误会似的,其实她与沈盟不过就几面之缘,说过几次话罢了。

“你可以跟他有什么啊!”兰思琪笑嘻嘻地说。“这样吧!我来为你们制造机会,等会儿你就假装喝醉,然后我要他送你回家,一到车上……喂,注意!”她一把抓住正低头整理衣裳的人儿,将她的头抬起。“后面可是关键,仔细听好!到了车上,你就来个藉酒装疯,不然掉个几滴泪也好,然后抱住他说:为什么,为什么……”

敏柔让她逗笑。“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离开我?”她装出悲伤的语调。“为什么要离开我?”她猛地抱住敏柔。“妈——”

“哈……”关水云与敏柔猛地大笑出声。

兰思琪对她们摇头。“这并不好笑,小姐们,这是很厉害的招数,只要你哭得够真切,声音够凄惨,在男人眼中就是我见犹怜,更何况还是哭著喊亲人,当然,你放心……”她拍拍敏柔的肩。“我会适时暗示沈盟说你小时候就失去妈妈,这会让效果达到百分百。”

必水云笑道:“什么百分百?柳橙汁吗?”

敏柔笑倒在水云肩上,兰思琪也噗哧笑出来。“这是我从小说上学来的,虽然愚蠢,不过……”她耸耸肩。“重点不是蠢,而是要真。来,我刚好有带眼药水,上车前记得滴几滴。”

“别闹了!”敏柔拿下眼镜擦了擦,笑得太激动,镜片上都起了雾气。

“谁跟你闹了,我是说真的,难得你今天穿得这么漂亮,只要用点魅力……”兰思琪边说话边拉起自己的短裙,眼睛还故作可爱地眨呀眨的,嘴唇微微噘起。

必水云与敏柔又是一阵笑,兰思琪这人就是爱闹。

“可惜穿的是旗袍,不然再挤点出来,包准沈盟欲火焚身,飞蛾扑火。”

她们两人今天穿的衣服都是关水云的女乃女乃出钱为她们订做的,她的是浅绿色的削肩旗袍,她特别叮嘱要设计得年轻些,所以她的是短裙,外加一个小披肩;敏柔则穿著鹅黄的包领旗袍,长度到膝。

敏柔没有说话,只是好笑地摇头。

“首先呢!要解决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兰思琪转向关水云。“你认识吗?”

敏柔不觉竖起耳朵。

“见过。”关水云说道,这几个月她可见了不少人。“她叫常佩姿,跟沈家有生意往来。”她瞄了敏柔一眼,没再说下去。听女乃女乃说,这几个月沈伯母一直积极的在为沈盟物色对象。

说真的,敏柔与沈盟两人间似有若无的感觉实在让人模不著头绪,她只知道七月的时候,敏柔因为感冒的关系,鼻水流不停,当她用完面纸的时候,沈盟正巧站在她身边借了她一条手帕。

原以为只是一个小插曲,没想几天后,敏柔碰巧在餐厅看到沈盟,更巧的是,沈盟竟然与舒毅认识,就这样,他们两人陆续又见了几次面、说过几次话,但也仅止於此而已,因为沈盟一直未采取追求行动,而敏柔个性内向,自然不可能主动追求,所以两人就这样停在原地,没有任何进展。

她能看出他们对彼此都颇有好感,但当事人一直没有任何动作,所以旁人也不好插手;再者,感情这种事有时也不知从何帮起,尤其是双方“意图”不明显时,即使用了十分力,结果却像打在棉花上一样,没有任何作用。

“这年头不会还在流行什么商业联姻吧!”

兰思琪皱了皱鼻子,她对那个常佩姿实在没好感,方才进入饭店时,她们只不过跟沈盟闲聊几句,她就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敏柔始终没吭声,只是忙碌地帮关水云戴上一层又一层的金饰,细心地像是她即将参加登基大典一样。

必水云朝兰思琪使了下眼色,示意她不要再闹了。兰思琪收到讯息,於是开始讲笑话,一会儿后,三人才迈出新娘休息室,沿著红毯走向主桌。

宾客在瞧见新娘出场时,立即热烈鼓掌。

必水云微扬嘴角向宾客颔首致意,敏柔却在一旁觉得万分不自在,她向来不喜欢成为瞩目的焦点,无法像关水云一样自然地走著,甚至觉得自己开始同手同脚;她尽可能的不去看众人,只是笔直地走著。

在她快回到座位上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脸庞,当她不由自主地与对方的视线接触时,双颊的温度顿时上升了些。

他朝她微笑,她也微笑以对。他身旁的女伴对他说了几句话,他低下头,似乎没听清。

敏柔瞧著两人,而后轻吁口气,随即收回视线与兰思琪一同走到“同学”桌坐下。

“干嘛叹气?”兰思琪拍了下她的肩。

“没有。”敏柔立刻扯出笑。“你也知道我不习惯成为人家注目的焦点。”

“大家都在注意新娘子。”兰思琪取笑道。

“我知道,我是说……就算知道不是在看我,可是感觉还是怪怪的。”她瞧著舒毅在关水云往主桌走时站起身来,伸出手让她握住,随即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些话,她立时笑靥如花。见好友幸福洋溢,敏柔也绽出微笑。

“怎么样,你们有没有看到不错的?”同桌的大学同学梅静玲询问著。

她们这桌坐了十个人,其中六个是大学同学,两个是关水云的高中同学,还有两个是关水云学校的同事。

一顿饭吃下来,发现十个里只有两个结了婚,另外八个都是小泵独处。

“你不是有男朋友吗?怎么,想出轨啊?”兰思琪眨眨眼。

“说到哪儿去了!”梅静玲瞪她一眼。“男未婚女未嫁,多交几个比较比较也是应该的。”

“是,是。”兰思琪笑得开心。“这儿有一堆金龟子,先钓先赢,就让我为你敲几声战鼓……前进吧,弟兄!”说著,她夸张的拿筷子敲了敲碗。

“思琪!”敏柔急忙制止她的行为。“别闹了。”她的语气难得严厉起来。

兰思琪看著她,而后爆笑出声。“知道了,老师。”她立即规矩地拿起筷子埋头苦“吃”。

听见大夥儿都让她逗笑,兰思琪抬头说:“忘了告诉你们,快点去别桌套套交情,交换电话。”

“要水云替我们介绍不就好了。”凌茗怡说道。她们这群人是直到现在才晓得关水云有著不错的家世,而且家境富裕,大学时,她什么也没提。

“说的也是。”梅静玲附和。

众人边吃边聊,期间敏柔与兰思琪还帮关水云换了第二套不同款的俏丽旗袍,紧接著便是送客时间。

见宾客渐渐往外走,兰思琪吃了最后一口水蜜桃布丁后说道:“好了,可以走了。”她心满意足地拍拍肚子。

两人走到外头,对新郎新娘说了几句吉祥话,拿了糖果后便要离去。

“我去上个厕所。”兰思琪模了下肚子,方才实在喝太多柳橙汁了,她顺手将手上的袋子递给敏柔。“帮我拿一下。”

“好,我打电话给洺聪,要他来载我们。”敏柔点点头。

兰思琪瞧了她身后一眼,微笑道:“不用,我打就行了。嗨!沈先生。”她挥挥手。

敏柔的心跳忽然加速了下,她镇静地转头。

“叶小姐。”

“沈先生。”她点点头。他今天穿著三件式的黑色西装,外套放在手臂上,白衬衫外配了件深蓝色的背心,看起来非常帅气。

“你们慢慢聊。”兰思琪笑著走开。

沈盟朝敏柔露出一抹温和的笑。“你今天很漂亮。”他的视线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下。

她感觉脸颊升起一股燥热。“谢谢。”她努力让自己不要流露出太多的喜悦神情。

“你的眼镜换了?”他盯著她的金色眼镜。

“我有两副,穿这衣服戴黑色的好像不太适合,所以……”她不自主地推了下眼镜。“不过这副有点紧,黑色的又太松,所以都不是很好戴。”发现自己开始有点喋喋不休,敏柔急忙闭嘴,瞧见笑意仍留在他脸上,她这才松口气。

“怎么不戴隐形眼镜?”他问道。

“因为度数不是很深,而且可能眼镜戴习惯了,不戴的时候看起来很没精神,还有戴眼镜看起来比较有威严——”

“威严?”他倒是看不出来她戴眼镜有何威严。

“老师的威严。”她解释。“我自己觉得戴眼镜比较有威严。”察觉自己正在说一些无聊的事,她急忙转个话题。“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她没在筵席上看到他父母及妹妹。

“我母亲不太舒服,所以在家休息:我父亲在筵席上遇到老朋友,两人先走一步找地方叙旧去了。”

“你母亲要紧吗?”

“不要紧。我帮你看看——”

“什么?”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她困惑。

“眼镜。”他转了下手上的西装外套,伸手进口袋拿出一个细常扁平的盒子。“我帮你调一调。”

她愣在原地。调一调?她见他打开盒子,里头有各式各样的小堡具。

“啊!不用了。”她摇摇头。

“不会花多少时间。”他瞧著她,扯了一下嘴角。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再拒绝好像不太好,於是敏柔拿下眼镜,不好意思地道:“谢谢。”

“左边拴得比较紧,所以你鼻梁上才会有红印。”他边说边快速地调整。

敏柔直觉地模模鼻子,有印子吗?

几秒后,他说道:“好了。”伸手将眼镜递给她。

“谢谢。”她急忙戴上眼镜。

“会太松吗?”他估量著她戴眼镜的模样。

“不会。”她绽出笑,脸儿微醺。

“你的眼镜有点一高一低。”他观察著。“是耳朵的关系吗?”他瞧著她耳朵两边的高度。

叶敏柔觉得自己好像显微镜下的细菌,在他精密的注视下无所遁形,她反射性地模了模耳朵,急忙转个话题。

“你的女伴呢?”她现在才发现常佩姿下在他身旁。

“她在化妆室。”他顿了下,将螺丝起子小心收回盒内才又接著道:“你怎么回去?要我送你吗?”他将盒子放回西装外套内。

她摇首。“我弟弟会来载我跟思琪。”话毕,她才想到如果让思琪知道她这样回答,定会被数落一顿。

“你还有其他兄弟姊妹吗?”

“只有一个弟弟。”她说完,才发现不对,急忙又更正道:“不是,是两个弟弟。”

他扯开笑。

她不好意思地补充道:“第二个弟弟是同父异母,没有跟我们住在一起,所以……”

“我明白。”他收起笑意,温和地说。

她推了下眼镜,藉以掩饰自己紧张的心情,与他说话会让她心律不整,可不说话光杵在这儿,会让她更无所适从,两相权衡之下,她还是找些话题比较好。

就在她极力思索时,一个女声插了进来。

“纳穆。”

敏柔看向右手处,见常佩姿踩著三寸高跟鞋往这儿走来,她穿著一袭银白色的亮片细肩小礼服,身材凹凸有致;她发丝及肩,两旁削著羽毛剪,五官虽不是特别突出,但在化妆技巧的修饰下,倒还显得娇美。

常佩姿走到沈盟左手边。“要走了吗?”

沈盟朝敏柔说道:“真的不用我送你?”

“不用了,谢谢。”她扯出笑表示谢意。“开车小心。”

她的话让他露出笑意。“我知道,再见。”

而这边,兰思琪自洗手间出来后,便打电话到敏柔家中。

“喂!洋葱,我是兰思琪,你可以来载我们了。”

“我姊呢?”叶洺聪疑惑地问,不明白为何是她打的电话。

兰思琪笑著。“她在跟你未来的姊夫说话,如果你快点过来,说不定还能见到他。”

“姊夫?”叶洺聪的语气透露著怀疑。

“对啊!我已经尽力为他们制造机会了,可惜他们两个就像蜗牛一样慢吞吞的,都快弄得我不耐烦了。”前前后后都几个月了,两个人丝毫没半点突破,真是教人泄气。

“你又在扇风点火了。”她向来是站在外边凑热闹型的。

“可惜这火好难扇啊!真不知是火太小,还是柴不够,还是我这风助长的方向不对,他们这种火,连烤番薯都不够格。”她忍不住对他唠叨起来。

他推了下鼻上的镜梁,微微一笑。“你别愈帮愈忙,我现在就过去。”

“什么愈帮愈忙!”她翻了下白眼。“你再说一句不中听的,我会把留给你的布丁吃掉。”

叶洺聪沉默了下。“你帮我拿了布丁?”

她耸耸肩。“不拿白不拿,我自己也留了好几个。说好了,我只给你一个,我还留了一个给爷爷。”

他浅笑。“我这就过去。”

“OK,拜!”她收了线,心情愉快地潜伏在墙边慢慢探出头,却没料到只瞧见敏柔一个人。

她大吃一惊,跑向敏柔。“怎么了?”

敏柔听到她没头没脑的一句,不明所以。“什么怎么了?”

“沈先生呢?”

“他走了。”她平淡地说。

兰思琪受不了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我的妈呀!我才撒了一泡尿,你们就讲完了。”早知道她就留下来指挥作战。

敏柔笑出声。“你讲话斯文点。”原本有些落寞的心情,让她一句话全给驱走了。

“你们不会只讲了沈先生,叶小姐,就没了吧?”她拿过敏柔手上的袋子。

“他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他要送人回家。”敏柔往电梯走去。

兰思琪瞄了她一眼。“你就这样拱手让人?拿出点战斗力来!”她像卜派吃了菠菜般弯起双手。

“又不是要打架。”敏柔好笑地按下电梯钮。

“又不是叫你去打架!”她瞪她一眼。“是那种心理的战斗力。”

她没说话,迳自走进电梯里按下一楼,听见兰思琪在一旁继续说著,“你放心,根据我的观察,今天跟沈盟一起来的女人不会构成威胁。”

“别说这些了。”她摇摇头。“我跟沈先生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背景差太多了。”她抬头盯著电梯内变换的楼层数字。

“你是说有钱人没钱人那一套?”兰思琪扬眉。

她点点头。

“这种事想那么多干嘛,社会阶层这种东西最要不得了。”她不屑的皱皱鼻子。

“这跟社会阶层没关系。背景差得多,生活习惯就会不同,价值观和想法也会不同。”她在心底叹口气,这些话与其说是给思琪听,不如说是讲给自己听。

“你该不会以为嫁过去会受到可怕婆婆的虐待,每天要跪著擦地,十二点睡觉,四点起床,三不五时公婆还会摔个茶杯过来,小泵趁你不注意时把珍珠项链放在你枕头底下诬赖你偷窃,他的堂弟因为垂涎你的美色所以意图强暴你,然后爱慕他的小表妹,会自己打自己两巴掌,然后跑出去哭闹说你动手揍她,最后沈盟会痛心地捂著胸口说:我真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她作戏似的抓著胸口。

敏柔让她逗得娇笑不已,思琪就是有本事把她烦恼的事说得这样荒诞不经。

“听姊姊一句。”兰思琪豪气地勾住她的脖子。“人呢!要向前看,佛家有云: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你什么时候看佛经了?”敏柔取笑道。

“施主错了,贫僧怎么会看这么深奥的东西,我是看漫画看来的。”

两人同时笑出声,而后走出饭店站在外头说说笑笑。敏柔吸口微凉的晚风,让自己的心慢慢沉淀下来。

她想,这次应该是她与沈盟最后一次的碰面了,这样也好,她被撩拨的心应该可以慢慢回复,她心里明白自己对他是有情意的,但她并不想去完成什么或得到什么,更不愿意让自己去期待什么,她只想收藏好自己的心意,偶尔拿出来回忆,这样才是最安全、最无负担的。

“刚刚那女人是谁?”常佩姿在扣上安全带时问道。

他瞥她一眼。“一个朋友。”他发动引擎,倒车后再往前驶去。

“朋友?”她抚了下垂在颈下的珍珠。“这么简单?”

他没回答她的话语,只是专心在路面上。

“我看她好像对你有意思。”那女人看著他的时候眼神迷蒙,还会脸红,她才不相信他的话。

“心虚了?”她追问。

他皱下眉。“心虚什么?”

“你们有一腿吧?”她怀疑地看著他。

“如果你想找人吵架,我没兴趣。”他冷淡地说。她的醋劲他不是第一次见识,之前就为了他在宴会中跟一名女子交谈了几分钟,她便可以不停地审问他。

“谁要跟你吵架,你为什么不直接回答我的话?这证明你根本就是心虚。”她气愤道。

他翻了下白眼,根本懒得回答她。

见他摆出不理人的态度,她火道:“下车,我要下车!”她生气地以拳头拍打车窗。

“不要无理取闹。”他冷暍一声。

她让他严厉的模样吓了一跳,不由得瑟缩了下,随即又挺起肩。“我没有无理取闹,我受够了你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如果你不停车,我就跳车!”

他在路边停下,太阳穴边的青筋隐隐跳动著,她气呼呼地交叉双手,胸部急促起伏。

“有些话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如果你不能把心思放在我身上的话,那我们在一起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她朝他噼哩啪啦直骂。“你从来不在意我的感受,既然如此,我们以后不用再见面了。”

她气呼呼地瞪视著他。“你没有什么话好说吗?”

他瞄她一眼,冷静道:“这里不好等计程车,我送你到前面一点的地方。”

“你——”她气得拿皮包狠打他一下,而后打开车门。“再见。”她用力甩上车门。

沈盟见她气冲冲地往前走,无奈的摇了摇头,无法理解她的行为;直到看著她坐上计程车后,他才驶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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