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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算不出阁 第7章(1)

这不是池静公司的大楼吗?明明是上班的地方,为何会有阴风阵阵的感觉?好像从第一天跟池静来这里她就有这种感觉。但今天森冷的情形更严重了。是因为最近她的体质更阴寒了,还是真有其他问题?

池静就陪在身边,照理说,阴煞之气就算无法消弭,也不应该再恶化,但为什么她的身体始终没有好转?莫非……这阴煞之气非她所能抵挡?她不由得想到刘德化说过的证例。

那位把自己也赔进去的风水师,同样也是高估了自己吗?如果……她和那一位一样……那么她也没多少时间喽?

快别这么想,不会的!刘苔努力的把这想法踢出脑海。

池静也感觉到她的脸色越来越差。“刘苔,你身体不舒服吗?瞧你脸色很不好看呢。”这些日子他们俩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可为什么她的身体反而越来越虚弱?

不是说他是什么魁星命格能帮她吗?

罢开始那几天还好,但现在每一入夜,她的手脚就凉得像泡过冰水,他总要花好多时间才能让她暖和起来。看着她气色越来越不好,他心急却无计可施!

也许是心里挂念着她,他常常半夜两三点就醒来,模模刘苔的手脚,若是温暖的,他才敢放心再睡。有时候他会静静的看着她,直到天亮都无法入睡。

“我没事。”池静的身子暖呼呼,刘苔习惯靠着他。

两人进了电梯,门一关,池静说:“为什么我觉得你最近特别容易累?”夜里越来越早睡,连以往她最期待的念书时间,最近都缩减了。白天跟他到公司,她还是睡!

“我是个盲眼人,不睡能做什么?”池静为她做的够多了,实在不想再让他担心。

她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最近一直觉得好累,明明睡眠时间够长却像睡不够?像现在……其实还是很想睡。

她到底怎么了?

“刘苔……”

“嗯?”

池静忧心看着她,又怕他的忧心造成她的困扰。不禁在心中一叹,没说什么,只是在她仰起脸的额上一吻,额抵着她的。

相处了这段时间,刘苔即使眼不能视物,却更加了解池静。这个男人不是那种满口甜言蜜语的人,他做的永远比说的多。他开口说喜欢她,可就她的感觉,他所做的事却不仅仅只是喜欢了。

他将她的食衣住行照顾得无微不至,尤其需要走阶梯上下楼时,他会背着她走……在户外呼吸到舒爽的空气,他会将所见的景致逐一口速成景,藉由他的,描述在她脑中成影。

她不是不知道这些日子他夜半的不安和浅眠。每当她的手脚被轻触,她就知道他又醒了。她的体温成为夜半他能否再继续睡下的关键。

现在就连她的情绪好坏他也抢着分担,默默的承受。

她看不见,当然只能专注在扶持她的人身上,他呢?看得见的他呢?感觉上,他连不在她身边的时间,还是关注着她。

现在就连担心也不说出口的煎熬着。

明明是别扭又自我的人,以往的他是个标准的公子哥儿,凡事他说了算数,仿佛这世上的一切是绕着他大少爷转。可当他把一个人放在心上时,偏偏又是这样的、专注、一心三思,眼里只有一个人,视线就绕着她转。

他的“喜欢”说得百般不甘愿,那她呢?她的心里又是如何看待池静的付出?她不是木石人又怎会没有感觉?只不过……请容许她隔段时日再回应吧?

她也有她的自尊,池静把她照顾得很好,却无法防止一些耳语流入她耳中。答应他跟着同进出时,她的条件就是……

就说两人是朋友。不是未婚妻、女友,更不是妻子。彼此的关系越亲密,一些话只会说得更难听。

池静当然不高兴,可她坚持,未了他也只有让步。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只是“朋友”都有一些少了“修饰”的话落入她耳中了,不敢想像当她的身份成了女友、未婚妻、甚至妻子时,那些话会变得多难听?

其实,郡些人说那些话她是可以理解的。世人对于权势、地位,总有些崇拜心态和期待。像池静这样的男人,即使只是他的“朋友”,也该是和他一样拥有金字塔顶端相等条件,而不是像她一样的平凡盲眼人。

当然,池静的高规格对待才是流量口的最大祸害!

这个池静,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老给自己和她惹麻烦?!在想这些事时,刘苔没发觉自己的脸上有着浅浅的笑意。

除了那说来可笑的骨气外,当然还有其他原因……如果可以,她想看着他说出她喜欢他,不愿放弃看到她回应时他脸上的表情。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在人生重要的时刻,她要亲眼记下,老了也好回味……电梯突如其来的冷森气息将刘苔拉回现实。这种阴冷……不是气温陡降的冷。

“池静,这里是几楼?”之前没怎么注意,可能这几天身体更虚更敏感,异样的感觉令她不舒服。这样一想,好像每天搭着电梯要上下楼,越接近某个楼层感觉就越阴冷。“十八要往十七楼,怎么了?”刘苔低垂眼睑,摇了摇头。

电梯在十七层停了下来,电梯门打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寒风吹入。一群小孩子鱼贯的进了电梯,穿着五颜六色的小孩差不多四、五岁的年龄,该是表情最丰富的年纪却个个面无表情,脸色土灰。

刘苔好奇的看着他们。啊,公司里有什么托儿所之类的地方吗?否则哪来那么多小孩?

倒数第二个进电梯的孩子原本要站到池静身边,忽地一声“好烫!”忙离他远了些。

“怎么回事?没人要搭电梯却按了钮,真是。”池静皱着眉按了几下关门键,电梯还是敞开。

刘苔疑惑的皱了下眉。没人?有啊!那么多个,一、二、三、四、五,进来了五个小孩,怎没人进来?

“前阵子才保养,这么快又故障了?”池静又按了一下关门键,这一回门总算关上。

刘苔一时间猜不透哪里不对,直到一楼到了,池静扶她出电梯她才想起……

她的眼为煞气所伤不能视物,何以她“看”得到五个小孩?她看得到池静却看不到!而且小孩一接近池静就喊“好烫”的赶快远离。池静命格重,且带魁星,一般鬼魅敬而逮之。

那些孩子分明……分明是鬼魂!

池静回头看她皱得几乎要打结的眉。“怎么了?眉皱成这样?”

“十七楼……是做什么的?”

池静失笑。“集团的总部大楼,当然是集团其他的办公室。”想了下,他说:“我二叔的办公室在那里。”接着,他又嘲讽道:“我二叔迷信,他把一个风水师也拉近集团,还给了邱隆秘书的职称。反正只要不影响公司利益、超出他的职权范围,我一向尊重。”二叔的职位说穿了是个“闲缺”,能力不重要。

爷爷原本还打算只让他当个有名无实的挂名董事,每年有红利可领,再加上以后分给他的遗产,只要不挥霍过度,这辈子锦衣玉食也容易。

只是……他觉得这样太伤人,劝爷爷还是给他一个职称。

邱隆?刘苔心尖打了个突。他在这里“任职”?那么方才那五个小孩……啊,他养的小表!

她常听闻一些前辈说,邱隆会些旁门左道,以血养鬼,擅长五鬼搬运法,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只是他养的小表为何会出现在池静的公司?且别说邱隆的道坛就在第十七层。她脑海中略过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有没有可能,她目前的状况其实和阴煞并没有绝对的关联?而是……人为的?

不!不可能!邱隆要利用旁门左道整她,也得要拿得到她的头发、指甲和生辰八字。生辰八字易得,那头发和指甲呢?

她想太多了!

走出了如同五星级饭店般气派的大厅,空气间湿润的味道和沙沙雨声让刘苔知道外头正下着雨。

“早上还出大太阳,这会儿倒下起雨了。”池静看着外头的倾盆大雨。

刘苔向雨声的方向走,他微愕地问她,“去哪里?”

“接雨水。”她笑了,脸上有着难得一见的淘气笑容。池静牵着她的手承接着从天而降的雨水。“小时候我和妹妹常在雨中打水仗,每一衣都玩得全身湿透的被妈妈骂,可一到了下雨,又偷偷的出去玩。可能是因为这样,我喜欢下雨天。”

池静想起了登记结婚的那天,刘苔来公司找他,那一天正好也是下雨天,她也、是伸手去承接斜飞而入的雨丝。

那时的他就觉得……刘苔太空灵飘逸,像是不属于这凡尘俗世,不快点抓紧她就会消逝无踪似的。是不是因为这点莫名的惧怕,他才迫着她去登记结婚?

陪着刘苔接雨,池静的手工西服上沾着细细雨珠。

两人在公司大门口又等了一会儿,他接了通电话。“……这样?没关系,时间上可以往后延,请务必把质感做出来。”

结束电话后,刘苔问:“什么质感?”

“秘密!”前些日子他经过一家手染丝工作坊,里头有很多布的花色是手绘荷花,老板的手绘功力不错,里头的衣服都是独一无二的,不做量产。他拿了刘苔的衣服去比对大小,向老板订了两套。

因为是独家设计、手工裁制、手工绘荷,所需的时间约莫要一个月。刘苔的生日要到了,当她的生日礼物,她一定很开心。

“小气!”刘苔没放在心上,继续玩着雨水。

之后接到司机说车子出了点状况的电话,池静看着她有些疲惫的样子。“你来、这边等我一下,我到停车场把另一部车开过来。”想了想不放心。“我扶你到大厅等好了。”

“不用了,就这里吧。”在外头她比较自在,进大厅……感觉上打量她的人很多。外头下着雨,她喜歌落雨声,好过一些闲言闲语。

“那……好吧。别再往前了,再两步是阶梯,小心别摔着了。”虽然只有六、七阶,真摔了还是会受伤。

“知道了。”

池静步伐渐远后,刘苔仰首看天……这种突来的大雨通常不会下太久。

身后大厅的自动门开声不断,陆陆续续传来杂畓的步伐声。不远处有人也在等车吧,她听见一老一少在对话。

“爹地,你说这位邱老师很灵啊?”悦耳的女声,声音十分年轻。

“怎么,答案不满意啊?我觉得他说的不错,我家馨培才气运人,又宜室宜家,谁娶你谁有福气。”尤董笑呵呵。“这位邱老师是池老爷生前的御用风水师,他在业界十分有名气。”

“可是,不也听说老人家的墓地后来是换了风水师?总之,这位邱老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那里有点毛毛的。”

“没的事,你啊,神经质!”

“我觉得奇怪,池静不是不信怪力乱神,怎会任由邱老师在他的集团办公大楼里,弄一个像道坛一样的地方?”

尤董一笑。“人会改变的。更何况,邱老师职称是池总的秘书,池静不会管太多。”

“是啊……堂堂一个大总裁,这等小事他不会管。”

见女儿一提及池静又有些闪神。尤董说:“你啊,才见了一面就这么死心眼,真想当池静的妻子就要积极点。”

“还不都是爹地老在我面前提他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的有能力……池静啊……是个不错的对象。只是人家有对象了,我不想瞠浑水。”

“哪来的对象?我向一些和池静熟识的朋友打听过,他哪来的妻子?像他这种有身份地位的人,结婚不弄个世纪婚礼,怎可能连朋友、集团内的董事都不晓得?我看他是诞你的。”

“可是……不也听说近来他和一个视障的女子走得很近?”

尤董笑叹,“哎哟,我的宝贝,你觉得像池静那样的男人会去娶一个瞎子吗?没有哪个傻瓜会做这种蠢事。真是这样,那个瞎子也该有自知之明,以她这样的条件配得上人家吗?她该听听后头有多少人因为她而连带的瞧低了池静。”

“爹地,别瞎子瞎子的这样说人家!即使眼盲不能视物,池静真的可撇开她的缺陷而对她另眼相待,想必她必有什么过人之处。”尤馨培叹了口气,“我是中意池静,听到他对一个眼不能视物的女子大献殷勤时,我同样也不以为然。感觉上……输得不甘心。可爹地,喜欢一个人是没什么道理的,哪来那么多附加条件?我不会因为池静喜欢上一个条件下如他的女子而瞧低了他,反而会更欣赏。”

“馨培啊,你就是这么没企图心。”

“爹地,这件事别再提了。”

“你这是……我本来要打电话给池静,约他一块吃饭。”

“你事先不约,这样突然打电话给人家很不礼貌。”

“事前怎么约,说咱们到这里来是找邱老师算命?池静知道一定恼怒!”

雨势渐小,有人趁此机会打算快步离开。几个急急忙忙的年轻人在经过刘苔时不小心冲撞了一下,她重心一个不稳,身子往外扑跌了出去。

“啊……”她试着稳住身子,可脚一踩空,连滚下好几阶,到了平地时还滚了圈半这才停住,她痛得爬不起来。

痛啊!膝盖痛、手肘痛……痛到后来像是全身都在痛!全身置身雨中,棉质外套很快的被淋了湿透,模样狼狈极了,

肇事的年轻人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除了雨声,她听到了喧哗声,很多人在观看吗?多困窘!可她现在连起身、躲开这困窘的能力也没有!忽然有东西遮去了打在她身上的雨水,一阵馨香扑鼻,她耳际响起了温柔的声音,有人扶着她坐起来。

“你没事吧?”刘苔有些头昏脑胀,惊魂甫定,她摇了摇头,“……还好。”这香气和声音……脑中灵光乍现。是方才和她家爹地谈论着池静的女子,好像叫“心培”?

这女孩真好、真善良!想必是个美丽又有气质的大家闺秀吧?

“站得起来吗?我扶你到旁边。”尤馨培才这么说,有人甩上车门快步朝她们走来。

咦?那人不是……池静?!

“刘苔,你怎么了?”

“有人撞到了她,她摔下了那个短阶。”尤馨培乍见池静好开心,后来才发现他不是因为她才过来打招呼的,而是因为这一位刘小姐。这位……是他的什么人吗?瞧他担心的。

池静怔了一下,这才发现帮助刘苔的人,是有过一面之雅的尤馨培,向她一颔首,伸手接过刘苔,语气透着忧心。“摔伤了没?”

“还好,我没事。”

他大致看了下,是有些擦伤,感觉上还好。“身子够差了,又淋了雨!”

刘苔心思不在自身的伤处,她反而在意起一些平时根本不会在意的事。此时的她狼狈透了,一旁的美丽小姐想必更显风华。什么叫云泥之差?她呀她,第一次这、么世俗的在意起别人的比较,第一次这么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池先生,真巧啊,你也在这儿。”尤董过来打招呼,瞧见他扶着方才摔下阶梯的女子。“这位是……”

刘苔攀在池静手臂上的手施了力,轻轻的开口道:“不要再开『这是我妻子』这样的玩笑了,我很困扰!”

即使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知道他此刻想必用一种极度不爽的神情瞪视着她,她有些不安的低垂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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