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青一脸嫌弃地对着海蓝道:“那位大娘姓啥名啥,家中有哪些人,可与已故的昭侍郎有关系?”如果这小子连这些问题都回答不出来,他保证一会就把他跟海靛那个混蛋一起细在后院毒打。
海蓝艰涩地咽了咽口水,“那位大娘姓黄,听说是十一、二年前和丈夫搬到小牛村,有一对儿女,家中是务农的……对了,听说大娘以往曾经在大户人家家中当过女乃娘,至于和昭侍郎……属下没打听出来。”
海蓝愈说愈惶恐,心里恨恨地想,到底是哪个混蛋惹怒主子的,牵累他!
宇文修正要发怒,却听海靛道:“主子,海蓝说的那位黄大娘正是当初昭侍郎家中的女乃娘。”
宇文修讶异,“就是她?”
“正是,属下去过小牛村见过她,想当初属下几乎踏遍整个淮州,几乎是把每一寸土地都挖过,可是……”
宇文修听不下去了,打断他的话,直接问:“你有没有拿画像给她看?”
“嗄?”海靛有点懵,他刚说那番话的原意只是想让主子知道他在淮州并非吃香喝辣,而是尽责地寻找昭姑娘的下落,可就是找不着,主子要他拿画像给黄大娘看,有何用?
“当初昭家被灭门,没来得及走的下人不管男女老幼皆被杀,你想她为何要搬到偏远的小牛村?不正是因为怕殃及池鱼,你若是有出示本王给的画像,也许就能借此证明本王并非追杀的那一派,或许就会透露些消息!”
毕竟昭廷的女儿从未在外人面前露脸,敌人是不可能知道那孩子长什么样子的,只要是昭廷身边的人都知道,昭廷向来保护女儿。
海靛愣了下,他确实没想过这层面,但是……
“可是属下手边的画像,只有昭姑娘三岁以后,请画师以三岁画像所拟画出的其他岁数的画像……”他愈说愈小声,却也觉得自己很委屈,毕竟他负责找人十几年了,哪可能再拿着三岁的画像?所以他现在手中有的是昭姑娘十五岁的画像,她三岁的画纸早就揉烂了。
宇文修瞪他一眼,随即吼道:“海蓝,去把人带来,如果带不回来,你也别回来!”
“是,属下领命!”海蓝欢天喜地走了,他都查出人住在哪了,岂有带不回的道理?能暂别主子多日,他求之不得。
海青和海靛怀抱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看着海蓝离开的身影,多希望自己也能多个差事,暂离几日。
两人各怀心思时,突见宇文修起身,接着道:“本王要歇息了。”
海靛立刻起身道:“主子,属下将您的寝房安排在……”
“侧妃在哪安歇?”他不耐打断他未竟的话。
海靛是何许人也,立刻道:“属下领路。”
宇文修摆了摆手,海靛在前领路,庆幸自己目睹了王爷被蚊子叮了包后,立刻给侧妃安排了最雅致的院子。
灰白色院墙上紫薇花怒放,绕过院墙,院中每个角落里都有几株开得正缤纷的绣球花,廊下则是一整片的鸢尾花,蓝紫色、红的、黄的、粉的喧闹不休,到处妹紫嫣红,与灿烂的骄阳斗艳。
守在屋外的丫鬟见王爷来了,赶忙掀帘进屋,不一会许嬷嬷便赶紧踏出屋外,朝宇文修福了福身。
“王爷,侧妃已经歇下。”许嬷嬷毕恭毕敬地道。
虽说她认为将王爷挡下太无礼,可是侧妃气成那个样子,她想两人今晚还是别同寝得好,万一侧妃惹怒王爷那就不美了。
海靛微诧地看了海青一眼,只见海青耸了耸肩,表示不清楚王爷与侧妃两人的感情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宇文修哼笑了声,她打了他,他还没要她交代清楚,她倒是让人先挡他了!不进就不进,稀罕吗?
他拂袖而去,疾步而行,满脑子想着,得找个机会与她好好说说,她得改改性子,都成亲的人了,还一天到晚耍小性子,像话吗?
等等,为什么他非得忍受她的小性子,凭什么她不让他进,他就真的走?
思及此,他猛地停下脚步,跟在后头的海青赶忙顿住脚步,还来不及询问就见主子已经转过身朝着原路走去。
主子不会是打算教训侧妃吧,这怎么成?
“主子,侧妃年纪小不懂事,您就原谅她这一回吧,别跟她过不去。”海青苦口婆心地劝着。
海青话说得太快,叫海靛想阻止也来不及,这当头,他只能往后退,能退多远就多远,最好远到主子看不见他。
宇文修猛地停住脚步,而这回海青顾着劝说,没能及时停下,直朝宇文修的背部撞去。
宇文修铁青着脸回头,“你到底把本王当成什么了?”
以为他会因为她揍了他一拳,就会打她一顿出气?
一个那么娇弱纤瘦的小姑娘,能挨得住他一个巴掌吗?
况且,他会动手打女人吗?那是畜生才干的事!
“属下是担心侧妃又惹怒主子。”海青说着违心之论。
宇文修哼笑了声,懒得睬他,疾步向前走。
这一回他迳自踏进屋里,一个目光就杀得许嬷嬷连大气都不敢喘,更别说挡人了,而后如入无人之室,堂而皇之地踏进内室。
内室里,祝心琏正懒洋洋地趴卧在床,听见脚步声后,动也不动地问道:“他又来了吗?”
“是,本王来了。”
祝心琏吓得立刻爬起身,不敢相信他竟闯进自己的房间。
“你来做什么?”话落,她立刻戒备地拉起被子。
宇文修凉凉地瞅着她半晌,蓦地勾唇笑得自嘲,“本王不能来这儿吗?”
瞧瞧她这是什么样子,好似他会不顾她意愿做什么……他是那种人吗?不就是一时情不自禁,犯得着防他像防贼一样?
“这儿让给你。”
祝心琏抱着被子跳下床,都还没绕过他,他已经一把抱住她,吓得她放声尖叫。
宇文修被她这种反应气坏了,“你叫什么?本王不就是想瞧瞧你的肩背,你叫成这样……”外头的人会怎么想?这不是叫人误以为他人面兽心!
祝心琏却没办法平常心,什么叫做不就是想瞧瞧她的肩背,女子的肩背是能随便瞧的吗?她怎么就不能叫了!
她想拉起被子将自己卷得密不透风,可偏偏他连人带被,抱得她动弹不得。
这小侧妃是什么眼神,什么态度?
宇文修被她的神情刺得够哙,没好气地说:“我是因为觉得你的肩背肌肤模起来像是有烫伤,想确定罢了!”要不是那天喝太醉,共浴时没看清楚,如又何必找她确认。
“……你怎么知道是烫伤?”
“因为本王身上也有烫伤,喏,那日共浴时你肯定也没瞧见,要不一会一道洗,咱们让对方都看个清楚。”
“不用不用,反正你都已经猜岀是烫伤了,压根没必要看!”她不要再跟他一起沐浴,绝不!
宇文修干脆将她抱到床上,“本王是想瞧瞧范围有多大。”
“不大,大概就是这里到这里,而且那是很小的时候发生的,兰草说疤痕很浅。”祝心琏极惧怕他会扒了她的衣裳查看,迅速地往肩背的方向比了比。
宇文修皱眉问:“为什么会烫伤?”
她抿了抿唇道:“我爹说,小时候家里失火,娘来不及逃出,可我运气好,是那个很好看的大哥哥把我救出来,把我带到很多人的地方。”
宇文修听着,眉头不自觉地蹙紧,“那个很好看的大哥哥是谁?”
“不知道,我那时才三岁,所以记不太清,只记得是个很好看的大哥哥。”
好看的大哥哥……真是令人不悦。
宇文修吃味地问:“有本王好看吗?”
祝心琏皱着眉看他,斟酌字句。
“在你眼里,本王很丑?”他咬牙问道。
“不丑啊。”
“既然不丑,你为何不说话?”
“你老是在生气,再好看的一张脸都会变丑。你大概只有与我讨论治水那当头是最好看的,笑起来很温柔很迷人,嗯……跟很好看的大哥哥差不多。”她总算斟酌好该怎么表达她中肯的看法。
这种说法,虽不满意,但勉强接受,宇文修脸色稍霁,“我预计明日就到淮阴河中段的小保村,先看目前的水位和看山壁岩质,再决定要如何着手。”
“可是我觉得应该先多找点人手,薛大哥在这儿人面比较广,不如请他帮忙。”
薛劲也应她邀请一道前来,只是刚刚下马车,她自觉无脸见人,一路往屋里走,也没跟他打声招呼,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住在常宅里。
“不用,本王已经调好人手。”
“真的?”
“你不信本王?”
“不是,是所需的人手真的很多,没有百儿八十的,会耗费更多时间。”此地刚刚经历水灾,人力不足,要找齐所需人手就怕不容易。
“本王随便找都有百儿八十。”他没好气地道,他这个王爷是不是真被她看得很扁,才觉得他连那么点人手都腾不出来?
“那就好。”
话说到此,四周突地静默,祝心琏浑身不自在,总觉得两人只要不说话,他肯定又会对她毛手毛脚,所以努力地想要找话题,突然想到可以问他身上为何有烧伤,张口要问,岂料他又封了她的口,就在她欲挣扎时,他却又突地退开。
“很讨厌?”他问。
祝心琏张圆水眸,嗫嚅道:“不是啊……”
“既然不讨厌,为何不让我亲你?”
祝心琏垂着眼,双手绞着被子都快要绞成麻花了,“不是……你老是动不动这样,很害臊!”她脸皮又不像他那么厚!
宇文修闻言,唇角微勾,“那就赶紧习惯吧。”话落,不等她开口,便拉起她。“走,我饿了,一道用膳。”
祝心琏瞪着他牵住的手,小嘴紧紧抿着。
他最近老是这样,牵她抱她又亲她,害她一颗心老是跳得好快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