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漫漫很意外,她怎么会来?
两年前周家娶媳妇,周家长子是个秀才,新媳妇是城里姑娘,刚成亲那个月住在村里,她身上穿戴的衣饰闪花了乡下小姑娘眼睛,董姝见着各种嫉妒羡慕,天天在家里闹。
可漫漫爹是个种田的,就算攒一辈子也攒不出那分家当,哪能满足她的奢侈需要。
李氏被闹得没法了,只能带董姝上山,好说歹说非要漫漫拿钱出来给她买新衣。
漫漫当然是拒绝的,但母女竟趁师徒俩下山治病时偷偷模进了屋。
过去没钱不需费心防贼,可自从积累薄产之后,漫漫对门户上了心,她沿着篱笆种下一排撅子草。
蝇子草全株散生嫌毛,会分泌出酸液,碰触到会感觉被蝇子螫了般疼痛难忍,至少要一个时辰疼痛才会消失。
她们一翻进篱笆就被螫了,母女俩痛哭失声,不断求饶,师父方才拿出解药,从那之后两人再不敢靠近这里。
现下两人连袂上山是发生什么事了?
李氏看见漫漫,急道:“你师父呢?快请她帮你姊姊治病吧,求你了。”
李氏出身不高,说话一副泼妇样,前世漫漫被她踩在脚底下,乖得不得了,今生……漫漫没说错,想改变状况、控制情势,更需要的是能力。
漫漫强了,李氏和董姝变得相对弱势,因此也许心中对她依旧不喜,但言谈间再也不敢趾高气昂。
“师父不在家。”
“那你帮姝儿看看吧。也不知道是吃了啥碰了啥,她全身上下冒红疹子,又痛又痒,一天比一天扩大,眼看就快要长到脸上了。”李氏心急不已。
女儿不爱打理家务,做菜、女红不行,下田侍农也不行,就这张脸长得比旁人好看,她盼着把女儿嫁进好人家里,万一破相,这想头就没啦!
“姊姊愿意让我看吗?”
董姝当然不愿意,前脚才想害人家,后脚就要求到她跟前,这算什么,报应吗?心里当然膈应得很,只不过这红疹……要了她的命啦。
咬紧牙关,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一脸勉强。
“先进来吧。”
她打开锁领人进门,却发现董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蓝殷,两条脚都快挪不动,漫漫无奈摇头,都这景况了还有那等心思。
董姝坐定后,漫漫看过疹子把完脉,两道细眉绞在一块儿,直觉朝蓝殷看去。“这情况有多久了?”
“已经十来天,起初脖子上出现几颗红疹,不怎么痒,也不太放在心上,还以为是被虫子螫了,可后来越长越多,这两天全身上下狂长,痒到连觉都睡不好,直想挠,要是挠破皮留下疤痕可怎么办才好?”李氏忧心忡忡道。
为确定心中所猜,漫漫取银针戳上红疹,在看到针尖处的小白点后轻叹。“母亲和姊姊先坐一下,我去配药。”
漫漫进药室,蓝殷却横着手斜靠在门边,看好戏似的朝母女俩望去。
这李氏瞧着挺胖的啊,可见薛家伙食不差,二嫁后日子过得挺好,照理说生活无虞应该感激丈夫、善待继女才对,怎地光善待自己的女儿却不懂得感激报恩?
就在蓝殷打量两人时李氏也在打量蓝殷。
至于董姝的眼光更像是勾引,只不过她没引得蓝殷心痒,却引出他想捏死她的。
身形挺拔,剑眉像两笔横墨,朱面丹唇,丰神俊朗,体态轩昂,瞧那身贵气,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这样的人怎会在这里?来请傅师父治病?董姝猜测。
李氏亲切问:“少爷是哪里人?来找傅师父的吗?”
“是啊,母亲曾受师父救命之恩,在下特地上山拜见,不料师父不在,便在此地盘桓几日。”他想也不想,满口胡话往外丢。
李氏意动,瞧他说话模样,一看就是个贵人,瞬间双眼发亮。“公子高名贵姓,家住哪里?”
“在下江建和,家住京城,父亲是礼部尚书,母亲是襄阳侯嫡女。”
江建和——江氏侄子,装模作样恶心到极点,与三皇子狼狈为奸的家伙。
听到他的身家介绍,李氏乐得脑仁发晕。礼部尚书?那得是多大的官?这样的男人打死也不能错过!
她迫不及待问:“江公子娶媳妇了吗?”
“尚未。”
轻飘飘两个字,带给母女俩无穷希望,她恨不得直接把女儿塞进他怀里,要是能立刻生米煮成熟饭,就算只是个小姨娘那也是泼天的富贵。
她满脸热情道:“江公子若在山上等得无聊,要不到家里坐坐?”
“多谢盛情相邀。”
“那可说定罗,要是江公子往家里来,我给江公子杀一只大母鸡炖汤,自家养的鸡又肥又女敕,味道特别好……”
正在李氏大力推荐自家农产品时,漫漫拿了两包药出来,听见李氏喊江公子,她轻皱柳眉,那是谁啊?
但这时候她没纠结,直接把药递给李氏,想尽快把人给打发了。“这包药是煎服的,喝两次就够,这包浸入热水中,拿药水擦洗红疹处,擦三天就没事。”
李氏接过药,笑得一张脸涨大两分,手拉漫漫,眼睛却投向蓝殷,看得他全身起鸡皮疙瘩。
这是想演半老徐娘?那也得有几分风韵,她身上只找得到粗俗二字。
“师父不在,漫漫领江公子去家里住几天吧,瞧你这小身板儿,娘得做点好吃的给你补补。”
“再说。”她没直接拒绝,因为明白李氏想做什么便一定要达成,她是个很有毅力的女人,要不当年爹爹怎会把人给娶了,所以她从不和李氏对着干。
“说定罗,你爹可想你了,早点带江公子回来啊。”她拉住漫漫的手腕紧紧掐着,用力气暗示她——这件事非做不可!
这动作落进蓝殷眼底,瞬间,一丝戾气浮上眼底。
但母女俩毫无所觉,一双眼珠子直黏在蓝殷身上拔不下来,李氏心想要是姝儿能跟着他……光是想像就让她踩上云端,飘得找不到北。
蓝殷把人送出门,站在门口冷冷笑着,只见她们频频回首,目光舍不得离去,直到走得够远,他从地上捡起石子,在她们下一个回头之前疾射而出!
啊啊——尖叫声起,两人跌了个狗吃屎。
“哎呀,怎么摔了!”李氏大喊。
“快看看江公子还在不在?”董姝推着母亲往后看。
李氏转头,幸好……“进屋了。”
董姝松口气。“幸好没在江公子面前出丑……快起来!”
母女扶着彼此站起,顾不得磨破的膝盖正在渗血,拍拍裙子,顺顺头发,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两人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江公子”,越说越兴奋,越说越觉得登天的梯子就架在跟前,
还没走到家里呢,江公子已经成为她们的囊中物。
很喜欢待在树梢头的流云把她们的对话听进耳里,咬紧了后槽牙,那么烂的计划也敢算计到主子头上?
他忍不住手痒,扯下树梢果子射出去!
李氏一个踉跄往前栽倒,看着小径中间的石子,“啊——”
惊天尖叫,吓走林间飞鸟。
“江公子想起以前的事了?”
蓝殷一进门就对上漫漫的臭脸。
她的白眼都快翻到头顶心,这家伙旁的不行,净会惹事,在京城闯祸,有个“仁慈宽厚”的嫡母兜着,在这里呢?她来善后?她又不是他娘。
“没,我想到『讨厌』两个字,江建和就自动冒出来。”他耸耸肩,一脸的不以为然。
漫漫才要算帐呢,蓝殷抢先戳上她的额头,抓过皓腕,检查她刚被母猪掐过的地方。
“傻啊,猪蹄闲着,你就给捏?”
“你不去招惹人家,我能挨这下?”
“别颠倒是非,分明是她们招惹我。”
“还有理了?”
“有理走遍天下,道理站在我这边。”
“偷蟾蛛粉有理?恶整董姝有理?什么时候天下道理全站在你这边?”
“做坏事本该受罚,上天不惩我来伸张正义。”他就是计较那些拦路恶霸。
“她们连碰都没碰到我。”
“那是我在,如果我不在呢?千万别跟我说什么以德服人。我心眼小,记仇记恨,谁敢欺负你,我就要把她欺负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说得咬牙切齿,斩钉截铁。
“何必,我又没受伤。”
“可我受伤了,这里!”蓝殷理直气壮,戳上自己胸口。
这话太甜,甜得很容易让人忘记,一旦沦陷,最终会换到多少伤心。“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不需要在乎。”
又来,她又为不明原因想把他踢开?不行,他不允许。
“没有你、我,只有我们。”他撩人于无形。
知不知道这种话会造成多大的误解?知不知道这种误解会害人失了心,痛了情,到最后还舍不得给他报应?
“我只拿你当朋友。”她让步了,他想当朋友她就当,不能再得寸进尺。
“可我拿你当自己。”是“他是她,她是他”的那种自己。
许是他天性执拗,她越不想,他越非要,不管她是不是欲擒故纵,他都打定主意要将她一举成擒,谁让她在乎他、需要他!
“你很快就会离开,我们很快就要道别。”她郑重提醒。
“离开还会聚首,道别还会相逢。我们缘分很深,深得将要一辈子勾结。”
“固执,刚愎自用,冥顽不灵。”
“如果固执、刚愎自用、冥顽不灵你才会喜欢,那我就固执、刚愎自用、冥顽不灵。”
他越讲越坚持,把尚未完全认定的暧昧与情愫给认了证,然后突然发现……认证?感觉好像挺不错的,既然如此,就一路认下去吧。
“我不喜欢你。”
“说谎!不过没关系,尽管说吧,反正有我帮你担着。”她的言行什么时候需要谁来承担了?“停,停,我不吵,也不要听你说话。”
“对,不要听,只要看着、体会着就行。”
他的口气绵软,表情委曲,眼神可怜,一个昂藏八尺的大男人,竟然对着她摇尾乞怜?
这杀伤力……好强烈……她快要招架不住!
漫漫狠狠吸气,狠狠别开眼睛,她对自己说——再相信他的话,她就是天地大猪头。
用力推开蓝殷,她道:“你越线了,要是再胡说八道就搬出去吧,我们是没有关系的两个人,我不会管你的事,也请你不要管我的事,我和董姝之间的矛盾,我会自己解决。”
又推开他?不行,他非要找出被推开的“不明原因”。
“你以为只有那五个无赖?你晓不晓得她到处破坏你的名声?”
“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但没人相信,因为我是人人爱戴的小神医。”
“张癞子相信了,相信任何男人都可以上你。”
“所以他的腿!”漫漫惊道。
“我打断的,他偷偷模模上山,怀里揣着蒙汗药。”
难怪他绊着她,不让她替张癞子医治?
“别赶我走,我只想对你好。”蓝殷捧起她的脸,眼光认真,态度认真,他用“认真”来表达他对她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
漫漫背对他,要不起他的认真,更不能让自己对他认了真。
蓝殷又绕到她跟前,她转,他就绕,不管她怎么动,他都坚定站在她面前。
“漫漫,不要推开我,不要不理我。如果连你都不要,就没人要我了。”
“你可能有亲戚朋友跟有喜欢的人,等你想起来就会知道,很多人都要你。”
“可我是你的啊!”
一句话,炸了漫漫。
他怎么会是她的?前世不是,今生不是,从来都不是她的啊,他是安晴真的,安晴真是他的,他们有情有义,有一世情缘。
突然间好委屈,她心疼起前世的自己。
满脑子混乱的漫漫揪住他的衣襟,怒气冲冲道:“请别说会让人误会的话,你只是我的病患,等你记起一切之后就立刻离开,到时请记得付清医药费。
“你不是最喜欢银货两讫?不是不乐意欠人恩情?所以两条命,送我一幢宅院吧,记得,要有梅林荷塘,还要有个吹风的小凉亭,我要轻舟短棹春光好,我要竞折团荷遮晚照。听清楚了吗?”
她突如其来的发飙让他怔愣住。
温和小神医变成嗜血小母狮?哪来的两条命?哪来的银货两讫?他糊涂了。
凝睇她的满脸委屈,胸口隐隐作痛,她曾经历过什么?
“漫漫。”他轻轻拽起她的衣袖。
“走开。”她甩掉他的手。
“不要对我生气。”拇指拭去她的眼泪,他强势把她收进怀里。她使劲推开他,但他纹风不动,霸道地压住她的头,紧密地贴合在自己胸口。
因为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就要失去她了……说不出的恐惧在心间蔓延,令他手足无措。“对不起,我错了。”
她抵住他的胸膛,挣扎着想月兑离箝制。“你没错,错的是我。”
他握住抵在胸口的柔软手掌。“我不应该偷蟾赊粉。”
她想抽开,但他有力量优势,只能讽刺。“我的错,不该把蟾赊粉乱放,引诱你犯罪。”
很明显的气话,面对女人的怒气,唯一的出路就是认错,认错再认错,无条件、无下限地认错。
“我不该去碰董姝,你们毕竟是姊妹。”
“客气了,碰得好,碰得妙,碰得呱呱叫,那么讨厌的女人,怎能没有你来主持公道?”她一句句说着反话,却把自己气到双颊通红。
“下次我想做什么,一定会先和你商量。”
“千万不要,你的人生我不参与,我的决定跟你没关系,不用说,不用告诉我,我们各自安好。”
噗地,他突然笑出声,掐掐她气得红通通的小脸说:“真可爱。”
可爱?漫漫全身乏力……想直接瘫在地上。
瞪他没用?讽刺没用?骂没用?他疯了吗?她气到想砍人,他竟然说她可爱?她深深怀疑,给他的药里面,有没有放错药材。
“漫漫生气很可爱。”
丢下一句,他再次用绝对的力量压制她的反抗,把她收进怀里,任由她的拳头在后背捶不停。
一把抱住她的腰,他挟持她飞到屋顶上,稳稳地把她摆放好,望着她,笑出满口大白牙,堪比天上白月光。
牙齿轻颤,手脚发抖,冷汗从额头冒出头,漫漫喘着大气,懊恼到极点。还笑,笑屁啊,她惧高!
手心湿滑冰冷,她边发抖边磨牙。“快带我下去,我数到三。一,二……”
在她数到二时,蓝殷做出回应。
“漫漫怕高?别怕,靠着我,我不会让你摔着。”
鬼才要靠着他,殷监不远,抵死不靠!她紧紧抓住屋瓦,气到说不出话。
这种事哪能纵着她?摔下去就太危险啦,他可是要负责她的安全呢。
蓝殷揽过她的细腰,把她往怀里带,漫漫无力反抗,因为颤抖已经抖掉她所有力气。
看着怀里的漫漫,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花香,这一刻他有点后悔,后悔自己“失忆”,因为失忆的人无法跟她提及过去,无法问她: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曾经?
支走流云,蓝殷让他先过去盯着,别让人给跑掉。
“给我蟾蛛粉、蜘蛛丝、蛇牙液……什么都可以。”这次他事先通知罗,没有偷窃,没有暗着来。看!他多听她的话,应该嘉奖一个。
“要那些干什么,你又要惹祸?”
“错,是主持公义。”
“天地间的公义主持不完,你可不可以别多管闲事?”漫漫满脸无奈。
“你要我自扫门前雪?”
“我要你安静一点。”
江氏的爪牙不知凡几,他们不是董姝,不是一点点药粉就能够轻易摆平的,上回离开的刺客熊也不知道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惊喜?
“不给也行,但今天的事我非得出头。”长腿一抬,人已离开。
他……竟然丢下她?漫漫不敢置信,他在想什么啊?脑袋健全的时候都没逃过危机,现在傻里傻气的,如果出门碰上岂不是肉包子打狗?
想也不想,漫漫跑进药室,随手抓几瓶药粉往兜里塞,追着他出门。
他故意走得很慢,在听见背后传来的脚步声时咧嘴笑开。
就说吧,她关心他、在乎他,她把他看得很重,这些足以证明她喜欢他,只要找出问题症结点,困难将会迎刃而解。
“蓝殷!”漫漫一面跑一面喊。
他停下,转身,在她来不及反应之前,展开手臂朝她跑去,下一瞬……她扑进他怀抱。
他把她收在怀里,紧紧的,脸上笑得乱七八糟。“我就知道你会管我。”
这么害怕没人管?心微酸——为没人疼爱的大男孩。
下意识轻拍他的背,舍不得为了那点微薄亲情拼了命却一无所获的大男孩。
漫漫心道:还是尽快将蓝叙治好,让他多关照这个需要被疼惜的弟弟吧。
“我不管你,你把天捅破了谁收拾?”她闷声回答。
在她眼里,他这么不济?好吧,今天就让她大开眼界。
蓝殷笑盈盈地勾起她的肩膀。“这才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谁要当你兄弟?我是女的。”朋友,恩人,兄弟,她最痛恨的词汇三。
生气了?不过是玩笑话,为何要生气?他没弄懂她的愤怒。“不当兄弟就当姊妹。”
他更想当情人夫妻,但上回她气到要把越线的他赶出家门……还是保守点。
“姊妹?”她眯起眼,挑起他的下巴。“喊声姊来听听。”
他没喊,光冲着她笑不停,笑得她脸红耳热,那张招摇帅脸令她怦然心动。
进了小城镇,漫漫不知道蓝殷要去哪里,光是跟着走。
他也不心急,停下来给她买包子,买糖葫芦,买荷包……东西都不贵,但买了一大堆,而且逛街带毒粉是想毒死黑心商人吗?
迎面走来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长得不差,身材不错,二、三十岁吧,脚步虚浮,有张被酒色财气给掏空的浮肿脸。
漫漫不想惹事,拉着蓝殷往路旁靠,没想到他们不惹对方人家却非要来招惹,怎么办?
男人带着仆从上前,弯眉浅笑。“小娘子住在哪里,之前怎没见过?”
他以为他是谁,还管到她住哪里?
“关你屁事。”蓝殷道。
男人脸色瞬变,却假装没听见。“在下姓王,名志成,已有功名在身。”
“关我屁事。”蓝殷又道。
漫漫再也忍不住笑出声,然而这一笑,王志成登时看傻眼,香腮凝霜雪,墨瞳染春晖,真美,怎么有人可以美到让人喘不过气,美到让他身体的某部分机能迅速运转!
拱手,王志成温柔道:“不知姑娘家居何处,在下可否托媒上门?”
“人不与畜生联婚。”
蓝殷这话真恶毒,但漫漫喜欢,唉,近墨者黑。
王志成看一眼两人打扮,棉衫粗服,虽气质不俗,但分明不是贵家子弟,怎地如此不识抬举?再度压抑怒火,他道:“在下家中良田千亩……”
“才千亩也好意思拿出来讲。”蓝殷冷笑两声。
千亩还少?他是想像不出千亩田地有多大吧?他继续对漫漫说话。“还有屋宅两处,铺面三家,另薄有资产……”
这次蓝殷同意对方。“资产是薄了点,穷小子到底挡着我们做啥?跟我们炫耀你有多贫穷吗?”
这口气、这鄙夷,漫漫失笑,多年纨裤不是当假的,几句话就把人气吐血。
王志成的修养用光了,摺下狠话。“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自找的。”
“你家的敬酒罚酒怎么卖?先说罗,低于百两的爷都咽不下。”
本就浮肿的脸被蓝殷一气更像颗大猪头了。“给我打!”
打人吗?他们是专业的,跟着公子两年,身手都变得矫健许多。
小厮们上前,摩拳擦掌准备好好表现,他们高抬下巴,还没开打就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急得漫漫连忙掏毒粉,但蓝殷直接箍紧她的腰,身子一窜,把她抱上大树。
漫漫惊呼,臭家伙、坏蛋、可恶的二世祖,她惧高!
手抖脚抖,漫漫连肚皮都在抖动,牙齿颤个不停,血全冲进脑门,晕了……老天爷,救救她。
蓝殷还帅帅地朝她眨眼睛。“别怕,掉下来我会接住你。”
什么烂保证,别把她弄这么高不就好了,她气急败坏,但眼看他以一敌六……漫漫紧张不已。
“来啊。”他朝对方勾勾手。
对,他就是想炫技,就想漫漫坐在高处看看自己多有本事,蓝殷想洗刷多年前那个被赌坊打手提溜起来,像只发疯蟾蛛的坏形象。
“想找死?爷成全你!”王志成咬牙切齿。
蓝殷耍帅,小厮们也想耍帅,说不准少爷一开心,回去立马加月银。
于是耍帅第一人飞快冲向前,他来罗!
但是……闪过了?不会吧,肯定是好运!
耍帅第二人向前冲,二号飞起来,在天空划出一道彩虹,然后……摔了!
怎会这样?今天来了个硬点子?
大家决定群策群力,一起打击帅哥。
六人齐上,十二条腿、十二只胳膊,在混乱当中漫漫目不暇给,而累积丰富经验的王志成认定己方必定获胜,于是走到树下朝漫漫展开双臂。
“小姑娘,跳下来,爷接着你。”
什么爷?是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美味的大灰狼吧,要不是抖得太厉害,她肯定要把整瓶蜡子汁往他嘴巴倒,让他尝尝肠胃大挪移的美妙滋味。
可人善被人欺,她放他一马,不掏蛾子汁招待贵客,他竟还想爬上树?
他颤巍巍地顺着树干往上爬,但这棵树才多大,承担一个姑娘的重量已是极限,再来一个成熟男子,树干开始晃个不停。
她是真的惧高!一双美目越张越大,死命瞪着王志成,手不敢松开,只能用脚踢,但腿软无力,踢不出惊天地泣鬼神,只能踢出王志成的心痒不已。
王志成手一抬,握住她的脚踝,仰头露出一脸婬笑。
“小娘子的脚真美,这么美的脚怎么能委屈穿粗棉鞋,该穿绣花鞋的啊,跟了爷吧,爷给你买镶上珍珠的绣花鞋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