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陆振雅决定买下一座荒山,就只为了讨一个女人的欢心?”
听闻李大掌柜报来的消息,苏景铭只觉得不可思议,陆振雅向来冷静自持,怎么看也不像会是个这般儿女情长的人物。
“依小的看,陆大爷怕是极疼他那位续弦的娘子……那陆大女乃女乃也是个有手段的,才刚嫁入陆府不过数月,不仅笼络了婆婆与夫君,连陆家那个瞥扭的小少爷听说如今也口口声声地喊她娘,与她亲密得很。”
朱月娘!
苏景铭倏地咬紧牙关,在心下默默念着这个名字。
自从陆振雅娶了这个娘子,原本低迷的运道似乎就转了,贡茶顺利送进宫了,宫里那位大太监也被他哄住了,就连他身上的毒也顺利拔除了……
莫非那游方道士说的话不假,那朱月娘真是个命里有福的,能带旺自己的夫婿?
若果真如此,他绝不能让陆振雅继续将这样一道护身符留在身边……
苏景铭眯了眯眼,目光陡然凌厉起来。
那朱月娘,他无论如何都要夺过来!
*
是夜,陆振雅沐浴过后,穿着件家常的靛青色长袍坐在榻边,春喜端了茶水,秋意则捧了一个薰笼过来。
陆振雅接过茶盏。“大女乃女乃呢?”
“大女乃女乃正哄小少爷睡觉,怕是还要一会儿才回来呢。”春喜回道。
秋意放好薰笼,摊开一方棉布巾。“大爷,奴婢来替您烘干头发?”
“不用了,你们先退下吧。”
“是。”
两个大丫鬟听命离去,陆振雅听见珠帘飘动的声音,接着便是一片静寂,只偶有窗外微风拂过花丛的细响。
陆振雅喝着茶,静静享受这片刻宁馨,忽地,帘外传来一阵铃铛摇动声。
又是风铃吗?
陆振雅心弦一紧,听着那叮叮当当的铃声由远而近,逐渐来到他身前,他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不确定地扬嗓。
“月娘?”
“嗯,是我。”她的嗓音一贯地娇软甜腻。
“元元睡了?”
“睡了,只不过一直吵着一定要我将这碟子他亲手采的蜜柑带回来。”月娘手捧着一盘蜜柑。“说是让我放在床头,这样梦里也能闻到蜜柑香,一定能睡得极香。”
陆振雅笑了。“那就放着吧。”
“嗯。”月娘将蜜柑放在床头,见陆振雅仍披着一头湿发,秀眉一蹙。“爷怎么不擦干头发?会着凉的!”
语落,她不等他回应,主动拾起棉布巾,细细擦过他的湿发,待他头发半干了,才撩起他墨黑如瀑的发丝,密密勾绕在指间,用薰笼的暖气烘着。
他享受着她体贴的服侍,随着她的举动,不时听见清脆如珠玉撞击的铃铛声。
他微微一笑。“你是不是又在哪里挂了风铃了?”
“不是风铃,是这个。”
“哪个?”
她没回答,抿嘴一笑,在他身旁落坐,屈着一双玉腿,拉下他的手由她的膝头往下,顺着睡裙的裙摆,溜到她的脚踝。
那纤细的踝骨,是那么玲珑可爱,圈着一条细细的银链,银链上缀着几个小巧的铃铛……他一只大掌完全盈手可握。
这一握,就舍不得放开了,满手的滑腻脂香,教他不由得心如擂鼓。
“这是……脚链?”他低低地问,声嗓极度沙哑。
“嗯,是脚链。”
“为何要在脚上戴这个?”
“爷没听说过吗?”她用手指绕玩着他的头发,眉眼弯弯,神色俏皮。“有些人家养猫,怕猫儿淘气跑远了,就在猫身上系了铃铛,这样就不怕找不到了。”
陆振雅不禁莞尔。“你当自己是只小猫?”
“若我真是一只调皮的小猫,爷愿不愿意养呢?”她扬眸睇他,将他一缙头发在自己手指间绕了一个又一个圈,缠得紧紧的。
他想了想,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不养成吗?”
“当然不成!”她娇嗔地瞪他。
“那就只好养了。”他轻声叹息,彷佛极无奈似的。
她不悦地眯了眯眸。“看你这反应,好像挺不情愿的啊?”
“是有些为难,毕竟从前没养过猫。”他顿了顿,握着她脚踝的掌心蓦地一紧,轻轻捏了捏。“你是第一只。”
她被他捏得发痒,又是想笑,又是害羞地躲着。“你别闹了,好痒啊!”
“是谁闹了?”他倾身向她,用另一只手抬起她娇艳的脸蛋。“是谁在自己身上系了铃铛,送上来给我的?”
是她,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
“你莫不是想试探我?”他伸手点了点她鼻尖。
她的确有意试探,两人成亲数月,仍是未曾圆房,她其实一直想知道,他对她,是否依然还有戒心……
月娘深深地凝睇着眼前的男人,因自己今夜的大胆,脸颊悄悄地染红。“爷若是要了我这只小猫,可就不能退了……”
“不能退吗?”
“不能。”
“那我还是……”
“不行!”她担心他说出“不要”两个字,慌忙伸手捣住他的唇。“不准你说不要,我不听!”
他拉下她绵软的柔荑,墨眸深邃如海,荡漾着幽微情意。
“谁说我不要的?从你嫁给我的那一日起,你就是我陆振雅的女人,是我家养的小猫。”
“你真的要我?”
“要的。”
她屏住呼吸,艰难地从唇间挤出沙哑的嗓音。“此生此世,不离不弃?”
他闻言怔住,只觉心海一片波涛汹涌,良久,他终是毅然点了头,重覆这两句誓言。
“此生此世,不离不弃。”
她顿时喜极含泪,咀嚼着这分量极重极其珍贵的八个字,只觉得胸臆间夹杂着酸楚与甜蜜,滋味难言。
“爷愿意对我许下此诺,可是表示你相信我了?”
“嗯。”他轻轻颔首。“我信你。”
一颗珠泪莹然而落。
“你信我……没有骗你?”
“我信。”
“信我真的是数十年后的魂魄重生?”
“信。”
他没有丝毫犹豫,坚定的回应令她的泪落得更急了。
“那如果……如果我告诉你,那个得到你手札的我,其实是……”
“其实怎样?”
她不敢回答,而他察觉到她的纠结,鼓励地握上她冰凉的手。“别害怕,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恼你的。”
“真的不会?”
“不会。”
她深吸口气,强自镇定心神。“就算我说……我是从小是在苏家长大的?”
他一震。“你的意思是……”
她颤着嗓。“我是、苏氏女,苏景铭是……我的祖父。”
陆振雅神情乍变,眸色亦陡然转深,似是惊愕至极,难以置信。
见他如此震惊的反应,月娘努力武装的坚强差点撑不住,贝齿用力咬着,在唇上咬出一个泛红的牙印。
“我从你写的手札里看到了,你之所以会中毒,都是因为苏景铭与潘若兰利用元元引了你去……那时你身染风寒,乍然听见潘若兰私自带走了元元,又惊又怒,一路寻迹追去,谁知却是中了对方布置的陷阱,他们还欺元元年幼无知,让懵懵懂懂的他亲手将投了毒的汤药端给你喝下……”
陆振雅闭了闭眸,不愿再去回想自己当时的鲁莽大意,不怪元元,只怪他自己思绪不够镇密,才会轻易上了当。
只是他没想到……
他心情复杂地低喃。“原来你都知道。”
“嗯,我知道。”月娘悲怆难抑。“我知你与苏景铭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我却是那卑鄙小人的孙女……爷,我真的觉得对不起你,我好恨、好恨……”
她终于撑持不住,樱唇逸出细细的哽咽,那一声声如小猫迷茫的抽泣声,几乎夺走了他的呼吸,满腔都是郁结的心疼。
他用双手捧起她容颜,替她拭去颊畔湿润的泪痕。“你无须感到悔恨,这一切与你无关。”
“可是……”她依然抽噎着,又恼又恨。“我是那人的后代,我与苏家有血缘关系……”
“你是我的月娘。”他打断她的自责,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不是苏家女,也不再姓朱,如今你只是陆家大女乃女乃,是我陆振雅明媒正娶的妻子。”
她怔忡地听着,泪眼迷蒙。
他看不见她的脸,却能感觉到她对自己满怀的依恋,展臂轻轻地将她拥进怀里,像哄着一个孩子似的哄着她。“你是月娘,就只是月娘,是我的月娘。”
他温柔的言语如一服特效药,悠悠治癒了她心上悔恨的伤。她扬眸望他,傻傻地,寻求着他的认可。“我是月娘。”
“嗯。”
“是你的月娘。”
“嗯。”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永远都是你的……”
他心旌震颤,蓦地低头吻住了她,吮着她软绵绵的唇瓣,舌尖探进她口齿间,与她气息交融。
她被他吻得喘不过气,逸出声声嘤哗,那撩人的细嗓,宛如催情的药,勾得他越发情动,更加搂紧怀中的软玉温香,激烈地索求着。
两人相拥着躺倒床榻,四肢紧紧交缠,不过片刻,他长袍的衣襟已松松地敞开,出一截胸膛,她的睡裙下衬亦卷到了腰间,一双藕白的长腿活色生香。
陆振雅只觉越吻越是饥渴,越是与她肌肤相贴,就越是难以自持地想要她,他伸手拉起她一条腿,手掌扣住她圈着脚链的脚踝,细细抚模着,却是意外撞到了什么,几个圆圆的东西滚上了被褥,月娘一个转身,竟然就压破了其中一个。
“是什么东西?”月娘吓了一跳,感觉到后背传来一股湿意,似是有汁水浸透,连忙伸手去模。
陆振雅也跟着模索,却是从她身下捡起一个破皮的水果。
“原来是蜜柑!”月娘望着被自己压扁出汁的蜜柑,忍不住笑了,娇脆的嗓音洒落室内,比风铃声更加甜美动听。
陆振雅也笑了,将手中半残的蜜柑甩到一边去,又将其余滚落床褥间的也扫落在地。
“爷,你的手都弄湿了,我替你擦擦。”月娘拾起方才用来擦发的棉布巾,替陆振雅擦手,一根一根擦得极是仔细。
陆振雅只觉得心痒。“别擦了……”
他捧过她的脸,正欲寻她的唇来吻,她脑海里忽然灵光一现,欢快地喊出声来。
“爷,我想到了,蜜柑!”
“嗯,我知道是蜜柑……”他漫不经心地应道,只想与她继续缠绵。
她却是跪坐起来,一派认真。“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能让那野生山茶的茶叶融入蜜柑的甜,你说尝起来会是怎样的味道?”
他一愣,缓缓停下了动作。
“爷,你觉得怎样?”她语带期盼。“那蜜柑与茶树既然能生长于同一座山上,味道想必是能融合的。”
他想了想,慎重地点头。“值得一试。”
“那还等什么?快来啊!”语落,她伸手便想拉他下床,竟是迫不及待地想奔去制茶坊做试验。
陆振雅又是懊恼,又是无奈,一把将这只淘气的小猫拉回来,压倒在自己身下,居高临下地箝制住她。
分明是一个冷静淡定的男子,此刻神情却是异常火热,紧绷的肌肉,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霸气。
她倏地凝住气息,心韵如急拨的琴弦,乱不成调。“爷,你……怎么了?”
他定定地扣住她双手,不许她动弹。“我想怎么,你还不懂吗?”
她瞬间羞红了脸,他淡淡一笑,不等她反应,便强势地倾来……
烛光摇曳,芙蓉帐暖,两道人影在纱帘后亲密交缠,长夜未央,正是春风一度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