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日,朱哲玄忙着进出首饰坊,他设计的手镯有些复杂,首饰坊的工匠问题不少,老掌柜只得请他与工匠直接沟通。
这一日,他再度从首饰坊出来,老掌柜还送他上了马车。“再过几日,手镯应该可以做好了,请世子爷静待佳音。”
朱哲玄想着薛吟曦收到手镯的表倩,一定是又惊又喜吧。
马车行驶在人来人往繁华热闹的大街上,蓦地停了下来,接着宋安的声音响起,“世子爷,前面好像有状况,马车塞住了。”
朱哲玄掀帘就跳下马车,果真见路上一连停了好多辆马车,下车的人都往前走,他也跟着往前走,就见百花楼的门前挤了不少人。
知庾县的青楼与京城的青楼不同,京城的在夜暮低垂才开门做生意,白日休息,但这里是日以继夜,全年无休,客官进门不一定要找姑娘陪睡陪吃,可以纯吃饭、纯喝酒,只是不管是门前迎客的小厮或姑娘,还是在里面跑堂的伙计,个个都相貌中上,看着赏心悦目。
朱哲玄一走过来,百花楼门前的姑娘们瞬间就簇拥过来,他连退三步,并示意她们一个个站好别动后,这才点了其中一个相貌甜美的小姑娘过来,“怎么回事?”
就在百花楼左前方,一个年轻大肚婆正紧紧抱着一名斯文男子的腿不放,还哭得声嘶力竭,“呜呜呜……不可以!呜呜呜……”
男子想抽腿又怕伤到妇人的肚子,于是两人就以这种姿势僵持着,男子嘴里频频嚷着,
“放手!你这妒妇,还不放手,老子休了你——”
“呜呜呜……”大肚婆拼命哭,周遭围看的众人则指指点点,不时交头接耳。
“禀世子爷,那个渣男丈夫想进青楼玩,但妻子拉住不给进,闹了好一会儿也不散,害我们生意都不能做了。”甜美小姑娘看着他双眸发亮,声音发喙。
朱哲玄直接抬脚就往前走,他长得高大挺拔,近日也常在大街小巷出没,很多人都认得这个从京城来的贵人,见他走来,老百姓都主动让出一条路。
“是男人就跟妻子回去,都要当爹的人还这么不靠谱,同为男人,我都替你丢脸。”朱哲玄不耐的对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渣男道。
林韦志当然知道自己有多丢脸,自然也识得大名鼎鼎的朱世子,还知道他比不成器的自己更加纨裤,这样的人凭什么说他?
但出身不同,尊卑有别,他一个老百姓倒也不敢反驳。
“还有你,肚子这么大,快生了吧?为了一个渣男折腾自己跟肚里的娃儿,想死吗?”朱哲玄看着泪痕斑斑的年轻少妇,微微俯身,也训斥她一番。
众人觉得他说得有理,频频点头赞同。
“可韦志是孩子的爹啊,是我跟孩子的天,他这一进去没将身上银两花光是不会出来的,家里的钱全被他拿走了,我生娃儿时谁在我身边,我怎么过活,又怎么给孩子喝女乃?”少妇紧抓着丈夫的腿,声嘶力竭的哭诉。
朱哲玄突然就觉得这女人活得这么蠢不是没有原因的,正要开口斥骂,一道清丽微冷的嗓音陡起。
“一个是明知你产期已近,也要赶到妓楼快活逍遥的丈夫,一个是尚未出生只能依附在你肚里的孩子,林嫂子,你还是不懂得爱惜自己,不懂得疼惜你的孩子,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薛大夫来了。”
“是薛大夫。”
老百姓纷纷看向走过来的薛吟曦。
朱哲玄也看向她,怎么她也来了?等等,她刚刚喊林嫂子?那他辛苦做的手术刀具不就是为了这个女人?
薛吟曦也没掩饰失望之情,“你再这么情绪激动下去,肚里孩子定会出事,罢了,摊上你们这对自私的父母,那孩子倒不如重新投胎个好人家。”这话说得极重,朱哲玄有些吃惊,但身旁很多老百姓却都站在她这边,你一言我一句的说起话来。
“林嫂子,薛大夫帮你调养身子多久了,固定去为你把脉、煎药,期间从没拿半分钱,还频频送吃食,你却这样恩将仇报,以后谁要对你好?”
“薛大夫别管她了,你跟县令夫人从几个月前就四处找工匠做手术刀具,为她肚子的娃儿忙东忙西,她呢,天天只会追着这个没用的丈夫跑,看了就气。”
“怎么大家都认识林嫂子?”朱哲玄看着被人指着大骂,头垂得愈来愈低的林嫂子,一脸不解。
“因为她愿意给薛大夫剖月复啊。”
甜美小姑娘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边,还抓了把瓜子嗑起来,见朱哲玄仍是一脸莫名,她这才想到林嫂子的事发生时,朱世子还没来到知庾县呢。
于是,她一把扔掉瓜子,跟他说起前因后果。
原来林嫂子胎位不正,薛吟曦直言若生产时仍如此,极有可能一尸两命,遂问她愿不愿意接受剖月复产子?
虽然薛吟曦的医术不错,她背后也还有医术精湛的县令夫人,但剖月复总是骇人听闻,老百姓们都猜林嫂子应该会拒绝。
结果,林嫂子答应了。
但她也有条件,第一个条件是得给她一百两,第两个条件是如果有意外,得救小不救大,薛吟曦得将她的孩子养在身边,直到长大成亲。
“我表妹都答应了?”见小姑娘点头,他难以置信,“她是不是傻啊?”
“大家也都这么说薛大夫,林嫂子到手的一百两不久就被渣男丈夫找到并拿去花天酒地花完了,林嫂子没法子,只能再做绣活挣钱,好不容易存了一些,又被渣男丈夫找到,这才追出来想要回银子呢。”
他抿紧薄唇,看着薛吟曦苦劝林嫂子放开丈夫的腿,但林嫂子就是要钱。
“我给你钱。”薛吟曦已经动气了。
“不,我欠薛大夫已经太多了,我丈夫他应该要醒悟过来,我都这么努力挣钱了,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林嫂子双手抱得更紧,情绪激动地又哭了出来。
“这男人好吃懒做,我舅舅应该判他们和离。”朱哲玄说。
“清官难断家务事,县令大人怎么管?何况,林嫂子自己也舍不得丈夫,当然,我是看不懂像他这种吃软饭的男人哪里值得留恋?”甜美小姑娘也一脸的不屑。
薛吟曦对执迷不悟的林嫂子显然气狠了,转身就往她的马车走去。
半夏气呼呼的瞪林嫂子一眼,“我家小姐真是白对你好了,你也别再来求我家小姐,就一直抱着你丈夫的大腿直到生娃儿吧!”
茯苓也失望的摇摇头,快步追上主子。
朱哲玄几个大步来到薛吟曦身边,与她并肩一起走,“你不管了?那我那套手术刀具呢?”
她抿紧唇,叹了一声,“再看看吧,总归我尽力了,无愧于心便——”
突然,两人身后起了一阵骚动,有尖叫声,有惊呼声,也有男子咒骂声,更有许多叫唤薛吟曦的声音。
“薛大夫,快,林嫂子流血了!”
这样的叫喊声愈来愈多,薛吟曦跟朱哲玄都回过身,快跑过去。
林嫂子脸色苍白的躺卧在地上,双手抱着肚子申吟着,“我的肚子好痛……好痛……”
她泪如雨下,可以感觉到腿间漫开的濡湿,更听到旁边有人喊着,“天啊,好多血!”
“快,表哥把林嫂子抱上马车,立刻去济世堂!”薛吟曦的声音也响起。朱哲玄弯身将林嫂子打横抱起,见她脸上又是冷汗又是汗水,全身发抖,他将林嫂子送进离他们最近的一辆马车,等薛吟曦跟着两个丫鬟迅速上车后,他直接跳上驾驶座,一甩马亀,亲自驾车朝济世堂去。
林韦志呆呆的留在原地,看着地上那一大滩鲜血。
然后,也不知道是谁开始的,鸡蛋、菜叶、馁水都往他的身上乱扔乱砸,最后还出现鞋子、石头,逼得他落荒而逃。
济世堂内的一个小房间,林嫂子神情苍白的蜷缩在床上痛苦申吟,“我的孩子……薛大夫,我的孩子……”
“这是麻沸散,你先喝下。”
薛吟曦让林嫂子喝下麻沸散,之后开始检査烈酒、棉花、桑皮线、纱布及手术刀及一些金疮药等等。
郭蓉得知消息也从县衙匆匆赶至,看着女儿,“有把握吗?”
虽然她们为了今天已经准备许久,但两人也清楚,林嫂子肚里的孩子太大不说,还有脐带绕颈的可能,所以剖月复产是最好的方法,但事到临头,郭蓉反而没有女儿坚定了。
“女儿会尽力的。”薛吟曦也不敢把话说满。
“好,尽人事,听天命,万一有什么意外,你千万别苛责自己。”郭蓉轻轻拍她的肩,她就担心万一不顺利,这个事事过分要求完美的女儿会为难自己。
“林嫂子昏睡过去了,我得抓紧时间。”薛吟曦没有正面回应。
她做了很多练习,什么都准备好了,她绝不允许有任何的万一,林嫂子还有她肚里的孩子,她不会也不能让他们出事。
房里,一切准备就序,其他闲杂人等都退出去,由郭蓉当女儿的副手。
门外站了不少人,每个人都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心里七上八下,朱哲玄也是其一,但他觉得有些可笑,又不是他的女人在生孩子,他却紧张的直冒汗,还停不下的踱起方步。
时间逐渐流逝,房内静悄悄的,半点声音也没有,让人很不安。
蓦地,屋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成了,生了!”朱哲玄兴奋大叫。
“生了!太好了!”半夏跟茯苓也开心的跟着大叫。
朱哲玄迫不及待的上前就要去开房门,半夏急忙跑到他身前,伸开手挡他,“朱世子,我家小姐交代,只能她们出来,其他人不能进去,不对,要她说可以进去的时候,其他人才可以进去。”
“是啊,世子爷,里面那孩子又不是你的。”宋安也觉得好笑。
“闭嘴!”朱哲玄面色涨红,也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么。
不久,房门打开,薛吟曦走出来,她额头微湿,头发微乱,神情疲惫但也有动人的笑意,这该是朱哲玄认识她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
“表哥,你太厉害了,是你做出的手术刀救了林嫂子母子,你才是最大的功臣。”她直视着他的双眼,说的好认真。
此时,郭蓉也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走出来,并叫茯苓进屋里守着还没醒过来的林嫂子。
“母子均安呢!清风,你看看,这男娃儿多俊,因为你做的手术刀,这小家伙才可以好好的从他娘亲的肚里出来,睁眼看这世界。”郭蓉看这个俊俏外甥是愈来愈顺眼。
“是啊,那脐带缠着他的脖子,又胎位不正,你是他的大恩人。”薛吟曦又说。
朱哲玄看着布包里的小男婴,他似乎哭了一下便睡着了,眼睫上还有泪水,小脸红红皱皱,实在看不出有多俊。
但怎么办呢,他心绪涌动,有点想哭……
原来,他的存在是有意义的,他可以靠他的手帮助一个小生命,他可以是个有用的人,他可以被需要。
这一夜,朱哲玄觉得自己被救赎了,在回竹林轩沐浴时,他将脸沉入温热的水面下,狠狠的痛哭一场。
“哇!”半夏看到朱哲玄,真真吓了一大跳,一连倒退三小步。
“表哥昨晚没睡吗?”薛吟曦却是上前一步细细打量。
“不对啦,小姐,世子爷若没睡也应该是两个黑眼圈,但他是一双桃花眼肿成核桃,这是哭出来的吧?”半夏又咚咚咚的凑上前,她的眼睛还是很利的。
“没事,本世子太兴奋了,睡不着,特别来找表妹,想问问表妹还有什么可以让我帮忙做的,愈有挑战性的愈好。”
薛吟曦看着他,除了两轮明显有些肿外,他的确是精神百倍,笑容也特别灿烂,她点头,“表哥主动来找活儿?有进步。”
他开心的拍拍胸脯,“那当然,本世子想了一夜,有事儿办便精气神十足,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又充实,我也明白书上写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之意。”
她微微一笑,“不错,孺子可教也。”
朱哲玄瞧着她的笑颜,他心跳更快了,而且说不出来的高兴。
“不过我现在没有要吩咐的,表哥先自己找事做吧,我得去看林嫂子,还有二丫的伤和家务。”
好吧,她的事多如牛毛,朱哲玄只好先离开兰阳院,去找了张老汉,将手术刀具建功一事与他分享。
“真是太好了,这都是世子爷的有心跟坚持才能成功,还有薛大夫,她真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张老汉频频夸赞。
“我表妹的确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对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想着那手镯应该做得差不多了,朱哲玄连杯茶也顾不得喝就走了。
待张晓妍揽镜自照好一会儿,觉得自己美极了,步步生莲的端茶出来,却早不见朱哲玄的身影。
张老汉摇头叹息,看着女儿涂抹红脂的脸上尽是失落,又是一声长叹。
接下来,一连几天,朱哲玄都去兰阳院找薛吟曦,但她不是在忙就是不在,而且连济世堂的伍大夫也来参一脚,要她带他去看林嫂子剖月复的伤,之后又去了一趟义庄,也开始拿着手术刀练手。
朱哲玄不爽了,怎么一堆人跟他抢薛吟曦?
见她忙到瘦了一圈,他实在舍不得,想去跟舅舅说上一说,好好管束一些闲杂人等,却见县衙书房内,舅舅跟刘师爷眉头深锁。
“清风做了很棒的事,那手术刀真的很厉害,不过舅舅在忙,你自己先去玩啊。”薛弘典敷衍完外甥,随即又对着刘师爷说:“这件命案,师爷怎么看?”
朱哲玄看着两人低头讨论热烈,根本没空理他这个大活人,只能哀怨万分的离开,往后院走,迎面而来是拿着水桶与萝筐的宋安跟丁佑。
“世子爷,还是您跟我们种药田?前三日药全摘完了,茯苓说要种新的药了。”丁佑这么笑说,宋安也兴奋点头。
朱哲玄才不想种田,他闷闷的回到竹林轩,拿岀怀里的那只手镯,好几次见着薛吟曦,她都一直在忙,就算他送了,她也没时间好好欣赏他的巧思,倒不如日后找个较好的时机再送。
又过了两天,朱哲玄都觉得自己快要发霉了,薛吟曦终于来找他了。
“表哥不是一直想找个新鲜活儿,眼下有件案子,因杀人嫌犯死不认罪,再加上没有足够的罪证,也找不到凶器,我爹无法定罪,表哥可想当一回捕快?”
朱哲玄突然就想起那天舅舅跟刘师爷的对话,鬼使神差的,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开口道:“如果我找出罪证,表妹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现在还没想到,但就一个要求,不过分吧?”
她没有多想便点头,“好。”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她相信他不会提太离谱或过分的要求。
朱哲玄眼睛一亮,“我找舅舅去。”
他立马就奔往前院,宋安跟丁佑还想着要不要跟上去,就见主子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话,“你们种田去吧。”
薛吟曦主仆回到兰阳院后,半夏还是有些困惑,“小姐怎么让世子爷办案去了?”
她微微一笑,“表哥脑袋灵活,由手术刀这事就能看出来,爹那里一筹莫展,也许表哥会找到突破点呢。”
朱哲玄到了县衙办公处,向薛弘典拿了杀人案的卷宗,他坐着翻看里面的记录,还招来办差的捕快问事儿,接着又叫捕快上马车,带自己去一趟案发地点。
那是位于城东的商店街,发生命案的屋子位在静巷内,对于那件杀人案,邻里都认为是与死者张三一墙之隔的邻居魏泽犯下的。
张三在死前几天曾与魏泽发生争执,双方都撂下过狠话,但案发现场没有目击证人,也找不到杀人凶器,而且魏泽还有不在场证明。
根据仵作判定的死亡时间,魏泽正喝得醉醺醺地躺在门口晒太阳,邻居也都能证明这一点,另一个对魏泽有利的情况是他双手受过伤无法使力,而张三全身上下只有脖子的伤口,且是一刀封喉,张三生得人高马大,除非昏迷,不然要制服他再近身靠近划上那致命一刀,凭魏泽的手劲是不可能的。
朱哲玄将案情了解大概后,发挥他琢磨手术刀具时的求真精神,将魏泽及张三的屋子都地毯式的搜查一遍,令人失望的是没查到什么蛛丝马迹,最后不得不沮丧地回到县衙,但喝了盏茶,他转身又去找刘师爷。
“世子爷要见嫌犯?”刘聪烦得八字胡都要翘起来了,查案不顺利,朱世子还来凑热闹,偏偏又是小姐特别来求大人答应。
“爹,表哥好不容易肯定了自己,若后继无力,也许又要退回自怨自艾的牢笼了,爹不如给表哥一个机会,也许有意外之喜。”
思及此,刘聪再次打量眼前俊美无俦的贵公子,见他眼神的确不一样,神采奕奕不见颓废,也决定相信他一次,“这次命案能不能破,就看世子爷了。”
“呵呵呵,好说,好说。”
朱哲玄这一笑好似繁花盛开,连他这中年男子都被魅惑了一下,也难怪小姐对朱世子这么上心,肯定芳心暗许很久了。
刘聪带着朱哲玄到关押犯人的地牢,狱卒见到两人连忙行礼。
地牢出乎朱哲玄意料之外,没有阴风惨惨,也不见什么遍地刑具,一间间牢房都空荡荡的很干净,两人直朝最后一间走去。
两鬓微白的魏泽一听到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就从干净的干草堆站起来,扑到铁栏杆上大声喊冤,“我没杀人!薛大人不是青天大老爷吗?说我杀人得给证据啊,找不到就让老子出去!”
“牢房伙食不错吧,这家伙中气十足。”朱哲玄有点不满。
“大人说不能确定他有罪,所以三餐都给吃食。”
“尖嘴猴腮,一看就是个坏人。”朱哲玄啧啧两声,“你没杀人?”
“草民在公堂已经说了,没杀人就是没杀人,要治草民的罪就把证据摆出来!”魏泽火冒三丈的回道。
“他很吵,刘师爷,怎么不用刑?”朱哲玄一脸困惑,“各种刑具都拿来试上一遍,烧个烙铁给他全身上下烫一烫,拔拔舌头,刺鞭打个几百下……对了,把四肢切了,鼻子切了,放在酒缸里泡着也不错。”
魏泽吓得脸无血色,却还是硬着头皮狂叫,“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你敢这么做就是刑求,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朱哲玄一挑眉,“喔,你相信这世上有鬼。”
“当然有,所以你最好别乱来,不然我死后化为厉鬼,一定天天缠着你——你干什么?”魏泽的声音突然变了。
只见朱哲玄先是眨眨眼,接着一脸惊吓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抖抖抖的指着他身后,嘴巴开开合合的,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魏泽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的问:“你干干干什么?”
“后面……你后面有一个男的手捣着脖子,他脖子有好多血冒出来,正睁大眼瞪着你……”朱哲玄煞有其事地道。
魏泽脸色不变,猛地一回身,慌乱的看了看又急急回头,强装镇定,“骗、骗子,什么都没有!”
“那男的说你杀了他,他要找你偿命——啊!”朱哲玄突然惊恐的鬼叫一声,转头就跑。
刘聪脸色一白,下意识的跟着跑。
“等等,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开门啊,快来人啊——”
牢狱里回荡着魏泽的狼嚎鬼叫,连狱卒也吓到跟着跑出地牢,但到底发生什么事,他也是一脸茫然。
刘聪慌乱的追出来,却见刚刚还吓得脸发白的朱哲玄抱着肚子大笑,脸上顿时有些尴尬,“下官以为世子爷真的看到……”他也吓出一身冷汗呢。
“玩心理嘛,那魏泽让我这一诈,就知道他做了亏心事,关押的这几日肯定心神不宁,等我把证据找出来,他不认都不行。”朱哲玄挺直腰板,拍拍刘聪的肩膀,信心满满,英姿飒爽的离开。
刘聪拭拭额上冷汗,回到书房,将刚刚的事一一说给薛弘典听,“不得不说,朱世子脑子是好使的。”
薛弘典看着最倚仗的师爷都称赞起外甥,突然开始期待外甥破案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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