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算永远敌不过天算,这句话绝对是至理名言。
这一去,章瑜婷再没回来,因为宁承远没被歹徒找到,但离开山洞回去拿药的她被歹徒碰上了。
她身上还沾着宁承远吐的黑血,而凶徒缺乏风度,面对睁眼说瞎话的章瑜婷,反应不是纵容,而是……一掌要打爆章鱼头!
章瑜婷被甩了一巴掌,吐血了,此刻她终于理解宁承远的痛苦。
她被打飞,趁着凶徒朝自己走来,准备对她严刑逼供的同时,她用尽力气跳起来,飞快奔跑。
玉瓶浆不止让她变美丽、变睿智、变得耳聪目明,还让她变得力大无穷,逃跑时,她手一推,就把挡在身前的小树给推倒,她用尽力气跑得飞快,听见身后的坏人追得气喘吁吁,感觉风在耳边穿过,自己好似长出翅膀飞起来,然后得意忘形的她,摔下谷底……
幸好她有玉瓶浆,摔下山谷,她从宁承远身上吸过来的黑雾散去,胸口玉瓶不停震动,喝了几口,她又可以继续跑。
说来也怪,玉瓶浆竟然还是满满的,今天的玉瓶浆好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莫非……
真与身分有关,如果是的话,他是谁?
她摇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逃命要紧。
另一边,苏喜、苏哀几个死忠部下找到了宁承远。
睡足精神的宁承远从床上坐起身,看着跪满一地的属下,平日因没睡饱摆的臭脸,现在又臭上……两倍。
他冷声道:“我无心争夺,偏偏所有人都以为我在作戏,认定我表面不争、必留后手,既然如此……好啊,从现在起,我要一路争到底。”
听主子这么说,低着头的苏喜、苏怒、苏哀、苏乐勾起嘴角,诚王爷听到这事儿肯定会很高兴吧?王爷始终认为,宁家唯有主子才足以撑起……
“小章鱼有没有回去找我?”宁承远问。
苏喜上前一步禀报,“属下遇上刘寸时,他们正在讨论章姑娘,他们认定章姑娘满身是血,定与主子爷有关,因此决定严刑逼供,没想到章姑娘逃了,他们一路追赶,最后章姑娘摔下山谷。”
小章鱼摔下山谷?胸口一窒,他急问:“有没有找到?”
“主子放心,属下翻遍附近山谷,总算找到章姑娘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章姑娘似乎没有受伤,她真是个有福气的姑娘。后来属下乔装猎人,领她走出山谷,顺利回家。”
“没事、没事就好。”宁承远松口气,不是没受伤,而是喝了玉瓶浆液吧,不过……福气?很好,用福气来挡住煞气再好不过。
“主子爷放心,属下确定章姑娘没事。”
他点点头,突然扬起眉,笑问:“你们说,救命之恩,当用什么来回报?”
喜怒哀乐没想到主子会这么问,几人面面相觑后,苏喜道:“当涌泉以报。”
“你家主子是山泉?教教我,该怎么个涌法?”宁承远堵得苏喜低头。
“给章大人升官。”苏怒犹豫好半会儿答。
“女儿名誉受损,章政华非但没维护,还丢到庄子里任其自生自灭,这样的男人还给他升官,岂不是在鼓励鬻儿卖女之风。”他看苏怒的目光像在看白痴。
“让方氏光荣返回章府。”苏哀建议。
“章府很厉害吗?干么回去?回去受苦、受委屈,这是报恩还是报仇。”
答案全被主子爷给反驳了,众人目光聚集在苏乐身上,苏乐看看左、看看右,再看看非要他挤出答案的主子爷,没法儿了……他心虚回答,“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当以身相许。”
闻言,苏喜、苏怒、苏哀同时翻了个大白眼,这话太扯,主子爷是哪号人物啊,只有别人以身相许的分儿,哪有主子以身相许的理……谁知,宁承远听见这回答,竟哈哈大笑,道:“总算有个长脑子的,说得好!救命之恩、自当以身相许。”
啥?他们……没听错吧?
两个月后,福王迎娶威武侯之女夏可彤为正妃,及尤相爷次女尤碧雪为侧妃。
两人进府后,福王便领兵前往北疆,再度开战。
时序匆匆,春去秋来,转眼章瑜婷已经长成十五岁的大姑娘。
自从母女俩来到庄子后,章府上下就当没这两人,再没提及让她们回家,只是每隔一段时日,柳嬷嬷就会过来探病。
与其说是探病,不如说是想看看方氏的身子还能撑多久,柳氏盼着她早日归天,自己好成为名正言顺的章夫人,却不知,她心心念念的位置,方氏早就不在意了。
这些年她们与温大夫和四个师兄成了一家人,彼此关心照顾,他们一起生活过节,一起面对问题,都说团结力量大,几口人的智慧加在一块儿,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章瑜婷学会不收黑雾就不会被反噬,她改变助人的方法,助人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因此她不仅仅得到玉瓶浆,还收获了受助者的善意与感激,长期活在别人善意的目光中,她发现,看着别人幸福,自己也会感到幸福。
经常服用玉瓶浆,她一天比一天更美丽,柳叶眉,樱桃口,肤白如雪,眸如点漆,整个人雪雕玉琢、素净纤巧至极。
美丽是好事,但更好的是她生长在乡间。
这样的美不会引发嫉妒,却会让人拿她当仙子般崇拜尊敬,再加上她经常的赠药助人,让她的名声更上层楼。
温梓恒把济生堂全交给四个徒弟了,但白景在十五岁那年考上状元,成为翰林编修之后,只能在休沐时到济生堂坐堂义诊。
比起当官,他更想当大夫,可惜家业必须继承,父母的期待必须满足,因此昔日聪明伶俐的小神童,成了皇帝的新宠臣。
而方氏在梅叙川及梅夫人的帮助下,不但将嫁妆全数拿回,也买下章家近七成铺子,满满一匣子契书,让她活得更有自信,另外,她养的茶花已经被送入宫里,谁料想得到,过去她从没想过的营生,竟让她摇身一变成为皇商?
可惜为了低调保身,方氏不能出面,只能让林掌柜对外应酬。
偌大的楠木桌边,方氏把算盘珠子拨得啪啪响,算着上个月的盈余,眼角眉稍有着掩也掩不住的喜意。
她并不爱钱,却对赚到钱的成就感十分痴迷,尤其在这里没人会批评她满身铜臭,大家看着她的眼光只有崇拜与尊敬。
章瑜婷坐在母亲身边,拿笔涂涂画画,她想着如何安排新买的几百亩田地,她是想试试看,倘若没玉瓶浆,凭自己的技术,有没有本事种出多产稻子。
自从跟着母亲学种花,她越来越觉得不说话的植物比会说话的人来得好相处,没有心机、没有城府,你付出几分心思、它便回馈你几分丰富。倘若人与人之间也能这样多好,可惜世间感恩图报的人少,食髓知味、欺善怕恶的白眼狼更多。
温梓恒翻着徒弟送来的医案,几个徒弟越来越有本事了。
前几年,他们一时兴起,跟着白景参加科考,名次不漂亮,但墨然、宫翌也都考上进士,只有梅鑫在乡试止步。
依温梓恒看来,再过几年他们的医术应与自己不相上下。
表妹想让梅鑫进太医院,好歹太医也是个官,能让梅家月兑离商户,不过他很怀疑,梅鑫适合吗?那个脑袋简单的家伙,宫里没人罩着,进太医院不知道会不会让人连骨头都啃了。
放下医案,目光对上正在作帐的方氏,然后……看着看着傻掉了。
温梓恒年近四十,早已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只是偶尔还是会犯傻、会发呆、会忘记……她是章政华的妻子。
说也奇怪,小章鱼便罢,她年纪小,越长大越美丽理所当然,但若君呢?
他理解自信会令人变得耀眼,却无法明白,三十几岁的妇人、怎会越长越小,现在的她看起来像极二十来岁的少妇。
她脸上并无半点脂粉,却肌肤白腻,饱满额间与鼻下艳润的丹唇相映生辉,那样鲜明的颜色,和那样喜悦的神情,如一道明媚的春光,照亮了他的眼。
去年,章老夫人中风,章政华求他进府看诊,他不想去的,但若君说:“温大哥,济世救人是你的天职,你不该因为我,对病人有所分别。”
若君懂他,于是他进章府一趟,这一趟让他极其意外,过去处处锦绣繁华的章府,竟有了颓败之气。
章政华始终待在七品县官位置上,无法再往上升,章政华唯一的儿子已经五岁,因不足月出生,身子比一般孩子瘦弱,一年到头都得用药养着,也未曾进学。
要带大这样的孩子自然得费尽心思,因此柳氏看起来憔悴而苍老,倘若站在若君身旁,说是姨母也不奇怪。
那天章家女眷围在章老夫人身边,她们穿着半旧衣裳,首饰头面都是过时的,连最受宠的章欢婷头上金簪都暗沉了颜色,至于那个叫美婷的庶女,其穿着与宅子里的下人相差无几,没有一个能干的主母操持后宅,章家是真的落败了。
“夫人,章府又派人过来,马车已经到村子口。”丫头是跑着进屋的,他们请村人帮忙注意,只要章家马车进村,立刻来报信。
“又来?烦不烦啊。”章瑜婷抱怨。
温梓恒失笑,转身往厨房拿瓦罐、准备熬药。
方氏取出柜子里的小木箱,木箱里面有许多灰灰褐褐的粉末,母子俩熟门熟路地往脸上涂抹,不多久,两张蜡黄的脸庞出现,方氏还往脸上添几道皱纹,这些东西是温梓恒做出来的,好用的很。
母女俩飞快换上粗布衣服,温梓恒端着药罐、打开地道口,三人飞快走进破旧的庄子里,方氏往床上一躺,一副病了的样子,章瑜婷坐在大门口的矮凳上,傻望天空。
不久温梓恒把药炉带进来,片刻,屋里飘散着浓浓药味。
一切就绪,柳嬷嬷兀自进屋,她被挠心之毒折腾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整张脸黑瘦得教人害怕,她蹲到章瑜婷跟前,低声道:“大姑娘,你还认得老奴吗?”
迎上柳嬷嬷的视线,她问:“认得如何,不认得又如何?莫非认得了,父亲便不介意名声谣言,要把我们母女给接回府里?”
闻言,柳嬷嬷脸色骤变,果然……她们还是想回去的。
柳嬷嬷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姑娘别误会,老爷心中还是挂念夫人和大姑娘的。”
“挂念?”章瑜婷刻薄地哼笑两声,道:“母亲的绮君院,我的瑜园现在还空着吗?”
闻言,柳嬷嬷脸色一变再变。怎么可能空着?那两处是方氏用尽心思布置的,她们前脚一走,云娘和欢婷后脚就搬进去,那时候家里的银钱是老夫人管着的,她们从屋里淘走不少方氏和章瑜婷的银钱,那些钱,一毛都没交到公中。
“若夫人和大姑娘回去,自然得腾出来。”柳嬷嬷心中冷嘲,那也得她们回得去再说。
腾?意思就是有人住进去了,哈,她早想到了,所以她的珍珠簪子归章欢婷了?
虽然章瑜婷不在意几支簪子,却在意这种小偷行径,神色更是冷漠鄙夷。
柳嬷嬷不再与她多言,道:“老奴去见见夫人。”
她刚走到廊下,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从屋里走出的温梓恒,凉凉瞄她一眼,说道:“夫人得的是肺痨,如果不怕,就进去吧。”
肺痨?那是会过人的病呐,怎么能进去?
柳嬷嬷嫌恶地站在门口远远瞧上两眼,又听方氏咳得彷佛肺都要吐出来,便慌慌张张走开,对呆坐在门口的大姑娘连声招呼都没打,就飞快上马车。
直到马车走远,章瑜婷这才嗤笑出声,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下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
俐落起身,母女俩和温梓恒从地道走回大宅院时,恰恰迎上刚进门的白景。
看见章瑜婷扮丑,他叹气问:“章家人又来找麻烦了?”
想起柳嬷嬷落荒而逃,她娇笑道:“我们的麻烦有那么容易找吗?”
她说完,就见自家四师兄轻哼,一脸的不屑,摆明对章家看不上眼,可是……听说章欢婷老往济生堂跑,想与他来个不期而遇呢。
章瑜婷笑出月亮眼,她家四师兄越长越好看,难怪当年状元游街,会被大姑娘、小姑娘的香囊帕子砸得头昏眼花。
只是在他心里,论起好看啊……她还是觉得那个被自己拯救于水火之中的哥哥更好看一些,长身玉立,剑眉斜飞入鬓,鼻梁挺直,一双丹凤眼散发着勾魂魅力。
这样一张脸,老是在脑海里出现,老是让她的画笔在无意识间,勾勒出几笔生动、几笔心动。
事后她瞒着娘又偷偷上山一趟,他已经不在山洞里面,她很担心,接连几个月,她都梦见他伤重而死。
不想啊,她不想他死去,她希望他活着,活得意气风发,活得恣意张扬,活得……让那些匪徒咬牙瞪眼。
“小章鱼,你在想什么?”白景把她的魂儿给唤回来。
用力拍头,章瑜婷想把那个萍水相逢的他拍出脑海,反正是再也碰不到的人了,何必时时想着?只是……“再也碰不到”这句理所当然的话,莫名地让她胸口微涩。
“好端端干么拍自己?傻瓜。”白景拉住她的手,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我傻吗?要不要再比比背书,我肯定比四师兄厉害。”
“再会背书又怎样?你能考状元还是当官。”
“哎呀,看起来很骄傲哦?”她语气很挑衅。
“怎样,不能在章鱼面前骄傲吗?这样做犯法吗?”
两个人又开始斗嘴,这是每次见面时,必定要经过的一场。
两人说说闹闹,让两个长辈看得直笑,然而回到屋里,还没坐定呢,白景脸色顿时郑重起来,让章瑜婷很难适应。
“干么啊……”她踢白景一脚。
他闪开了,快手快脚揉乱她的头发,轻声道:“不要闹。”
揉乱人家头发的是谁啊?谁在闹!
她挤挤鼻子,还没抗议呢,就听见白景说:“今天过来,我有两件事要同师父、方姨说。”语毕,他脸上泛起可疑红晕。
“说吧。”温梓恒知道他要讲什么似的,捻捻胡子,笑得满脸暧昧。
“第一件事,我想求娶小师妹。”
“什么?”章瑜婷被吓到了,连忙模上四师兄额头,问:“你有没有发烧?”
方氏拍掉女儿的手,瞪了一眼道:“没规矩。”
对于这桩婚事,她觉得不错,毕竟白景是从小看到大、知根知底的,且他与女儿还有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谊,彼此都知道心性,日后必定能更加包容,只是……白景的家世,哪是他们能高攀得上?
“你问过家里的长辈吗?”她忧心。
“问过了,长辈们都同意。”
“怎么可能?你们家是官宦之家,而我呢,我的名声可是烂透了。”瑜婷出声质疑。
“我与父亲交换条件。”他用的是老招,过去与父亲约定,十岁考上秀才、十三岁通过乡试,最晚十七岁过会试,倘若哪关未过,就停止习医。
他关关顺利通过,替自己赢得习医资格,通过会试后,他又与父亲约定,倘若他考上状元,十七岁能够为皇帝起草诏书,就让他娶小章鱼为妻,而他做到了!
温梓恒一笑,低声在方若君耳边解释。
听完解释,方氏满心感动,这孩子愿意为了求娶女儿,付出这么大的心力,日后必定能善待女儿。
“好,方姨就等着白家媒人上门。”
母亲一锤定音,章瑜婷惊吓不已。
要嫁给四师兄吗?她还小啊,从来没想过婚事,她恳求地看向母亲,希望她收回成命。
“看什么啊,你四师兄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可是我……”
她还没开始抗议呢,白景就抢过话,“嫁给我后,你想做啥就做啥,谁都不会管你。”
“可是……”
“我已经同父亲谈好,树大分枝,成亲后不分家,但我们可以买宅子另居,到时家里你最大,你想睡到日头晒也行。”
“可是……”
“我不会纳妾、收通房,我的孩子只会从你肚子里出来,家里的钱全归你管,如果你想的话,方姨和师父也能够搬过来一起住。”
他一句话都不让她说,抛出的每个条件都让人想要欢呼,她不愿意承认,但是……真的,她肯定找不到比四师兄更愿意纵容自己的男人。
偏偏……她叹气,偏偏胸口涩涩沉沉的,她不想嫁给四师兄呀,她有一个想要嫁的人,然而那是不可能的呀,那是个再也碰不到的人。
“别再可是可是的,这么好的夫婿,你要是说不嫁,娘都想把你给赶出家门了。”方氏笑得合不拢嘴。
老是闹她、欺负她的白景,第一次温柔地拉住她的手,第一次温柔对她说话,“乖章鱼,快点头,我保证未来的几十年,你都会为自己这个睿智的决定感到无比庆幸。”
章瑜婷看看母亲,母亲眼底有掩也掩不住的欢愉,看看师父,师父满脸盛载不住的笑意,她最在乎的两个人都觉得这是好事情……她无奈一笑,点头。
她不是不满意四师兄,只是……遗憾在压迫着自己胸口。
“好啦,小章鱼点头了,第二件事是什么?”温梓恒问。
“师父可能要回京一趟了。”说到这,白景面容严肃。
“怎么了?”
“皇上快撑不下去了。”
这话让人心惊胆颤,几个皇子各有势力,如今皇帝未立东宫,倘若就此倒下,朝局必定动荡,旁人便罢,但白家身居朝堂中心……必定会受影响。
“皇上打算立太子了吗?”
“已经立了,但知道的人不多。前几天大伯父与几位大人奉密诏入宫,徒儿在旁起草诏书。”
“立谁?”脑袋转过一圈,温梓恒竟想不出皇上能立谁,这些年几个出头的皇子残的残、废的废,剩下的都很无能,只是再无能,一旦有皇子这身分,野心都大过天。
“福王。”白景沉声道。
福王?温梓恒神色诧异,怎么可能,因为八字不吉的关系,他早早被排除在夺嫡战争之外,更何况这些年福王极少留在京城,他如何在朝堂上建立势力、如何获得朝臣拥戴?倘若上位,得面对多艰困的局面?
面对师父的疑问,白景淡然解释,“这几日徒儿常与福王接触,发现他并不仅仅是个武夫,他有谋略,站他身后的朝臣,比我们想像中更多,再加上握有实权的诚王大力相挺,以及他自己在军中建立的势力……情况没有外人想得艰困。”
“也是,他不声不响就从一个弃儿成为皇帝属意的太子人选,能没有心计?”温梓恒说着,直觉看方氏一眼。
当年福王亲自上门,把梅叙川推到他跟前,让他向若君引荐。若君能在短短几年内成为皇商,梅家的大力相挺,有绝大的关系。
他曾问过梅叙川和表妹,这背后是不是有福王的意思?他们没回答,只让他放宽心。
可这种事怎能放宽心?他旁敲侧击过,确定若君根本不认识福王,然而现在……他就要坐上龙椅了。
叹口气,现在琢磨这些无济无事,他道:“走吧,为师立刻随你进宫。”
但愿皇帝能多活几天,替福王扫除更多障碍,当老百姓的,旁的不求,只求时局稳定,求皇帝别东挑西挑,挑出一个暴君。
温梓恒随着白景返京了,方氏开开心心地替女儿打理起嫁妆。
她没打算买金银头面、打造家具,她只打算给女儿田庄铺面、给银票、给下人,那些契书银票外人看不到,只会以为她什么都没给。
为何这么做?因为她“穷”啊,一个又病又穷的母亲能给女儿什么嫁妆?真要有嫁妆,也得从章府里拿出来,是不?至于章政华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她半点都不担心,白家那么好的家世,他会放过才怪。
只是……她心疼地看着女儿,揽过她,轻声道:“我的小章鱼长大了,马上要为人妻、为人母了,娘真开心。”
章瑜婷反手搂住娘,认真道:“娘,我出嫁后,您就诈死吧,带着那些财产和师父远走高飞。”
“你在说什么,我与你师父清清白白……”
“娘,您别那么迂腐行不?您的人生因为父亲已经错过一次,为什么要一错再错?你的固执,害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师父啊。难道有情人不该成为眷属?难道再回首已是百年身不遗憾?娘,您就听女儿的吧,珍惜自己一遍、爱自己一次,人生那么短,为什么不让自己称心如意?”
可以吗?她可以称心如意吗?
女儿的劝说在方氏脑海里发酵,对于未来,母女俩都有了新期待,这样的期望,教人欢喜,只是谁晓得,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
两个月后,皇帝驾崩、福王登基。
虽然福王确实如白景所言,有手段本领,但新朝代、新气象,要忙的事多得很,身为新帝看重的臣子,白景忙得双脚沾不了地。
在他还来不及请媒人上门之前,一道圣旨下达——章政华长女章瑜婷,贤良淑德,即日起进宫为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