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宁郡主摇着手中的苏绣牡丹团花扇,象牙柄上的串珠流苏发出轻响,惹得与老父亲同坐于罗汉榻上的纪鸣横了她一眼,意思是:端庄点,你今日是婆母。
纪老爷子眼观、鼻观心,不闻不问。
纪宽携佟福玥跨过门槛走进大厅,陪在左右的是世子纪东霖和弟弟纪东岳,他俩对老娘的任性也很无言。
平宁郡主就是故意表现出对纪宽和佟福玥的敷衍、不在意和轻蔑,给下面的姨娘们和庶子女提醒提醒,捏紧财政大权的当家主母不喜欢庶长子夫妻,你们谁敢亲近他们,想与他们结盟,考虑清楚后果啊。
纪鸣没有那么多小心眼,都是他的儿女,老大成亲了,接下来就轮到老二,他高兴孩子们一一成家立业,他肩上的重担也会慢慢减轻,何况长子开了个好头,娶了嫁妆丰厚的名门贵女,真好啊。
纪宽满面春风,周身萦绕着愉悦幸福,他穿着一身银蓝长袍,头发用墨玉云头簪绾着,腰间系了条带,垂着荷包和浮雕鹿衔灵芝玉佩。
佟福玥端庄秀丽、娉娉婷婷,穿着大红色的衫裙,一条满绣榴绽百子的石榴裙,是三位巧手绣娘花了一个月的工夫绣出来的,承载着娘家人的祝福。
好一位钟鸣鼎食、簪缨权贵之家养出来的娇娘子,依着男丁嫡孙而取名的佟福玥衣若红霞、满鬓珠翠,菱唇似含露的花朵,婉丽娇柔,目光盈盈,像是被风雨洗净后的深泉。
男的温润俊雅,女的明媚大气,活月兑月兑一对璧人。
坐于正堂首位上的纪老爷子满心欢喜,他的大孙子以后有人照顾了,身边多了一位牵挂的人,如同他和老婆子那样携手一生,不离不弃。
纪鸣与纪老爷子分左右而坐,平宁郡主坐在纪鸣下首,纪东霖、纪东岳伴着平宁郡主而坐。
纪老爷子的下首空着两个位子,是留给新婚夫妇的,再下去便是庶子庶女的位子,依排行而坐,他们的姨娘则各自立于身后。
妾,立女也,在正室平宁郡主面前,妾室只能站着。
认亲吉时到,纪宽和佟福玥到了主位前,早有丫鬟放好了两块拜垫,两人朝纪老爷子行跪拜礼。
佟福玥接过丫鬟端来的托盘,高举过头顶,温柔恭敬道:“孙媳妇请祖父喝茶,祖父福寿绵绵、健康清泰。”
“好、好。”纪老爷子满眼含笑,忙接过茶杯喝了一口,便道:“好孩子,起来吧!祖父把天寿交给你,你们要互信互谅,好好过日子。”
“是。”纪宽和佟福玥一同回应,这才起身。
纪老爷子身边的小厮捧了一个小托盘上前,里面铺了红布,上头摆了房契、地契,有六间商铺和两处田庄。
佟福玥开了眼界,见面礼不都是龙凤玉镯之类的吗?
纪宽轻笑。“收下吧!”
佟福玥这才亲手接过,谢了赏,再交给春芽保管。
平宁郡主见她不客气的收下,当即不满地道:“父亲,东霖、东岳才是您的嫡孙,再过一年您的嫡孙媳妇也要进门了,这些祖产如何能给他们?”
纪老爷子闻言心中厌恶,只是大喜的日子不便发作,只瞪了平宁郡主一眼道:“堂堂宗室郡主却小鼻子小眼睛,竟在乎一个乡绅老头子手里的祖产,这些东西加起来值多少钱你心里没数吗?比起我儿置下的巨额财富,这些拿来当零花钱都嫌少。纪鸣,你说是吧?”
纪鸣忙道:“爹说的是,爹高兴就好。”
他都不计较老父亲不将祖产留给他了,她计较什么?
“我大孙子的生母薛氏当年也是从正门抬进我纪家的,既然你说我大孙子分不得侯府的庞大财产,那我老头子拿自己的微薄家底补偿他不成吗?东霖,你是武定侯世子,你也不服吗?”纪老爷子老眼精光射过去,死死盯住纪东霖。
纪东霖瞬间背脊发凉,忙起身拱手道:“孙儿没有丝毫异议,祖父的东西爱给谁就给谁,给大哥更是理所应当。”
纪老爷子满意地笑道:“你和你爹一样头脑清明,不糊涂,不错不错,总算有一个明事理的,坐下吧,好孩子。”
纪东霖落坐,忍着不去擦冒出来的虚汗。
平宁郡主气得浑身发抖,这死老头怎么又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薛氏的事?
纪老爷子又道:“我老头子只想安度晚年,最讨厌挑事,除非有人以下犯上,那我也不会任人欺负。”
平宁郡主简直要呕出一口心头血,原来都是她的错?这个老泼皮!比恶婆婆有过之而无不及。
纪鸣呵呵笑着打圆场,“我等着喝媳妇茶呢!”
纪宽和佟福玥相视一笑,在纪鸣面前跪下。
佟福玥敬了茶,纪鸣喝了一口便道:“天寿长大了,如今成家立业,要顶起纪家门楣,大媳妇要做他的贤内助,宜室宜家,早日开枝散叶。”
有了曾孙,父亲就不会再盯着他了吧?
小夫妻恭敬地应下。
纪鸣亲手放了两块极品羊脂玉制成的玉佩和两个大红封在托盘中,佟福玥谢了赏,回头交给春白保管。
平宁郡主更气不顺了,两块羊脂玉佩已是重礼,又加两个大红封是包了多少银票在里头?分明是看老头子出手太大方,怕自己被比下去没面子才临时又加上去的。
那她怎么办?她可不甘心多送礼。
对了,侯爷说要早早开枝散叶,那她可以送人给小夫妻添堵啊!
佟福玥恭敬地奉茶,平宁郡主抿了一口,训诫道:“新妇要恭顺贞静、贤良大度,侯爷望你们早日开枝散叶,我自然要听从,便送四个……”
纪老爷子重咳一声,淡淡地道:“两府已分家,送什么礼品都可以,就是不准送人,否则我会怀疑你们想安插细作监视我们纪府的生活。”
平宁郡主气息窒了窒,当婆婆的怎么就不能给媳妇送人了?
纪老爷子望向纪鸣,眯着眼道:“你们夫妻商量好了要安插奴才丫鬟到纪府当细作,存的什么心?”
纪鸣冤死了,忙道:“爹,当初分家有文书,儿子不会做多余的事。”
他气老婆没事找事,都把纪宽分出去了还要怎样?平宁郡主不平道:“我当嫡母的还不能送几个丫……”
“好啊,你送。”纪老爷子打断她,“你敢送,我就四处找人问,我儿媳平宁郡主要往公爹府上送漂亮丫鬟,存的什么心?”
平宁郡主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她哪有说往公爹府上送丫鬟?这话传出去她还要不要做人?
纪鸣头大如斗,对平宁郡主瞪眼道:“你喝了媳妇茶,见面礼呢?”
平宁郡主向来在小妾和庶子女面前说一不二,威仪甚重,纪鸣也不会扫她面子,今日却在纪老爷子面前一再落了下乘,失了颜面,而这一切全是为了纪宽,她恨不得立马将他们三人赶出侯府!
在纪鸣的瞪视下,平宁郡主又一次为爱忍耐,回头示意丫鬟捧托盘上来,托盘里放着一对龙凤金镯子,很财大气粗,是京都贵女绝不好意思戴出门的超级粗金镯子。
“多谢郡主赏赐。”佟福玥接下托盘,交给春白。真金白银好呀!容易变卖换成可以钱生钱的产业。
纪老爷子朗声笑道:“我们纪家祖上并没有纳妾之风,除非三十无子方可纳一妾,再无子就过继。你们的爹年少从军,过的是刀口舌忝血的日子,所以喜欢多生儿子,生怕后继无人,是以武定侯府的家事我不管。只是天寿,你已分家出去,又是我一手带大的,不能忘本,须谨守纪家祖上的规矩。”
纪宽微笑道:“孙子有妻足矣,当效法祖父祖母携手一生,不离不弃。”
佟福玥凝眸,喜悦从眸底流过,哪个女子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念头,只不过大多数都成了奢望、空谈。
纪老爷子当众说出来,就是指望孙媳妇一心一意在大孙子身上,佟家和佟清民也会更看重纪宽一二,如此他便满足了。
不纳妾这种话,纪宽自己说不合适,纪鸣会斥责他不知所谓,可纪老爷子说了,纪鸣只能低头应是,因为纪家祖上真的家风淳朴,没有纳妾习惯。
平宁郡主一时噎住,更加气恼,这死老头是故意的吧,你早说了我会说送丫鬟吗?更气的是早些年你不是还送良妾给你儿子?
她选择性的忘了那是她再一次想伤害纪宽时,纪老爷子给她的惩罚。
纪东霖出声笑道:“孙子也觉得不纳妾挺好的。”后宅清静,也少了许多人眼红爵位和偌大财富。
平宁郡主神色一冷,“我儿是侯府世子,不是寻常人。”
纪东霖不再多言,自知胳膊拧不过大腿。
纪宽带着佟福玥认了一圈弟弟妹妹,佟福玥自然有准备见面礼,弟弟们都是文房四宝,妹妹们都是一对小金簪,分别是梅花簪、莲花簪、丁香花簪,中规中矩的,不会出错。
认亲告一段落,纪鸣便笑道:“好了,到偏厅用膳吧,难得一家人齐齐整整的。”
纪宽和佟福玥忙上前,纪宽扶住纪老爷子,佟福玥侍立在侧。
众人到偏厅之后,席开两桌,六位姨娘领着庶女们坐偏向门口的那桌,纪老爷子和纪鸣、平宁郡主、纪宽和佟福玥、纪东霖众兄弟坐于正中央的大圆桌。
新媳妇要立规矩,佟福玥站到了平宁郡主身后,等着端茶倒水、举箸布菜。
平宁郡主见她乖觉,心气才平顺了些。
等上了菜,佟福玥刚挟了两筷子佳肴,纪老爷子便笑道:“可以了,福玥你坐到天寿身旁吃你的饭,多吃点,我们来侯府可是作客,哪有给客人立规矩的道理?记住了,我们只、是、客、人。”
纪鸣根本不在乎谁布菜,他只在乎老爹又要跟他老婆杠上。
“坐下、坐下,媳妇儿你坐下吃饭,我们家没有不让媳妇同桌共食的规矩。爹,您也不要再戳儿子的心,你们是我的家人,不是客人。”
纪老爷子品了一口酒后道:“还是当客人比较舒坦,好吃好喝不用立规矩。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脸,除了自己生的都不许叫‘母亲’,现在倒想摆婆婆的谱,享儿媳的福,我一只脚都快进棺材了也没有儿媳的福可以享呢!”
平宁郡主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她是倒了八辈子楣才摊上这个公爹!
佟福玥乖乖坐下来吃饭,心里十分讶异纪老爷子的战斗力,难怪祖母说只有纪老爷子能扛下平宁郡主的一切刁难。
太好了,她免了在婆婆身边立规矩。
纪宽起身舀了一碗天麻乌鸡汤给祖父,再舀了一碗火腿鲜笋汤给父亲,俊朗温和地道:“父亲生了我,祖父养育我,以汤代酒,我很感恩两位长辈的庇护,我才能科举出仕,又迎娶新妇,今后我也会好好过日子,和妻子一起孝敬长辈、友爱弟妹。”
佟福玥也随后舀了一碗汤奉予平宁郡主,夫唱妇随。
纪老爷子抚须笑道:“不愧是我一手带大的孙子,就是特别的知礼懂事、不念旧恶,我老头子有福气啊,以后有大孙子和孙媳妇孝顺了。”
平宁郡主嘴角抽抽,这死老头每回见面每回炫耀大孙子,一次不落。
至于讽刺她做儿媳的不孝顺?哼,她是郡主耶,而且别以为她不晓得,纪鸣每月给养老银可是给得足足的。
纪鸣只求不要再当夹心饼,老爹已白发苍苍,他只能哄着附和着,“天寿有今日全是爹的功劳,临安伯同意将孙女嫁过来也是看爹的面子,不只天寿要感恩,我更要感激爹替我养了一个好儿子。来,我们把汤喝了吧!”
一家之主放话了,大家便要演好和乐融融的一家人。
纪鸣不是传统字面上的孝顺或不孝顺,他只是更爱功名利禄,当年老娘病逝,边关军情告急,先帝夺情令他因功封侯,又进入朝堂官拜兵部右侍郎,等兵部尚书告老休致,他很可能继封侯之后又拜相,载入史册,这是千载难逢的荣耀!
如果现在问他最怕什么?就是老爹死了,他要守孝三年,那样三年后朝堂上还有他的位置吗?
因此,谁敢气坏了他老爹,他就跟谁急。
当年他为了娶平宁郡主逼得爹娘让步,如今他想老爹长命百岁,只能委屈平宁郡主让步,别跟老爹杠上了。
幸好没有同住一个屋檐下,他哄哄平宁郡主,日子倒也不难过。
女人只要还爱着你,都不难哄。
*
回到纪府,夫妻俩先送纪老爷子回他养老安居的鹤寿堂。
佟福玥想把房契地契还给他老人家,手里有钱心不慌,她很懂老人的想法。
纪老爷子摆摆手,不在乎地道:“我老头子的压箱钱、压箱宝贝还多着,那点祖产我懒得经营了,早年交给天寿练手,今日趁着全家人都在当面给你们,以后就不会有人嚼舌根,骂我老头子偏心。”
佟福玥见老爷子真心想给,再一次道谢收下,舒展的眉眼漾着笑,“祖父您本来就偏心,不过我喜欢,在家的时候我祖母也偏心我偏心得理直气壮,谁教我爹娘不在身边呢!”
纪老爷子讶异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没错、没错,偏心咋啦?我不偏心没爹娘照顾的孩子,去偏心爹疼娘宠的孙子,纪家祖先也会跳起来骂我吧!”
“那是。”佟福玥附和道。
纪老爷子更开心了。“天寿是我最骄傲的大孙子,再疼他护他也没有把他养歪,知礼懂事,端正守本分,又肯刻苦读书去考功名,自己挣出一份前程,不靠爹娘靠自己,这样的孙子谁不喜欢?我就偏心咋啦?”
“祖父英明睿智,再对不过了。”佟福玥弯唇一笑,眉目透着喜悦。“我祖父也羡慕您老人家教养孙子有一套,将夫君教养成年轻有为、气度不凡的好儿郎,做人处事不卑不亢,昂然自立,夸他独木亦可成林。”
“我就喜欢你这样直话直说的好孩子!”纪宽是纪老爷子的心头宝,谁夸大孙子就是在夸他,对佟福玥这孙媳妇的好感蹭蹭蹭地直线上升。
“我祖母常说我是老实孩子,很愁我不讨长辈欢心呢!”
“没事、没事,祖父不喜欢溜须拍马的人,就喜欢你这种老实孩子。”
“祖父您真好,您说什么都是对的。”
在佟家,佟福玥的宗旨是小钟氏说什么都是对的,小钟氏的决定也是正确的。嫁到纪家,面对同样偏心眼的纪老爷子,她迅速调整心态,纪老爷子说什么都是对的,纪老爷子的决定也是正确的。
纪老爷子太开心了,被人这样全心信赖,相信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纪宽则是对新婚妻子大开眼界,有了新的认识。
小夫妻沿着抄手游廊散步回正院,纪老爷子直言纪宽做官了,少不得人情往来,他不爱吵闹,避居鹤寿堂,正院留给小夫妻。
大大的庭院和正房,外面的花草树木、寿山石假山布景和养鱼的斗彩莲塘图纹大缸,处处都是精心布置。
两人在起居小厅的软炕上坐了,北方冬季寒冷,砌了暖炕,炕身用雕花红木包覆着,炕上铺着翠蓝色四季团花喜相迎的软垫,脚踏是樱桃木做的,炕几是小叶紫檀的,上面摆着三彩花瓣式高足盘放瓜果,旁边的高脚花几上摆着青白玉雕鹿鹤同春大赏瓶。
靠窗的地方摆了长条几案,供着一柄玉如意和插着新剪花枝的花斛,另一边的多宝桶上珍玩器物四时更替。
起居室往里走便是卧房,用如意纹的团圆门隔着,垂着玉堂富贵花鸟图的门帘,等明年夏季,过了新婚期,佟福玥打算换成雨过天青的软烟罗,看着清爽些。
纪宽笑道:“累不累,让丫鬟给你更衣?”盛妆打扮去侯府认亲,华贵大气但也很累吧,“在自己家里不用拘束。”
他真诚建议,佟福玥也不矫情,回内室换了玫红色的家常衣裳,仍是略显华美的新嫁娘衫裙,祖母让人准备了几大箱子,适合各种场合穿。
春芽给她摘下大半钗钿,只留下一对赤金垂珠凤钗和金点翠珠耳环。
纪宽等她更衣出来,温和笑道:“要喝茶吗?家里有君山银针、信阳毛尖、碧螺春。”
两人刚成亲,陌生得很,要慢慢模索彼此的生活习性。
“天气较热,喝碧螺春好了。”佟福玥谨记祖母教的有问必答、实话实说。
“我也觉得好。”纪宽让人泡茶来,口吻轻柔如风,“家里的事我慢慢说给你听,下人不多,在我面前都还算老实,但你若是用得不顺手,便随你或撞或卖。待你回门后,家里这一摊事都要交到你手上。”
佟福玥喝了茶,温顺道:“听你的。”
“你和祖父相处甚欢,我很高兴,家里中馈我也听你的。”纪宽投桃报李。
“相公若对我有不合意的地方,请直言。”
“好,我做得不好的地方,娘子也可直言。”
“可以吗?”佟福玥忍住惊诧之情。
“我们要过一辈子,猜来猜去的没意思,我也不会猜女人心思。”朝堂上全是老狐狸、心机鬼,纪宽回到家里只想放松。
佟福玥绽放出一个甜润的笑容,“那太好了,我本来就是直来直往的老实孩子,一肚子弯弯绕绕的我也不会。”
纪宽逗趣道:“真巧,我也是老实孩子。”
佟福玥眨了眨眼,声音女敕得似春日黄莺,“相公这么说,我可当真了。”
“在娘子面前,我会老实。”
“我也是。现在咱们便拆开父亲给的红封?”
“好,少于一千两便笑话他吝啬。”
“我胆小,有二百两银票便满足了。”
结果大惊喜,一个红封是两张一千两银票,小夫妻白得四千两银子。
“父亲可真慷慨。”佟福玥无声的笑了一下,眼波流转。
“看祖父的面子,博祖父一乐。”
最了解你的人不是朋友,而是敌人,最了解纪鸣的人不是平宁郡主,而是纪宽。
“我们可是占了大便宜。”佟福玥一顿,“郡主不知道吧?”
“父亲有那么多妾室、子女,没有他的私房银子补贴,哪能过得滋润?”意思是风流爹钱多多,无须替他心疼。
佟福玥在纪宽面前不敢说,心里却是吐糟平宁郡主图什么呀?顶着臭名做了纪鸣的“元配”,追求真情真爱,所求的不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吗?都付出那么多了还要与人共事一夫,庶子女一个个往外蹦,当年的执着岂不是笑话?
堂堂宗室郡主,随便嫁一个男人都跟嫁纪鸣没两样啊!
佟福玥弄不明白高贵郡主的想法,索性不想了。“郡主的见面礼也很贵重。”
“嗯,是挺重的。”纪宽没见过那么粗的金镯子,“拿来当镇尺,八风吹不动。”
佟福玥噗嗤一笑。“要不,相公拿去书房用?”
“不好,同僚来家里见到,会笑话我们财大气粗。”
“也是,你是文官,要财不露白。”
“我会多向岳父学习,包子有容不在褶子上。”
佟福玥保持微笑,心里则是想:初次见面像谪仙似的,其实很接地气嘛!她要不要把爹爹给的白玉浮雕八宝纹镇尺拿出来给他用呢?还是先将象牙雕山水人物笔筒拿来用?
其实,她爹是非常内敛的财大气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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