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柴忆贝得知申经纶被官兵带走,第一时间就是去找高允寒兴师问罪。
“高允寒,没有想到你是这种人,我对你太失望了!”她不分青红皂白,一开口就骂人,高允寒的眉毛挑得高高的,不懂得她凭哪一点指责他。
“哦,我是哪种人?”亏她还说把他当朋友,结果相隔不到一天就翻脸,他还真冤啊!
“你少装蒜!”再装就不像了。“经纶之所以被抓,不就是因为你去跟你爹告密,你爹才通知官差来把他抓走的吗?”
“你凭什么认为是我跟我爹告密?”他反问她。
“难道不是吗?”事到如今还不承认。“只有你知道经纶是男人,如果不是你去告密,还会有谁?”
“知道他是男儿身的人太多了,当真要问起来,恐怕半个京城的人都见过他。”高允寒得知申经纶被官差抓走以后,立刻就派人了解,而后得知惊人真相。
“什么?”柴忆贝愣住,完全不懂他的意思。
“在进入尚书府之前,你们在京城到处公开活动,那个时候就有不少人见过你们,对你们留下深刻印象。”高允寒提醒柴忆贝。
柴忆贝一脸茫然,作梦也想不到是那个时候种下的祸根。
“怪只怪你们太显眼。”高允寒皱眉。“以申经纶的长相,走到哪里都会引起注目,就算只看上一眼,也不会忘记。”他就是长得这么出色,连他这个兰陵王的后代都相形失色,都要自叹弗如。
“……你的意思是外头的人告的密?”她迟疑的问。
高允寒点头。
“我不明白。”她百思不解。“就算外头的人真的看过我们,那个人又是如何进到尚书府,又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瞧见经纶?”他们不过在尚书府待三天,这三天内他们没出过尚书府,除了和高允寒会面以外,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房内,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外面的人。
“你忘了,我爹连开了三日的宴会。”他再度提醒她。“昨天和前天你的‘女仆’都去宴会帮忙,若真想指认他,不愁没有机会。”
“难道是……”
“没错。”高允寒挑眉。“跟我告密的人名叫傅江,是太子太师的家仆,他在茶馆巧遇申经纶,当时就对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即使他男扮女装,傅江也能一眼认出。”
原来如此,是太子太师的下人告的密,不过这也太巧了,经纶只去过一次茶馆,喝不到半壶茶,怎么就因此惹祸上身?
“要怪就怪申经纶自己沉不住气。”看她一脸迷惑,高允寒主动帮她解答。“本来那些大官都是一些披着人皮的禽兽,避开也就罢了。偏偏申经纶就喜欢出手教训,把人家害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难怪人家要报复。”
“经纶到底做了什么?”听起来好像很严重。
“听说是点了傅大人的麻穴,这一点还挺用力,没躺上三天恢复不了,傅明这次可真是受够教训。”申经纶当然相对也付出代价,被抓到牢里去。
经纶点人家麻穴?他还真敢下手。她相信他会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把他救出来,有什么责备的话,以后再说。
“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请接受我的道歉。”她不该没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就忙着指责高允寒,她真的很丢脸。
“不可否认我确实遭受到打击。”他微笑。“但我同时也明白,那是因为你心急的缘故。”
“我的确很着急。”都是她的责任,如果不是为了她,经纶根本不需要委屈自己男扮女装。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马上救他出来?”她舍不得他被关在牢里,一想到就心痛。
“想救申经纶并不困难。”高允寒回道。“只要我爹肯撤销告诉,顺天府尹也会当作没这回事儿。”一切云淡风轻,惬意得很。
“高尚书他肯吗?”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好商量的人,她怕他会不肯点头。
“如果是你去求他,当然没门儿。”高允寒很了解他爹。“但如果换成是我去找他商量,结果便会大大不同。”
“高尚书会听你的?”她怀疑地看着高允寒,不相信他真的这么厉害。
“你可以赌赌看我爹听或不听。”他笑呵呵。
“高尚书为什么这么听你的话?”她从踏进尚书府那一刻起,就想问他这个问题。
一般来说,婚姻大事都由父母作主,子女无法过问,但他却拥有绝对的自主权,可以主宰一切,他爹也只能随他摆布,真的很奇怪。
“因为我爹有不少把柄握在我手上,为了不至于身首异处,他只能妥协。”高允寒笑吟吟地说出原因,柴忆贝除了错愕还是错愕。
“你握有你爹的把柄?”她愣住。
“不然他怎么可能凡事让我自己作主?”他笑着答道。“要知道,我爹可是一只老狐狸哪!不动点儿脑筋是赢不了他的,只会被他吃得死死的,我可不想落得这样的下场。”
……不会,绝对不会。一个敢拿把柄来威胁自己父亲的人,不可能被吃死,将来也不会输给任何人。
“你怕了吗?”高允寒见她沉思,以为她后悔跟他做朋友,事实正相反。
“我高兴都来不及,为何会怕你?”她摇头。“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这代表你的确有这个能力救得了经纶。”
“我是有能力救他,但不代表我就愿意救他。”别忘了他们可是情敌,没有非救他不可的道理。
“你会愿意的。”她很笃定。“你说过会帮我完成一个愿望,现在我要求你实现承诺。”
终于,她把当初的约定拿出来使用。高允寒不想告诉柴忆贝,这个承诺已经用掉了,如果他爹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她本该和申经纶一起关进大牢,不可能还能安然无恙站在这里和他谈条件。
只是,罢了!谁教他喜欢她,只好多担待一些。
“你的愿望是要我救申经纶出大牢?”他猜。
“拜托你。”她点头,想当然必是如此。
“我可以答应你。”高允寒够干脆。“但是你把愿望用在解救申经纶身上,就得接受我的提亲,这也无所谓吗?”
当然有所谓,先别提她和申经纶到最后能否有圆满结局,就说她根本不想和他成亲,也没资格和他成亲。
“为了救经纶,我会接受你的求亲,但不必等到洞房花烛夜我就会逃跑,我的身心都已属于经纶,你娶了我也没有用,我相信你的自尊心也不会允许自己盲目成亲,否则你就不会要求和我见面。”
她根本已经把高允寒看透澈,他就是够小心、够谨慎,才会要求她进京面试,但他现在十分后悔,当初他若是直接向她父母提亲,或是亲自走一趟顺德府,申经纶就不会搅和进来。
是他自己的傲慢害了他,现在后悔也来不及,所幸她选择开诚布公,不愿欺骗他,为此他就应该庆幸。
“看来你是真的很爱申经纶。”他苦涩说道。
“说实话我还懵懵懂懂。”她坦承自己尚未确定心意。“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我根本来不及思考。”
“也许你还无法确定心意,但在我看来你是爱他的,否则不会打算为他牺牲到底。”以她的聪明慧黠,会不知道逃婚意味着什么?她连玉棋堂都可以拿来陪葬,可见她真的非常喜欢申经纶,这点无庸置疑。
“申经纶是怎么想的,他也一样爱你吗?”男人和女人不同,纵使上了床也不意味着一定喜欢,就算喜欢也可能只是当下喜欢,穿上衣服后便翻脸不认人,非常可耻的,他自己就是一例。
“我不知道。”柴忆贝说实话。“他虽然一直想跟我成亲,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爱不爱我,他没亲口说。”
这两个人,基本上是猫抓耗子。只不过谁是猫、谁又是耗子角色未定,以他这个外人看来,申经纶十之八九是耗子,被柴忆贝这只猫耍得团团转。
“好吧,我帮你。”他承诺。“既然是朋友的请托,不管有没有事先约定,我都该尽力帮忙。”
“谢谢你,高允寒。”她感激的说。“假如你可以帮我救出经纶,我会感激你一辈子。”
“你若真的感激我,就别连名带姓叫我,感觉上我们好像很陌生。”他更正她的称呼,柴忆贝点点头,不管申经纶会怎么想,她都有交朋友的权利,他无权设限。
“谢谢你,允寒。”她再一次道谢。
“不必客气。”他说。“等申经纶走出大牢,你再谢我也不迟。”
*
可恶!
望着破旧的天花板,申经纶作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会沦为阶下囚。
到底是谁向高尚书告密?他能想得到的人只有高允寒,没有第二个人。
卑鄙的家伙,等他出去以后,看他还不找他算帐!
申经纶在心里咒骂高允寒,但他同时觉得奇怪,高允寒如果真的想对他下手,在知道他是男人的当下就可以告发他,但他却没有这么做,刻意又多等了两天,这其中有什么考量,或是有什么原因他不清楚,但他锒铛入狱却是不争的事实,高允寒难辞其咎。
就申经纶的立场,他当然认为是无妄之灾,如果他们早早离开,就不会被高允寒发现他是男人。
不,他这个想法太天真。
申经纶自嘲。
高允寒和他那个眼拙的老爹不同,一眼便望穿他是男扮女装,不告发他有诸多原因,他不愿猜测,他唯一庆幸的是柴忆贝没被一起抓进大牢。
短短不到几天,申经纶由麒麟山庄的大少爷沦为囚犯。麻烦的是京城离麒麟山庄还有好几天的路程,他又找不到管道可以送消息回麒麟山庄,让家人想办法救他。
然而他最担心的还是柴忆贝,她没被抓进大牢,不代表她必然安全,也许高尚书正用别的方法折磨她也不一定。
申经纶的脑中充满各式各样的想像,每一样都叫他难以忍受,恨不得立刻冲出大牢。
他双手握紧大牢的铁条用力摇了几下,铁条非常坚固,根本无摇断的可能,他手上没有刀子,也砍不断这些铁条。
现在,他真的束手无策了。
申经纶这一生从未如此挫败过,原来双手无力是这种感觉,他终于明白他爹为什么坚持他一定得练武,然而练武又如何,他一样出不去……
“咳咳!”
正当申经纶万分沮丧,想不到办法可以解套,高允寒悠哉悠哉地晃进大牢,一脸兴味的看着申经纶。
“啊!申公子,一天不见,你憔悴许多。”高允寒打定主意先消遣申经纶一番才要救他出去,谁教他抢走他的意中人,这只是小小报复。
“高允寒,你这个卑鄙小人!”申经纶激动地抓住铁条咆哮。“有本事就冲着我来,把事情闹大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可多了。”高允寒笑笑。“把事情闹大,我不但能在一旁看你的笑话,还能拥得美人入怀,何乐不为?”
他口中的美人显然就是指柴忆贝,这完全挑起申经纶的怒气。
“如果你敢动忆贝一根手指,我一定杀了你,绝不食言!”申经纶撂狠话,气势很不错,可惜就是没有什么说服力,因为他被关在铁牢里。
“等你能出来再说吧!”高允寒拿出折扇打开扇风,一点都不把他的威胁当回事。“不过那可能得等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因为我不打算救你出来。”
“我也不稀罕被你救!”申经纶回嘴。
“听你这么说,我应该立即打道回府,不该再继续待在这座阴森森的大牢。”高允寒打量四周,一面收起折扇,一面露出嫌恶的表情。
“要滚就快滚,我还怕你碍着我的眼呢!”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如果他的目的是激怒他,那么他做到了,此刻他就火冒三丈,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虽然我也想走,不过我答应忆贝会救你出去,没把你救出大牢之前,恐怕也走不了。”
经高允寒这么一说,申经纶才发现到大牢内的守卫几乎全部撤出,只留下高允寒和他单独相处。
“你真有本事。”外头传闻高尚书的权力大过首辅,看来不是风声,就连顺天府的大牢高允寒都可以来去自如。
“过奖。”高允寒知道申经纶在讽刺他,并不以为意。“有本事的是我爹,我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没那么伟大。
“我需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申经纶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肯救他月兑离大牢,必定有所企图。
“你完全不必付代价。”高允寒一派轻松。“忆贝已经帮你付了,她答应我如果我真的能够救你出去,她会嫁给我为妻。”
“你休想这么做,高允寒!”申经纶又开始激动。“我宁可被关在大牢里一辈子,也不会让忆贝嫁给你!”
“哦,为什么?”高允寒故意装不懂。“你还年轻,还有美好的未来,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牺牲大好前程?”
“因为我爱她,你这个混帐!”申经纶怒吼。“我不像你,只是为了寂寞想找人作伴才想要迎娶忆贝,我是毫无保留爱她,今生今世只想和她在一起,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