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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玉偷香 第六章 喜欢这个男人(2)

雍绍白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什么甚为紧要的点,他心绪不稳,思绪不宁,听到她坦承与这小倌馆的头牌交好,火气莫名烧得更旺,而那团火加倍折磨人,让他越喘越难受,越难受越是粗喘吁吁。

“快到了,再几步而已,再一会儿就能好好休息。”

姑娘家鼓舞的清清嗓音变成唯一支撑,半刻钟后,他被带进一间书阁,之所以知道身处书阁,也是听苏仰娴所描述——

“……怕其他人瞧见,所以没点灯,小心桌角和瓶座摆件,往这边走,前面是书柜,等等……要推开柜子,书柜后面有暗道,到里边就有灯火了。”

他应该是走进所谓的暗道内了。

前头有光点浮动,且越来越清晣,他双目终于捕捉到亮光和模糊的轮廓…………蓦然间,脑中浮光掠过,他墨眉飞桃,心一凛。

横在姑娘肩头上的长臂骤然一挥,将她罩在头上的布帽挥落,黑鸦鸦的发丝如瀑泄散,他竟一把抓住她的发。

发丝被突如其来揪住,头皮陡紧,苏仰娴吃疼地倒吸一口气,不得不仰高脸蛋。

撞开雍绍白眼中那团浑沌的,是姑娘家那双圆亮清澈的眸子。

即便此时的她打扮成模样,短衣宽裤、绑腿套鞋的,脸肤甚至故意抹成淡褐色,连眉毛都画成粗粗两道,那双丽眸还是她,明亮如星。

他垂目瞪视,抓着她长发的单臂顺势箍住她的肩颈,根本是把她整个人往胸前压。

“你……你知道我的病?夜中不能视物,完全眼盲……你十分清楚!”  

原来他适才漏掉的是这一个点。

处在无边无际的黑中,自然而然随着她的脚步和提点迈动双腿,她的扶助太过尽心尽力,也太过理所当然,处处为他留心,每个细节都不放过,如今恍然大悟才猛然意会——

她根本已知晓他的眼疾。

苏仰娴眨眨双眸,脸蛋红了,张唇才想说话,箍着她的男人竟然身躯陡瘫,朝她倒下。

“雍绍白!”她惊到直呼他的姓名,一时间支撑不住高大修长的他。

幸得一条暗道通到这里已到达一间密室,燃起明亮灯火的密室中,仅简简单单摆着几件实用的家具,而她身后就摆放着一张软榻,此际已难以支持,她轻喘一声,干脆扶着雍绍白往后倒落。

“……雍绍白?”她七手八脚爬坐起来,俯身看他,见他伏在榻上不住颤抖、眉峰成峦,又见他容色苍白中透出阵阵虚红、额面汗湿,惊得有些慌了神。

“看来是被下药了。”

雍绍白响起呜呜呜音的耳中忽然逮住另一道声音,是纯然陌生的低柔男嗓。  

他勉强回首,扬睫紧紧盯住,就见那男子从一道暗门步进,下了石阶来到榻边。

“秋倌,你说下药……那、那能看岀他被下了什么药吗?”见到来人,苏仰娴如见救星,立时变成跪坐之姿,一副唯对方马首是瞻的姿态。

琴秋公子眼神温和,语气微透无奈,“对方劫这位公子爷来此,意图再明显不过,公子爷若然不从,多的是方法令他屈从……”一叹。“除了迷乱心魂神志的药,仰娴觉得,还能是什么?”

苏仰娴静了一会儿,也不忸怩害羞,再出声时直接便问:“秋倌定有解法,是不?”

琴秋公子一笑。“仰娴若肯将这位公子爷让予我,长夜旖旎,良宵情切,多的是令公子爷舒畅升天的解法。”

“……滚!”雍绍白气喘吁旰,沉眉咬牙,忽而明白过来,此时身上所披的靛青色袍子定然是琴秋之物,因对方正穿着一袭同款色调的宽袍伫足在眼前。

是可忍,孰不可忍。

都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力气,雍绍白硬是撑起上身,月兑下罩在身上的长袍一掷。

“滚!”道完,人如断线木偶般乍然倒落,被姑娘家一双藕臂及时揽住,才没让后脑勺直接撞在榻上。

“你、你也滚……滚!”雍绍白一对上那双日渐熟悉的清亮丽眸,不知为何怒气更炽,火团烧得更热烈,令他不管不顾直想冲着谁发大火。

“雍爷要小女子滚,小女子等会儿就在这榻上滚将过来、再滚将过去,给大爷您取乐,这总成吧?”也是被气到,她先是被他凶得一愣一愣的,随后醒觉过来,气到都笑了。

然,下一刻,见他漠然心死一般闭起双目、唇角绷紧,她心头跟着纠结,只得正正神色朝琴秋公子望去,道——

“事态严重,秋倌别跟我说玩笑话。”

琴秋公子叹气,“并非玩笑话,我说的句句实在,只是公子爷若不喜此等解法,那就得多受些折磨,多吃些苦头了,连带仰娴你啊,在一旁瞅着也要替他辛苦心疼,这又何必?”

苏仰娴想了想,最后头一甩。“就那样吧。要辛苦起辛苦,要疼一起疼。”

按苏仰娴原本的打算,先寻到雍绍白,将人拖到安全所在,她再溜出去联系外边的人手,将雍绍白神不知、鬼不觉地带离开“清晏馆”。

对方有意弄脏雍氏家主的名声,欲使美玉蒙尘……不,美玉若蒙尘,净洗擦拭后仍可回复佳质,对方是想作践他,先毁了再说,在她看来是满满的恶意。

自与雍绍白近身相处,她对这位不世出的治玉大家,内心的感受转折了无数次。

从幻想中的绝对倾慕到一而再、再而三的崩坏,又从颓圮中接二连三冒出小花儿来。

于是心里边开着花,边看着各个面相的他。  

有时小花们也会因他的淡漠疏离而垂头丧气,显得可怜兮兮,但她向来往前看,望着他走在前方的背影,知道他俩在一条道上缓缓同行,心里的花儿就会再度挺直茎骨,饱满笑绽。

她必须护住他。

如今情况有异,雍绍白被下了药力极猛的药,打乱她原先计划。

按琴秋公子所见,雍绍白不仅被暗中喂进药丸,还连嗅几个时辰,能够凭借自身之力逃出那间被包场并严加看守的雅轩实是非常厉害,而最狠的是,他还能挺到被拖进密室里才允许自己将身子交出,任由药力发作,光这一点就足以证明雍家家主的意志力有多惊人。

“什么意志力惊人?根本是又骄又傲,不肯认输嘛,若输给“区区”的药,阁下肯定呕死自个儿,所以才吃那么多苦头,你明明察觉身体不对劲儿,找到你时,你半句话也不吭,还由着我慢吞吞模索,你强忍着不说有意思吗?要不是秋倌知晓得多……我、我……”她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今夜势必得留在“清晏馆”了。

此际,倒在软榻上昏睡过去的雍绍白,在半个时辰前被她和琴秋公子联手整得颇惨。

琴秋先是取出三粒药丸要他服下,说是能解他体内药性。

然,心里不痛快、身体也不痛快的雍绍白哪里是好相与的?

为了要他乖乖张口吞掉琴秋手中的药丸,苏仰娴软硬兼施,简直十八般武艺全演了一遍,连捏住他鼻子逼他张口这样的事,她都干得出来。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解药喂进雍绍白肚里,接着逼他大量饮清水,到最后他大爷开始大吐特吐,幸得事先皆有准备,痰盂、温水和净布等等,苏仰娴守在一旁伺侯,见他吐得俊庞皱成一团、额角青筋隐隐,她感觉一颗心就像秋倌说的那样,因他辛苦而心疼。

直到雍绍白吐到没东西可吐,苏仰娴端来清水让他漱洗干净,才扶着全身几近虚月兑的他躺回榻上。

密室中燃起宁神檀香,她感激地望向点燃香炉的琴秋公子,后者朝她了解般浅浅一笑,她两颊热烫,彷佛被看穿了什么心事。

琴秋公子今晚在前头还有贵客要招待,不能久待,遂退出密室,留下她与雍绍白。

几番折腾,苏仰娴确实也累了,有些腿软地伏在榻边。

榻上男人那双过长过翘的浓睫让她手发痒,禁不住探指去刷了刷,嘴里也忍不住念叨。

“幸好,没出大事……”自言自语碎碎念到最后,她一声叹息。刚刚她也已查看他的右手伤指,夹板起了很大功用,两指没有再度错位,但指节略微红肿,显然是过度使力造成的。

也是怕他的手指又一次受创,所以来寻他时,她把老大夫给的消肿祛瘀的药膏随身带上,先行帮他外敷后,再次上好夹板。

像一口气将所有迫在眉睫的事全都忙完,她突然有种茫茫然之感,脑袋瓜变得钝钝的,想起琴秋公子适才离开前看着她的眼神,那眼神在说——

原来你喜欢这个男人。

她是倾慕雍家家主的,对他在治玉上的才能,倾慕之情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但“喜欢”二字啊,她喜欢雍绍白这个人……吗?

是喜欢吗?

等她察觉到自个儿干出什么,她的唇儿已压在雍绍白微微轻启的唇瓣上。

她亲了他。

好似眸中只看到男人的唇,脑中一片空白,于是完全随心所欲。

根本来不及品味,只晓得一切都柔柔软软的,下一瞬,她便被自己下意识的行径吓到头皮发麻,浑身颤抖,狠狠倒抽凉气。

退退退——她矫枉过正般一直往后退,退到密室角落,退无可退了终才抱膝缩坐,把头埋在屈起两腿间。

天啊!天啊!天啊!

“苏仰娴,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噢,你一定疯了!肯定是!绝对是!彻彻底底的!噢!天啊——”每自我唾弃一句,额头就往膝头狠撞一记,撞得额心都出现红红印子。  

好一会儿,她悄悄抬头,不知自己脸蛋红得似欲渗血,只觉热气直冒。

她就像一只热过头、热得头晕目眩的小兽,鼻翼歙张,张着小口直吐气,只差没把粉舌挂在嘴巴外头散热。

稍令她安心的是,榻上的人仍睡得很沉,原本成峦的眉峰已放松,无知无觉。

她深深地呼吸吐纳,直起秀背,两手用力往脸颊上一拍——啪!

“别胡思乱想!对,不乱想,就会没事的。”

重新振作之后,她认命地又爬回榻边守着,这一次不敢直盯着他瞧,她脑袋瓜趴在自己盘起的臂弯里,交睫养神。

她想,她确实睡着了。

不确定睡了多久,只是张开双眸……她为何人在榻上?

不仅人上了榻,她还整个人巴住雍绍白,双臂加上两条腿,如八爪章鱼般黏在他身上!她再次深受惊吓,眉眸陡扬,立时撞进雍绍白那两潭深邃黝黑的眸渊中。

他躺平,她巴着他,两张脸相距不到一拳之距。

苏仰娴想装镇定,想学他的淡漠从容,吞咽唾津,掀动唇却道:“……我,我没有对你做什么的。”

完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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