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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玉偷香 第五章 倒也算是好看(2)

被称赞了吗?还是被他这样的治玉大家所称赞!

苏仰娴心脏怦怦跳,耳根发烫,她不好意思地抿抿唇。“也、也没什么的,说的这些都是行里人皆懂的事,哪里是厉害了?”

“厉害,不是在说你。”男人慢条斯理。“厉害,说的是雍某自己。”

“唔……”苏仰娴一时间无语。

雍绍白继而道:“虽然真脏,开切多块后造成玉石上更多的绺裂,但治玉讲究『挖脏去绺』,此技实为雍某的强项之一,我能处理得很好,毕竟我很厉害。”  

世人所见的雍家家主丰神俊朗,面如美玉,性情孤高清冷……苏仰娴眼中所见的雍大爷,面若美玉是真,丰神俊朗也是真,只要他不开口说话。

他每每想到什么说什么,跳腾得厉害,让她手好痒,好想往他腿上或腰间捏下去。

欸,她忍,谁让他是她家的“债主”呢。

再有,他说的也没错,他毕竟是很厉害、很厉害的啊。

抿着浅浅笑弧,她垂下秀颈重新将心神放回他的伤上,薰洗的药烟已变得稀淡,她将他手上的水气擦干,抹了点润泽的药膏,再次上夹板,用干净的长条布固定绑,俐落地打出一个漂亮小结。

“好看。”男人依然轻哑的嗓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苏仰娴闻声抬头,见他盯着打在他手中的小结,彷佛那东西有多引吸人。

她小小得意地挑眉,“我会打好几种结呢,打络子我也在行。”想了想,半开玩笑又道:“此技实为女子的强项之一,我能打得很好,毕竟我很厉害啊。”

岂知——

“好看,不是在说它。”他两眼看着小结,接着缓缓看向她。“好看,说的是你。”

轰隆!

苏仰娴傻了。她不晓得自己小嘴张开开忘记闭起,没留意一口气梗在胸房里忘记吐出,感觉到耳鸣,却又清楚听到雍绍白的声音,他说——

“眸子被薰得直流泪,流那么多泪,一点也没有女儿家楚楚可怜的模样,怎么看都看不到我见犹怜,但清清亮亮的,瞪人时更犀利,还有股狠劲儿,倒也算是好看。”

他这是……想被她瞪吗?说这样的话到底在损人还是夸人?

噢,不,他用不着想,因为她已在瞪他了!

胸口紧绷到感觉疼痛,她意识到自己正屏住气息,重重把气息吐出之后,还想继续瞪人,却觑见他半敛墨睫,嘴角微勾。

这人……他绝对是在玩她。绝对又在耍着她玩。

她磨磨牙,气不过道:“没能楚楚可怜到让雍爷我见犹怜,还真是对不住了。”

他淡笑。“好说。一种米养百种人,苏姑娘无须自责。”

简直往心口再插一箭。苏仰娴逞不到口舌之快,双眸瞠得更圆。

雍绍白一贯自在地承受她的瞪视,左手揭开杯盖,端起香茶徐徐喝着,待喝了小半杯才又出声。

“对了,明日苏姑娘就不用过来,雍某有事外出。”

苏仰娴本能地就想发问,问他明儿个打算上哪儿?为着何事出门?同行的有谁?等等又等等的问题。她及时忍住,没让自己更加出丑。

她想,如若问出,他不答,她心里必然不好受,他若答得敷衍,想将她应付了事,她更不好受,所以干脆就别问。

心绪因为他起伏趺宕,来到他面前,想得一个从容自在越来越不易。  

她是来“代父偿债”的,这一点得牢记好,做什么事都该守分寸。

于是乎,收敛太过清亮的眸光,同时也敛了敛气鼓鼓的神色,让气息悠长,她神态转为沉静,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她没察觉,她突如其来的一转幽沉让男子浅浅拧起眉峰,那双半掩在墨睫下的深瞳往她觑了去,带着沉吟,若有所思……

今日,雍家的马车不会来。

苏仰娴一早带着苏大爹出城,请川叔套马赶车,带着她父女俩又到城郊十里外的溪谷小村探望云溪老人。

巧的是,她还跟大师哥袁大成不期而遇,师兄妹俩各自从城里带来不少糕饼果物和菜肴,连美酒佳酿也沽来好几坛孝敬师父。

这一趟袁大成更带来两位师弟不日即将返京的逍息,云溪老人约莫是听着心里欢喜,午膳时候便开了酒坛子喝将起来。

老人家有的是酒胆酒量,喝得十分尽兴,完全不自量力的大爹硬要陪酒,挡着不让喝,他还闹脾气,结果才三碗便被放倒。

苏仰娴颇感无奈,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家老爹醉了就睡,不发酒疯。  

之后与师父、师哥说聊了一阵,他们皆知她正在“代父偿债”,却也没有多问西大街那边的事,好像他们皆知雍绍白要她做的活,她根本游刃有余,无须多问。

“姓雍的说是债,是又如何?要不想还,懒得还,就不还了,哪里怕他上门来讨?”

结果她家师父给了她这样一句话。霸气十足啊,也让她哈哈大笑。

原本从昨日就有些纠结的心绪,突然之间开解不少。

昨儿个从西大街返回家中,她几乎是想了一整晚,这样的纠结起因于雍绍白,起因于她对他的胡思乱想。

她明白过来,是因为突如其来的靠近,近到贴身帮他疗治指伤,近到随在他身边辅助他治玉,近到能窥见他浓睫下的眼神,抚到他长满茧子的手心,嗅到他身上淡淡冽馨……太过靠近了,所以她的想法就变得多且纷杂。

不应该这样,不可以这样。

人贵自知啊,即便是……是倾慕的心死灰复燃,也不能不知分寸。

而今日来探望师父,又遇大师哥,身边还有阿爹和川叔呢,至亲之人相伴左右,就觉得被乱风吹皱的心湖也能平息下来,她觉得这样很好,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她是走岔了一小段,终能拉回来寻常平静的路。

但——

眼前的这一桩,还是搅得她瞬间大乱。

“元叔,双青,发生何事?雍爷呢?你俩怎没跟在你家家主身边?”

离开师父结庐而居的溪谷小村时,暮色已起,大师哥的马车就跟在她家马车后头,而她家阿爹还是醉醺醺睡得不醒人事,打呼声更是一声大过一声。

进到城内,满天霞红化成青灰一片,天色将沉,她正要跟大师哥的马车分道扬镳,从马车车窗看去,却见元叔和双青正带着一小群人马穿过大街。

苏仰娴之所以扬声唤问,全凭本能,就觉得……不对劲儿!

很不对动啊!

大街上吵杂无比,四面八方皆是声音,最先留意到她的是元叔。

元叔陡地勒住坐骑,略顿了顿,彷佛在极短瞬间要他做出什么重大决定似的,他表情沉凝,忽地调转马头朝她赶来。

苏仰娴不管不顾,整颗脑袋瓜都探出车窗外了。

元叔策马趋近,低声道:“家主与当朝阁老朱老大人是忘年之交,朱老大人日前来约,我家爷今日遂上朱府一叙旧情,离开时……似不小心上了别的马车,如今去向不明。”

上了别的马车?似不小心?

什么叫作“似不小心”?

苏仰娴双眸瞪大再瞪大,惊愕之际,眉眸间神色陡凛。

元叔未等她提问,已主动说明事发过程,沉声快语——

“今日结束小宴,家主正与阁老大人话别,在离开朱府前,朱府的门僮来报,说咱们家的马夫出了点事,拉车的马匹状况不对,乍然发狂踢伤马夫,闻言,我立时赶往处理,交代双青多留神。”  

“双青也被调开了?”苏仰娴禁不住问。

元叔摇摇头,“没。我离开不过一刻,双青就接到朱府婢子来传,说咱们家的马车已备妥候在朱府门外,一切已然无事。”方颚一绷,“若再不回府,怕天色就要暗了,一旦暗下,家主他就看不……”猛地将险些出口的话咬住,黝黑面庞连忙正了正神色——

“总之朱府大门前当真停着一辆马车,据双青所说,那辆马车的外型跟咱们的马车如岀一辙,当时他又急着想送家主回府,没多做确认,家主一上马车,双青还不及跳上,前头的人已赶马快奔,扬长而去。朱阁老家那两位前来知会的仆婢我已仔细盘问过,没有问题,实是有人要他们过来传话,但那人究竟是谁,两仆婢当下以为是咱们的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情况诡谲。

苏仰娴脸色变得苍白,眸底微现惊泪,但脑中思绪不住转动。

天色渐沉,再过一会儿,所有微光皆要褪尽,夜,即将到来。

即使有灯火或烛光,若然太过稀微,对某些人而言,有,等同于没有。

夜盲。

入夜,双目不能视,尽盲。

入夜,便如同坠进五里黑雾,失去一切方向,若被丢到全然陌生之地,想逃出生天,不啻是寸步难行,亦是步步惊心。

眼下最紧要的是要将人找到,其余的事再如何古怪,都得押后再来琢磨思量。

把上错马车的雍大爷寻回来,才是重中之重的事!

所以——所以——

“大师哥救命!”

当机立断,她张声喊住与自个儿一块进城的那辆马车。

见袁大成撩开车帘子探出肥润圆脸,她赶紧跳下马车快步过去,元叔见状亦赶紧翻身下马,跟了过来。

“怎么了?出什么大事啦?”袁大成此时已留意到雍家的人马,直觉不妙。

苏仰娴压低嗓声迅速说了遍眼下情形,但并未提到某位大爷的夜盲之症,最后道:“情况不明,一时半刻都浪费不得,所以得借大师哥的人手一用了。”

袁大成嘿嘿笑了两声,目底刷过精光。

“小四儿,这里可是咱们的地盘,有的是人手和人脉,就不信翻了个底朝天,谁还能把一个大活人藏得严严实实,半点儿不透风啰?”

闻言,元叔环臂抱拳,深深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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