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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不当白月光 第六章 长公主府麻烦多(1)

护国长公主府发出的赏花帖,赏的是秋兰、金桂、蟹爪菊,全是宫中赏下的金贵物,旁人哪有机会大开眼界。

收到赏花帖是多大的荣耀呀!这是今年八月的一大盛事,时间定在月圆人团圆的十五中秋,护国长公主府鲜少办宴会,此事简直令人惊喜,京中各高门世家还没几人有幸踏入这玉阶仙地。

收到帖子的人家忙里忙外的为女儿准备惹眼的首饰和衣服,各种得体的小配件、玉饰,鹅黄的、挑金的、桃红的、水杏色的、粉绿的,雨过天青的……布庄的生意好到伙计来不及上布,有新货马上被挑走,把掌柜的笑得嘴都阖不拢。

首饰铺子也大发利市,东家赚得钵满盆溢,送银子来的财神络绎不绝,然后个个笑脸满面的捧着大件、小件的匣子走出铺子,想象着在众女间月兑颖而出、华光四射。

因为是头一遭,所以传言纷纷,有人说护国长公主这一次大发帖子是为了相看,给府中的小侯爷找个如意良缘,特意放低年龄是为了多瞧、多看,好从中挑出顺眼的媳妇,早日开枝散叶。

而且这话是从护国长公主府传出来的,八九不离十,不然人家早跳出来撇清,怎会任流言越传越广,众所皆知。

于是十岁以上待字闺中的女儿家全心猿意马了,她们想着小侯爷的俊美,往后出入非富即贵的门庭,以及那无数嫉妒、羡慕的眼光,一个个都着魔了,心里小鹿乱撞,认为世子夫人之位非己莫属。

有些岁数不足的小泵娘也起了心思,闹着府中长姊要一并同行,未能雀屏中选开开眼界也好,混个眼熟,也后也能和护国长公主府多走动走动,说不定过两年就有机会了。

小侯爷不可能只娶一妻吧?男人哪个不偷腥,一旦开了荤,还不拥美纳小,多娶几个侧室、夫人。

黎府也上演同样的事,一群姊妹争着要出门,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每个人都想去,没人想落下。

从嫡支旁系一共挑出五个嫡出的姑娘,年纪也相当,太小就不合适了,毕竟人家挑的是媳妇,而且送个庶女上去不是给人没脸吗?谁听过皇家人以庶为妻,那才是大笑话。

谁知临出门黎玉仙就来闹,还祭出老夫人这尊大佛当靠山,别人去得了她为何去不了,她也是黎太傅的孙女。

这一闹真是丢人现眼,偏偏偏心的老夫人也来凑热闹,其他嫡出姊妹面面相觑,莫可奈何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要不然去晚了,别人又有话编排,让她们更无地自容。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黎玉仙争取到出门机会,却在搭马车时又闹起来。

“你不晓得嫡庶有别吗?我和妹妹们是嫡女,自是坐大一点的马车,你是庶出,有辆车坐坐就该感激涕零了,要是不想去大可说一声,不要耽误其他姊妹。”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染房,出门不照照镜子吗?

“是嫡是庶有什么关系,我们都姓黎,凭什么厚此薄彼,我也要搭大马车,谁来赶我都不行!”黎玉仙仗着有祖母的疼爱,对隔房的堂姊妹很不客气,大呼小叫地先声夺人。

但是她唯独不敢对嫡姊高声,她自个也说不上来为何,瞧见嫡姊平静无波的双瞳,冷不防就打个激灵,从心底生出一丝惧意。

“那你就搭吧,看你看上黎府哪辆马车,我先走一步了,你们慢慢嘴皮碰嘴皮吧。”

黎玉笛看也不看庶妹一眼,在喜儿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同行的是她的教养嬷嬷胡嬷嬷。

“等一下,我也是二房……”她也想上马车,这辆华盖马车又大又气派,帷幕缀着七彩缨珞和玉石。

黎玉笛掀起金丝织就的帘子,从车窗探出头。“那真抱歉了,这辆马车是我大舅舅送我的十三岁生辰礼,你要是眼红,叫你舅舅也送你一辆,我们财大气粗,有点俗气了。”

前头驾车的中年男子拉低草帽一笑,暗叹:小姐这话真膈应人,把人气死了还不用担责。

“你……”她双颊一红,羞得眼眶蓄泪。

当年老夫人嫁到黎府已带走李府一半的家产,秦婉儿再入门,想着她能扶正的秦府家主又送上丰厚嫁妆,起码面子上好看,不输张蔓月太多,反正他们往后也有好处可捞。

可是秦婉儿入门后不仅当不了平妻,还见不到丈夫的面,甚至连二房的主院清风斋也进不去,堂堂的千金嫡小姐沦为小妾之流,之后黎府二房形同无人,就她和当时肚子里的孩子。

她若是争气点生个儿子,还能藉着老夫人的势掌理没有主子的二房,趁机夺权,谋取二房分例下的家产,偷偷转移其田产、房契,将黎仲华名下的铺子收为己有。

偏偏她什么也没能做,何况又生了女儿,于是,一门心思放在老夫人身上,讨好她、亲近她,把她当亲娘看待,藉由孝道站稳脚步,欲将出走的黎仲华逼回来,她心里念着的只有这个男人了。

因此她疏于与娘家人走动,也忘了信誓旦旦要帮扶日渐没落的秦府,等有一天她回过头想求助父兄时,他们语重心长的对她说:自求多福。

谁说张家穷了,众人都以为他们流放西北九年,身无分文,但在押解途中,他们一群人遇到山匪来袭,这群兵勇出身的汉子反将山匪打回去,还将土匪窝洗劫一空,得银数十万两。

所以一到地头,张家人一点苦也没吃到,加上他们将所得银两捐出一半添购军备、粮草,获得军中兄弟一致赞扬,又拿出一些银子买屋置地,安顿老弱妇孺,然后青壮儿郎全投身军旅。

打仗是件很赚钱的事,对张家人而言。

因此他们是带着几十辆家产回京的,富得流油,财气逼人,反观秦府是一代不如一代,想靠女儿翻身,结果却翻到沟渠,落得满嘴烂泥,越靠越落魄,还得靠老夫人救济。

“东叔,走了。”

马鞭轻挥,两匹踏雪无痕的马缓缓往前走,全身漆黑的马身唯有四蹄雪白,还是双生马,步伐一致。

见黎玉笛的华丽大马车走了,其他黎府姑娘也赶紧上车,她们才不落于人后,没人在意黎玉仙有没有马车坐。

最后她臭着脸上了小马车,心里记恨着黎玉笛对她的羞辱,她想,等她被挑中了便要好好回敬不把她当一回事的嫡姊,什么嫡庶有别,这一巴掌一定要狠狠地打回去。

只是到了护国长公主府邸,黎玉仙的自信尽失,在看到众多千金个个花容月貌、闭月羞花,举手投足间皆如画一般美丽,优雅而得体,让人看了之后自惭形秽。

这便是嫡庶之间的差别吗?

为何祖母从不教她?她只要她听话,做个温顺的孩子,总说女子终究要嫁人,学好了琴、棋、书、画便能拢住男人的心,在后宅中男人的宠爱非常重要,不可或忘。

但她们这些贵女都在做什么呢?一屈身、一甩裙,莲步款款,就连身为女子的她也看得目不转睛,何况是小侯爷。

她输了,败在她眼界小,没能看清楚所学不足。

“你那庶妹看来心如死灰,你要不要去安慰她?”

“三师哥?”

闻声不见人,微微一怔的黎玉笛左右张望,但她看到的全是陌生的脸孔,没有一张熟悉的容颜。

“不要左顾右盼,你看不到我,你瞧见槐树旁的小径没,直直往前走。”她夹在一群争奇斗艳的贵女间十分突兀,如同百花群中多了上棵凌霄,与众花格格不入。

她摇头。

“不用担心,胡嬷嬷是我的人,她是宫中放出的教养嬷嬷,知道分寸。”看出她的迟疑,不远处的皇甫少杭好笑的再二次传音入密。

哼!她就知道不对劲,她娘回京不久又不常往府外去,偏偏当用人时正有人上门自荐,当时她们母女俩还以为胡嬷嬷遇人不淑,这么好的资历居然找不到愿意雇用的东家。

黎玉笛拧着眉,暗暗想着二房院落还有几个人是三师哥安排的,她不是不识好歹,有好的护院还嫌人多事,而是不想有被监控的感觉,自己做的事被一一回报。

“生气了?你这性子真受不得气,我也是为了你好,你们二房自成一处是快活惬意了,可你有想过大房、三房他们怎么想吗?”虽不致兄弟相残,但至少有说不明、掰不开的小绊瘩。

她就是气又如何,身边的人是别人的眼线,任谁都有小情绪,她还没骂上两句不要脸呢!身为男子为何对旁的女子做着隐晦的小动作而不告知,究竟是何居心?

两世为人她都任性惯了,从前一世的爷爷女乃女乃到这一世的爹娘,他们皆是宠溺孩子的人,也少了对她的约束力,黎玉笛很庆幸她没被道德包袱给拘住,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要不是这辈子多了个性格扭曲的老夫人,她一直是顺风顺水,一帆风顺……喔!不对,还有个性情不定的皇甫少杭。

“小师妹,你要我现身将你掳走吗?你知道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不仅对她的名声造成伤害,也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无赖!”她怎会有个如此厚颜无耻的同门,疯师叔的疯性子果然教不出好徒弟,和他一样是疯子。

“小姐,您在说什么?”被护国长公主府美景迷住的喜儿回过神,赶紧低眉顺眼的跟在小姐身后。

“没什么,人太多,有点吵。”她不着痕迹的往人少的偏处走,绕过小径是一座假山叠翠的园子。

黎玉笛等人没瞧见月洞门外是有人看守的,在她们经过后立刻出现两名孔武有力的侍卫守门,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此时,上百名花似的美人儿像采蜜的蜂儿蝴蝶,尽围着笑得很淡的护国长公主赵婕云绕,不时悄悄的朓望,寻找小侯爷的身影,心儿扑通扑通地跳,昐着他迷人的风姿快点儿出现。

参与赏花会的姑娘不论年纪大小,都抱着相同的目的,那就是用美貌诱得小侯爷的青睐,进而成为这座美伦美奂的宅邸主人,而且个个自信破表,争着向未来婆婆献殷勤。

只是他们引颈盼望的人呀!连根毛也没瞧见。

另一边,黎玉笛已和皇甫少杭碰到面。

“我以为你不会来。”她好静。

黎玉笛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她更倾向独善其身,孤僻地不与人往来,所以她这一世没有朋友,只有属从,亲属关系。

“你怎么敢……”在人前现身。

话说到一半,她赫然发现有两道黑影掠过,随即身后的喜儿和胡嬷嬷像被人点了穴似一动也不动,如雕像般整尊被挪走,看得她眼角直抽,为两人叫屈,石化的姿势要摆很久吧!这下子腰骨不酸痛都不行。

“跟我来。”

谁要跟你走,当你是金子人人爱呀!

看她定住不动,满面愠色,皇甫少杭咧嘴一笑,真干了纨裤子弟会干的风流事——将人扛了就走,强掳民女。

“皇甫小恶徒,快将我放下,你当我是米袋呀!”

她伸脚一踢,可对有着男子健躯的小侯爷跟挠痒痒似的,他不怒反笑,大掌往她小腿肚一拍,要她安分点,摔了他可不负责。

“小恶徒?听起来挺风雅的,我还以为你会大喊——光天化日下哪来的匪徒,快吃本女侠一针。”她的九转飞针练得出神入化,用来封穴,使人动弹不得,师父他老人家偏心,特别用心教了她,还给她转了自身的内功十年。

武痴杜了尘若听了徒儿的埋怨,大概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大吐苦水,抱怨师兄哪捡来的小敝物,个头还没三块豆腐高居然敢威胁武功天下第一的武皇帝,用治病为由为她打造九根粗细不一的金针,还懒得练武练内力,让他爽快点输送内力给她,让她更好控制飞针。

正在冲关破穴的杜了尘为了治病,被拿捏住了,只好老血一吞,眼泪一含,默默地做起屈辱的事,一世英名尽扫于地。

黎玉笛脸色一黑,真想给他一针,“我警告你,再不放我下来,小心我吐你一身,我恐高。”

闻言,他哈哈大笑。“整天在山里爬来爬去的人会恐高?你是说来逗我开心的吧!真是有心了。”

“皇、甫、少、杭——”她恼怒不山。

皇甫少杭一脸得意的噙着笑。“不咕三师哥了?”

银牙紧咬,“没人会想得罪医术高明的大夫。”

她的意思是,人的一生之中不可能事事顺心,要是遇到过不去的坎,他会望有人拉他一把,尤其遇到需要大夫的时候。

而她虽然治病不治心,却药到病除。

“你不是大夫。”他一句话堵住她的嘴。

黎玉笛一噎,气得脑壳冒烟,“有没有人告诉你,宁可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女人,小人与女人难养矣!”

“我没养过小人,倒能试着养你这个胃口奇大的小女人。”皇甫少杭笑着将人放下,抬手一顺她微乱的发丝。

他做得很顺手,一点也没察觉两人的举止太亲昵,活像正在斗嘴的小俩口,一人扁着嘴,一人轻声哄着。

“你就摆这一桌请我?”眼尖的黎玉笛一眼瞧见这摆满精致佳肴的桌子,琳琅满目,目不暇给

他们位于临近湖边的角亭中,湖面很大很深很广,一眼望去竟望不到对岸,对面的人也瞧不见亭中人。

但是隐隐约约的,还是听得见一些女子的笑声,细细碎碎地从对面传来,显见玩得很愉快。

“吃吧!我特地叫御厨弄的,你在外面吃不到。”看她一脸馋相还端庄什么,又不是没看过她惊人的吃相。

看到炸到金黄酥脆的黄金狮子头,还洒上玄米粉,黎玉笛口水直吸,“用食物引诱我,卑劣!”

“那你吃不吃?”他挑眉。

“吃!”不吃是傻子。

一双镶着红蓝宝石的象牙筷子摆在桌边,禁不起美食诱惑的黎玉笛伸手拿起箸,像七月中元祭拜的好兄弟似横扫千军,左夹一筷,右夹一筷,无底洞般放进微启的樱桃小口。

她的吃法不难看,甚至还可以说是美得像在刺绣,可那进食的速度真叫人不敢苟同,用风卷残云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看过她如饕餮吞食的皇甫少杭仍啧啧称奇,不禁想着她把那些东西吃到哪去?

看得他也馋了,叫人再上菜,他陪着吃上两口。

两人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吃完近百道菜,黎玉笛终于打了个饱嗝,而肚撑的小侯爷是完全走不动,挺着装死。

吃完饭,他跟她闲聊起来。“你怎么会来?”他不太理解,求说明。

黎玉笛水眸一睐,“你以为我想来呀?简直是自找罪受,要不是你们府上特意送了帖子,上面注明我的名字,我那些姊妹们也不会见了帖子就疯狂,连同我大伯母和三婶,一屋子女人逼我一定要赴约。”

赏花帖她看过一眼就往花瓶里扔,一点也不想理会,一群女人在那比美,炫耀谁的首饰好,谁的衣服做工精美,然后比爹、比家世,无所不比的搬出十八般武艺一较高下。

她们乐在其中,她只觉得厌烦,为争面子的攀比有何意义,难道比赢了就能拿后冠,微笑摆手说“世界和平”。

真是愚昧。

可是黎府那群连身材都尚未长出曲线的姑娘就是这么肤浅,她们进不去清风斋,就用纸条包石子往里扔,或是放纸鸢后将线剪断,让写上长篇大论的纸鸢掉落清风斋的园子中。

几天下来,清风斋的石子多到能铺池底,纸鸢满地,每走三步就会踩到一只,连她最没脾气的小弟笙哥儿都恼了,在他被纸鸢线绊倒,跌得鼻青脸肿后。

听说接下来她们准备射箭,虽然技艺不佳,不见得能射过墙,可被射中了还是会疼,她只好妥协了。

原本她要邀约舅舅家的表姊妹一同前往,但是几个人面色慌乱,直说那种文雅的宴会不适合她们,下次有刀剑较劲的事再找她们,太文诌诌的吟诗作对装不来呀。

“我娘发的帖子,她知道你是我的师妹。”他意指与他无关,她有怪勿怪,他赔礼了。

“说吧!”黎玉笛抹抹嘴,正视他来不及避开的眼神。

“说什么?”他失笑。

“你要我治谁?”她深信天下没白吃的午餐。

皇甫少杭面上闪过一抹讪然,随即掩在他邪肆的笑脸下。“小师妹想多了,我怎会是这种人?”

你就是这种人!她用眼神鄙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一向相信荀子云,人性本恶。”

他一听,好笑到皱眉。“好吧,我也不瞒你,我有一好友从小就身子虚弱,所有御医看过后都说他寿命不长,难过二十五,我想让你瞧一瞧……”

“九皇子?”

一听他说是姓赵的,黎玉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真想撂挑子不干转身就走,当做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可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刚把人家一桌御膳吃光光,还颇为满意地想再吃一回,看在美食的人情下,她抬起的脚异常沉重,半步也迈不出去,只能横眉怒视。

“小声点,你想把所有人都引来吗?”小表弟出宫一趟不易,若是被人知晓他在长公主府,又是一场无谓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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