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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冤家要成亲 第十二章 尘埃落定(1)

“搜!”

一声令下,五百名官兵从满是薄雾的林间现身,手持兵器靠近停在山道上的马车,降入和马车团团围住,一个也走不掉,采人海战术将为金家干活的人吓得缩着身子发抖。

人家有刀,他们赤手空拳,想拚也拚不过,只会被当成肉给剥了,除非取出马车内的玩意儿搏一回。

“不许捜!”明明雾气重,山风冷飕飕,大喝一声的东方铮却满头大汗,急得脸都红了。

“职责所在,恕难从命。”

谢漪竹手一挥,每辆马车冲上去四到五名的官兵,将上头的木箱搬下,之后整整齐济挑好了,一口箱子一把锁,锁得严实。

“谢漪竹,你真要和本皇子作对吗?”东方铮咬着牙,恨恨的瞪着一身官服的男子,他官服上的江牙海水纹十分刺眼。

“大皇子所言差矣,本官是为皇上办差的官员,任何本官觉得可疑之处便要追查,勿枉勿纵。铲奸除恶,将犯人绳之以法,本官是依律办理。”他说的有条有理,振振有词。

“皇上是我父皇,我是皇子,今日你睁一眼闭一眼当没这回事,来日必有厚报。”东方铮以利诱之。

闻言,谢漪竹轻笑。“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吗?本来只想扳倒刘相,放你一条生路,反正没有刘相在背后出谋划策,你也蹦跶不了多久,谁知你竟傻得自投罗网,给我加菜。”

他没自称本官,是想让大皇子知晓他犯了多大的错。

“你算计我!”他怒吼。

“是,我算计你。”谢漪竹愉快地承认。

“原来你不是京城待不下去自请外放,而是有目的的来到渡江县!”他们都被骗了,他玩得一手骗术太高明了。

“你猜对了,终于长脑了。”他难得称赞一个人。

“是为了天鹤山的……”铁。

“殿下!”金百万出声喝止。

“铁吗?”谢漪竹将他们不敢说出口的事揭露。

金家众人和东方铮面露惊讶。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他们藏得很隐密,不可能泄漏。

“当然是有人举报。”皇上是人不是神,没法掐指一算。

“谁?”

“李大柱。”

东方铮一脸疑惑,“李大柱是谁?”听都没听过的名字。

谢漪竹看了一眼金百万。“你该问他。”

“金百万,李大柱是何人?”就因为这个人,毁了他们整盘棋!

先前盛气凌人的金百万一脸颓废。“他是我铺子里的铁匠,他说我的铁来路不明,他不想再在铺子里干活。”

“所以你怕他走漏风声就派人杀他全家,连襁褓中的孩子也不放过,他一路负伤逃到了京城,找上他弟弟。”害人者终究难逃老天的收拾,善恶到头终有报。

“他弟弟?”东方铮口中发涩,他总觉得此人他也认识。

“小柱子。”大柱的弟弟叫小柱。

“什么,小柱子公公?”居然是他!

小柱子公公是谁金百万并不知晓,一个服侍人的太监还能升天不成?他只是奇怪大皇子一听到“小柱子公公”的名字,为何骤地脸色发白,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金家主可能不晓得,小柱子公公是在御书房里侍候茶水的,皇上只喝他泡的茶,他在皇上心中是御前最宠爱的一条狗,谁敢打皇上的狗,皇上就摘了谁的脑袋,刘妃还曾因骂了他一句狗奴才而被罚禁足三个月。”

“因为小柱子公公的告发,所以你才来探查,最后把我揪出来?”他这是自作自受,一听到出事了便匆忙出宫,没知会任何人,直接落入陷阱。

“嗯,小柱子公公跪在皇上面前哭诉他大哥一家人死得多惨,大哥也断了一只手无法干活,皇上大怒,让我去考个功名好外放我彻查此事。”大皇子算是倒楣,自个儿撞上来。

虎毒不食子,虽然皇上不喜刘妃所生的大皇子,但也没想过要他死,那也是他的孩子,他想几年后太子能担事了,他便将成年的儿子封出去到各自的封地当藩王,接下来的事他再也不管了。

皇上想除掉的只有刘相一人,刘相把持朝政太久了,门生众多,野心又大,此人不除,他没法安心将皇位传给太子,小狐狸对上老狐狸,必败无疑。

“黑衣人是你的人?”除了谢漪竹,他想不到其他人。

看着东方铮忿忿不平的眼神,谢漪平忍不住笑出声。“我也在其中,受了不轻的伤,不过你既然来了,顺便钓钓你也好,你这人向来疑心病重,稍微一点动静便认为有鬼。”

“你下聘一事就是个局对吧!你先向我透露你那有一个昏迷不醒的黑衣人,让我怀疑那是夜闯矿区的人,于是我便趁县衙无人留守的时候想派人活捉,但他不见了,才有今日的事。”他做了一件傻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若没有你的带路,我还真找不出那些铁的去处。”他一手放在木箱上,轻敲两下。

东方铮和金家众人一看到他用手敲箱子,眼睛同时一眯,露出心惊又惶恐的神色。“谢痞子,我们认识多年,虽然不算是朋友,也喊过你几声表哥,你让我走,他们让你带走。”

他指向金家人,有了他们就能咬下刘相一块肉,没必要赶尽杀绝。

“这……”谢漪竹假意犹豫,他实际上并未一定要陷大皇子入罪,天家的事由天家自己去解决,他的目标本来就是金家人。

“不行,我不同意,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搅局的人又来了。

一道黑影如黑鹰盘空,迅速向木箱冲来,铿锵几声,略有火星溅起,几百口箱子的大锁落地,每个锁头都刚好只有一个平滑切口,可见下手之人武功之高。

日出东方,云层散去,曙光射出,照在土黄色的地面,一双绣着金龙的云锦尖头靴踏在黄土上,身后跟着十八骑卫。

“是你!”东方铮失神一喊。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大皇兄犯了滔天大罪就要受到律法的制裁,岂能因你是皇子就能无视祖先定下的规矩。”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头戴金冠的如玉少年大步走上前,将箱子一口口打开,旭日照在箱内之物上,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东方轩,你想怎么样,砍我脑袋还是让父皇圈禁我呢!少了我给你找麻烦,你这太子之位是否就坐得稳?”

愤怒到极点的东方铮语带讽刺,暗指皇上不止他们两个皇子,三皇子早夭,还有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

当今圣上共有十一个儿子,满十六岁的皇子虽然只有三个,可是再过个五、六年,又有好几个有能力一争,他们母妃娘家实力都不差,同样会对太子之位造成威胁。

他是出头鸟,第一个被打压,在他之后又会是谁呢?太子自己没能力,早晚有一天也会被拉下那个位置。

“盔甲、刀剑、弓箭、削铁如泥的匕首、钉入城墙好爬上墙头的铁爪……大皇兄,你想造反不成?”面对多次欲置自己于死地的敌人,东方轩毫不客气的给予最严厉的打击。

“少给我冠罪名,我可不承认此事和我有关,本皇子是路过,搭了顺风车,至于箱子装了什么我毫不知情。”他双手一摆,推得干干净净,死猪不怕滚水烫,不痛不痒的态度。

无耻,还能更无耻吗?居然把所有事都往他们头上推。被捉住的金家人个个怒目横视,却不敢出声。

“大皇兄真把我当孩子看呀!都人赃倶获了,你还想睁眼说瞎话抵赖,这些人和你的关系禁不起往下査,难道你要我挖出更多的证据将你背后的势力连根拔起?”

不是不为,而是牵连甚广,一旦大刀阔斧的下狠手查办,朝廷有一半官员下马。

刘相在朝中经营数十年,门生、下属、姻亲,盘根错节,真要数下来,京中的达官贵人大多和他关系匪浅,牵一发而动全身,牵连的人一多难免动摇柄本。

“你这是假公济私,铲除异己。”东方铮不服。

东方轩下颚一抬,神情得意。“那又如何,技不如人就得认输,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刘相老了,老狗耍不出新把戏,真论起坑人的本事,谁比得上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京城第一纨裤?”

东方轩这话是吹捧,也有几分拖人下水的意味。“咳咳!”

意思是,我不做纨裤很久了,太子手下留情,别往我身上泼脏水。

谢漪竹以咳声警告东方轩适可而止,他还要娶媳妇,以前那些比水沟遗臭的名声不提也罢。

“谢痞子,你真要任他疯狗咬人的玩下去吗?”知道已无退路的东方铮只好朝谢漪竹下手,希望他看在薄得不能再薄的情面上放他一马。

谢漪竹一模鼻,神色为难。“我不押你回京,你自个儿回去向皇上请罪吧!”

他两不得罪,这“两”指的是皇上和刘相,刘相藏得深,有他们尚未查到的党羽,虽说自己是外放官,玩个几年也会调回去,接下他应得的爵位,可凡事留一线,他不能为他的妻儿种下不必要的祸端。

“表哥,你怎么能放过他,他这是造反,里应判死罪!”东方轩闻言急得跳脚,不肯放虎归山。

谢漪竹目光一肃,冷言道:“造不造反不是由你来说,你只是太子,这事自有皇上论断。”

太子和皇上还隔上一层,他不能仗着皇上宠爱踰矩。

“表哥……”都逮个正着了还不能定罪,那他不是白来一遭了?

“太子不可胡来,别忘了你也是偷跑出宫,趁还没人发现前赶紧回去,不要让皇后娘娘遭受朝臣的抨击。”是皇后为他挡住爆外的窥探目光,以养伤为由禁止臣子们探视。

“母后……”一提起皇后,东方轩软化许多,他想她了。

“谢痞子,算你够意思。”东方铮松了一口气,脸上多了不可一世的笑意,此事一过他又是耀武扬威的大皇子。

谢漪竹一脸深意的朝他一笑。“大皇子别谢太早,我说不押送你是因为我早已将此事呈报给皇上,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无法做主,全由皇上定夺……”

“什么?”东方铮大惊。

“还有,私造武器一事总要有人背锅,除了金家人外,不是你便是刘相,看在你斗鸡输我一万两的分上,给你个忠告,回京的路上好好想一想,皇上是你亲爹,多多少少还是会维护你,给你一条生路,可是若你不识相还想拉人一把,那只有把自己搭进去了……”

谢痞子的意思是要他拿外祖父开刀……东方铮口中发涩,头一低,眼眶泛红。

只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自己,他还是决定把一手拉拔自己的外祖父给扔出去,保全自身。

“表哥,你不疼我。”东方轩气呼呼的瞪人。

大手一抬,谢漪竹往他头上一揉。“你以为大皇子回京后会好过吗?没了刘相当靠山,宫里的刘妃也完了,同时少了两根支柱,他就像无牙的老虎,你要是连这样的他也应付不了,太子之位早点让人吧!”

“表哥,你太坏了……”顶着鸡窝头的东方轩喳呼大叫,他头上的金冠斜了,活像遭到蹂躏。

“别闹了,我还要去抄家。”还有得忙呢!

“抄什么家?”金百万两眼猩红,不顾脖子上架着刀,硬往前冲了两步,一条血丝往下流。

“私造兵器要诛九族,刘相没告诉你吗?大皇子有皇子的身分保护,不能诛他九族,你们却不同了,一个平头百姓也敢有这个杀头的胆子,本官不抄你抄谁。”

他可跟皇上说好了,金家一半家产上缴国库,一半归他,当是皇上赏给他娶媳妇的花用,抄抄抄,愉快的抄家,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说的不就是他吗?虽然他还只是个县令就是。

谢漪竹想着搬银子,全往老婆家送。

“你敢——”他怒视谢漪竹,目管尽裂。

笑了笑,谢漪竹轻拍守了一夜沾上的露水。“等矿场那边清理干净了,本官过两天会去接收,到时朝廷会派人来押送你们回京受审,到时候到了大理寺再大声咆哮吧!”

一听“清理干净”,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金家人怕是全军覆没,无一人逃过。

身怀银票的阿九哭丧着脸,十分后悔没听大伯的话,要不然他也能逃过一劫,重新做人。

刀剑声、血腥味,漫天的哭声,忙了一天后,换下官袍的谢漪竹直接穿墙……从相邻的门走过,来到正要吃饭的县丞府中,饥肠辘辘的他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一把抢过小舅子盛好饭的碗,大口的扒饭夹菜。

“你是饿了多久,怎么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吃慢点、小口吃,小心噎着了。”看他狼吞虎咽的吃相,心疼自个儿男人的霍青梅舀了一碗酸菜竹笋鸭汤往他面前一放。

“媳妇呀!你不知道我今天干了多少活,捉了一大串人粽子,还被人又骂又唾,差点抓破我俊美无俦的脸,我为你旧力反抗才守住贞操……”真不容易呀!当官也是活受罪,还不如当纨裤偶尔做件好事就人人赞扬。

“噗。”两个小舅子同时喷笑,面色古怪的想着,男人也有贞操?

“谁是你媳妇,别乱喊,快吃你的饭。”她又帮他夹了些菜在碗里,杏目横睹,微带春色。

“定了亲就是我媳妇,你跑不掉,我请人看了日子,明年三月二十三是吉日,婚期就定再那天,我领着大红花轿亲自上门迎娶。”他是告知,而非商量,将原主的霸道展露无遗。

“咦!不是明年八月十五过后吗?这是不是有点太赶了。”

周氏一出声,眼中只有老婆的谢漪竹才发现丈母娘的存在,他嘴一擦,气质顿时变得温润有礼,和刚才的粗鲁吃相截然不同。

“不赶不赶,三月百花盛开,处处绿苗成片,花香满园,托紫嫣红,青梅妹妹在这一日出嫁更能衬托出她的清婉灵气,恍若花仙子下凡尘,为人世间带来喜乐……”

什么听来动听他就怎么说,为了早日将老婆娶进门,他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说得丈母娘心花怒放。

然而霍家六口人,用膳偏少一人,之前霍三老爷也跟着去捉偷运兵器的金百万,又接着去抄金家,看着一箱箱从假山下暗室搬出来的金银珠宝、首饰,他看得有点眼花撩乱,吓着了。

而后女婿又叫他自个儿挑,看上什么拿什么,不入册。他就算当了几年官也不敢太贪,就挑了一口装了女子发簪、金钗、玉钿的首饰盒子,女婿见状又添了三、四口装了金子银子、珍珠玛堪玉石、图书古玩等的大箱,挥手让衙役帮他搬回府里。

不知是吓的还是累翻了,他一回府就往床上一躺,眼一闭,昏睡不醒,因此错过了饭点。

“听起来似乎不错,三月好,我家闺女就是仙子来着,因为她,我们一家人过上好日子。”想想分家那一年有多苦,她心口就发酸,丈夫的束修、女儿的药钱、一家吃饭的银子……唉!总算苦尽笆来了。

“姊姊是仙女,我就是小仙女,我们一家是神仙,快乐似神仙……”霍青霜嘻嘻哈哈,用筷子戳了一颗肉丸子咬着吃。

霍青梅往妹妹头上一压,要她赶快吃,少说话。“娘,您别尽听他胡诌,他只是想娶老婆想疯了,说来朦您的。”

“说什么傻话,别开口。”周氏一喝,不许未出阁的姑娘家编排未过门的夫婿。“女婿呀,你别理她!三月好,春光明媚,虽然有点赶,还是能置办嫁妆和嫁衣。”

“娘,青梅妹妹说得没错,我是想媳妇了,孤枕难眠,早早把青梅妹妹娶进门,隔年给你添个白胖外孙。”老人家最无法抵抗的糖衣炮弹便是孙子,他这一招用得好。

“白胖外孙……”彷佛已手抱小肉团子,周氏笑得见牙不见眼。

“什么白胖外孙,想我死呀!”气性不小的霍青梅往县令大人腰上一掐,警告他别乱说话,在古代生孩子是生死大关,没有万全准备她是不会生的,而且请等十八岁过后。

这是想谋杀亲夫啊。痛并快乐着享受的谢漪竹露出深情款款的眼神凝视霍青梅。“我定不负你,相守到白首,你生则我生,你死我陪葬,生死同槨,绝不让你一人独行。”

他说的是两世他们都在一起,不管风雨及险阻,他一定会守在她身边,用他的生命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唯一听出深意的霍青梅为之动容,鼻头发酸地朝他一颔首,似在回他——

不要生死与共,只要一心一意相待,你给我多少,我还你多少,两情若能长久,还你一世情。

看懂了的谢漪竹差点跳起来欢呼,他终于得到她的心了,不过他很能装,若无其事地在心头乐着。

“说什么死不死的,晦气。先说要做什么样的嫁衣,请什么人来,发多少张请柬,还有老家的人要不要,你大伯、二伯他们这些年过得苦哈哈的,老想来找我们打秋风,我让人赶了几回还上门……”

听着周氏叨叨念念,说着府里琐事,谢漪竹和霍青梅相视一笑,感觉幸福离他们很近,这便是他们要的温馨生活。

“对了,女婿,你的爹娘来不来?儿子娶媳妇是大事,肯定会来不少人,你给我开个单子我好准备回礼,不能对人失礼了,好歹是亲家,以后要多往来……”

周氏说得欢喜,浑然不觉女婿眸中一闪而过的阴恻恻幽光。

是到了该算帐的时候,父债子偿,两个弟弟呀!小心了,兄长要还击了,盖好被子别作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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