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一阵雷响惊动了怔忡的两人,徐凌澜脑中一片空白,这与他预想的不同,怎么不是花萸,怎么会是陆宛飞?
陆宛飞万万没想到自己为了散心跑来城郊却还是遇上了徐凌澜,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这是冤家路窄,还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天迅速黑了一半,不知道是谁在嚷道:“要下大雨了,大家先回屋里躲雨吧!”
人群因阵阵轰隆雷响和交错的闪电而纷纷奔回各自的屋里,有人好意地道:“姑娘到我家里避避雨吧!”
陆宛飞怔怔的看着徐凌澜,耳朵是听到了声音,可她无法动弹。
徐凌澜几个箭步向前拽起了陆宛飞的手,拉着她躲到了一幢屋子的门檐下,里面的屋子是空着的。
他身上有着熟悉的淡淡檀木香气,她瞬间有丝恍惚,好像回到了前世。
她知道这个地方,前世,她也和他在这里避过大雷雨……
天完全黑了,顷刻间,雨像用倒的从天而降,雷声隆隆,雨声淅沥,旁边的水流都快汇成小河了,适才她在大树下给老百姓针灸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才片刻光景全然不同。
“你怎么会在这里?”徐凌澜不管电闪雷鸣,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她是相府千金,不可能知道这个地方,也不会有人带她来这种地方,她在这里出现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我来义诊,不行吗?”陆宛飞赌气回道,口气不佳。
徐凌澜咄咄逼人的继续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义诊?你为何知道这里?”
“我为什么要告诉大人?”她没好气的迎视着他。“只凭大人是我的未婚夫吗?我那同日要娶二妻一妾的未婚夫?”
徐凌澜眼神微闪,“不满意的话,你大可以退亲。”
陆宛飞气结,大声的说道:“我很满意!谁告诉大人我不满意了?”
“那就行了,没必要再对这件事讨论下去。”徐凌澜目光炯炯。“现在你告诉我,饼干真是你给孩子们的吗?”
“是我给的,如何?不行吗?”她的语气很冲。
徐凌澜的心跳隐隐地加快,他顿觉口干舌燥,“那些饼干是从哪里来的?”
“我做的!”陆宛飞眉梢微挑。“大人有意见?”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脸色变得苍白,“你究竟是谁?为何会做饼干?”
陆宛飞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瞬间她明白了,他也是重生而来,不然他绝不会逼问饼干之事,若他没有前世记忆,饼干不过是种没见过的糕点罢了,不会特意拉她来这里逼问,又在得知是她做的时脸色大变……
但是如果他真的带着前世记忆,不是应该等她出现吗?又为何要与原主订亲?为何要同时娶夏兰期、姜葆儿?
她困惑不已,心乱如麻,直觉就想要走,没想到被徐凌澜一把拉住。
“我还没问清楚,你休想走!”
徐凌澜用力过猛,她贴到了他胸前,她心跳加速,悄然抬眸。
他看到了熟悉的眼神,虽然样貌不同,但那看着他的眼神却是他所熟悉的,是他的花萸……他情不自禁的攫住了她柔女敕的唇,用力的吸吮。
陆宛飞无法推开他,也不想推开,她等待这个吻等得太久,等他的怀抱也等得太久。
最后是徐凌澜恍然回过神来推开了她,他的神情很惊慌,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样,蹙着眉,疾步冲入雨中,很快消失在她视线之中。
见他头也不回的走了,陆宛飞心脏阵阵紧缩,她的身子是冷的,可她的灵魂彷佛被点燃了,她还沉溺在他的吻里无法自拔,他却莫名其妙的丢下她走了。
他到底在想什么?他究竟有没有认出她……是因为是她才吻她吗?
伫立了许久,她失魂落魄的回到府里,狼狈的样子吓到清霜、多莲,两人忙上前扶住她,让她在床上坐下。
“姑娘这是怎么了?”
陆宛飞吸了吸鼻子,委屈使她落下豆大的眼泪,“我没事。”
他竟然吻了她又把她一个人丢下,不顾她的感受不顾她的安危,可恶,太可恶了……
“怎么会没事?姑娘您都哭了……”多莲嚷道,急得跳脚。
清霜脸色凝重,“别说了,快为姑娘更衣吧!”
都怪她不好,她不该让主子一个人出去的……
两人连忙为陆宛飞更衣,又提来热水让她泡澡,又急忙去张罗驱寒的姜茶,而陆宛飞坐在浴桶里,身子是热了,可她的心却变冷了。
他猜到她是花萸了吗?若是猜到了,他怎么会撇下她自己走掉?
她原是带着雀跃重生而来,然而一切却与她预想的不同。
前世她死后,灵魂一直在世上游荡,他的孤独生活一直令她心痛万分,她想要他感受婚姻的幸福喜悦,她也确信自己会做到。
可现在她没有信心了,自己是否能照自己的重生计画走下去?而他心里又在想什么?重生后的他变化怎么这么大,他已不是前世那个徐凌澜了吗?
种种疑问堆叠,陆宛飞病了,病得不轻,表面上是因为淋了雨,染了风寒,事实上她知道自己是心病,即便金手指再高明也无法医好她的心。
现在她有些怕婚期的到来,若她家大人已不是前世的那个大人,她还有信心与他相处,与他共度白首吗?
徐凌澜听闻了陆宛飞病了的消息,十分的气自己,当日在永珍巷,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她丢下自行离去。
他还没确定她就是花萸,怎么可以一时意乱情迷就吻她?
当时他从那个吻中回神,第一个浮现的想法就是这个,于是他推开了她,还很没风度自己走掉,放她一个人置身狂风暴雨中的永珍巷。
现在,她肯定恨死他了……
回府后,他细细思索,再三推敲,种种证据都表明她是花萸没错,只是她重生了在陆宛飞身上,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带着前世记忆,如果没有,他这个人对她又有何意义?不过是她的未婚夫罢了。
虽然如此,可他对她的心意是不变的。
想到了前世的陆宛飞红颜薄命,听说她现在卧病不起,他开始恐慌了,他怕命运会照着前世的轨迹走,害怕现在变成陆宛飞的花萸会早早香消玉殒。
如今花萸已经藉着陆宛飞的身体重生,十七年后恐怕也不会有一个花英,如果现在的她死了,他就再也遇不到她了……
所以他必须设法让陆宛飞活着,她不带着前世记忆也好,认不出他来也罢,他都要她好好活着!在他身边活着!他要娶她,他要让她过上美好的日子,他要好好补偿她,他要尽一切来爱她、护她,这一生,他要做她的守护神!
“去将我库房所有珍贵药材都送到陆府给大姑娘。”
端砚傻眼了,库房里所有的珍贵药材?包括那些百年人参、千年灵芝、天山雪莲吗?那些可都是对御赐的,主子可知道那些值多少银两?原来主子对陆大姑娘那么有心,怎么之前他都没看出来……
“磨蹭什么?还不快去!”
“是!”端砚飞也似的跑出了书房。
他光是清点库房里的珍贵药材送去陆府已累得半死,办好差事,一回到步月轩覆命,徐凌澜又交给他第二项任务,给了他一张画了设计图的纸。
“找京城最好的工匠来重新改造步月轩,照图纸来做,不明白的地方再来问我,花多少银两无所谓,多找一些人来施工,尽速完工。”
他画的是花萸喜欢的设计,前世她提过,她喜欢院子里有大大的秋千,座椅里铺上软垫,可以赖在宽宽大大的藤椅里看书过一下午,她喜欢净房连着寝房,要盖一个像温泉池那样能够伸直了腿舒服泡澡的浴池,茅房也不能远,要大要干净,周围还要种一排花,床要够大,要能让她滚来滚去,帘子都要换成她喜欢的浅绿。
“这是多大的工程,要花多少银两啊……”端砚看着偌大的图纸傻眼了,这简直是要把步月轩拆掉重建。
“让你做你就去做。”徐凌澜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强硬。
虽然此刻的他才踏入仕途不久,俸禄还不多,可他是重生而来,靠着知道京城地价的张跌做起这方面的买卖,其他粮食、民生用品也是一样,知道大豆会因害虫而涨价,他便买下仓库先购入屯积;知道京城权贵会有一阵疯马潮,他便先买进名种幼马培育,高价出售,如此这般赚了不少钱。
原先他累积财富是为了日后能与花萸双宿双飞,因前世惨痛的教训,他老早打定主意,若败坏自己的名声仍然无法得偿所愿,那么待花萸与他重逢后,他便辞官,带着她远走高飞,走遍天下,游山玩水,逍遥自在。
要达成这个目的,他需要充足的银两,而今那些累积的身家派不上用场了,用在改建步月轩和聘礼上头刚好。
紧接着他又唤来武录,“安排人手在陆姑娘周围,只要她一出府便跟着她,不可让她察觉,暗中保护她。”光他所知道的,她已两次遇险,不是每次都能幸运,他绝不让她再身处险境。
“大人可知道陆姑娘为何识得属下了吗?”武录随口问道。
徐凌澜的眼阵蓦然流露出一抹令武录极为诧异的温柔,“大概知道了。”
如今已不需她来告诉他了,她月兑口叫武录大叔,这更佐证了她是花萸,前世她一直喊武录大叔,那时的武录已步入中年。
花萸对武录热情,想来是因为他和父亲是唯二站在他们这边的人,武录甚至也说若他放得下京城的一切就带着花萸远走高飞吧,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过岁月静好的日子,当看到花萸极惨的死状时,武录的悲痛不亚于他……
慢这!她既然认得武录,这表示她有前世记忆,不是吗?
她提微笑的习惯动作,她会即兴做诗、她会做饼干,这些都可以说是出自她的本能,有没有前世记忆都不影响,唯独她认得武录,还有她写的字跟他一模一样,若她没有前世记忆,她根本不可能做到!
他蓦地起身,呼吸急促,双眸绽放着异常的光芒。
老天!花萸人就在他的面前,明明已露出了那么多破绽,可是只因换了张面孔,他就没有把她认出来!
想到这里,徐凌澜匆匆往外走。
“大人——”武录讶然不已。
“有事回头再说!”他头也不回地说。
他要亲自为花萸置办一切,只要是前世她喜欢的,他都要办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