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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请负责 第七章 玉佩丢失的真相

“掌柜,把我们订的东西都拿出来的吧。”入座饮了茶,庆姨娘道。

掌柜唤了一声,立刻有小二捧着一套方正的匣子出来,郑重地摆在董慕妍面前。

匣盖开启,交相辉映,董慕妍只觉眼前明晃晃的,就像瞧见了刺眼的太阳。

“这是一套珍珠与红宝石交镶的蔷薇簪子,”掌柜道:“最适合董大小姐佩戴了。”

“这珍珠颗颗圆润,红宝石艳红光亮,”庆姨娘赞叹,“样子新,正配咱们大小姐的年纪,且戴进宫里也不丢颜面。”

“确实漂亮。”董慕妍不由点头道。

她本来害怕庆姨娘又使坏,但现在看来,对方确实是下了血本。如此一套首饰——六支簪子,外加两支步摇,货真价实的贵重。

“不妥。”不料,澹台浚却凝眉道。

不仅董慕妍,庆姨娘和绦翠轩掌柜都没听清。  

“公子,你说什么?”

“这一套苜饰,绝不能佩戴入宫。”澹台浚郑重答道:“否则,只会让太后厌弃。”

“为何啊?”董慕妍问道。

“太后十分讨厌蔷薇花,宫中也不许种植蔷薇花,”澹台浚答道:“若是戴了蔷薇款式的首饰,恐怕会惹太后不喜。”

“蔷薇花这般美丽,为何太后会不喜?”董慕妍问道:“莫非有什么特别的缘故?”

澹台浚迟疑了片刻,只答道:“太后说蔷薇花有刺,容易伤人,所以不喜。”

“莫非……那个传闻竟是真的?”一旁的绦翠轩掌柜很错愕,“早就听闻太后不喜蔷薇花,还当是误传,原来竟是真的!”

“掌柜也听过?”澹台浚微微眉。

“听闻太后当年还是德妃之时,曾与崔昭仪争宠,那崔昭仪生平最喜欢蔷薇,闺名里也带着一个蔷字,所以太后一直不喜蔷薇花。”掌柜说出自己从前耳闻的消息。

“还有此事?”董慕妍惊讶,“掌柜,方才你为何不提醒我们,还把这套首饰给拿了出来?”

“小的以为只是传闻,不必当真,”掌柜连连道歉,又说,“况且此事……小的早告诉过庆姨娘了,姨娘,是吧?”

“啊?”庆姨娘身形一僵,“掌柜什么时候告诉过我的?”

“姨娘来预订首饰时,小的就提醒过你了,”掌柜急忙申辩,“怎么姨娘不记得了?当时你明明说不打紧的啊!”

“我……”庆姨娘满面窘色,“我真不记得了……有吗?你有告诉过我吗?”

这话一听,董慕妍便知是怎么回事。呵,她说呢,庆姨娘怎会忽然如此好心,巴巴地送她这样一份大礼,原来不过是个陷阱而已。

还好,她今日请了澹台浚来,也不知他看了眼前的情形有没有明白一些什么,能否了解她被庆姨娘刁难的处境,对她怜惜一分。

他依旧不动声色,脸上不显任何情绪,不过他微微侧身看了她一眼,目光里似有不同以往的神色。

“这套蔷薇苜饰是买不了了,掌柜,你也别急,”董慕妍从容道:“我们再挑别的就好。”

“最近预订首饰的人太多,”掌柜露出为难之色,“虽还有些存货,但像这般华贵的实也太少,怕入不了董大小姐的眼。”  

“听闻掌柜有收藏旧首饰的习惯,”董慕妍微笑道:“若无新的,旧的也行。”

“旧的?”掌柜一怔。

“对啊,只要东西贵重,不论新旧皆可。”董慕妍道:“像是一些前朝的古件,佩戴起来更显格调。”

“对啊!”掌柜恍然大悟道:“董大小姐倒是提醒了我,这里有好些现成的东西,原也是达官贵人们订制后未来取的,都不比宫里的逊色,小的都拿出来给小姐瞧瞧。”

“旧的?”庆姨娘凝眉道:“大小姐,若如此,还不如老太太的呢。”

“姨娘本说要送我东西,怎么反悔了?”董慕妍似开玩笑道:“反正来都来了,咱们也开开眼界,看看掌柜都收了些什么宝贝,岂不好吗?”

“我哪里是要反悔呢。”庆姨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解释道:“只怕挑不到好的,耽误了时间。”

“不如瞧瞧吧,”澹台浚顺口帮董慕妍说了一句,“我也想看看掌柜收藏的宝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他都如此说了,庆姨娘更不好反驳。

只一会儿功夫,掌柜便命小二将压箱底的东西都寻了出来,逐一摆在董慕妍面前,供她随便挑。

“既是古董,不如挑一套白玉首饰吧。”董慕妍道:“古朴典雅,太后或许会喜欢。”

“记得有套羊脂玉的簪子,还有手镯、耳坠,十分齐全。”掌柜灵机一动,“对了,便在这里!董大小姐你瞧瞧,腊梅的样式,不显老气,有些可爱。”

“腊梅?”董慕妍垂目道:“记得我小时候可喜欢红梅了,屋子里有好多红梅图,不过最近觉得腊梅也很可爱。”

“对啊,小姐最喜欢梅花了。”莲心上前道:“奴婢瞧着这套首饰与小姐很配啊。”

董慕妍含笑,将那玉簪子拈起来仔细观赏,这白玉的色泽中透着一点儿黄,倒与腊梅极为相似。

“就选这套吧,”董慕妍对掌柜道:“钱能少算一些吗?怕我姨娘太破费。”

“大小姐既喜欢,再多的银子我也要付啊!”庆姨娘在一旁,不情不愿地道。偷鸡不成蚀把米,她脸上终归流露出些怨恨。

“待小的先清点下究竟是几件东西,年月太久,小的都不记得了。”掌柜往匣中细数,“簪子六支、耳坠一对、手镯一对……噢,怎么还有一块玉佩?这玉佩哪里来的?”

此话一出,引得诸人瞩目,只见掌柜从那丝绒垫子底掏出一只雪白物件。  

“这哪里来的?”掌担问小二道:“似乎跟这些首饰并非一套的?”

“这……”小二也迷惑,“想是收拾东西的时候错放了,这个独件儿也不知什么时候收的,因也是白玉所制,便归了进来。”

澹台浚本淡淡地瞧了那匣中一眼,不过凑个热闹,然而刹那间却变了脸色。他二话不说,一个箭步上前将那玉佩一把抢了过来,紧握在手中凝视。

他厉声问道:“这到底哪儿来的?”

“小姐……”莲心拉拉董慕妍的衣袖,“这好像……是咱们丢失的那只鸳鸯玉佩。”

“咱们的那块?”董慕妍诧异,“咱们丢的东西怎么会在掌柜这里?莲心怕不是你看错了!”

“奴婢从前负责收拾小姐的穿戴,这东西从小就瞧惯了,哪里会有错?”莲心道:“小姐病了这一年,怎么连这玉佩都不认得了?”

“这……真是我那块?”董慕妍依旧难以置信的表情,“鸳鸯玉佩多有相似,可别冤枉了别人才好。”

“是它。”澹台浚却低沉地回答她,“就是丢失的那块。”  

掌柜一脸迷惑“澹台公子,小的没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掌柜不明白?”莲心一时气愤不已,高声道:“我们府里丢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绦翠轩?这可是我们小姐与澹台公子的订亲信物,意义非凡,绦翠轩难道是贼窝?专收贼赃?”

“冤枉啊——”掌柜大骇,“小的真的不知这东西从何而来,好端端的,怎么就成贼赃了呢?”

“掌柜……”小二却怯怯地提醒,“这东西大概是从当铺里收来的,您忘了?每个月底您都会去当铺转一圈捡捡漏,按入库时间推算,应该就是了。”

“是哪间当铺?”莲心打破沙锅问到底,“京中竟有销贼赃的当铺?”

“小的通常去的就是……”掌柜转身看着庆姨娘,“庆姨娘兄弟开的当铺啊!”

庆姨娘满面震惊,“掌柜你可不能乱讲话!我兄弟开的当铺清清白白,哪里来的贼赃?”

“掌柜你可记清了,这玉佩确是在当铺里收的吗?”澹台浚追问道

“小的每次去当铺收东西,只叫当铺给打包了一并拿回来,交给小二归类。”掌柜道:“也不记得究竟是哪一次入的这玉佩,也并没有什么帐目可查,除非是价值连城的物件才会单独记录,可这玉佩……澹台公子,说句不敬的话,这也不是么稀罕质地,故而小的真的没什么印象。”

澹台浚拧着眉,沉默不语,四周气顿时肃杀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庆姨娘不由得瑟瑟发抖。“澹台公子,”她颤声道:“真不是我兄弟!就算我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此等事啊!”

“姨娘一向欺负我们小姐好脾气,”莲心忍不住插嘴道:“这一年来,趁着我们小姐病着,不知从我们屋里搜罗去了多少东西,何止一块玉佩呢?”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庆姨娘叫道:“没凭没据的,就敢信口雌黄!”

“姨娘若不服,回府之后咱们便一同去找老太太,”莲心道:“全凭老太太定夺就是!”

“你这丫头……”庆姨娘一向能言善道,这会儿却百口莫辩,频频对着董慕妍哀求道:“大小姐,我真的不知这究竟是何缘故,事情未弄清之前,还请暂且不要对家里提起,我保证一定叫我兄弟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请大小姐宽限几天!”

董慕妍不语,半晌才淡淡笑道:“姨娘言重了。终归我是相信姨娘的为人。这事儿便交给姨娘去査,我倒无所谓,但总要澹台公子一个交代,毕竟玉佩是澹台夫人生前所留之物。”

“是,是。”庆姨娘难得满脸老实,颔首道:“我一定会把此事办,一定。”

董慕妍顺势瞧着澹台浚,见他亦正瞧着她,目光两相交触,很快又收了回来。

事后,澹台浚客气地说要送她回府。  

董慕妍并不想马上与庆姨娘回董家,打算绕道去一趟彩均坊,澹台浚便一路将她和莲心送到彩均坊。

彩均坊对澹台浚而言也算熟门熟路了,既然来了,好歹董慕妍要他喝杯茶,她本以为他又会是那副不情不愿的模样,不料这次他倒不扭捏,随她在待客堂坐下,语气轻松地聊了起。

“董小姐这沏的是甜茶?”秦掌绣命人将茶水奉上,澹台浚饮了一口,甚为好奇地道:“在下从没喝过这样的茶。”

“哦,对了,”董慕妍这才忆起,忘了给掌绣交代一声,该单独为澹台浚沏平常喝的绿茶,“是我疏忽了,莲心,你另去沏一壶吧。”

“不忙,”澹台浚却笑道:“我喝着新鲜,这才多问一句,并没有觉得这茶不好。”

“真的?”董慕妍担心地问:“公子喝得惯吗?”

“这茶里到底里放了什么?”澹台浚瞧了瞧杯中,“寻常的甜茶不过放糖和各式果仁而已,这里面……似乎有牛乳?”

“对了,就是糖蒸的酥酪。”莲心在一旁解释,“我们小姐亲手研泡的茶,这绣坊上下都觉得好喝,提神又美味,秦掌绣从此天天都泡这个茶,再不喝别的了。”

“茶里放牛乳,倒是头一回听。”澹台浚亦笑了,“不过确实独特,也很适合女孩子喝。”

董慕妍所泡的不过是女乃茶而已,但这个时代并没有,所以喝着稀罕。

“这茶里还有一些珍珠大的透明丸子?”澹台浚又尝了一口,“是什么做的,藕粉吗?不太像……比藕粉丸子有嚼劲。”

“是木薯粉。”董慕妍道:“还加了些地瓜粉、南瓜粉调在一起,先用糖桨浸泡,而后煮沸,再用冷水冲洗,便做出这等有嚼劲的丸子。”

“绣坊的女工做事辛苦,下午容易感到饿,大小姐便命人做这甜茶给她们,也算一道点心,可暂且裹月复。”莲心补充道。

“想不到你家小姐如此心细慈悯,”澹台浚凝眸,“难怪彩均坊经营得这般好。”

她这般能干,他实在有些意外。在他印象中那个娇气的大小姐竟懂得如此新鲜的烹饪之术,还能为下人悉心着想,一改从前的蛮横跋扈。

因为病了一年,处境可怜,所以性情也变了?

今日在绦翠轩他也瞧岀了几分端倪,那庆姨娘想来背地里干了不少阴损的事,欺负她欺负得太狠,难免露了狐狸尾巴,连那订亲的玉佩都能被人偷了去。

“公子,这块玉佩——”忽然,董慕妍说道:“这玉佩也算完璧归赵,还请公子收好。”

绦翠轩的掌柜方才被吓着,以极便宜的价格将那套白玉首饰卖给董慕妍,连玉佩一并免费赠送,不敢多要半文。  

董慕妍寻了个严实稳妥的盒子将玉佩装进去,缓缓递到澹台浚面前。

澹台浚一直想拿回这块玉佩,但眼前遂了心愿,他却没有如想像中那般高兴,反而胸中略微愧疚。

她处境艰难,他还一再提出退婚,实在有落井下石之嫌。他怪她任性跋扈,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冷血无情?

“今日这婚就算正式退了,”董慕妍微笑道:“我也松了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她就这般想摆月兑他吗?为何……他竟反而有些不舍?

“从今往后,咱们可以堂堂正正做个朋友了,”董慕妍微笑道:“从前碍着那层尴尬的身分,有些话当着公子的面不好讲,有些事想请公子帮忙却又不好意思,现下终于自在了。”

呵,她若是这个意思,他心中倒舒慰许多。还能继续跟她做朋友……他似乎也很乐意。

“往后不论有什么为难事,董大小姐尽避开口,”澹台浚道:“在下一定是力而为。”

“若我想去江左开商铺呢?”董慕妍忽然问,“公子对江左十分熟悉吧?可愿意帮忙指点一二?”  

澹台浚不解,“董大小姐打算把彩均坊开到江左去吗?”

“那倒不是,”董慕妍解释道:“彩均坊是祖母的生意,我负责打理,却并非我个人产业。比如……私下去江左开间茶水铺呢?”

“茶水铺?”澹台浚错愕。

“对啊,就卖这个酥酪泡的茶,”董慕妍问道:“公子觉得可会有生意?”

她盘算着管着彩均坊几年后攒够了,就可以自己独立创业,去外面开女乃茶店。

这生意虽然小了点,但成本也少,压力也就没那么大。她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衣食无忧可。

“不过……董大小姐为何想着要到江左去?”澹台浚怔愣片刻,才问:“在京城开一间茶水铺,岂不更好?”

“京城亲戚太多,”董慕妍答道:“我一直想着要躲开家里人,简简单单的过个悠闲小日子罢了。”

呵,她这样想,他倒可以理解,毕竟庆姨娘就让她相当头疼吧?

“说来,我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澹台浚不由道:“小时候我也想过,要在江左靠打猎维生。”

“打猎维生?”董慕妍忍俊不禁,“为何啊?公子放着大好的官不做却要做猎户?”

小时候父母常常吵,他也想避开,离家出走,去过一个人的日子。不曾料到,董慕妍居然与他有同样的想法,他一直厌弃的女子,居然跟他心有灵犀?原来,天下处境相似的人,想法都是相似的,他若早些认识她,说不定能成为知己。

“不过想一想罢了,从前只觉得做官麻烦,跟朝中宫中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繁琐得很,”澹台浚苦笑道:“你看,猎户终究没能当成,还是回来做官了。”

“对啊……”董慕妍微微颔首,“就算身边有各种麻烦,也只能静下心来,好好周旋。”

刹那间,两人均默默无语,就像两颗心同时跌落到同一谷底,勾起一阵怅然。

澹台浚发现,他们两人的共通之处如同一道瞬间被开通的渠,渠中之水名为“同情”,此刻汹涌地灌入彼此胸中。

“江左的商铺之事,我会帮你打听,”澹台浚开口允诺,“你若真想去,日后我一定助你。”

他这辈子估计逃月兑不了京城樊笼,但看着她去到自由自在之处,如同看着小鸟飞向蓝天,他心也会畅快吧。

“真的?”董慕妍眼中掠过惊喜,“如此,我先多谢公子了。”  

她发现,他对她说话的语气柔和了许多,不似从前生硬疏远,那他对她的提防厌恶之心,是否已然悄悄放下?

今天这杯茶,喝得很值。

烛光虽然很明亮,但有时候会摇晃闪烁,董慕妍搁下账本,揉了揉眼睛。

今夜她歇在彩均坊,因为实在不愿意回董家。今日经历了许多事,她的思绪得缓一缓。

莲心端进来一只热水盆,递上湿毛巾,“很晚了,小姐安寝吧。”

“今天你也累了,”董慕妍道:“不必伺候了,回屋休息去吧。”

“这一整天,奴婢的心都评怦地跳。那块玉佩竟藏在了绦翠轩,真像上苍垂怜,如有神助,可算把那宝贝找着了。”莲心笑道。

“老天爷太忙了,哪里顾得上咱们?”董慕妍也露出浅笑,“莲心,这里也没旁人,我便对你把实话说了,那玉佩是我悄悄放进去的。”

“什么?”莲心一骇,“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趁着挑东西的时候把玉佩塞在那匣垫底,谁也没发现。”董慕妍道。

莲心这才明白过来,大惊失色,“这么说,那玉佩从来没弄丢过?”

“一直就在我这里。”董慕妍微微点头。

“可……小姐先前为何说它弄丢了?”莲心一时间有些糊涂。

“那日澹台浚来退婚,我打定了主意要拖延此事,便出此下策。”董慕妍道:“毕竟,你娘刚去世,咱们在这府里的处境很不好,若这婚事退了,恐怕更要遭人白眼了。”

莲心缓过来后,赞同道:“不错,幸亏小姐急智。”

“其实今日我愿没打算陷害庆姨娘,”董慕妍解释起来,“她忽然慵慨赠我首饰,我颇有疑窦,本想若我猜错了,便不与她为难,谁知道她心肠依旧歹毒,想让我在太后面前失礼,那就怪不得我反将一军。”

“小姐是该让澹台公子见识见识庆姨娘的真面目,”莲心忿忿道:“否则澹台公子总误会小姐。”

“他今日待我的态度已经比从前好多了。”董慕妍吁出一口气,“假以时日,我定会完全扭转他对我的印象。”

“可惜玉佩还给他了……”莲心担忧道:“这婚事算是正式退了,将来若再没机会与他相处,那该如何?”  

“订婚、退婚不过形式而已。”董慕妍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把玉佩归还,之后光明正大与他来往,倒没了从前的尴尬。”

“嗯……小姐说得也对,”莲心似懂非懂,心中仍旧残留迷惑,“小姐真是神机妙算,怎么就能猜到绦翠轩的掌柜时常到庆姨娘娘家的当铺去捡漏?”

“你表哥告诉我的啊。”董慕妍道。

莲心一怔。

“你表哥不是在庆姨娘家的当铺做伙计吗?上次我请他打听来着,他就提了句绦翠轩的事,我便记下了。”

“原来如此!”莲心恍然大悟。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啊,不过是运筹帷幄之间,决胜千里之外罢了。董慕妍庆幸自己平素收集的点点滴滴的消息,终于派上了用场。

今日扬眉吐气了一回,庆姨娘大柢在背后恨透了她,又要耍新花招来对付她了吧?她会打起十二分精神,与之周旋到底。

说来她本一无所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若豁得岀去,庆姨娘也并非她的对手。  

不过,当下是赴太后的寿宴要紧,入宫后不可行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否则这些日子的功夫就全白费了。

一颗心刚刚放,又悬了起来,也不知这样忐忑难安的日子,何时能到尽头……

庆姨娘无力地打起门帘,蹒跚入得屋内,全身月兑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董慕丽惊呼着上前,紧张道:“母亲,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儿,方才去了一趟你舅舅家,费了些神。”庆姨娘面色苍白,勉强喝了茶,半晌才舒缓过来。

“今儿不是陪北院那丫头去挑首饰了吗?怎么又绕道去了舅舅家?”董慕丽不解,“娘,舅舅又跟你借钱了?”

“没有,最近为娘日子不好过,你舅舅不敢张口。”庆姨娘凝眉道:“不过有桩事,得叫你舅舅查清楚罢了。”

“怎么了?”董慕丽从未见过母亲如此神情窘迫,彷佛被谁狠狠抽了几十记耳光,平日的气势都荡然无存。

“对了,老太太那边有什么动静?”庆姨娘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是一惊,“可有唤我?”

“祖母这会儿都歇下了吧,哪有什么动静?”董慕丽越听越狐疑,“母亲,您究竟怎么了?”

“不对啊,那丫头怎么没向老太太告状?”庆姨娘庆自言语,“就算她发慈悲,她身边的莲心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告什么状?”董慕丽瞪大眼睛,“母亲,您今儿出去又跟北院那丫头起龃龉了?”

庆姨娘没有回答,只陷入沉思,彷佛心头压着重重疑云,脑中纷乱,没空闲多语。

“慕丽,你跟娘说实话,”她忽然开口,“北院那丫头丢的玉佩,可是你拿的?”

“什么玉佩?澹台公子的那块?”董慕丽道:“怎么可能呢,那东西长什么样子我都不太清楚,听说不值什么钱,董慕妍平时也从没戴过。”

“那玉佩,我是见过两次的,确实很普通,就算一时大意弄错了,你舅舅的当铺也未必看得上眼……”庆姨娘喃喃自语道。

“这跟舅舅的当铺有什么关系?”董慕丽依旧不明所以。

“算了,这事先不说了,慢慢再査吧……”庆姨娘揉揉疼痛的额头,“忙了这天,半条命都快没了。”

“女儿这就吩咐奴婢去准备热水,娘,您早些梳洗歇着吧。”  

“这屋里怎么这样乱?”庆姨娘打量了一眼四周,就问:“你又买东西了?”

“没有没有,这些绸缎和小玩意是爹爹从江左捎来的,”董慕丽连忙道:“祖母命金嬷嬷分派来,我还没来得及收拾。”

“你爹爹怎么还不从江左回来啊……”庆姨娘叹一口气,“扔下我们娘儿俩……如今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

“就是,祖母待我也不如从前了,”董慕丽呶嘴道:“江左送来的东西,捡了好的先送到北院去,剩下的才给咱们。”

“哦?”庆姨娘一怔,“也难怪了,如今北院执掌着彩均坊,你祖母当然偏心她了。”

“这心偏得也太快了,分明一两个月祖母还对她不管不问的,怎么一下就扶她做了彩均坊主事?”董慕丽跺跺脚,“她真有能耐吗?我,或者慕茜,我们谁去做这个主事,都能一样,反正有秦掌绣帮衬!”

“对啊,分明一两个月前,还对她不管不问的……”这句话,仿佛提醒了庆姨娘。

“还不是因为澹台公子,想用她拴住咱家与澹台家的姻缘呗。”董慕丽道。

“不对……”庆姨娘摇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什么?”董慕丽道:“娘您又在嘀咕什么呢?”

“有些事情,咱们从前大概想得太简单了,”庆姨娘抿唇道:“现在琢磨起来,你祖母还是最疼爱她这个长房长女——”

董慕丽一头雾水,什么也没听懂,但庆姨娘的话语戛然而止,让她更加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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