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回到家,瞳瞳仍然恍惚,她吃不下东西,试着开心,却开心不起来。
孟殊担心,晚儿更担心,他今儿个特别乖,不教人哄,自己便乖乖上床,还推着亲爹去哄娘。
但是怎么哄?他的拥抱,温暖不了她眼底的冰凉,他的亲吻,吻不去她脸庞的哀伤。
他捧住她的脸,认真问:“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好?”
他在乎她的感觉,在乎她的哀愁,他但愿能够为她抹去一切悲伤。
摇头,她也不懂,为什么一句“你是谁”会让她堕入无底深渊?
眼前彷神出现迷障,迷濛的烟雾混乱了她的认知,她是谁?这么简单的问题,她怎会找不到答案?莫非她不是甯语瞳?莫非她曾经失落过什么?
“我想洗澡。”她想洗去无边无际的雾霾,想重新看清楚自己。
“好,等我,我去烧水。”只要有事情可以做,只要能够帮到她,他愿意倾尽所有力气完成。
备好很多的热水,他把瞳瞳抱进浴桶水中,温热的水与肌肤紧密贴合,她舒服地微眯起眼睛。
见她松弛了眉心,孟殊捏捏她紧绷的肩膀,低声道:“泡泡水,把所有烦恼全交给我,不要操心。”
听见他温柔的呵护,糟糕,她又想哭了。
她坚强了好久,久到数不清时日。
小时候不想教哥哥担心,她学着坚强;长大后为让哥哥专心课业仕途,她坚强;成亲后,她为支撑袁家门户而坚强,她一路坚强,一路受伤,却始终咬牙硬撑着。
她不敢放松、不敢快乐,甚至连幸福都不敢想像。
唯一有过的想像,是裴哥哥终会走到她身边,为她支起一片天,为她找回哥哥,让她不再害怕孤独,让她有权任性、有权柔弱,但最终……想像成了泡影,她仍然需要坚强。
孟殊一个用银子买下自己的男人。
他尤许她自贖,他对她好到难以想像,她想做的、他全力支持,她还来不及做的,他为她规划,他甚至说“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跟我说”。
可是她哪里敢啊!万一他只是逢场作戏呢?她怎能放任自己沉溺?万一他给着给着又突然要收回去?她怎能再忍受一回椎心刺骨的痛?
所以她说谎,说自己喜欢自立自强,所以她反对自己是他的女人。
她很清楚遍体麟伤的自己,必须撑住那口气,咬紧牙根才能挺得过去。
她不能接受太多温柔,不能备受关心,因为那会令她溃不成军,她必须让自己的坚强骗过所有的人。
可是他的声音那样温暖,他的目光那样温柔,明知道一失足就是万丈深渊,她仍然忍不住想要靠近。
“怎么又哭了?明天我进城把那个臭和尚抓起来狠揍一顿。”他咬牙道。
他在为她声讨、为她心疼,她知道的,知道他悪劣的口气之下藏着多少关心,她反手握住他的,不管会不会把他弄湿,抱住他的脖子,一再说:“谢谢,谢谢你对我这好……”
一愣,这是第一次她对他主动。
孟殊反手抱住她,他问:“真对我有这么多感谢?”
“嗯,真有这么多感谢。”
“那就当我的女人、当我的妻子吧。”
他说,她却沉默。
“真这么不喜欢我?”他闷了。
不喜欢?怎么可能。
都说喜欢这种东西是一天天累积的,但他不累积,他一口气给齐。
他处处为她周全,事事为她着想,好汉村里的村民,因为他,尊她敬她善待她,他的存在让她自由自在、畅意开怀,生活于她,从来不曾这般轻松过。
还样的他,怎能不喜欢?
只是,她害怕,害怕为他疑心,害怕患得患失,害怕丢掉自己,因为害怕所以逃避,既然不愿结束,最好的方法是避开结局。
于是她隐瞒心情、埋藏渴望,假装喜欢从来不曾发生过。
“对不起。”她低声道。
他好闷,从未这般没底线地对待一个女人,没想到他的全心全意像石头丢进大海,连半点涟漪都激不起。
“真是没良心的女人。”他抱怨一句,下一刻,自信心复燃,因为他是打不死的蟑螂。
“算了,没关系的,我还有大把时间让你喜欢上我!”
丢下话,他关上澡间,走进厨房,他要为她做一碗热腾腾的面。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瞳瞳满月复歉意,觉得自己像养不熟的白眼狼。
憋住气,低,她把头埋进热水中,温热的水让她每个细胞松开,她像跌进云里般软软暖暖的云将她裹起,她很舒服,舒服地想睡觉……
“不要……爸爸,我害怕,你别走好不好?”她怕极了,怕爸爸一走,会和妈妈一样,再也不回来。
“彤彤乖,爸爸已经打听到确切消息,这次一定可以把妈妈带回来。”
“如果消息正确,我们花钱请别人去把妈妈带回来,好不好?”
她惧忍,她有强烈预感,这一去,她会在失去妈妈之后,又失去爸爸。
“彤彤放手!”爸爸凝重了口气道。“他们说妈妈受伤昏迷,妈妈需要我去将她唤醒,你已经长大、必须学会独立,就算爸妈不在,你也能把自己和哥哥照顾好,对不?”
“不对,不要,我不要爸爸走!”就算自私,她也要自私到底。
一双眼睛紧盯着爸爸,强烈的不安、强烈的预感,让她抓住爸爸不放。
“彤彤,找不到妈妈,爸爸这辈子都不会快乐,这些日子,爸爸过得像行尸走肉,活着比死更痛苦,你希望看爸爸这样吗?”
行尸走肉?活着比死更痛苦?不由自主地,彤彤松开手,她无法对爸爸残忍。
爸爸拍拍她的头,提着行李,毅然而然转身。
这一别,她再没有收过父亲的只字片语。
“你在做什么!”孟殊一把将她自水里捞起,他太过惊吓,将她紧紧地抱进怀里。
她在他怀中不停地咳嗽,像要把心肝肠肺肾通通咳出来似的,她又咳又喘,狼狈的模样教他心疼。
他仍然紧张,他的心狂跳不止,她怎么可以……
发现她整个人没入澡桶,像具尸体般毫无动静,瞬间,彷佛有人拿把大斧狠狠地砍上他的心。
她想自我?一个和尚,说了几句没头没脑的话,她就不要活了?
凭什么!他说错了,他要进城,不是把和尚找出来揍一顿,而是要把他找出来,砍上十刀八刀,了结他的命!
他从来不曾暴戾过,但现在,他暴戻了,因为他的……
她还在咳,不断地咳着,他拍她的背,捧住她的脸,把她的散发顺到耳后,她苍白的小脸上有着苍白的委屈,他细细打量她,她哭得凄惨无比。
“怎么了?有什么委屈尽避说出来,我替你讨回公平。”是那个有后娘就不要女儿的人渣吗?还是欺凌她的恶毒后母?他的手段很多,定能教他们痛不欲生!
“孟殊……”她趴进他胸口,环住他的腰。
“怎样?”
她眼睛红、鼻子红,哽咽道:“我想起来我是谁了。”
换好衣服,吃过面,孟殊把瞳瞳抱在膝上,同她说话。
他不让她坐在椅子上,他必须时刻把她抱紧,因为不这么做,他会不安心,是,她把他吓得太严重。
“我不是这个时代的灵魂,我来自于百年后。”
接着,她花很多时间跟他介绍二十一世纪,这是古人很难懂的逻辑,但他没有斥责她胡言乱语,他试着理解与想像,这让她心生感激。
孟殊点点头问:“然后?”
“我有个哥哥,他生病了,是小脑萎缩症。”
“小脑萎缩症?”
“简单的说,就是错误基因产生的错误密码,命令身体制造出有毒的蛋白质,这种有毒的蛋白质堆积在身体当中,会让我们的神经细胞提早退化死亡。”
“我听不懂。”
“那是二十一世纪的医学。你很难懂的。”
“用简单一点的话,我试着听看看。”
“小脑萎缩是一种从娘胎里带来的疾病。刚发作时,走路会有喝醉酒的感觉,没办法提重物,肌肉僵硬,动作笨拙。
“慢慢的连眼球都没办法转动,白天倦怠、夜晚清醒,病人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经常摔跤、说话不清楚、写字有困难,吃东西或喝水时容易呛到。
“当情况越来越严重,就必须卧床,最后会因为衰竭或呼吸中止而死亡。”
“所以你哥哥……”
“哥哥在十五岁那年发病,他生病,我发誓要努力念书、考上医学院,在二十一世纪窗学院是要成绩最好的人才能考得上,我考上那天,握住扮哥的手告诉他,一定会治好他的病。
“父母也为哥哥的病伤透脑筋,我父亲是名外科医师,但家学渊源,受中医薰陶长大我的妈妈也就我娘是记者,父亲为了哥哥的病,经常待在实验室里,而妈妈跑去当战地记者,那是很危险的事,却可以赚到很多钱的职业。”
“然后呢?”他还是听得一知半解,但她肯说,他不想打断,也会尽力去理解。
“妈妈在战场上失踪,当时一起派驻的记者告诉我们,妈妈死了,公司连抚慰金都发下来,但爸爸不相信,他到处请托人寻找妈妈的下落。
“我念大三时,有消息传来,说妈妈在当地的医院养病,爸爸一听便急着要去把妈妈回来,但我有第六感,感觉爸爸这一走,我就再也看不见他。
“我求他别走,可是他说,找不到妈妈,活着犹如行尸走肉,他的哀恸让我明白,我留不住他。”
“所以他走了,不再回来?”
“我不知道,两个月后我出车祸,被大卡车碾在车轮子底下,然后穿越到这个时代,却失去对前世的记忆。”
沉默片刻后,孟殊道:“老和尚指的父母,是指你上一世的亲人?可是你们身处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你要怎么寻到他们?”
“我已经找到了。”她苦笑摇头。
是啊,找到了,什么师父啊,根本就是爸爸,难怪嘴巴那么刁,难怪懂得一堆奇怪菜色,难怪有好医术,难怪对谁都脾气古怪,唯独对她例外,觉得她无比可爱。
爸爸也穿越了,为什么?因为哥哥、妈妈也在这里,对吧?
想起家人,空空的心甜了、满了,和尚挑起的愁思瞬间蒸发,因为这里有她渴盼的家。
“他们在哪儿?”
“我先告诉你,我这一世的家人,好吗?”
当然好,她愿意对他坦承,愿意他来分享她的故事与秘密,他只有开心的分,因为他终于在她心底佔重要的地位。
“这一世的亲娘在生下我后死去,爹将外室娶进门,生下两个妹妹,那时我和哥哥的活不至于太难过,至少爹愿意供哥哥念书,爹始终盼着哥哥考上进士,从商户晋身为仕族。
“但自从后娘被号出喜脉,大夫确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后,哥哥不能上学了,因为必须把钱省下伞来养弟弟。起初哥哥强忍不满,因为我年纪小,需要人照顾,我们必须待在那个家里。
“直到有一回,我手脚慢、家事没做好,因而和妹妹起争执,被后娘推撞,导致头撞到桌角,整个人都不好了,大夫说得用昂贵药材吊着,但能不能活命还得看运气。听到这个后娘和爹商量后,决定不救了,就让老天决定我的生死。
“哥哥闻言,怒火攻心,腆着脸去求舅舅。我娘是嫡女,舅舅是庶子,本就不亲厚外公外婆早已经不在,哥哥上门求助的时候,没有半分把握,但他还是把舅舅给求来了。”
“你大哥怎么办到的?”
“当年外婆把自己的嫁妆全给了娘当陪嫁,这笔嫁妆不少,哥哥用嫁妆跟舅舅谈判,只要舅舅肯帮一把,要回来的嫁牧就分五成给舅舅。
“财帛动人心,舅舅全力相挺,在舅舅同父亲谈判过程中,争执不断,谁到口的肥肉肯吐出来?后娘便坚持,要余回嫁收可以,但我和哥哥都得从赵家除籍。
“后娘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得到舅舅,那点嫁妆拿来养大两个孩子是赔本生意。然哥哥早就发话,他没打算依附外祖家,继母的话吓不着舅舅。且舅舅心心念念着五成嫁妆,哪在乎我们是否会被除籍,便点头应下。
“哥哥本只想拿回嫁妆治我的伤,没想到闹得这么严重,但事成定局,哥哥二话不说抱着我离开,之后我曾问过哥哥后不后悔,哥哥回答,“失去你,我才会后悔。”就这样那年我才六岁,哥哥带着我,开始我们的独立生活。”
那个过程,不管经过多久,回想起来都倍感辛苦。
幸好有裴哥哥在,他帮着他们赁屋,帮着买下丫头、小厮,他给他们鼓励打气,兄妹两才能一步步走过来,认真说来,她对裴哥哥不该有怨,他对他们甯家有恩有义。
孟殊心疼着,六岁的丫头、半大的少年,如何把日子给撑下来?
亲亲她的额头,他说:“不怕,以后依靠我。”
依靠他?可以吗?抬眼,瞳瞳眼带着犹豫。
摇摇头,她继续说故事。“大哥进学堂继续念书,他很会读书的,到最后考上探花郎那是很难狠难的事。”
“确实。”孟殊说道。若非家道中落,他也有机会参加科举的,只是……眸光微黯。
“我哥哥好厉害的,哥哥说,他永这不会忘记,那日从学堂回来、看见宝珠在烧火,整张脸被烟熏得黒漆漆,宝财来回提水,半桶水又撒掉大半,而我踩在木凳上,站在灶前炒菜的模样。
“那时看见哥回来,我转头对他露出笑脸,说:“哥哥等等,马上就开饭了。”哥回说饭菜很难吃,我又丑又脏,但那是他吃过最幸福的一餐。”
“宝珠和宝财?”
“我们搬出来后买的丫头小厮,哥哥要上学,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但我们日子过得很节省,连一分钱都舍不得乱花,舍不得银子,自然挑不到年纪合适、伶俐通透的下人,那时宝财九歳、宝珠七歳,只比我大一点。”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你的厨艺是这样磨练出来的?”
“不,是师父的刁嘴训练出来的。”
“师父?”
“我从外头捡回来一个受重伤的男人,当时哥不在家,我硬着头皮,拿出半个月的菜钱给他请大夫。
“对这件事,哥很无奈,娘的嫁妆要养活四个小孩都撑不了几年,他有时间还得帮同学抄写课业,为人代笔,只为多赚点钱,没想到我又在外头捡回一个大男人,那时他肯定觉得压力更重。
“但哥宠我,看着我可惩巴巴的模样,无法拒绝。哥模模我的头,问:“妹妹是不是想要有人疼?”我哥怎么这么聪明啊,我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我要什么,是,我想要长辈疼惜,想要被宠被哄,受伤的大叔恰恰满足我对父亲的想像,我真觉认定,他可以扮演好父亲,给我我想要的。哥哥无奈叹气后,还是把大叔留下来。”
她说很多话,孟殊倒茶水,递到她嘴边,他道:“不需要想像,以后宠你疼你哄你的事儿就交给我做。”
用这么郑重的口吻,说出这么甜蜜的话,教她……怎生承受?
她窝进他怀里,环住他的腰,低声道:“谢谢。”
“这是身为丈夫该做的。”不管她怎么想,他都认定丈夫这个身分。“再说说师父的事儿。”
“大叔脾气古怪,清醒过来后,非但没有感激,还嫌弃大夫开的药很烂,他写下药方让宝财出门抓药,他厉害呢,他开的药比大夫开的更便宜,更有效,不过十来天,大叔就能下床活蹦乱跳了。
“大叔对谁都不客气,独独待我好,他喜欢我,虽然老是挑剔我做的菜,老是嫌弃我不会认字念书,老是折腾我,让我来来回回热药……哥哥看不下去,却见我乐在其中,说道
“幸亏瞳瞳性子好,不与他计较,换了人肯定要哭鼻子。”
“大叔的伤痊疗后,绝口不提离开的事,他手把手教我认字念书,教我背药头歌,教我药理,哥哥讶异,说大叔是个能人,让我好好学习。
“但我心知肚明,为养活一家五口,哥哥的灯亮得更晚了,他接下很多抄写的差事,只为着让我多一个人疼。
“大叔也看见了,有天他在纸上写下一堆药材和工具,二话不说丢给大哥。大哥没有犹豫,把东西给买回来,为打造锅炉器具,我们把娘最后一点嫁妆全给花光,我还记得,有大半个月,我们只能啃粗馒头。
“东西买回来后,大叔把我和宝珠、宝财使得团团转,我们腾出一间房,弄成药室,大叔领着我们切药,磨药、炮制药材、制作药丸。最后他把一盒子药丸丢给大哥,说:“拿到百草堂卖。”
“大哥问:“为什么是百草堂,长生堂不行?”大叔回说:“你在长生堂买药材,再把药丸拿去那里卖,他们很快会琢磨出门道,你想把这个赚钱本事拱手相让?”
“大叔问得哥无语,只能点头应下。临出门前,大叔叮嘱道:“百草堂的掌柜会看人下菜碟儿,你这副菜样儿,他肯定会压价,一丸没卖到五文钱,就别回来。
“那次哥一丸卖七文钱,难得地让大叔对他满意称赞。自那之后,我们家桌上餐餐有鱼有肉,生活越过越好,能够吃饱睡好,四个小孩身量飞快往上窜。
“我们甚至在学堂附近买下一幢两进房子,大哥带着我和宝财、宝珠住在前头,后面全归大叔……药室、书房,应有尽有,后院还闢出一块地种药材。
“本以为大叔待不了太久,没想到他说我有习医天分,便正式收徒,他对我很严格,我心甘情愿受下,我很清楚,不比别人更努力,怎能出类拔萃。”
她花这么长的时间谈论师父,他明白了。“师父就是你前世的父亲?”
“对,刚开始他找到机会就试探我,他唱我喜欢的歌,背在现代每个人都会的九九乘法,他带我玩前辈子最爱的游戏……可惜,我对着一切都没有记忆,我想父亲肯定很沮丧。
“没关系,想起来就好,他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他离开了。”在大哥出事前的一个月离开。
“放心,我们总会把他给找出来。你大哥呢?既然他成了探花郎,家里环境又改善了,你为什么会落入人贩子手中?为什么做妇人打扮?”
“大哥入罪流放,临行前把我托付给好友,我与他成亲了。”
“然后?”是家大业大容不下孤女?是没有娘家支撑,任意对待她?还是婆媳不和,被逐出家门?光是想像她的遭遇,他的胸口就一阵阵发疼。
“迎亲当天他离开了,我还算不上他真正的妻子,便认真地为他操持家业、养育幼子、侍奉婆婆,数年后他返家,却带回心爱女子。我想啊,这样的委屈,我不受!于是决定到岭南找回我的大哥,没想到运气很背,被人贩子给掳了。”
这样的委屈,他也不允许她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