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慕容梨拼命咳嗽,根本没法子说话。
事实上,她已是齐恩彤附体,这次任务档案为1221092911060111号,几百年下来,她这现代灵媒能穿越到魏夏王朝出任务,她是既期待又怕受伤害,就怕档案列表的最后写的是“Fail(失败)”。
就齐姥姥给的资料,慕容梨是突发性心脏病身亡,得年十五岁,也是她替自己找来出使任务的“房子”,从现在开始,她就化身为慕容梨,直至完成任务后,再一命呜呼的由灵魂穿越时空回到现代去。
终于啊,咳了又咳,好几回的吸气、吐气后,她总算能好好的呼吸了,她不假思索的以袖子擦拭湿漉漉的脸,随即一愣,又笑了,原来她全身没一处干,擦什么呢
好在,这会儿秋老虎发威,阳光暖暖,这一身湿还不太难受。
季祖崴仍怔怔的瞪着她,自然也将她脸上那一愣又莞尔一笑的怪异神情全看在眼底,再见她坐起身后,率性的拉着湿裙子站起身,低头打量着自己,表情有点好笑又有些滑稽,他不由自主的跟着起身,一双黑眸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不知道慕容梨长得怎样?但这一身湿淋淋的道服还挺狼狈啊……齐恩彤边打量自己边胡乱想着,这一穿越,她从现代灵媒变成古代仙姑,还算是同行,她一定可以胜任的。
唉抬头,她的视线很快的对上杵在她眼前的男人,毕竟他全身上下有着不容易让人忽视的霸气及贵气,一袭绦紫窄袖袍服衬出他的高大挺拔,还有那张脸俊美邪肆,真的不是普通的帅,尤其那双略显困惑的黑眸更是深邃,她真是愈看愈顺眼……
“齐丫头,他就是本王的孙子季祖崴,现在这情形本王简略的说给你听,你一定要揭开张欣香的真面目,不然,宝亲王府就没有未来了。”突然,一个苍劲焦急的嗓音陡起。
她眨眨星眸,这才看到前往生死屋委托的季老王爷就站在挺拔男子的身边,她不由得朝他露出一笑。
她这一笑来得莫名,季祖崴浓眉拢起,直觉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往身边,但他身边并没有人,还有她刚刚清醒过来后的一切神情举止,都让他无法理解!
“你没事吧?”她刚刚确实没了呼吸。
“没事,好得很。”她露出一个微笑,这身体是齐姥姥特选,她的魂住进来没啥不适,倒是——她四周看了看,没看到这身体的老住户。
“别找了!她的魂很快就消失了,倒是你,快办正事!”
方听见季老王爷出声提点,就见一名穿着道士服的三十多岁男子缓步走到她面前,摇摇头,“你好得很?我可不这么认为,小梨儿。”
她看了一眼飘到她身边的季老王爷,以手捣着唇假装咳嗽,小声的问,“他谁啊?”
季老王爷连忙叽哩呱啦的说起慕容梨跟艺一道长的种种,就怕她搞不清楚状况。
但齐姥姥其实已将慕容梨的身世说个大概,她是个孤女,无亲无戚,曾为乞儿,后来因缘际会在七岁时,让艺一道长带回家,对外是说她有潜质可以成为他的接班人,事实上,却是教她如何配合他行骗挣钱。
小小的慕容梨为了生活不得不配合,但她天性善良,行骗亦会良心不安,所以,也总是会对死者的亲友说些安心的好话,不似艺一道长贪得无厌,一再以死者之名向生者索财,终于在两年前,慕容梨要胁要说出多年来的诈骗真相,不愿再配合他诈财,这才与奸狡的艺一道长绝裂,两人分道扬镳。
但梨仙姑却成了京城不少人思念亡者亲友的请托对象,生性善良的她不忍拒绝,也令她至今无法摆月兑这个身分……想到这里,慕容梨鄙夷的瞟了艺一道长一眼。
艺一道长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觉得她看他的眼神与过去好像有点不同,很明显的带了点不屑?!
所有的人都困惑的看着这对师徒静静对立却没说话,但季祖崴可没耐性了,“把话说白了!艺一道长。”
艺一道长一楞,这才回了神,看着仍直勾勾的望着自己的慕容梨,“张家大小姐被林家大少爷的鬼魂纠缠一事,其实从头到尾都只是一桩骗局,根本没鬼!”
众人哗然,“没鬼?!”
“谁说的,看来师父的功力弱了,这个院落里不仅有鬼,而且,还有两个呢!”慕容梨先指指又飘回季祖崴身旁的季老王爷,再指指站在张欣香身边一个忧郁中带着愤怒的年轻男鬼。
季祖崴蹙眉看着身边,张欣香则吓得连忙躲到母亲身后,其他人更是惊恐的面面相觑,纷纷低声互问对方看到了什么没有?
“他就是林玄翰。玄翰啊,这丫头能看见我们、听见我们,你怨念极重,本王则是执念太深,才不愿离开人世。”季老王爷怜悯的看着林玄翰道:“你要有什么事跟齐丫头说,她能帮的一定会帮。”
慕容梨看着苦笑的男鬼,原来他就是今日的男主角林玄翰。
林玄翰向季老王爷礼貌的行礼后,即向慕容梨吐露自己的悲惨遭遇。
季祖崴不知道慕容梨在想什么,但那双纯净眸子倒像有表情般,一下子难过、一下子同情,这会儿更是表现出坚定,口中还喃喃说着:“放心,我会替你平反的……”
“你说这里有两个鬼,又说什么平反,你在玩什么把戏?”他不耐的冷声问。
艺一道长更觉得纳闷,怎么慕容梨的神态与入井前的紧张害怕判若两人,此刻的她眼神灵活、神情变化极快,他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却怎么也没见过眼前的神态,还是分道扬镳这两年,她在诈术这方面,已更上一层楼?!
“不是玩把戏,是要揭露真相。”她一脸认真的看着表情愈来愈轻蔑的季祖崴。
艺一道长忍不住上前抢话,“真相就是你是个小骗子,收了——”
“等等!”她看向季祖崴,“王爷真的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露真相吗?”
从小到大,她就听齐姥姥对出使任务的亲友谆谆告诫,凡事要带着善念,能少伤害一个人就少一个,何况,在这桩闹鬼事件中,无辜的第三者很多。
季祖崴蹙眉看着一脸严肃的她,就他手下所查到的真相的确丑陋,若是当着众人的面血淋淋的揭开,张永谦夫妇生性耿直,恐无颜面再留京城。
他看向张永谦,“也罢,张大人,还是我们到书房谈吧。”
慕容梨眼睛一亮,她倒没想到他这么好商量呢!
张永谦却是面露不满,但仍不敢对季祖崴造次,只能拱手咬牙,“恕老臣无法遵办,就在这里说吧,不然,梨仙姑已在暗示我张某人有做啥见不得人之事!”
“没错,王爷,认真说来,眼前这些都是关心我张府之人,还有无缘结亲家的林大人,要说外人也没外人,没理由也没必要回避。”徐千凤自认坦荡荡,无愧于心。
“可是——”
慕容梨还想劝阻,但对象是她,张永谦可就不客气了,“不必啰唆了,要说什么就说!”
“爹,她是仙姑,只会信口开河!”张欣香急急的道。
“你还好意思说,就是你让他死了都走不了,因为你欠他一个公道。”慕容梨说得直白。
她脸色微微发白,“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谁是『他』?”
蓦地,水井上方的木桶在没人去动的状况下,绳索突然迅速转动,扑通一声,水桶落井,一下子,绳索又迅速转动,将盛满水的水桶又拉了上来。
在场的所有人莫不倒抽口气,视线更在瞬间交错,充满惊恐。
季祖崴眉头揪得更紧,却见慕容梨干笑两声,双手合十的对着水井的方向道:“你没有必要这么生气吧?”
“她……到底在跟谁说话,是林家大少爷吗?还是……”众人面面相觑、头皮发麻,想逃又脚软。
“不要再装神弄鬼了!”季祖崴俊脸一沉。
“这是我孙子生气前的征兆,齐丫头快说明前因后果,不然,他也不会给你机会说了,还有,你没听玄翰说了『杀人偿命』啊!”
慕容梨一听季老王爷这么说,连忙看向林玄翰,他的眉宇间的确冒出火气了。
“好好好,我马上说,但实在有太多闲杂人等——”她试着解释,但林玄翰根本听不下去,他抓着绳子的手一放,满水的水桶又迅速的落井,充满怨恨的眼神就瞪着脸色发白的张欣香,手上的动作未停。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无人拉扯的水桶迅速的一上一下,有的已手脚发软的跌坐在地,有的女眷害怕得哭出声来,艺一道长也开始觉得心儿发毛,这王府的井不可能设有什么机关,所以,真的有鬼?!
“好啦,你别生气,冤有头、债有主,别伤害到无辜的人啊!呃——是,你也是很无辜,我知道,但这井、这水桶惹到你了吗?还有很多人都被你吓坏了,你不要太过分啦,也听听我跟老王爷说的吧!”
慕容梨愈说愈生气,还对着空气恨恨的指来指去的,那灵动的神情甚至可以说是娇俏吸引人的,对比另一边已经挤成一堆频频发抖的众人,脸上惊慌失措的神态,可真是南辕北辙。
但季祖崴已经看不下去了。“够了!”他火大的上前一把扣住水井的粗绳,甫一运内力,绳索顿时化成灰,失去绳索的水桶顿时扑通一声,跌入水井内。
他再走上前,瞪着还傻楞楞的看着那水井的慕容梨,“你到底在跟谁说话?”
“林玄翰。”她答得顺口,但脑子想的还是刚刚亲眼见证了古代功夫有多么厉害,唉,没传承到现代实在可惜!
“玄翰……你、你怎么就不肯放下呢,呜呜……”林于乔忍不住老泪纵横,而他也是在座唯一一个不感到害怕的。
张柏甫、张欣香兄妹脸色刷地一白,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早就知道林玄翰化为鬼魂缠身,但对鬼神一事,大家总是半信半疑,可见着刚刚水桶的上上下下,这会儿是不信也得信了。
但季祖崴可不信,虽然他也不知道慕容梨是怎么办到的,但他可是派人去检查过她家的水井。他脸色铁青的指着她,“谎话连篇!本王听够了!艺一道长,请你现在就把她做的好事说出来,看她如何再装神弄鬼下去!”
艺一道长连忙上前,大声的宣告着,“小梨儿收了张家大小姐的黄金万两,才演了这出见鬼的戏。”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真有鬼啊!”慕容梨想也没想的就否认。
“真是如此?!”张永谦看向脸色愈形苍白的女儿,他的心也跟着揪紧。
“欣香?”徐千凤抚着怦怦狂跳的胸口。
张欣香面对父母震惊的神情,她急了、慌了,唇瓣微抖,想也没想的就月兑口而出,“不!不是我,是大哥做的!”
“妹妹!是谁心仪宝亲王不想嫁给林玄翰,哭求我这个哥哥帮忙安排人扮强盗刺杀他,再拿钱要梨仙姑演一出鬼魂纠缠,逼宝亲王娶你的戏?!”
张柏甫火冒三丈,一股脑儿的怒咆出真相后,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惊愕的无声氛围中。
他怔怔的看见父母及所有人惊愕难信的神情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脸色悚地一变,完了!全完了!
季祖崴则得意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