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的事只是航行中短短一日的插曲,船上的日常,一如过往。
魏兰舟很多时候就是懒洋洋的躺在软榻上,当一个浪荡风流的俏王爷。
六个美人儿他懒得记她们的名字,直接给了一月到六月的小名。
楚心恬也已习惯贴身侍女的工作,甚至习惯了当最大瓦数的电灯泡,虽然,她一直都是非自愿的。
但魏兰舟很坚持,不管那几月的美人儿有多饥渴,几双纤纤玉手在他身上往上又往下,眼见几回都要擦枪走火上演活色生香的成人秀,她识相的移动脚步,他却总会出声,要她留下来,让她成了美人眼中的顾人怨。
久而久之,人就会习惯。就像现在,两个大美人儿一左一右的贴靠在魏兰舟怀里,他的前襟都被剥开,露出精壮的胸瞠,两人在那里又模又亲的,其它四个美人儿在他眼前翩翩起舞,穿得也很凉爽,一副就要扑上前去的婬秽样。
面对此景,楚心恬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杵着,不怕得针眼。
魏兰舟抿抿唇,说真的,对某人的无动于衷,他心情不好,大大的不好,因此就愈想找她的碴。
“小楚楚,你拿那盘饼干给本王尝尝。”
“是。”楚心恬现在就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她乖乖的端了盘子到他面前,不管那几个美人儿脸色难看,她主动的拿起一片送到他口中。
他咬了咬,差点咬到她的手,好在她缩得快,端着盘子又退到一旁。
魏兰舟蹙眉,看着头垂得低低的楚心恬,“小楚楚,你不看我的表情,怎么知道我还要不要吃,就这样退下了?”
你又不是哑巴,但这句话她可不敢说,只能抬起头来,认命的看着他。
“你想说什么?你最近很安静,本王很不习惯。”他说。
她能说吗?天天近身侍候,天天看着一堆女人的手在他身上模来模去的,她莫名的感到闷、生气,有一天清晨,她进到他的房间,要侍候他梳洗,看着两名果身美人趴睡在他身边,她突然很难过,难过之后是暴怒,她想冲上前,将两个美人赶走,不许她们再靠近他,他是她的!
这个如焦雷般炸开的想法,顿时吓坏她了!
她何时倾心于这个风流王爷的?是从大半夜的独处,还是她不知死活的敢与他说真话,而他一再的包容?不不不,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绝对不可以对他动感情,更不能爱上他,那绝对是自掘坟墓。
庆幸的是,她的心动只是刚开始而已,早期发现早期治疗,她将那萌芽的感情连根拔起,天天逼自己看着他与美女们搂抱亲吻调笑,看着他与美人儿在床上亲密紧贴,理智当道,她对他的感觉慢慢淡了。
“王爷,让楚姑娘下去嘛,她看来累了啊。”
“就是嘛,让我们侍候你就好。”
真是吵死人了!魏兰舟没喊出来,但表情变得难看,美人们全都噤口。
“全部都下去,本王想静一静。”他说。
六名美人儿只得行礼离开,楚心恬却被留下来,她在心里叹气一声,不是没有感觉六名美人儿对她的存在愈来愈不爽了。
“你寒毒的药有天天吃吗?”
她其实不太喜欢他偶而为之的温柔或关切,怕自己那拔掉的喜欢又生了根,“吃了,谢谢王爷关心。”
他抚抚下巴,“你最近不说真话,为什么?”
江山层改,本性难移,她说那么多有什么用?但她只是恭敬的说:“没有真话可说。”
他想了想,“好吧,你下去,我不需要侍候。”
她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她一出去,魏兰舟就吹了一声轻哨,长卿立即现身。
“小楚楚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属下等人并有没发现,不过——”
“不过什么?”
“王爷的六大美人这会儿全都在楚姑娘的舱房里。”
楚心恬目瞪口呆的看着六大美人或站或坐的在她的舱房里,这……不会太拥挤了吗?
再看到六人眼中的敌意,她知道她们想做什么了,早知道徐善帮魏兰舟找的这六名美人儿都是青楼红牌,绝不是不吭声的主儿。
“有什么事?”她问。
美人中的一月抬起下巴,“楚姑娘,我们都是侍候王爷的女人,但你可不可以识相一点?”
她叹了一声,“我很想,但我不是王爷。”
“你可以主动找借口离开。”三月美人不屑的扫过她。
“就是啊,你忙厨房的事,随便找也能找到一个借口,还是你另有心思,也想跟我们姊妹抢王爷?”六月美人也鄙夷的开口。
六个美人挑衅的眼神在楚心恬圆润的脸上打量,原本想说些批评的话,但在认真打量后,却是诧异的交换了目光。
因为,不看不知道,这一细看才发现,楚心恬这未满十四的少女五官精致,虽然肉了些,但一、两年后长开,再加上这前凸后翘的玲珑身段,日后肯定是一个倾城美人。
楚心恬不愿回答她们的间题,虽然她也同她们一样,对俊到无法无天的魏兰舟发花痴,但阿弥陀佛,她回头是岸了。
“不说话就没事了?哼,我是好心提醒,你再缠着王爷,依你这种身分,一样是上了不枝头当不了凤凰的。”四月气愤的道。
“你们怎么知道她当不了凤凰?”
魏兰舟的声音突然响起。
六美人诧异的看向门口,就见福王慵懒的靠在门边,也不知道他听了多久,美人儿的脸色都变得难看。
“出来,我的小楚楚被你们挤到连坐的地方都没了。”他脸上波澜不兴,连楚心恬在内都不是很清楚他是喜是怒。
六大美人连忙快步走出去,就见魏兰舟从容的走进舱房,怡然自得的在床榻上坐下。楚心恬看着他,再看着仍杵在门口的六大美人,她耳根已经无法清净,他又来凑什么热闹?
“你们把门关上,今天本王想换个地方,换小楚楚侍候。”魏兰舟先对着六大美人说,再一脸满意的看着这小巧但干净的舱房。
六大美人神情能有多哀怨就有多哀怨,再看向愣住的楚心恬,两簇妒火更在眼睛里跳跃,但能怎样?只能行个礼,把舱房的门关上后离开。
待房门关上的刹那,楚心恬才回神过来,瞪着舒服躺在她床上的魏兰舟,一把说不上的心火就沸腾起来,她握紧拳头,快步走到床前,“色字头上一把刀,王爷不怕、不在乎,我也无所谓,因为那是你的选择,但你爱玩女人是你的事,为什么要拖我下水?”
“为什么不可以?反正本王做什么正经事也不会有人相信,玩女人才是我该做的事。”他垂下眼,故意不看她,这阵子她的平静让他很闷,如今有人把心底火烧起来,他当然乐意再添一把柴,不然,这一路上多无聊。
“玩女人才是你该做的事?!你这是赌气,做人要争气。”她气炸心肺的说。
“我有争气,我努力的成为无优阁阁主,但你也是不信啊。”他抬头闷闷的看着她,这话成了控诉。
她咬咬牙,“你在京城路上随便抓一把人来间,也不会有人相信你是,但你也不一定要成为他啊。”
“看吧,你真的不信,我记得的,我虽然是在酒醉时说的,但我真的记得,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你说你信我的!”他的表情看来很受伤。
她愣了愣,他竟然还记得?她以为他早忘记了,“呃——我说太快了,我是相信的,真的,所以,你要做得更好,别一天到晚跟女人混啊。”
“你真的相信?你敢发誓?你要发毒誓,才能显现出你的诚意。”他委屈的朝她抛了一眼。
她很为难,本想撒个善意的谎言而已,而且那时他明明是喝醉的状态。
“等等,发誓前,”他突然对外喊了一声,“诃子你进来。”
门打开了,诃子走了进来。
楚心恬看到门外还有莲子跟栀子,所以,三小厮是刚刚跟着魏兰舟过来的,不然魏兰舟怎么知道他们在门外?
“诃子,你来说说,上回莲子要炼颗丹药,本王抓了个人来试药,结果那人怎么了?”魏兰舟坐起身来。
诃子先看了楚心恬一眼,这才开口,“那人的双眸先是瞎了,接着,耳朵听不见,全身宛如万蚁钻身,最后自己抓到全身渍烂而亡,前后大约五日。”
他一扬黑眸,诃子明白的退了出去,将门带上,但心里不明白,王爷既然要跟小楚楚在一起了,怎么不把话说清楚,他抓的那个人本身是个罪大恶极的贪官污吏,有近四十名少女是活活被他凌虐至死的。
房内的楚心恬是头皮发麻,她吞咽了口口水,看着仍喜孜孜的等着她发誓的魏兰舟,其实,有些时候她是怕他的,但更多时候,她觉得他的个性并不坏,基于天生的正义感使然,她真心希望他能改邪归正,但每知道他一件残虐的事,她就觉得任务艰难。
“王爷为什么要那么残忍的对人?”她还是想跟他说理。
“好玩啊,而且那个人被我拿来试药性,也算是有了贡献。”他说得理直气壮。
她却是痛心疾首,“那是一条生命,每个生命都该被尊重,怎么可以——”她倏地住口,她要说吗?他根本不会改的。
魏兰舟挑高浓眉,冷冷的道:“说下去。”
“那个……”她顿时又成为小孬孬,她怎么老忘了这男人有两面,孩子气时倒还好相处,但只要一露出这种森冷表情,就得小心。
他哼哼两声,“小楚楚真是让本王太失望了,本王也知道忠言逆耳的道理,本以为你很不同。”
她是很不同,常为了跟他说真话就死了一大谁细胞,每每气到想咬他几口,却只能挤出笑容,循序渐进的期待这名古代王爷能否改头换面,但从航程进行到现在,已超过两个月,他并无太大改变。
“我觉得王爷应该看重你自己,自重人重。”她说得简单扼要,不说大道理了。
这让他有点小失望,“而你应该要更聪明点,不然这一辈子只有被我欺负的分儿。”
“一辈子,我哪那么倒霉?”一出口,她又恼了,她怎么这么容易回话。
他却是勾唇一笑,“难说,从晨州上船这么久,你始终没发觉一件事吗?”
她努力想了想,缓缓的揺揺头。
“本王是真的对你好,才大半夜的让每个人都知道本王是因为你才登船启航。”他走到她面前,双手环胸的低头看着她。
她点点头,她还记得他一直问,她也只有点头的分,逼她了解他的用心良苦。
他煞有其事的再哎了一声,“那本王再问你,除了三小厮、四大暗卫外,你在这艘船上,可有交到任何朋友?”
她皱眉,不明白他为何问这个问题?其实一开始是有人试着探问,巴结,到后来发现她不为所动、不嚼舌根,没有意外的就被孤立了,但究其因——
她闷闷不乐的看着罪魁祸首,“没有,但这还不是拜王爷之赐……”
话语一歇,她倐地瞪大眼,看着笑得贼兮兮的他,顿时气得牙痒痒的。
“唉,小楚楚的笨脑筋终于转过来了,但你别太感谢本王。”他挑高眉又说,“当然,别以为你从此就聪明了,你这个像练功,才开始蹲马步而已,要打通任督二脉还不知要耗上几十年。”
意思是她还得再笨个几十年,才会变聪明?有没有这么欺侮人的!她咬咬牙,“敢问王爷为什么要我连个朋友都没有?”
“因为我高兴,因为我没有朋友,你也不可以有朋友,我们是一样的,你忘了?你偷偷做消夜,我偷偷做药丸。”他一脸灿笑。
她火了,这什么烂理由?那些所谓的“偷偷”根本也不是真的……谈不下去了,她气呼呼的转身就走,管他什么主子丫头的!
“拿对主子,小楚楚,你这丫头连侍候人的规矩都不懂。”
“谁没,王爷没有吗?王爷敢举手发誓不曾拿对皇上?”她气得口不择言,气得暴走。
“哈哈哈……”魏三舟笑倒在软榻上,她真是他的开心果。
然后,开门的楚心恬脚步一停,不对啊,这是她的舱房,该走的也不是她!她看着站在门外的三小厮,小声的问:“能麻烦将你们的主子从我的床上抬走吗?”
“他也是你的主子。”诃子也小声的说。
“你敢抬他的头,我们就帮你抬王爷的手脚。”栀子这个小司令官看着莲子跟诃子,两人点点头,三人齐齐看向她。
头一低,她不敢,于是,只能任那个讨厌鬼笑到累了,开心的越过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