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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味甜妻 第三章 大病一场梦前世(2)

屋内,袁靖渊躺在床上,虽然喝下药,但他昏睡未醒,一整日,小厮来来去去的伺候,直到夜暮低垂,烛火都点上了,他仍未睁眼。

袁靖渊在昏昏沉沉中作了个梦,很长很长的一梦,恍若经历一生——

“报,大喜!大喜啊!抱贺袁靖渊少爷,在这次殿试得到一甲第三名,探花郎啊!”

一个欢天喜地的声音先是响起,接着是更多道贺声此起彼落。

时间来到四月末,京城大街两旁是人山人海,万头攒动,锣鼓喧天,高大挺拔的状元郎带头,榜眼、探花郎一起打马游街。

他高坐在金鞍朱鬃的马背上,他一身大红袍,头戴金花乌纱帽,俊美出众的五官吸引了最多的目光,四周的喊叫声、恭贺声不断,其中还有不少姑娘家娇柔的清甜嗓音。

他意气风发的策马前行,目光不经意的看到临街春风酒楼的二楼窗前,一名美人凝目相看,她身旁还站着两名丫鬟,该名娇艳美人娇羞一笑,风华乍现,他赫然想起,原来是当日雨中赠伞的美人。

画面再一转。

礼部尚书府内,袁老太太笑眼眯眯的看着他,频频点头,“好,很好。”说着,目光就落在他身后,他回头一看,就见苏宁月温柔羞涩的看着自己。

“这丫头日日为你祈福,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你可要好好待她。”袁老太太又说。

苏宁月听了是娇羞不已,他却有些烦躁,这段日子,苏宁月把握机会要当他的解语花,他想独处又不好恶言相向,可实际上他对她全然无意。

如今老太太语意明显,他抿了唇,还是没有接话,有礼的退出厅堂。

一日又一日,袁老太太极力想促成他跟苏宁月的婚事,但他始终没有松口,老家爹娘那里,他虽然禀报高中的喜讯,却未向他们交代焦黎儿的事,自从她搬到明叶山庄后,两人渐行渐远,也不再相见,他高中的消息,她知否?

这一日,他让小厮备了马车,前往明叶山庄,见到老管事。

“焦姑娘啊?她来住没多久就离开了,算算都好几个月,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蹙眉,他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但大概是担忧居多,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她没回老家,不然,爹娘那里一定会捎消息过来,那她去了哪里?

他开始寻找焦黎儿,但接着朝廷派令下来,让他到户部当个小辟,这个官职显然与袁泰均想像有出入,他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仍勉强挤出笑容,说“好好干,伯父会帮你的”。

他天天到户部处理许多公务,从早到晚忙得不可开交,只能请托袁泰均帮他寻找焦黎儿,但始终没有消息,唯一能庆幸的是,苏宁月的婚事没再被提起。

最后,他和户部尚书的女儿叶樱樱议亲,是户部尚书主动提起的——

“小女在探花郎游街当日,对你可是一见钟情,这段日子,老夫也仔细考察,你的确是个人才,愿意当老夫的女婿吗?”

叶樱樱是户部尚书跟文德郡主所出的女儿,那是金枝玉叶,袁泰均对能攀上一门权贵,十分满意。

他怎么也找不到焦黎儿,对他而言,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对她虽称不上有男女之情,却也有不同的情分与责任,除了她,娶谁似乎都没什么不同。

到户部尚书府和叶樱樱见了一面,才发现原来叶樱樱就是当时自己雨中赠伞的女子,觉得两人也是有缘,就答允了。

在准岳父的提拔下,他一身文官青袍,在多少人艳羡的目光下,走进了翰林院,能进翰林院,代表的就是前途一片光明,日后极有机会成为内阁辅臣。

在这段期间,他也收到父母来信痛斥他一顿,原来,焦黎儿一直与父母有书信往来,定时就托人送些吃食衣服回去。她也知道他被户部尚书看中当女婿的事,她没有说他背信弃义,反而将她离开礼部尚书府的事及婚事做废之事都一肩担起,但父母并不相信,认为是他的错,对他不甚谅解。

幸得焦黎儿在书信往返中不时的替他说好话,一段时日过后,父亲再捎来的书信才言语和缓些。只是母亲仍不悦,另书写一封信指责他十七岁,而焦黎儿已经二十一岁,是个老姑娘,他却要娶别人,焦黎儿这一辈子都没指望了,再也无法成亲生子。

至于,与叶樱樱的婚事,父母都直言,他们不干涉,只要他过得好就好,成亲那日,还是让本家主持婚事,他们只是平头百姓,与那身分尊贵的岳家有着天壤之别,他们不想让他丢脸。

事已至此,虽然知道焦黎儿平安无事,可他跟叶樱樱的婚事已经没有转圜余地,亲事已经定下,成亲之日也将到来

这一日下朝,同僚相约要不要去吃个东西,说有个点心摊子味道挺好的。

他没有拒绝,与同僚来到城西,一下马车,甫一拐弯就见一座大宅后方有一株参天大树,底下摆了个小摊子,后头是一个来回忙碌的熟悉身影。

“黎儿。”他惊愕的低语。

焦黎儿一身素净裙装,长长发辫落在背后,即使有一小段距离,他仍然看到她的笑靥,她正将用油纸包妥的糕点交到一个个儿只矮她一点儿的男孩手上,她温柔的揉揉他的发,又开玩笑的捏了他的鼻子一下,那男孩长得极漂亮,但却瞪着她,表情紧绷,后来不知说了什么,焦黎儿竟然上前抱了抱他。

看着这一幕,袁靖渊的心突然怦怦狂跳起来,他记得,她也曾经那样抱过自己。

“怎么不走了?”同僚不解的问。

“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情,你去吃吧。”他急急的转身走了。

他跟她之间已经不可能,还是避开吧……

春暖花开的季节,在锣鼓喧天及鞭炮声下,他跟叶樱樱成亲了,他成了户部尚书的东床快婿,搬进岳父为他们准备的清幽府第。

四季迅速移转,一年年的过,他在政坛上与同僚议政,尔虞我诈的交锋,也因为才华出众,仕途顺利,一步步往上爬,官愈做愈大,日日与政务同侪忙于政事,多少疏忽了家庭。

然而,从两人婚后,叶樱樱就渐渐显露出她娇生惯养、跋扈刁蛮的模样,总是说他对她不用心,一门心思扑在朝政上,对他哭闹埋怨,他只好一再的承诺会留点时间陪她。

但他要做的事太多,与朝中各方势力交好,政事上得面面俱到,忙得脚不沾尘,终究食言了。

不过即使夫妻离心,他也未曾察觉异状,一直到一连多日回家皆不见妻子,他才开口问了府中管事。

“夫人最近参与的邀宴颇多。”管事小心翼翼的回答。

“也好,免得她老说我对她不上心。”他没有发现管事欲言又止的犹豫神态。

时序入秋,他收到老家父母的信,得知他官愈做愈大,提醒他成婚多年,他们等着含饴弄孙,要他多留些时间陪陪妻子。

夜深人静,他看着书桌上叠得高高的公文,以及桌上写了一半的奏折,又看向书房内间的床铺,那是他累了便睡的地方,他想着,有多久没跟妻子同床共眠?他的确太疏忽妻子了,他起身熄了烛火,返回卧室。

叶樱樱已经上床,他迳自沐浴后,上了床,拥抱妻子想要补偿这阵子的冷落。

“不要,我累了。”叶樱樱冷冷的拒绝。

“好,你睡吧。”他闷闷的收回拥抱的手。

两人背对背无言。

这一夜过后,他有心弥补妻子,夜夜早早回房,她却愈趋不耐,白日外出,不时在外留宿,虽说是与几个闺中密友在一起,但她总归是已婚妇人,他便叨念她几句。

“你做你的大事,不要管我!”叶樱樱满脸不耐,一边使眼色让在身后服侍的白勺赶紧替她梳妆打扮,她还跟人有约呢。

“为夫不是管你,是关心你,我们是夫妻啊。”他好言说着,她根本置若罔闻,坐在梳妆镜前,细心挑选搭配的耳饰,他忍下心中的不悦,“我今天等你回来用晚膳。”

“我跟庆和侯府的二夫人有约,你自己吃吧。”她神情依旧冷淡。

日子一天天过去,袁靖渊又开始忙碌,两人碰面的机会更少,见了面也是冷冰冰,接下来,叶樱樱不是到郊外别庄住蚌几日,就是到寺庙住蚌两三日说是祈福。

夫妻几乎形同陌路,袁靖渊深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破天荒的向翰林院请了长假,在问清楚叶樱樱是到郊区别庄小住后,他也带着小厮乘坐马车过去。

也不知是否他多心,别院里的奴才们乍见到他,个个脸色丕变,他眼角余光好似看到有人飞也似的往另一条小路跑去。

他若有所思的让别院管事引领着他去见叶樱樱。

“你怎么来了?”香气袅袅的内室里,叶樱樱看来好像刚睡醒,整个人显得很慵懒,长发披肩,透着一抹妩媚的风情。

他月兑下鞋袜,上了床,“刚忙完一些事,所以请了几天假想说好好来陪你。”

她表情顿时一僵,撇撇嘴角,“何必请假?不是办正事要紧?”

他突然认真的看着她,“樱樱,我们生个孩子吧,我知道我先前一心功名,忽略了你,可其实我的成就也希望你能来共享,我们日后好好的在一起,白首偕老,可好?”

“好吧,一辈子还长,日子总不能这样过下去。”沉默良久,叶樱樱总算露出自见到袁靖渊的第一个笑容,“我让人进来伺候更衣,亲自去让厨房做点你爱吃的菜,晚上,我们好好在一起。”

袁靖渊笑着点点头。

这一夜,月亮撒了一地清辉,他跟她独自在屋里用餐,丫鬟、小厮都被打发出去,两人如同那年新婚时,笑意晏晏,气氛极好。

然而,当桌上烛火燃烧到一半时,他的胸口突然闷痛起来,接着,月复部开始绞痛,一股止不住的腥甜味道往上冲,“噗”一声,他吐出一口黑血!

他遍体生寒,喘着气儿看着突然冷笑的叶樱樱。

“还不进来?”她没好气的说了句。

蓦地,房门被打开,一名高大男子走进来,身后的门让人再次关上。

“死了没?”男子笑问。

“照你吩咐的药量下,应该还有几口气吧。”叶樱樱的声音软糯,还带着点娇气的埋怨。

袁靖渊下颚紧绷,他想挺直腰杆坐直身子,但他全身无力,每一寸肌肉像有上万只蚂蚁在啃咬,全身剧痛难耐,他吐了一口又一口黑血,最终无力的脸贴靠桌面,勉强的抬头,这才看清那逆光的男人。

两道浓眉下,是一双略微轻佻的凤眸,一张菱唇,这张跟女人同样漂亮的容颜,全京城的人大概都认识,是庆郡王府的世子沈聪,是闲散皇室里风流纨裤的代表人物,这两年才从江南回京,以猎艳无数而出名。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叶樱樱主动偎进沈聪的怀里,熊熊火焰在他胸口翻腾,喘着气儿,他断断续续的开口,“你——你跟他……”黑色的血一滴滴又从他口中流出。

“对,我跟沈聪在一起,但这全是你造成的,独守空闺的滋味,你是男人,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的!”叶樱樱的眼中都是憎恨。“还说要跟我生孩子呢,你说你一个月陪我几次?而且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想有孕,那岂不是给你光明正大抬人进府的借口?我的男人就要能逗我笑、陪着我一人,你什么都做不到。偏偏旁人还说什么你专情,真是可笑至极。”

“别生气,袁靖渊不懂得护花,不识情滋味,要不然有你这般如花美眷,哪个男人不好好疼惜?他忽略你,就是暴殄天物啊。”沈聪俯身吻上她诱人的唇。

“你们——这对——呼呼……奸夫、婬妇!”他全身剧烈疼痛而喘息不已,汩汩黑血也随着一呼一吸间从他口中溢出。

“呸!”叶樱樱推开沈聪,鄙夷的朝丈夫吐了一口口水,“你没有资格说我,你根本忘了你还有一个妻子,你眼里只有那些处理不完的国家民生政务!”

袁靖渊咬咬牙,忍着全身椎心的痛楚,“我只是想要更有成就,以报岳父及伯父的提拔之情,让你当诰命夫人……”

“笑话!”她不屑的打断他的话,却将柔软的身子再次贴靠在沈聪怀里,“我本来就是金枝玉叶,我还在乎当什么诰命夫人?还有,你知道我爹对你也不喜吗?朝堂上你不愿全数偏袒我爹,你博得所有人的好感,想一路青云直上,殊不知,父亲他要的比你想的更多,他不甘只坐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你知不知道?”

他知道,岳父野心勃勃,虽与当今首辅交好,但他要的就是首辅的位置,谋算更多的权势财富,只是首辅不知自己是与虎谋皮!

“跟他说那么多干啥。”沈聪邪笑着又亲吻她,一手还往她胸前抓了一把。

“你——你怎么向他人解释我的死因?”袁靖渊喘着气问。

她勾起嘴角一笑,玉手拉住沈聪在她胸前作乱的魔爪,“别院后山有一处断崖,你晨起散步不小心跌落,尸骨无存,没人知道你是被我毒死的。”

“啧啧啧!瞧这蛇蝎美人的狠毒样,怎么愈看愈让我爱啊!”沈聪邪笑道。

“嗯……讨厌……”

沈聪热烈的吻她,再邪气的对着趴在桌上的袁靖渊笑道:“我做个好事,让你死前开开眼界,看女人应该要怎么爱、怎么疼。樱樱跟我埋怨,她跟你行房从未尝过欲仙欲死的销魂味儿,你好好学着,下辈子别重蹈覆辙,又绿云罩顶啊。”

袁靖渊浑身剧痛不已,俊美的脸上已白中泛黑,额上也都是汗,嘴角黑色血渍尤其刺目,沈聪却将娇笑的叶樱樱推倒在桌上,粗鲁的一把撕开她的衣襟,再埋首其间,一路往下吮吻,接下来,屋内尽是两人厮磨纠缠的吟哦与喘息声。

他即使闭上眼睛不愿看两人的荒婬浪荡,但那愈来愈激烈的申吟及身体撞击的拍打声却无情的灌入他的耳朵。

“嗯……不要……不要……呼呼呼……”

她申吟放浪的声音似乎愈来愈远了,他意识渐渐模糊,突然间,一张清丽的粉脸跃入脑海,接着,焦黎儿在他小时候对他笑、对他好、抱着他、背着他、喂他吃喝、帮他洗澡等等,从小到大两人相处的一幕幕迅速掠过,每一幕,都让他的心头涌起一股暖流,犹如三月阳光,暖暖的,动人般的微醺。

他喉头梗塞,眼眶泛红,他错了,大错特错了,这一生,除了爹娘,自始至终只有焦黎儿对他付出了真心。

苏宁月是看中他的皮相及前程,想着要成为勋贵夫人,叶樱樱刁蛮骄纵,手段狠辣,不顺其意竟是动手杀人。只有焦黎儿,一味的付出不求回报,她只要他好好的……可惜的是,他至死才明白。

他痛彻心腑,胸口血气翻腾,“噗”一声,他再次喷出一口血,眼前倏地一黑,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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