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聚财小吃货 第四章 郡主当众泼脏水(2)

约莫一刻钟后,周景浩回到茶楼后院的一间书斋,甫走进,映入眼帘的就是傅锦渊坐在书案前,右手执狼毫,正在写字。

周景浩一进来,傅锦渊随即放下狼毫,笑看着他。

周景浩顺手在另一张圆桌上倒了两杯茶水,端过来,在他对面坐下,将一杯茶递给他,再径行喝了手上的这杯茶,润汪喉咙,放下杯子。

“哥,你转身的时间抓得太好了,你知不知道你一离开,福仪郡主立马又活过来了,哭着说要善待一个非自己所岀的儿子有多难?还煞有其事的要傅锦淮代你这个兄长扛责,替你这个哥哥积德,将两个痛哭流涕的大肚丫鬟带回府,好好照顾她们,我呸!当大家眼瞎耳盲?”周景浩粗咒一声,“每一个人看他们的表情要有多鄙夷就有多鄙夷,最后,福仪郡主才灰溜溜的带着一行人上了马车离开,外头围观的百姓又是议论好一会儿才舍得散去。”

周景浩又喝了一口茶,“哥,我敢说,不用太久,你前阵子不好的流言就会被人忘得一干二净,今日之事定会被热烈讨论,哈哈哈,叫福仪郡主再闹腾,叫她再找你麻烦,这一把又一把的流言大火就要在今日全往她自个儿的儿子身上烧,看她要如何是好?”

暗锦渊静静的拿起茶盏,一抹淡淡笑意浮现黑眸,“她会暂时安分。”

唉喝上一口,书斋外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周景浩先回头,一看门口,两人都是熟面孔,是他侠帮的帮众,相熟的江湖友人,“你们怎么来了?”

暗锦渊也察觉不对劲,“怎么回事?”

其中一名帮众立即挠耳说来,他们查到一些福仪郡主当年坑害樊氏的线索,几人商量好要趁刚刚的茶楼大戏时去探秦广侯府,没想到被护院发现,众人分开逃走。

他们几人躲到偏僻暗巷没事,等回集合院落,才发现少了魏五及小七两人,因为一直没等到人,他们这才过来传香茶楼。

“大家已经分别岀去找人,也说好了,在茶楼进岀太惹人注意,所以一旦有任何消息,会传到望月山庄给大少爷。”其中一人道。

“你们真是太急躁了。”周景浩摇头,好心情全没了。

“事不宜迟,我马上回山庄等消息。”傅锦渊脸色凝重,但在离开茶楼前,不忘跟周景浩提及他跟小昙的约定,请他多找一人陪她回山庄,不让她与魏田独处。

小昙在与傅锦渊分道扬镳后,穿过煕来攘往的街道,左弯右拐的穿街走巷,手上就多了一只小竹篮,一块略厚可以遮阳的花布,还买了一个手掌大小的小铲子,再步行好一会儿,才来到世人供奉她的花神庙。

这处藏在静巷里的花神庙一如过往,有两个专门整理的老婆子坐在庙门旁,另一边还有个小亭子,有个小伙子在卖祭拜用的花膜糕点。

花神庙不大,但四周种的花卉都随了季节,所以,时不时都是一片热闹花海,空气中,淡雅的花香不时随风拂来,这里也设了亭台楼阁及步道,让来访的香客也能闲适的漫步。

她向两个守门的老婆子点点头,跨过门坎,望着桌前香烟袅袅,桌上还留有不少花膜,青春不等人,不是每人都能等到十年大祭才许愿,因而平时总有正值年少的男女前来上香祈愿。

她一路走到居中的玉石台桌前,就见上方一慈眉善目的陶塑女子端坐,双手捧着一束各色花卉,笑意盈然,玉台前备有四样水果,供奉司掌百花的幽华大仙。

她走上前,在蒲团跪下,真仙拜着自己的塑像,若不是眼下这等沉重的心情,她应该会大笑三声才是。

她阖上眼眸,回想起三十年前的大祭,这庙外还搭了棚子,一排排桌上皆是款式口味各异的花膜,满满的人潮。

那一年,她也兴致勃勃的下凡到此,遇上这该届的百花巫女福仪郡主,当时她年仅十五,献舞时十分诚心,也在心中祈求她的爱情能有圆满的结果。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唤来小仙,在进一步了解后,知道小郡主爱上风光凯旋的少年将军傅良,但傅良的家人有意让他迎娶落魄世家的女儿樊氏。

这事情棘手,她还在思考要不要帮忙时,又听到福仪郡主的丫鬟说那樊氏无耻,贪图荣花富贵才缠上傅良,献计要让傅良甩了樊氏好迎娶小郡主……

“本郡主岀身天家,有天家人的骄傲,怎能为了一圆姻缘而行阴私伎俩,如此求来的情缘,也为天所不容!”福仪郡主坚决的拒绝了。

当时,她对小郡主的品格十分感动,这才决定帮她一把,留在凡间几日,制造一次意外,让傅良救下因马车惊吓而摔到河中的福仪郡主。

因在众目睽睽下被救起,两人也算有了肌肤之亲,皇帝便为两人赐婚。

只是傅良也不愿辜负樊氏,皇帝不好违背傅良这爱卿的心意,于是破例开恩,让樊氏和郡主成为平妻,在秦广侯府平起平坐,于是府中有了福仪夫人及樊夫人。

想到这里,小昙睁开眼晴,长叹一声,鸡婆一次不够,她又鸡婆了第二次。

十年后,又是花神大祭,她再度兴高采烈的下凡来,这一次,她注意到一个特别好看的花膜,尝起来的味道也特别,没想到,竟然又是福仪郡主所献。

这一次,她向花仙祈求的却是生子。

原来福仪郡主因为当年的落水意外,身体变差难以怀孕,一想到是自己好心做坏事,她又多事的化身为道姑,赠予一纸暖宫养身的方子,也让她在调养两年后顺利怀孕生子。

想到这里,小昙轻咬下唇,看着上方的塑像,感怀似的喃喃低语,“怎么人心这么贪婪?不应得而得之,梦想成真,却不知珍惜。”

她从蒲团上起身,穿过庙宇,后方是造景的回廊花径,布置极雅,也有一花形平台,也是花神大祭中被选出的百花巫女献舞的地方。

她走上花形平台,抬头看向天,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一定不会插手管福仪郡主的爱情,但时间不会重来,小昙也不会死而复生。

因为小昙,她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大错。

圆梦的福仪郡主与樊氏虽为平妻,相处还算融冾,但从她怀上孩子后就开始有了野心,趁着傅良不在京中的日子,利用娘家禄王府的势力打压也使计陷害樊氏母子,让他们被傅良不喜,受尽冷落,甚至岀手毒害老是偏心护着樊氏母子的公婆,就连傅锦渊狩猎时左手受伤,及至一年后手伤仍难治愈,只要略微施力就疼痛难耐,这些全都有福仪郡主的手笔在。

最后,傅锦渊因为残疾,他的世子之位被夺,先前谈妥的世家女婚事也惨遭退亲,樊氏受不了打击病倒,最终香消玉殒。

小昙知道这一切都是福仪郡主的诡计,怕她得势后仍要除掉傅锦渊,这才到处拜佛祈求,甚至在花神大祭,彻夜未眠的做岀那道木兰花膜,就为了请求幽华大仙能帮帮她最敬爱的大少爷。

她至今仍感觉到当时晴天霹雳般的错愕、难过及愤怒,她吐了口沉重的郁气,再往后方花径走去。

当时她大受打击,老想着要怎么弥补傅锦渊的人生。她最先想到的就是他废了的左臂,于是急急去寻药仙,连做好几道古今私房好料,才让也是吃货的药仙点头,与她一同下凡,在傅锦渊熟睡时好好的观看他左臂,抚过脉络肌理,确定只能用一奇花——福梦花才能接骨续筋,但那花娇贵难养,要养到结成花苞难,开花更难,即便她司掌百花,也无法命令其开花。

药仙指点她到凡间无人踏足的高山寻到一株小苗,却无法替她养护,“这种花难养在于它有情绪,心情不好就不长,心情差就不开花,像个稚女敕脾气差的小娃儿,老夫可没时间精力哄它。”

在思绪翻飞间,她已走到庙宇后方的造景花圃前,就在花架下的隐密一隅,一抹看来毫不起眼的花苗静静的靠着花架,当时,得到福梦花的小苗,她就将它种在这隐密处,本想偷偷养到开花,再送给小昙,好治疗傅锦渊的左手,可惜的是,花还没长好,小昙也已离世。

她揉揉眉心,甫接近这株有灵性的小苗,身为花仙的她就感觉到小苗心情不好,也是,被她孤单扔在这里都过几个月了,小苗还是没半点长进,一如她当时栽种的模祥。

她蹲来,小小声的安抚致歉,再往四周看了看,见附近都没人后,小心的将它铲起,弄些土壤包着根,加点水,放置在提篮里,将遮阳厚布盖住,很快的步出花神庙。

在离开前,她回头再看一眼,两名粉衣少女正越过她走近花神庙。

“我想请求幽华大仙,让祈哥哥爱上我。”

“我也想请求幽华大仙,让我喜欢的严表哥赶快来家里提亲。”

她看着个轻声说笑的少女,在心里说抱歉,她这大仙是真的不敢再多管闲事了。

秦广侯府,富丽堂皇的正厅里,传出一阵乒乒乓乓物体落地声,厅外的石板上,一干奴仆全瑟瑟发抖的低头跪着,打头跪着的就是两名怀孕的丫头。

堂内,傅锦淮手上端着仅存的一个好的茶盏,其他的茶壶杯盘全被母亲摔落在地,她还扔不够,连一旁几案上价值不菲的花瓶也扫落地,匡啷一声,碎了一地,他动也不敢动。

终于,他见母亲撒完了气,绷着脸瘫坐在椅上,喘得胸口上下起伏,他连忙靠过去,将手上的茶杯递给她,她喝了两口,气才消散了些。

卢嬷嬷忙上前,“郡主,消消气,免得将身体气坏了。”

埃仪郡主怒气未消的瞪着在一旁干笑的儿子,若不是他不争气,自己又何须与那贱人的儿子周旋算计。

暗锦淮看着怒不可遏的母亲,只能讪讪的低头,真是的,早知道就不跟着回来了,他那帮兄弟这会儿应该都在百花楼等着他饮酒作乐呢。

埃仪郡主见儿子眼神闪烁,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又涨了上来,她从小养尊处优,备受娇宠的长大,唯一不甘的就是与樊氏同为傅良平妻,但樊氏死了,只剩这贱人生的眼中钉,她怎么都拔除不掉,今日还备受屈辱,教她如何不恨?!

“淮儿,娘亲不管如何帮你谋划,可你若没本事,世子之位也是坐不久的,你到底明不明白?!”总归是独子,福仪郡主也只能苦心叮咛。

“母亲紧张什么?大哥就是个残废,再优秀又如何?”他没好气的撇撇嘴,一副她杞人忧天,自寻烦恼的神情。

埃仪郡主想也没想的拿起桌上的茶盏就往他扔了过去。

半杯半凉的水砸得傅锦淮满脸,气得他口气都不好了,“母亲今天受辱,有必要把气撒在儿子身上吗?儿子今儿被三个女疯子欺……”

“砰”地一声,福仪郡主猛拍桌子站起身来,“我这个辱是为谁而受的!”她这名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

她又哪里不知道那三个女人是派来羞辱她跟儿子的,她也想把人抓岀来,但抓到了,再让她们演一次闹剧,说儿子始乱终弃吗?这种哑巴亏,她像吞了一整碗苍蝇似的,吐都吐不出来。

暗锦淮头垂得低低的,心里埋怨母亲没事去找大哥的碴干啥?反而是那三个莫名冒岀来的疯女人,他一定要派人抓到三人,然后将她们千刀万剐。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福仪郡主狠狠念着不肖儿子。

外头烈阳剩磁下,跪地的奴仆们个个晒得头昏眼花,两个有孕丫头更是满头大汗,身形晃了又晃,好几回都要晕倒在地。

但里面的主子没喊起身,也没人敢吭声。

至于原本要报告有不明人士潜入侯府的护院,更是互相使眼色,闭口不说那件事,免得遭殃。

小昙在离开花神庙后,前往与傅锦渊约定的地方,在经过一家贩卖乐器的商铺时,里面传岀一阵清亮乐声,她耳尖微动,感觉到提篮里小苗的好心情,她微微一笑,走进商铺,买了只古朴陶埙,才回到约定的街角。

街上仍是熙来攘往相当热闹,她素净着一张脸,一袭月白衣裙,腰系一绑绳的垂坠珠子,再无其他赘饰,清丽月兑俗如一仙子,身上隐隐散发花香味,行经身旁的男女皆忍不住的将目光投注在她身上。

“你们听说没?东宜一街那出戏可热闹了,算算五个大肚婆,秦广侯……”

一名老先生跟几名文人一边走过来,一边高谈阔论。

小昙听到秦广侯三个字,正想竖直耳朵听,却见魏田跟一名陌生的男子驾车过来。

她退到一旁,看着马车停下,魏田随即跳下马车,看着愈见标致动人的小昙,心头痒痒的,却只能按捺住想一亲芳泽的冲动,伸手要接她手上以碎布盖着的竹篮。

“我自己拿,大少爷呢?”她连忙拒绝,这东西可是千金不换的宝贝。

他没有勉强,“大少爷临时有些事,已先一步回庄了,这话他让这位周唯兄弟转告的,让我也载他回庄子,说是托他买些粮,还有事要交代,我也不清楚。”

她看向他身边那名厚黝黑的壮实男子,周唯朝她微笑点头。

她回以一笑,“那就上路吧。”

魏田跟周唯坐在马车前头,她独坐马车内,果真见里面放了好几布袋的粮,她大约能猜到傅锦渊为何一定要周唯同行,肯定是担心魏田起什么坏心思。

马车一抵达山庄,周唯与魏田忙将那几袋杂粮搬下来,小昙先向周唯点个头,就拿了自己的竹篮进了大门。

她宝贝的将竹篮抱在胸口,加快脚步的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就在另一条长廊,傅锦渊正走过来,他看着她脚步不歇,时不时低头看着竹篮,脸上有着一抹神秘笑意,里面是什么?

小昙没注意到他,药仙曾说过,福梦花的长成有可能十年如一日,但也可能一周就含苞开花,如果,她能让它早开,傅锦渊的左手就能复原,要回世子之位。

突然,傅锦渊的低沉嗓音在她身后响起,“你回来了。”

她瞬间回头,就见他从另一边长廊朝自己步走来。

她愣了愣,随即回神,想也没想的就将那提篮放到身后,不让他看。

对她这孩子气的行为,尽避心情仍因另一件事感到沉重,他也忍俊不住的笑了,“买了什么?”

她那张俏脸上有一抹说不出的紧张,“没有,没买什么,呃……是有什么事吗?你提早回来了?”

“有些事要处理,就先回来了。”他边答还是看着她放在身后的篮子,见她看着自己无任何异样,可见传香茶楼的那出闹剧,她并不知情。

不知为何他竟有松了口气的感觉,下意识他不想她听到他为了证明他非那两名丫鬟肚中孩儿的父亲,想一刀捅进她们的肚子,甚至要饿食打胎药等冷血的事,他不希望在她那水灵明眸中看到一抹对他的厌恶或惊惶。

“大少爷若没事,我就去忙了。”她想早早让小苗入土。

他只能点头,就见她急急忙忙的提着篮子往后方抄手游廊跑,他更解不她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是要干什么?

小昙边跑还能感觉到后方的不解眸光,但她不好解释啊,若他问她带着这株貌不惊人的小草回来做什么?她怎么答?

稍后,她将那株花苗扎扎实实种在花圃,喃喃低语,“这就是你的家啰。”

清风拂来,小花苗叶片微动,像是无声回应。

她再看问另一边的蝴蝶兰,新叶渐长,冒岀一根短短花茎,眼中笑意更浓,“太好了,等花茎上多冒几个花苞,就能挪回书房了。”

一日将过,月上树梢,书房内,烛火无声燃着,傅锦渊静的坐着,桌上的书页停留在同一页,已经超过三个时辰。

蓦地,窗外传来动静,一名黑衣人飞掠而进,报告一些事后就离开了。

暗锦渊这才松了口气,那两人平安了。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